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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了因走蜀弑师父 涵信回乡探故人
书名： 三剑客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2970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20

话说涵信在石门城中，报了终身耻辱，大仇已雪，一剑横飞，很是逍遥自在。他心中牵挂的还有两桩事情，一桩已经托了惠灵去办，一桩就是要寻石门县知县唐浩昕，问他那年断狱的情形，就是个什么道理。听得石门绅士们说唐浩昕已经升调嘉兴府知府，就挥剑前飞，往嘉兴而去。行不多远，只见旁边也来了一道剑光，掉头看去，见他形影好像是很熟悉，只是一时记不起来。掠近一瞧，不是别人，却是慈云。慈云见了涵信，也就细看了一会儿，两下收剑而下。涵信问道：“师兄，你从何而来？怎么会到此地？”

慈云道：“我特来找你的，知你必在石门。自你出门，师父就上四川朝太师父去，如今不知怎的，师父的几个师兄弟跟住他听说必要他命，不知师父闯了什么大祸。我本也不知道，今朝师父回来，忙忙乱乱地叫我避去，把茅棚焚化。一会儿，就有几个人捷飞而至，听他们口气，大的是师父的师兄弟。我幸亏避去，没给他们瞧见，因此特来访你。尔我既同出师门，理应往助才是。”

涵信道：“话是不差，可是我们怎样助他呢？”

慈云道：“听说师父从前在峨眉山习艺，我们不妨前去一问。”

涵信也只好把嘉兴的事暂搁，就与慈云挟剑飞行，向四川峨眉去了。

看官，你道了因和尚闯了什么大祸呢？原来了因艺成之后，也有好几年了，心想搜罗天下英雄，做个头儿，平日往往妄想，要成就比他更好的本领，只苦无从求学。他想到师父白侠怕有不尽教他的技术，待要问他，却又不便，每想乘机一试，又碍着师生之谊。他虽这么好长进，然而他的本性终有时豁露，不尽悔改。白侠遇他时候，总要告诫一番，他越发疑心白侠必尚有绝技，秘不肯教。

这一日，乃是白侠师徒集会峨眉之期，路民瞻、周浔、曹仁父、白泰官、了因均准期到齐，白侠就问：“众徒下山，做了点什么事情？”

众徒听了，个个上前禀过，白侠总有点不放心了因，也就谈起剑客身份最要是远色、远财、远气，了因也明知白侠此言为他而发，心中未尝不感激。只是这一语，又引起了了因好奇之念，就想乘机试试师父究竟还有别的技术没有。主意已定，忽然吐出神弹，对准白侠脑袋飞去。

白侠正在欢谈之顷，冷不防有此一招，及耳边听得冷气，急要退避，已被神弹中伤太阳穴。路民瞻、周浔、曹仁父、白泰官惊见飞弹，同时并发四剑，击弹保驾，却已不及，只把那个神弹打得粉碎。早听白侠跳起喊道：“逆徒！逆徒！”喊了数声，登时淡光满室，飞散空中，转眼看时，只剩得一个白侠躯壳了。

众徒忙跪下举哀，了因也从着跪下忏悔，路民瞻、周浔等见了因如此荒谬，急着飞剑斫去，了因也飞剑抵御，毕竟众寡势殊，了因退败，乘间逃脱。路民瞻、周浔等一律追上，毕竟了因剑速飞疾，早到洞庭，便吩咐慈云焚化茅棚，自己扬长竟去了。

这面路民瞻等赶到，见茅棚焚化，不知去向，只好仍回峨眉。后来被白泰官撞见，了因把自己谬想妄为所以然的缘故，统统说明，白泰官传与众师兄听了，众师兄集议，罚了因居丧两年，诵经忏悔，两年之内，不得远离峨眉。了因情情愿愿答应，于是路民瞻、周浔、曹仁父、白泰官、了因五人也就解了怨嫌，不提。

再说那涵信被慈云邀去寻师，到了峨眉山巅，四望毫无踪影，只得怅怅而返。慈云偏要涵信再去找寻，涵信道：“人海茫茫，你又没个地点，叫我们到哪里去找呢？”

慈云道：“他不是天台，便是雁荡，我们先到雁荡去看看，再作计较。”

涵信拗他不过，只得同伴而行。一会儿已到雁荡高峰，四望声息都无，哪里来的人影儿？涵信道：“如何？真是徒劳无益。”

慈云也急得没法，正在此时，忽闻淅沥一声，一人自后闪出，两人急忙跳起一看，却是了因。上前见过礼，问道：“师父来了，怎的我们四围都寻不到？”

