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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书名: 钦差大人是竹马 作者: 荒城 本章字数: 6211 更新时间: 2022-02-23 15:25:26
又被人盯上了
三娘无法,只得一咬牙对几人说:“大家分头行事,我带着小六子去引开他们,阿隐你们几人跟着老掌柜,务必保重。至于天龙寨,阿隐你见机行事。”
那小子藏钱的地方实在是偏,三娘摸索着回客栈时,小六子等人已经一觉睡醒正在吃东西。三娘跟着吃了点,把钱袋子甩给小六子让他收好,这次务必要钱在命在!
小六子还以为三娘真的去干了一票,吓得把钱袋往回扔,仔细看了是自己掉的那个才连忙抱住,转过身去藏钱。
几人吃完匆匆收拾一番又出发了。这里离顾遥在的地方还有一个时辰的路,三娘有些疲倦,不过还好赶路不需要用什么脑子,她一边策马快速跑过山间小路,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天龙寨,想天龙寨的那几条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小路,想潘星海那爽朗的笑声,甚至想起了小胖子潘安那双胖得看不清形状的眼。最后风一阵阵地刮过来,偶尔路边有斜出来的枝叶打在肩头瞬间又被抛下,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想“潘安”,百花寨里面的假潘安,一朵火红的石榴花,从未有人用这个来讨她的欢心……
直到小六子一脸隐晦地把三娘拉下马,三娘还保持傻乐呵的状态,小六子只能心一横狠掐了三娘一把。
顾遥听到声响出来时正好看见了三娘对小六子施暴,她本着看热闹要人多的原则把屋里的兄弟们都默默叫了出来,院子里一堆人开始对二人评头论足,活像戏园子里无事的看客。
“哎哟,三娘这一脚不错,就是力度不够。”某大哥说。
“三娘留了力吧,倒是小六子怎么几个月不见,功夫越来越回去了。”某二哥说。
“小六子干什么了?”终于有善良的群众关心事情的起因,小六子抽空看了一眼那人,江隐,好兄弟!
“小隐啊,这个不重要懂吗?武艺切磋嘛,管他为什么呢!”
“就是啊,大当家想揍个人还要管他干了什么吗?”
很快,江隐弱小而细微的声音就被淹没在了围观人士的唾沫中,江隐只好默默地对小六子说了声抱歉。
最后,看够了热闹的顾遥才悠悠然开口,阻止了这一场单方面的切磋。
“三娘,你们几个跟我到屋里来,立安哥有东西让你们带来吧?”顾遥说得漫不经心,可三娘和江隐立即就发现不对劲。
还在院子里就开始谈事情,这绝不是顾遥的作风,二人思及在寨子里二当家曾说过的钉子,难道在这里?
“对啊,二叔说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单独跟你说呢。”三娘点头。
“那行,你们跟我进来吧。华虎、华江你们把这几匹马带下去喂点草和水。”顾遥示意三娘几人跟她走,让其他人先回去歇息了。
顾遥将几人径直带到了她的卧房,屋里干净朴素,透着一股子药香。江隐带着一路来的杜林守在门外面,另外两人则在外面寻看,三娘和小六子入内和顾遥相谈。
半晌,三人皆是带着一脸复杂神情走了出来,看得江隐心中发虚。
三娘在来的路上想过天龙寨和官府的情况,只是想不到实际情况如此严重,天龙寨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官府的眼皮子下,被围得水泄不通。据顾遥说天龙寨已经和官兵大规模地起过几次冲突了,按照顾遥的推测官府对天龙寨似乎并不准备招安,也不知道潘星海此时怎么样了。三娘很担心潘星海,那人早年受过不少伤,还中过毒,留下了一堆宿疾,平时寒雨天都要小心点,最关键的是他经脉受损不能动武。若是天龙寨真的情况危急,那潘星海势必不会只运筹帷幄做个受人保护之人。想到这里,三娘恨不得马上飞过去。
还有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则是顾遥说真的潘安似乎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而且按照日子也该到了。为了避免那个小胖子一回来就直接做了官府包饺子的馅儿,三娘和顾遥思量准备找几个靠得住的人去接应一下他,反正从江南回来也只有一条路。
