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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编 江南江北几战场02
书名: 太平天国十四年 作者: 盛巽昌著 本章字数: 14268 更新时间: 2025-04-09 14:07:33
¤曾国藩抱着穆彰阿的大腿,春风得意,步步高升
曾国藩出场了。
曾国藩在近代中国是一个非常人物。誉之者说他是理学大师、大儒、传统文化集大成者,是一代名臣;毁之者说是卖国贼、刽子手、魔鬼。正如章太炎所说:“誉之则为圣相,谳之则为元凶。”
他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人物。但在对付太平天国上,他的确是两者兼而有之,是能臣也是刽子手。
曾国藩是进士出身的,书读得很好。因为有学问,又能依附穆彰阿、倭仁等当朝权臣和理学权威的门下,使他春风得意、机遇迭生,从1840年(道光二十年)的一个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不到10年间连升12级,成了正二品侍郎。他在大清王朝六部中,先后出任礼部、兵部、工部、刑部和吏部的侍郎,人称“侍郎专家”。由此,他于政府职能和官场升浮,都是非常熟悉的。
曾国藩初登宦途时,曾有几年一直停步在翰林院检讨的座次。有一年大考翰詹,从翰林院选拔人才,穆彰阿任总考官。交卷以后,他向曾国藩面索应试诗赋。曾国藩立即赶回住处仔细誊清,又亲自送往穆府。穆彰阿见曾国藩如此恭敬,心中大喜,两人的师生之谊深化了。从此之后,曾国藩因穆彰阿美言,几乎年年升迁,就在1847年,他虚岁37岁那年,升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
曾国藩的官运亨通,穆彰阿是帮了大忙的。
有个说法是:有一天,曾国藩忽然接到次日进宫召见的谕旨,当晚先在穆彰阿府中安歇。第二天应召到了皇宫某殿,却发现该处并非往日等候召见之地。结果等了很久,却无召见之事,只好悻悻回到穆府,准备翌日再去应召。
晚上,曾国藩谈及此事时,穆彰阿问道:“你有否见到壁上所悬的字幅吗?”曾国藩无以回答。穆彰阿甚为他懊悔,连声说道:“坐失良机,坐失良机,可惜!可惜!”曾国藩反复思想了很久,就唤心腹家丁过来,偷偷地关照:“你拿400两银子去找内监某某,请他速去某殿,就是点着蜡烛也要将壁上所写的字幅抄录下来,这400两就是给他的劳务费。”
第二天清晨,曾国藩觐见道光皇帝。皇帝所问及的,就都是头日曾国藩在某殿所见其壁间悬挂的先代皇帝语录。曾国藩对答如流,奏对得体。皇帝极为高兴,对穆彰阿说:“你曾经说过曾国藩此人遇事留心,诚然。”
所以,做官升官是要抱好大腿。曾国藩总算找准了门路。
当然,曾国藩更是确有才学。十年京官,他交结了不少朋友。人以群分,这些人也多是有才学的,如邵懿辰、郭嵩焘、何桂珍等。他们讲究实际,经常商及国家政治大计、经济得失,有时还联系实际进行考察;如曾国藩在工部侍郎任上时,就常研究舆地学,对各地地理设置非常注意。
曾国藩以读书为本,居官操守廉洁,生活俭朴,为此并以“求缺于他事,而求全于堂上”为勉,自书自居为“求阙斋”。
鉴于长期的与各界人士交往,使曾国藩具备有善于识人、知人善任之才干。
江忠源不拘小节,“任侠自喜,不事绳检”。曾国藩和他作了几次闲谈,认为他颇有才干,说“是人必立功名于天下,然当以节义死”。
塔齐布是绿营游击,曾国藩发现他每次训练士卒,必自执旗指挥,虽然暴风骤雨亦如同平时,就认为他出类拔萃,大加信用。
湘军名将鲍超、杨载福均出身行伍,彭玉麟是一个穷秀才,曾国藩在他们穷途潦倒时,就发现他们都是将才,即加以提拔、选任。