了因也微笑不语。原来这雁荡高峰上，有一座石塔，了因怕路民瞻等追上，故藏身在石塔上面，塔黑石高，约略一望，哪里见得？了因闻得语声是涵信、慈云两个，就跳下和他们谈话。

当下慈云便问了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但说：“我与我师父练习剑术，失手误伤师父，遂至瞬息仙去，真是命数难言。”说毕，不胜叹息。涵信、慈云都暗暗吃了一惊。了因又道：“如今无事了，你们散去吧，下月底再到这里一会就是。”涵信巴不得师父放他走，站起身来辞别，了因、慈云也各散了。

涵信离了雁荡，直往嘉兴，就在城外收剑而下，缓步踱入酒馆，探听唐浩昕下落。他心中设想，如果唐浩昕吏治清明，那一桩案件，或是一时失检，也就算了，若有虐民贪财种种不法，非取他首级不可。主意打定，就问酒保：“府衙门在什么地方？这里知府可是姓唐的么？”

酒保回说：“府衙门在大直街，知府是姓张的。”

涵信一听，不免愣了一愣，又问道：“张知府来了好久呢？”

酒保回说：“从前是姓冯的，大约有三年了。”

涵信也不问下去，意想酒保的话未必可靠，想找旁的再来复问，遂踱出酒馆，到府衙门瞧瞧。果然见告示上写着是姓张的，在嘉兴过了两夜，问来问去，没有唐浩昕这人，只得另觅路径，再行打听。这时涵信与惠灵约的期限已到，涵信回石门的时候，托惠灵一桩事，惠灵曾约在这期间答复的。因此涵信更不能滞留，究竟涵信托惠灵是什么事呢？看官记清，涵信逃出门的时候，不是幸亏那义婢小春么？后来涵信到清凉寺出家，惠灵不是把个小春荐给张凤标太太的么？如今涵信回来复仇，把三分之一的私产给了惠灵，其中就要惠灵分给小春，所以报从前一救之恩，也要惠灵打听小春情形，自己觉得可以放心。因为已与惠灵约定时期，涵信就不得不去听消息了。

且说惠灵在那日与众绅士们帮同处理涵信私产，把涵信所吩咐的话一一排布妥帖，自己就回到寺中，收拾行李，连夜由石门起身，到镇海去了。原来那位张凤标如今在镇海关当提督，他是个极骁勇的武将，七八年前，他在统营充协统，为的海盗扰乱浙境，时起时伏，浙府命他统兵在海门、石门一带剿抚，因此他到石门北门外紫霞寺，与惠灵结识起来。他虽是个武将，却也通识文墨，为人很是潇洒干练，部下着实有几个无名英雄。那时康亲王杰书任侠好武，知他是一等名将，就把他升到镇海关提督。他妻子程氏，本也是个大家闺秀，和顺柔婉，绰有妇礼，只是夫妇二人年逾五十，膝下没个女儿郎，张太太是何等心焦？烧香供佛，为求后嗣做功德，不一而足，故此紫霞寺中张太太也去过几遭。那年张太太适到紫霞寺还愿，惠灵把小春荐上，张太太正思好行善德，又听小春是这么来历，更加看重，当下满口答应，带回家去见过张凤标，张凤标也不胜矜恤。张家待遇小春，便与寻常婢女不同，小春偏是伶俐聪明，凡事不待吩咐便做，做来便十分合意。更有主子想不到的事，亏她先前预备，因此张家老夫妇格外爱惜小春，直同自己女儿一般。后来为着自家无子，索性把小春做个干女儿，如今小春已是张提督的小姐了。

闲话休提，且说惠灵由石门起身，不上两日，已到了镇海关，却不到提督衙门去找张凤标，先问明提督大人的公馆投去。张凤标正在纳闷，听说惠灵来到，心下暗喜，忙吩咐请进。只见一长身老僧大踏步进来，张凤标迎将出去，两下施过礼，分宾主坐下，略谈寒暄数语，惠灵就把涵信如何复仇，如何散财济贫的话，详说了一遍。张凤标一面细听，一面点头沉思。听毕，绝口称道：“痛快，痛快！”又道：“这一个富家子弟，不上十年，要练成这么一个绝技侠客，饮水思源，都是大师超拔之力。”

惠灵连说：“哪里哪里，多承提督夸奖了。”随把涵信这回托自己前来探问小春，并由涵信派分产业给与小春的话说了。

张凤标呵呵大笑，意下非常愉快，立即起身说道：“大师宽坐，暂容失陪。”说着，踱入内厅去了。

不知张凤标进去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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