尽管三娘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在顾遥这里休整一夜再出发,因为接下来的夜路不好走,而且土匪寨众多,大的小的,一座山连着一座山。据说这段路因为土匪太多导致众土匪打劫的数量和质量都长期位于土匪界的中游,一度被其他土匪看不起,而且在最惨的时候这些寨子的土匪纷纷下山卖山珍果子换粮食回去糊口。
现在的情况是这段路被官府重点监管,不伪装点身份根本就别想赶过去。顾遥已经为几人准备好了假的身份文牒和说辞,从南边去西边的草原采买药物以及珍贵宝石的商人,此次过去也是受西部一个族长所托,带了些江南特有的香料绸子。
第二日清晨,三娘一行人就拽着马匹装作江南来盘货的行商,因为几个人年纪都不大,顾遥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掌柜的还有一个验货的行家,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却依然健朗。三娘匪气太重干脆和小六子装成两个镖师,扯了块平安镖局的旗,江隐扮起外出学做生意的少爷来还挺像,其他几个人都统统算作伙计。
一行人经过层层盘查又送银子又说好话好不容易才过了关,走了一天之后,这荒郊野外又没有住的地方,几人只能拣个略安全的山脚歇息。三娘心烦有些睡不着找了棵树躺着看月亮,等明天那段路过了查防应该就没有这么严了,就可以放心地赶路了,如果不出意外只需要两天就可以到天龙寨了。三娘又将天龙寨山前山后那几条不为人知的险境小路回忆了一遍。
树叶飒飒作响,蝉鸣鹰唤交替,突然传来了不规则的马蹄声。赶路的人是行家,马蹄应该被布帛之类的东西包裹了,在夜里声音沉闷,不仔细听有些难以分辨。
三娘扔了根树枝把小六子叫醒,又让已经醒过来的江隐去唤其他几人,小心收拾东西躲在了一旁,却见几匹马驰来,马上的人像是知道他们的位置,还没靠近便喊了起来。
“李连福老掌柜的,李公子在吗?”
三娘等人一惊,那是顾遥的声音,李连福正是那老掌柜的名字,三娘和小六子迎了出去,顾遥带着两个人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顾遥受了伤,肩膀上透出草药的味道,华虎、华江两兄弟也有些小伤,不过却无大碍。
顾遥让三娘先不要管她的伤,一脸愤怒地说:“你们刚走没半天我那里就来了官兵。王八蛋,一定有钉子,还好他们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三娘你必须快点赶去天龙寨。”
“如果有钉子,那百花寨会不会有危险?”小六子问。
“应该不会,二叔他们一直防着呢,遥姐姐你那里怎么样了?”三娘摇摇头问顾遥,想看看她肩膀上的伤。
“我把人遣散了,放了把火,叫人盯着呢。”顾遥果断,在看到官兵的时候,就知道这地方是保不住了,干脆一把火烧了,还能给大家通风报信的时间。
“我来告诉你们一声,还要回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把山下一团糟的消息传回去。你们路上一定要加倍注意,我回去就调人来接应你们。”顾遥接着道。
“遥姐姐,帮我带个话给二叔。”三娘想了想还是低声在顾遥耳边说,“除非特危险,请留下那人的命。”
顾遥听了这话,诧异地看了三娘一眼,不过她对山上的事并不了解,也没有多问,直接应下了,便带上华江、华虎两兄弟快马回去了。
经过这番打扰,几人都无心再歇,问过掌柜的几人便又启程。一路上,马蹄声声,一行人披星戴月,催赶得紧。
一行人日夜兼程,还要注意路上的关防,纵是三娘也早已疲惫不堪。下山几天,一直在赶路,几人都没有正常休息过,三娘一颗心悬在天龙寨那里更是一脸严肃,连玩笑都不再同他人开,只管拼命赶路。若不是顾念着老掌柜几人还有马匹也需要休息,三娘只怕是要一路急奔到天龙寨山下才肯下马。
一番赶路,眼见着就要看见天龙寨的当口,几人却被一群突然出现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那十来个人出手狠辣,训练有素,神情凶狠,三娘这边人少又累自是不敌,只得仗着地势仓皇逃脱,连马都弃了。