相传,李鸿章组建淮军时,带着刘铭传、潘鼎新等4个部属去叩见曾国藩。曾国藩先是躲在屏风之后观察,故意迟迟不见。等了多时,他人只得耐心,而刘铭传就不耐烦了,即离开座位走来走去,大骂山门。曾国藩看在眼中,后来他对李鸿章说:4个都是将才,而此人(刘铭传)更是帅才,切不可等闲视之。后果应验。
曾国藩确有他的人才鉴定,讲实学,多以诚朴为准。比如他所定的湘军带兵之人,须具备所谓的4条标准:(一)才堪治民;(二)不怕死;(三)不急名利;(四)耐辛苦。所以湘军统兵的营官,多数是读儒书的知识分子和绿营偏裨,他们是湘军的骨干。
因而,在他任两江总督期间,其幕府人才之盛、湘军将帅之精,据统计后来得以成名的就有182人,其中做到一二品官的,即总督有14人,巡抚有13人,提督、总兵各有20人。
这是一个集聚人才的群体,因而湘军前期在与太平军作战时,虽然屡战屡败,却能屡败屡战,败而仍能凝聚不散。
1852年7月,就在太平天国进军湖南时,曾国藩被派为江西正考官出京,中途得悉母丧,告丁忧假回到湘乡老家。
翌年初,咸丰皇帝因武昌失陷,采纳周天爵意见,命湖南和山东、江苏等9省在籍官绅、曾任二三品文武官举办地方团练,以牵制和打击太平军。曾国藩是最早从时任湖南巡抚张亮基处接到谕旨的。开始他想推卸,但经好友郭嵩焘和兄弟曾国荃等劝说,终于应邀到长沙筹办团练。
曾国藩到了长沙,就提出要设一大团,把周边各县农民,择其壮健而又头脑单纯的,招募来省城编队训练。他还成立了所谓的“审案局”,拿到造反农民,即使仅有造反嫌疑的,也不作审讯,就借巡抚令旗,重则斩首,轻则亦立毙杖下。他主张,对付任何造反的民众,只有用杀才能干净利落。所谓官府杀人不必拘守常例,乡绅捕人不必一一报官,无限止地扩大杀人权限。其中多遍及无辜。
据说曾国藩办团练的第一天,带领团丁外巡到某村,见有买桃人和卖桃人争吵,便问讯原因。买桃人说,我已付了钱,他说没有付。卖桃人说,他没有付钱,想赖我桃子。经审明后,乃是卖桃人说谎。曾国藩命团丁将他捆缚,立即杀头。
非杀何以立威?曾国藩就奉行这样的信条,也为其他官衙和团练做出了榜样。
杀人如草不闻声。因而,曾国藩被称为“曾剃头”、“曾屠胡子”。意思是说,他杀人如剃头发、剃胡子。
对曾国藩的作为,咸丰皇帝却极为赞赏,说是“办理土匪,必须从严,务期根株净尽”。
曾国藩的两重人格,诚朴和残忍兼而有之,王道和霸道交替使用。他的手段高明、认识睿远,这是太平天国所远不能及的。洪秀全、杨秀清等人从此遇到了最强大的对手。
¤曾国藩写了《爱民歌》和《水师得胜歌》、《陆师得胜歌》,要士兵天天背诵,能说能唱
曾国藩久历官场,明察时弊。
在当时,像他这样有经历、有识见的高级官员是不多的。
他深知,大清王朝的军事支柱——绿营已经腐败。所谓将与将不和,卒与卒不习,胜则相忌,败不相救,各怀携贰,离心离德。因而,其与太平天国作战两年有余,所消耗军饷不可说不多、调集将士不可说不众,而往往未战先遁,从后尾追,而从来没有与之拦头一战的。
所以,他要建立一支新的武装部队。这就是后来人们所称的“湘军”。
曾国藩的湘军,纯属私人军队性质。湘军只听命于曾国藩。他亲自选拔、擢用与己有关的血缘、亲缘、乡缘和业缘等关系的亲戚故旧、同乡好友、师生门徒,出任各军统领、营官。如罗泽南、胡林翼、左宗棠是学友;彭玉麟、李鸿章是门生。湘军高级将领中,仅鲍超是四川人。鲍超出身行伍,因在重围中拚死救出胡林翼,由此受到青睐。他所率领的霆军,也被曾国藩视为湘军正宗部队。
湘军基层也很讲究地域观念。曾氏兄弟的直属部队,尤讲究籍贯。曾国荃的“吉”字中营,不仅只选用湘乡人,且尽用今双峰县荷叶塘镇曾家大院周边10里内的人丁。同乡风俗习惯、饮食、言语均相近,不易隔膜,而更大因素是便于指挥、调拨。
曾国藩还规定,凡当兵的,都须取具保结,造具府、县、里居所在及本人、父母、兄弟、妻子等名姓,箕斗清册,各结附册,以便清查,便于控制。
