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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分止争
书名：成为更理性的人：法律如何实现正义作者：翟志勇本章字数： 935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55:28

为什么我们所期待的法律正义，有时缺席，有时迟到，有时落空呢？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回答人类社会为什么要有法律。法律不是自然物，它是人为创造的。人既然创造出法律，一定意味着法律有一种独特的功能，这种功能是人类社会存续所不可或缺的，也是其他东西无法取代的。那么法律究竟具有什么独特的功能，使得人类社会必须有法律呢？答案是“定分止争”。

中国古人经常用兔子的故事来阐释法律“定分止争”的功能。古代典籍《慎子》中讲：“一兔走街，百人追之，贪人俱存，人莫之非者，以兔为未定分也。积兔满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也，分定之后，虽鄙不争。”[2]战国时期主持秦国变法的商鞅也说过类似的话：“一兔走，百人逐之，非以兔可分以为百，由名之未定也。夫卖兔者满市，而盗不敢取，由名分已定也。故名分未定，尧、舜、禹、汤且皆如骛焉而逐之；名分已定，贪盗不取。……姑夫名分定，势治之道也；名分不定，势乱之道也。”[3]

在慎子和商鞅所讲的关于兔子的故事中，“定分”实际上是确定物的权属，一旦一个物品的权属确定了，大家围绕这个物的所有权就不再有纷争；而如果一个物品的权属未确定，即便是尧、舜、禹、汤这样的圣人，也会来争一争，谁争到算谁的。“定分”除确定物的权属外，还要确定人的名分，也就是人在整个社会中的位置及其相互关系。你是父亲还是儿子，是丈夫还是妻子，是君主还是臣民，名分定了，与之相关的权利、义务、责任也就明确了，所以中国古代讲亲亲尊尊、三纲五常、君臣父子等，都是为了“定分”。只有物和人的“分”都定了，社会才会形成秩序，而秩序是人类社会存续的内在要求。

现代法律制度，基本上还是围绕“定分止争”这个功能设计的。整个法律体系大体上分为实体法和程序法。实体法确定物以及其他无形财产的权属，确定人的身份以及人与人之间的权利和义务关系。这实际上就是在“定分”，只不过“定分”的规范基础不一样了，现代的法律体系用“私有产权”“人格独立”“契约自由”等现代观念取代传统的伦理规范。与此同时，程序法规定了纠纷发生后，人们如何通过诉讼、仲裁、调解的方式来解决，这实际上就是“止争”。在现代社会里，大家对“定分”产生了分歧，或有人不遵守“定分”的结果时，不能通过决斗、战争的方式私力救济，只能通过法定的程序来寻求救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