此刻三娘和小六子气喘吁吁地躺在一条隐秘的溪水边,真的是狼狈不堪,自觉丢了百花寨的脸。老掌柜几人更是狼狈,抱着树欲吐不吐。
还未缓过神来,就听见林子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人相顾无言都颇为心焦,那些人竟然这么快就追了过来。三娘无法,只得一咬牙对几人说:“大家分头行事,我带着小六子去引开他们,阿隐你们几人跟着老掌柜,务必保重。至于天龙寨,阿隐你见机行事。”
说完,三娘就带着小六子朝着那些人的方向奔了过去,远远地弄出动静又朝另一个方向跑,把那些人带远。两人一直逃,后面的人一直追,都跑出半个时辰三娘和小六子才发现不妥。
原来,那些人开始追着三娘和小六子两个人,后来发现他们只有两个人便只留下了四个人继续追,其余人则回去搜寻剩下的人,也不知道这些时间,够不够江隐带着他们逃跑。况且那些人虽然训练有素,却不像官府的人,也不像镇守边境的士兵,三娘感觉这些人更像私下豢养的暗卫,专门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其实只剩下四个人,三娘和小六子若使出全力未必不能拿下,只是眼下三娘一心想早点到天龙寨,不欲多惹是非,只能继续跑,还要把四人带着往那些偏僻的地方跑,恨不得从天而降一个八卦阵,将四人牢牢困在这荒山野岭。
三娘见身后只有四人便和小六子使了个障眼法躲在了树上,等那四人跑远了才下来。此时天都已经暗了,小六子累得腿都软了,脚下千斤重,仿佛抬起就能要他的命。三娘也好不到哪里去,脚下发虚,拿斧子的手都有点抖。二人只得重新往树上一躺,吃点干粮草草休息。
第二日,三娘带着小六子往天龙寨赶。二人不敢走大路,专挑那些鲜为人知又比较荒芜的小路走,那些路久了没有人走,荒草丛生,湿滑崎岖,好在两人身手灵活,要不然准要栽十个八个跟头。
天龙寨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上,寨子后连接着十里深山,山前入口只有两条道路,都在同一处,所以易守难攻。可三娘到的时候,山前驻满了兵,整装待发,山道两侧也都有官兵把守,俨然一副重重围困的样子。三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越加心慌,按照顾遥所说,天龙寨已经被困了大半个月,连山前都驻了兵,里面怕是快要弹尽粮绝了,而且看山下的阵仗怕是准备要强攻。
小六子安慰三娘:“潘寨主那么有本事,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先上去吧。”
三娘只得带着小六子绕到另一侧与群山相连的地方,这里有条小路,只是藏在一处陡峭的山崖边,要徒手爬过二十几米崖石再穿过一处密林,林子旁有个深潭,潭水就是从天龙寨后山流下来的,沿着水流同样可以去天龙寨。
这条路还是三娘小时候和潘安私自逃下山时发现的。
那个时候潘星海为二人启蒙诗句选了本毛诗,三娘听得耳朵都烦出了回声,小胖子潘安偏偏缺着牙在水边整天念什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要不就是“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三娘于是把人揍了一顿。因为潘安险些被揍成了猪头,导致三娘有些后怕,就想诓潘安去山下玩两天,好些了再回去,毕竟潘星海如果问起,是万万不能说实话的。
潘安无缘无故挨了顿打甚是委屈,追着三娘要三娘给他道个歉,偏生他脸肿得不像话,三娘愣是看不出什么不该来,反倒被那花红柳绿的脸逗得笑弯了腰。小胖子更加委屈,但无论他怎么说三娘就是不道歉也不回去。
被念得烦了,三娘直接拖起小胖子就走,二人不敢光明正大地下山,只能顺着溪水一直走,不清楚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天黑了二人在林子里转转悠悠地迷了路,不知怎的就转到了山崖边,也不敢贸然行动,就在崖边吹了一晚上风。第二天二人以为没有路就只能回去,结果被潘星海逮个正着,将二人关了半个月小黑屋,小胖子自觉担了责任被他爹又揍了一顿。自此,三娘欠了小胖子潘安一句道歉。
半个月后,二人不甘心,又去了那崖边几次,摸索了好久,才生生找出一条下山的路。