所以,湘军在作战中,即使面临困境,也从未出现有临阵叛变的。相反,倒是曾经参加太平军的湘籍将士,后来竟有不少投诚过来的。
曾国藩也很懂得政治宣传传媒的功能。1854年,湘军出省作战,曾国藩写了《讨粤匪檄》,正式向太平天国宣战。
《讨粤匪檄》是很有煽动性的。它以“名教”、“人伦”为名,号召全国地主士绅和其他民众,群起为“卫道”而战。文中说,太平天国所过之地,贫富都受洗劫,被掳者银钱满5两不献出即斩首,妇女不肯放足者即斩其足;又说太平天国崇洋教、弃孔子,将中国几千年礼义、诗书扫地荡尽;还说太平天国到处破神像、毁庙宇,甚至孔庙学宫、关帝岳王都要焚毁,所谓“无庙不焚,无像不灭”……以此挑动人们对太平天国的仇视。
太平天国领袖们一味“破”字当头。他们大力摧毁大清王朝那些陈旧腐朽、阻碍社会进步和发展的制度与政策,表示抵制,加以否定。这种过去从未有过的无畏姿态,值得赞美、歌颂。但是,他们又过于讲究天父上帝,神化自己,如醉如痴,真是走火入魔,企图用自己织编的基督教文化替代中华固有的本土文化。这种愚昧、无知,蹂躏了中华传统文明,破坏了几千年文化沉淀,致使当时的人们,只要稍有些文化常识的,也会认为是幼稚得可笑。这就为曾国藩所代表的卫道者钻了空子。
《讨粤匪檄》也是湘军的政治总纲。它用维护封建伦常以组织湘军,也用它以攻击、否定太平天国的制度和政策。
为战胜太平军,曾国藩也很注意湘军基层士兵的伦理教育。他要士兵们知道,自己是在为卫护封建秩序而战。由此,作为一代大儒的曾国藩,竟为普通士卒的需要,编写了《爱民歌》。
后来,在湘军建立水师、陆师后,他又在南昌写了通俗易懂易记的《水师得胜歌》、《陆师得胜歌》,要士兵天天背诵,能说能唱,以此宣扬湘军的优势,鼓动他们勇敢作战。
¤赖汉英因主持围攻南昌93天师劳无功,耽误了西征战略部署,被调回天京革职
1853年,太平天国在派军北伐的同时,又派军西征。
西征的目的,是为巩固天京安全,夺取安庆、南昌、庐州(今合肥)和武昌等长江中、下游重镇。
时年5月,由春官正丞相胡以晃、夏官副丞相赖汉英和检点曾天养、林启容、陈宗胜等首批西征军,乘船千艘,溯江而上,先后占领安徽和州、芜湖、安庆等地。当时太平军水师有绝对优势,所谓往来如飞、飘忽莫须,江面上几乎看不到清军的一舟一筏。
6月,西征军由胡以晃、陈宗胜等留守安庆;赖汉英等则率1万余人,继续乘船向江西省会南昌挺进,先后攻占江西彭泽、湖口,横渡鄱阳湖。所到之处,当地民众箪食壶浆,送来钱米,前来犒师,使西征军不须运输,不事野掠,足可保证行进。西征军亦纪律严明,受到沿途民众拥护;南康府民众还将知府恭安、知县罗云锦捆绑了,押送前来。
6月24日,西征军直扑南昌城下。时南昌守兵仅1000余人,江西巡抚张芾见战火逼近,飞檄请求正在九江、已升任湖北按察使、拟赴援安徽庐州的江忠源前来解救。江忠源来不及向北京请示,即率军3昼夜疾走400里,先于太平军前两天到达南昌,与张芾和办理团练的在籍刑部尚书陈孚恩合力防守。全城兵力有5000人,由江忠源统一指挥。
江忠源进入南昌后,对全城作了严密布防,将自己的军队安排在首当其冲的德胜门和章江门。他白日巡城,夜间宿在谯楼;且为整顿军纪,将怯战缒城逃跑的兵勇格杀不论,还将附城民房尽数焚毁,以至将壮丽的滕王阁也夷为了平地。
西征军当抵达南昌城下时,方知江忠源部队已抢先一步,只得立即组织攻城战斗。江忠源在城头督战,强烈的炮火把他的随从都打死了,仍督军不退。几天后,江忠源还分军出城反扑。
西征军多日攻城不下,便下船于德胜门、章江门外立栅筑营,开挖地道,深埋地雷。7月9日,德胜门月城地雷爆发,炸塌城墙6丈余,攻军蜂拥而上。江忠源之弟江忠济督军数百奋力堵住缺口,遂使敌人破城未成。
在此期间,西征军多次深挖地道,但又多次为江忠源指挥守军灌水破坏。
7月底,西征军又用地雷炸毁德胜门、章江门城墙20丈,但仍为江忠源率军堵住缺口。
杨秀清闻悉南昌久围不下,即由天京派出第二批西征大军,由国宗石祥桢、韦志俊、石镇仑等人率领溯江而上,沿途多有民众参加部队。太平天国后期的名将陈炳文、汪海洋等,都是分别在此时参军的。
陈炳文当时是安徽芜湖一个茶馆的跑堂,气力过人,可以用一只手抡起满装二三十斤的开水壶,对准碗口浇茶,远距一二尺,了无一失;汪海洋小名二虎,家贫,浪迹江湖,在安徽定远山中为盗,这时来到和州,与兄弟、同伴投奔太平军,隶国宗石镇吉部。
8月4日,第二批西征军2万余人来到南昌城下,与赖汉英合力攻城,但仍未得手。于是西征军分出一军,由曾天养带领,在南昌周边地区攻城掠地,堵截敌援。
曾天养勇敢善战,先后攻占丰城、瑞州(今高安)、饶州(今波阳)、景德镇等州县,各地会党团体、农民造反队伍纷起响应。曾天养军从占领区获得了几万石糟粮和军需物质,大力支持了南昌西征军,还源源不断运往天京。曾天养因为作战神速,由此获得“飞将军”绰号。同年10月,他在安庆被晋升为秋官又正丞相。
南昌久攻未下,而清方援军已陆续到达南昌,再要夺取更是困难了。杨秀清便下令撤围。
9月24日夜,西征军扬帆北去,占领九江,由林启容镇守,石祥桢、韦俊等率军进军湖北,开辟新战场。赖汉英因主持围攻南昌93天师劳无功,耽误了整个西征战略部署,被调回天京革职,命入删书衙、改六经。
¤因为将杀“吕妖”误听为杀“女妖”,很多妇女就莫名其妙地惨遭杀戮
南昌城下,太平军鏖战正急时,石达开已由天京来到安庆,主持安徽战事。
石达开很有战略思想,他认识到安庆地居天京上游,位置极为重要,就努力经营,把城墙加高5尺,周边普筑炮台、望楼,分兵把守,安庆就此成为天京上游第一重镇。
为巩固安徽地区,石达开还在所占领的州县推行乡官制度。所谓乡官,就是在乡镇也按军队编制,5家为伍,25家设一两司马,100家设卒长,以上设旅帅、师帅和军帅,对民众作军事化管理,亦农亦兵,兵农合一。各级乡官直接包办了所属民众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
太平军每到一地,就设立乡官制度,挨家挨户登记造册,制作门牌。这份门牌,对每家的人口、姓氏、性别和户主关系都分别作有详细记录,它其实就是贴在门上的“户口簿”。乡官和门牌,在中国过去是从没有过的,这也正是太平天国农民的创造思维结晶。
一要巩固,二要发展。当西征军由南昌回撤后,即分军两路,东路由胡以晃为主帅,向庐州进发。庐州是当时清王朝在安庆失陷后所设的临时省会。
胡以晃凯歌行进,由集贤关、练潭攻取庐州南面的桐城,击溃侍郎吕贤基所办的团练。胡以晃愤于吕贤基的顽抗,当夜进城时就传令搜杀“吕妖”。传令官一层层地传令下去,“吕妖”竟被误听为“女妖”了。于是,第二天拂晓,居民还多在睡梦里,很多妇女就被搜获,莫名其妙地惨遭搜捕杀戮。到正午发现差错了下令封刀时,无辜妇女已有3500多人死于刀下。战争的残酷,倒霉的仍是民众。
太平军乘胜攻打庐州。他们遇到了老对手江忠源。
江忠源自从在蓑衣渡击败太平军以后,继而又在守望南昌孤城时,屡摧“国舅爷”赖汉英大军围攻,保住了江西省城。他是湘军的开山人物,也是一位儒将。两年之间,因为曾国藩赏识,也因为成绩突出,就由未入流的候补知县,推升至部委级的二品安徽巡抚。
新任巡抚江忠源闻讯,抱病自六安州星夜赶到庐州。
两天后,胡以晃大军才赶到,分兵围攻庐州7门。江忠源亲临城楼督战,晚间也睡在水西门上。他还特制了一面“迅扫妖气”的红底黑边大旗,号令全军,稳定人心。
胡以晃下定决心要攻下庐州,在围城外遍筑木城土垒,向城里发射炮弹。庐州城的守军,主要是江忠源带进城的1000多名湘军,及临时招募的乡勇。江忠源向各处求援,各处清军纷纷前来,其中有江南大营的总兵和春和江忠源的兄弟江忠溶。