此时,三娘带着小六子轻车熟路地上了山。后山一个人也没有,几个担水的木桶被扔在一旁,水流在地上,湿了一片,有鸟雀停在地上啄土,四周静得可怕。
果然,出事了。
“小六子,我们去前面。”三娘感到一阵阵心慌,连忙往上面跑。
三娘径直向后院奔去,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一个人。
很多不好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浮起,她有点害怕,潘星海对她来说很重要,特别重要。
潘星海平日里住的院子,此时围满了人,每个人都神情悲痛愤懑,有几个年轻的姑娘甚至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很快,低泣的声音越来越多,从屋子里面一路传到了外面,但所有人都在拼命捂住口鼻,不敢放声大哭,生怕惊扰了屋里的人。
三娘见到这番场景更是惊慌,径直冲了进去。那些人见来了两个陌生人大惊失色,一时之间来不及动作,竟让三娘直接闯进了房里,三娘一边闯一边叫道:“潘爹爹,潘爹爹!”
屋里男女老少都围在床前,这时纷纷侧过身来看向三娘,三娘也因此看到了床上的人,心里一惊,猛然间就说不出话来了,腿软得几次差点站不住。
潘星海就那样躺在那里,三娘记忆中爽朗英俊的面孔此时呈现出枯败倾颓之相,黯淡的双眼在看见三娘的时候发出了些光芒,嘴一张一合欲发出声音,让屋子里的人更加悲戚。
不过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罢了!
三娘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推开扶着她的小六子奔到床边,忍住眼泪叫着:“潘爹爹,是我,我是三娘啊,你……”嗓子带着嘶哑,竟说不出话来。
床上那人抬手,似想在三娘头上揉揉,三娘见他抬手便把头凑了过去,让他揉了揉,不复儿时的有力,却依旧温和,似一个长辈的宽慰,在和风细雨间便化去孩子所有的委屈。三娘却再也忍不住,颤抖着抓着他的手,一个劲叫着“潘爹爹”。
大概死前真的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潘星海想到,当年那个刚刚失去了娘亲的孩子也是这样在他的一个抚摸下哭得手足无措,现在都成了大姑娘还是这样,他不禁想笑。
“三娘,不要哭,潘爹爹去找你娘亲了,我会告诉她……咳咳……你长大了,跟她一样漂亮,还有安儿,他也长大了,跟他娘亲一模一样。真好,真好啊,你们要好好的啊……”潘星海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极为费劲。
“三娘,你帮我跟老二说,大哥先走了,下辈子还和他做兄弟。”潘星海转过头看着屋子里的人,“我对不住大家,三娘你带他们走,一定要带他们下去。”
他死死地抓住三娘的手,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彩,让三娘不忍直视他的目光,一个劲地向他保证。
其他人听闻也纷纷上前点头,经常出生入死的铁血汉子也都红着眼,守着一代英雄最后的呼吸。
潘星海扯了扯嘴角笑了,释怀而平静,仿佛迎接他的不是死亡,而是一场平淡甚至带有几分愉快的出行。他缓缓地闭了眼,嘴里低声囫囵了一句,三娘知道那是潘安的娘亲安家大小姐安傲雪的闺名。
屋里屋外有的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也意识到悲伤仇恨从骨子里透出来,只能通过鲜血来冲刷洗净。
山前传来了阵阵喧嚣,兵戈的声音激烈而响亮,仿佛是敲在每个人心中的战鼓,紧张又迫不及待,哪怕就此死亡,也要血战到底!
人的一生有无数个选择,太多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纷纷扰扰让人眼花缭乱,所以我们只能选择相信我们所相信的,做我们必须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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