太平军虽士气旺盛,但他们都无法接近庐州城墙。
江忠源严加防守,但庐州知府胡元炜却动摇了。胡元炜和太平军谈判,打算开门投降。
对于胡元炜的慨然投降,转变立场,有几种说法。一说是因为他受到了江忠源的讥讽。江忠源是听了胡元炜说庐州兵饷已办齐始敢进城的,结果却发现并非如此,于是很不高兴,就假胡元炜身胖,揶揄他说:“你既如此多虑,何以仍长此一身的肉?”也有说江忠源点卯时,发现胡所部练勇应有500人,实数却只有150人,由此延及;另一说是胡元炜所捐官的银子,原是太平军给他的,他是因此而献城。
但无论如何,像胡元炜这样的清廷四品知府打出白旗,主动投降,这在太平天国时期是罕有的。
经过34天激战,太平军终于夺取了庐州城。
江忠源由亲兵护卫出奔,途中拔剑自杀未成,至金斗门抽隙跳池自杀。
几天以后,胡以晃得意洋洋地举行了隆重的入城仪式:
开道的是40-50个骑马的军官,一式黄巾黑衫青裤,每人之前张一黄伞;
紧跟的是仪仗队,有杏黄绸蜈蚣旗10对,白心红边,中嵌黑白相间太极图的方旗5对,丈高阔大黄布旗10对,上有胡以晃的官衔;
接着是大锣4面,打24锤,吹手2班,锣鼓4班,黄绣龙旗1把;
在无数刀枪簇拥下,胡以晃乘着8人抬的大红绸绣花玻璃大轿出现了,只见他白面有须,头戴似财神用的帽式,身穿无领大袖红绣花袍,足登缎靴;
轿后所跟40-50名军官,亦是一式黄巾,着黄马褂、红绸裤,每人持蓝绸旗;
胡以晃之后是曾天养,也是类似的座轿与旗帜仪仗。
太平天国的各级官员,非常讲究自己的身份。为了要达到让大家都知道他所持有的身份显赫、特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突出表现在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上。
庐州民众夹道观看。人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排场,似乎比之大清总督、巡抚出巡也要奢侈、威风得多。当时目击者就记录了这样的场面。
庐州之战,太平军也遭到了不小的损失。也许是这个原因,石达开从天京、安庆抽调了若干得力干部前来补充;如在安庆巡查民务和带兵的殿右二十指挥李秀成,当时叫李寿成,就是在这时被派往庐州的。
庐州是兵家必争之地。半年后,见于清江南大营和春等军围攻庐州,杨秀清派夏官又正丞相周胜坤和秋官副丞相陈宗胜率军来援。胡以晃因治军不力,又丢掉了庐州西边的六安州,被削去豫王爵,调离庐州,发在石达开麾下听用。
1855年3月,清军和春等部反扑庐州,陈宗胜战死。庐州围急,太平天国几次派出援军,石达开、陈玉成也曾先后前来解围,未能奏效。同年10月,潜伏在城里的士绅打开城门接应,庐州陷落。
¤曾天养跨上黑马,手执长矛,直冲塔齐布而来;塔齐布来不及遮挡,被一矛刺中座马
1854年,西征军韦志俊、石祥桢部鏖战武昌城下,久攻不克,就分军向湖南挺进,开辟第二战场。
在湖南战场上,他们遇到了强大的对手,即曾国藩新建的湘军水陆师。
进入湖南的西征军的两支主力部队:春宫又副丞相林绍璋的前军;国宗石祥桢的后军。
他们凯歌行进。刚开始,两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2月27日,林绍璋部占领岳州,西渡洞庭,占领湘阴;即溯湘江而上,攻占离省城长沙仅60里的靖港、新康。长沙城门紧闭,进入一级战备紧急状态。3月11日,西征军攻占长沙城西宁乡。他们的战略,是占据长沙周边城镇,而后全面围攻长沙。
当时曾国藩新编的湘军已北上,因宁乡失陷,赶来反扑。西征军失败,北撤。曾国藩派王鑫、塔齐布等追击,夺取湘阴、岳州。
湘军初战获胜,得意之至。岂料西征军退出岳州后,即调动第二梯队,大举反攻。4月4日,在湘鄂边境的羊楼司,与乘胜北上的湘军王鑫军相遇。湘军败溃,王鑫及曾国葆等部均退入岳州城。其他军队因城空无粮,均离城它去。王鑫部独留城中,后果然缺粮而人心混乱,王鑫急缒城逃走。西征军再占岳州。
西征军继续南下。4月22日再次占领靖港。他们仍采取1个月前的陈规旧例,由石祥桢率水师守靖港,林绍璋率陆师南下,以攻取长沙周边卫星城市,孤立长沙。4月24日,林绍璋军在宁乡大破湘军3营,攻占湘潭和株洲渌口,即在湘潭城外修筑防御工事,筑垒自固;并在湘江上游水面麇集几十艘民船,建立木城,阻击援军。
形势大好。长沙已陷入太平军的南北围攻之中。
曾国藩调兵遣将,他以塔齐布、王鑫等湘军水陆师主力攻湘潭,自引水师攻靖港作为牵制。
4月25日,塔齐布等部来到湘潭战场。
4月26日,林绍璋部主动出击,失败。
4月27日,湘军水陆并进。西征军水师先败,陆军摆开阵势迎战。此时,统率陆师的参将塔齐布,身先士卒,独自驰马陷阵,湘军将士随之跟着冲锋。
太平军与敌人鏖战多年,却从未见过有敢于短兵相接、作肉搏战的清军,而且还是以满洲将领为首,不禁惊愕迟疑。后队忽然望见周围山冈出现了不少肩挑的行人,心理负担更为沉重,以为湘军大至,就先撤走;同时前军也退,于是相互拥挤、践踏。湘军大声呼喊杀敌,山冈上的行人也相呼应,太平军不战而溃,湘军乘势追至城下。
4月28日,在湘江水面,西征军水师被焚毁100余艘船只。
4月29日,西征军陆师又败。林绍璋收队回城时,广西籍老兄弟和两湖籍兄弟竟因战争失利、互相指责,五十步笑百步,引起械斗,自相残杀,死去几百人。
4月30日,西征军水师又在湘江水面被焚毁几百艘船只。
5月1日,林绍璋放弃湘潭,狼狈北走。
5天战斗,林绍璋五战五败,据称将士阵亡超过1万人。这是太平军自金田起义后最大的一次溃败,也是湘军创建后的首次大捷。湘军就此声名远扬,士气振奋,始为朝廷所器重,且作为正规军由内线转入外线作战。
湘潭之战,主要是林绍璋不懂得打仗,不会管束将士。当时,从双方实力比较,太平军处于上风,完全有把握打败湘军、攻占长沙的。这一仗如果打得好,刚筹建的湘军很有可能在萌芽阶段就被拔掉。
这一仗,为曾国藩出山捞到了一笔极大的政治赌注。由是,他对林绍璋其人记忆犹新。10年后,他还与被俘的李秀成谈及:“林绍璋于咸丰四年在湘潭战败,其人并无本领。”
自此之后,太平天国再也无力进图湖南。
因此后来李秀成总结失败教训,把它列为“天朝十误”之一,说:“误不应发林绍璋去湘潭,此时林绍璋在湘潭全军败尽。”
但与此同时,曾国藩所率水师却在靖港打了败仗。
曾国藩原先根据情报,以为靖港匪军石祥桢部只有几百将士,而且未作戒备,可以一举成功,就仅带了战船40号、兵丁800名前往,向靖港驶进。当他们接近西征军营地时,望楼上的哨兵就发现了,守军立刻开炮轰击。这时正好风高浪急,湘军水师逆风行船,速度缓慢。曾国藩求胜心切,派遣勇丁上岸牵纤。石祥桢遣将士杀尽牵纤者,又命200多只小划子顺风而上,攻击敌船,乘风纵火,火顺风势,风助火威,敌船纷纷起火。
湘军陆师闻讯水师失利,会同团丁前来援救。石祥桢引军反击,团丁不战逃命,牵动陆师溃退,争渡浮桥,结果桥塌,溺死100余人。曾国藩见危急状,亲自仗剑督阵,命立令旗于岸上:“过旗者斩。”但团丁不听,都绕过令旗奔逃。
曾国藩自领的湘军水陆师全败,辎重、船艘尽毁。他顿足捶胸,羞愤之至,逃到靖港对岸铜官渚投水自尽;投了水被救起来后,又投了水。也有说,当时曾国藩曾先后共投了3次水想自尽。在救回到长沙妙高峰时,他想起兵败之惨,又想寻死,连夜写了遗疏和遗嘱2000言。正在他痛苦绝望的时候,忽然从湘潭前线传来塔齐布等人大捷的喜讯,方才取消寻死的念头。
太平军靖港之战只是小胜。湘军水师虽败,但由于左宗棠赞画湖南巡抚骆秉章幕,于人力、物力不断充实,致使湘军水师重新获得配备,士气振奋。
1854年6月,曾国藩指挥水陆师2万余人,北上进攻岳州。太平天国秋官又正丞相曾天养,由常德赶回岳州组织反攻。
湘潭惨败,元气大丧,太平军水陆都败。曾天养退出岳州,在城陵矶继续阻击湘军北上。曾天养再次组织水陆军反攻,仍失败。几天后,曾天养得到湖北援军,第三次组织反攻,却因湘军守备杨载福乘风纵火,又遭失败。
湘军水陆师乘胜前进。此时南风大作,水师船队行驶飞速,直至城陵矶。曾天养虽屡战屡败,仍豪气不衰。他见湘军骄傲轻敌,即先以偏师诱敌,而主力潜伏在旋湖港。
敌人中计追击前来,游击沙镇邦领头队,总兵陈辉龙率二队,船大体重,被诱进浅滩搁浅起来,正是进退两难。曾天养就指挥伏船出击,全部、彻底歼灭陈辉龙、沙镇邦所带的水师船只。水师总统、知府褚汝航、同知夏銮闻警来救,也因陷入重围,被一一打死。
曾国藩湘军水师开始装备就很精锐,配备有从澳门向葡萄牙购置的大炮;水师将士也是经过挑选的,现在仅在1天战斗中就都毙命了,弄得曾国藩又是十分伤心。
两天后,曾天养率军3000人从城陵矶登岸,打算安寨扎营;忽见南面烟尘大起,原来是破格擢升的新授署湖南提督塔齐布率领湘军陆师赶到。曾天养来不及布阵调遣兵将,当即跨上黑马,手执长矛,直冲塔齐布而来;塔齐布来不及遮挡,被一矛刺中座马。曾天养准备抽矛再刺,不料紧随塔齐布的亲兵黄明魁急以长矛反刺;曾天养来不及转身,便被一矛刺中,跌于马下,惨遭杀害。
曾天养之死,是西征太平军的一大损失。太平天国从来宣扬人死是“升天”,不能悲哭,不能做丧事;但对曾天养之死却破例,两湖太平军连续吃素6日,以悼念他。
曾国藩也因率湘军出境时吃过曾天养的亏,此后牢记不忘。后来还几次与被俘的李秀成谈及说:“其人是一好手,资格最深。”
¤陈玉成率500名将士,从梁子湖转武昌城东,缒城而上,遍插黄旗,守军惊散
西征军由南昌撤回后,由胡以晃率领的部队攻占了安徽庐州,另一支由国宗韦志俊、石祥桢等率领西进湖北。
1853年10月1日,西征军进入湖北,占领长江北岸的武穴(今广济),即溯江西上,打响了第二次攻打武汉的炮声。虚岁17岁的左四军正典圣粮、职同监军陈玉成,也别领一军,占领漕河。
此年,陈玉成刚由牌尾(童子兵)脱籍,成为正式的牌面。他年过16岁,身材不过中人,但容貌秀美潇洒,颇见虎虎生气。据说他两眼下长有黑痣;也有说是小时候患过眼疾,用草艾熏眼夹,以致愈后在眼下留有疤痕,故而乡人谑呼为“四眼狗”。此后,这个浑号也为敌方所借用,作为诬骂他的代名词。
西征军势如砍竹,年底占领了鄂东重镇黄州(今黄冈)。
湖广总督吴文镕是曾国藩座师,资格颇深,亦很有官场阅历;但毕竟是儒门中人,不会带兵领将,所率领的军队纪律松懈,他也无力约束。时值天寒地冻,将士就驻地堵城附近村庄,拆毁民房,掠取燃料,用作兵营生火取暖;民众被迫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怨声载道。也有民众投奔了太平军,或为太平军通风报信,传递清军活动。
吴文镕也在注意黄州太平军的动态。1854年初的一天,吴文镕获得消息,说是黄州城里的太平军将士正热烈地欢度天历春节,毫无戒备。吴文镕心中大喜,以为是求胜良机,故亲自带领人马连夜启程前往,向太平军防线发起偷袭,但接连3次均未成效。
堵城滨江临壑,三面皆水,吴文镕在此处连营13座,本已犯兵家之大忌;加上连日雨雪,将士给养受阻,多有冻馁。韦志俊、石祥桢摸清对方实况,分军绕至敌军大营后,设伏于林麓冈峦,而吴文镕和大营将佐却毫无觉察。几天之后,太平军主力出黄州猛扑敌营,伏兵从后侧纵火焚烧;清营前后受困,全军不战溃散,吴文镕跳入池塘自杀。
西征军乘胜直进,第三次攻战汉口、汉阳,逼近省城武昌。
西征军取得新的胜利后,即采取分兵掠地的战略:韦志俊率领1万人马围攻武昌;石祥桢、林绍璋率领主力2万余人进略湖南;曾天养率1万人转向湖北西部,攻城掠地,扩大战果;陈玉成率几千人扫荡鄂北。此中最为活跃的,是曾天养和陈玉成两军。
曾天养是在攻占庐州以后,调赴湖北战场,增加西征军力量的。他在占领汉口、汉阳后,为削弱、孤立武昌,就引军扫荡湖北各处清军,先后攻占孝感、云梦、安陆、随州、钟祥和荆门等地,而主攻目标是荆州(今江陵);因受敌阻挡未成,旋又转赴上游,攻占宜昌、宜都和枝江各地,两月之间连下10余府县。沿途所至之地,尽焚毁府衙、学宫和佛庙、道观。
尽管太平天国领袖和广大将士们熟悉《三国演义》故事,洪秀全、杨秀清还常以关羽、张飞和赵云的英勇作为激励将士的最佳模式;但他们对明清以来各府县以至乡镇都置有的关帝庙,仍属必毁无疑。它并不全是出自对神佛的卑视和否定,更主要这是太平天国的国策,是为大树特树上帝及其一家系唯一真神,即天王、东王等所谓上帝诸子的绝对权威。
6月,曾天养军在两次进攻荆州未成后,遂引军南下入湖南岳州境。不久,曾天养战死。
另一支是陈玉成军,他在与曾天养合军攻破云梦后,便分手北上占夺应城。
此年5月初,林绍璋军在湘潭惨败。韦志俊军却屯扎武昌周边的金口、白湖镇等地,采取断敌接济、围而不攻的战略。6月,太平军扫除武昌外围清军,韦志俊得到各处援军会合,从梁子湖西攻,突破清军洪山营垒,逼近武昌城根。
6月26日,太平军水师从汉口出发猛攻武昌城西,吸引守城军;而由陈玉成率领500名将士,从梁子湖转武昌城东,缒城而上,遍插黄旗,守军惊散。
太平军终于占领全城。
这是太平天国第二次攻占武昌省城。
捷报传到天京,对西征将士论功行赏。这时已是殿左十八指挥的陈玉成,又被提升为殿右三十检点。检点是仅次于六官丞相的高级官员,按编制仅设36员。仅1年后,冬官正丞相罗大纲在九江战死,陈玉成即受补罗的官缺。他在前期就是领兵大员了,因而后来遂成为一方诸侯,封为英王,被定位在领导核心圈,良以有也。
在湖北战场,陈玉成发挥了自己的卓越才干和勇敢精神。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在无日不战的太平天国战场,陈玉成非常注重将士的平素训练。他的部队是太平天国中、后期最有战斗力的。相传他很能用兵,行军神速,出奇制胜。当面遇实力强大、人数众多的敌军时,他经常采取以小部队牵制、吸引对方,或断敌后路或断其稂道,争取战争的主动权,使敌人难以应付,陷于被动格局;然后突然集中优势兵力,将它歼灭。因此,当他驰骋江淮大平原时,当地就传遍了“三十检点回马枪”的故事。
陈玉成比较尊重读书人,也颇爱读书,在行军中还抽时间读书,可能并不仅是那些为天王、东王所制作的宣扬上帝政治的本本,还有其它。人们说他“吐属风雅,熟读历代兵史,侃侃而谈,旁若无人”。可见他是有些知识的。这在太平天国诸将帅中,堪称凤毛麟角。他和李秀成有一定的文化,能直接理解天京诏旨,自己也会写信和露布,这或许也是他俩为洪秀全所器重的另一重要原因吧!
1854年10月,武昌又为湘军主力所攻陷。湘军依仗强大的水师,先将长江、汉水江面由民船改装的太平军水师歼灭,完全控制了长江水面。守将石风魁、黄再兴匆忙撤退。
¤曾国藩一败再败,痛不欲生,竟当着罗泽南面,又作出一出要跳水自杀的闹剧
湘军攻陷武汉三镇后,清王朝赏了曾国藩一个兵部侍郎衔,办理军务。曾国藩踌躇满志,与新任湖广总督杨霈商议水陆3路东进的路线。
东进的第一目标是田家镇。田家镇在湖北境内长江北岸,与南岸的半壁山对峙,是湘军夺取九江的必争之地。太平天国燕王秦日纲,正奉命主持田家镇防务。
秦日纲在北岸蕲州和田家镇之间,沿岸遍筑土城;在田家镇和半壁山之间江面,横江系大铁索3道、篾缆7道;江面上布置5座大木筏,筏上密架枪炮。土城、铁索、篾缆、木筏、枪炮,星罗棋布,布置严密,铜墙铁壁,自以为万无一失。
其实,这种原始的单纯防御,是处处被动、处处挨打。他们想不出更好的战略战术,只能从《三国演义》里抄袭,即模仿三国后期吴人防晋将王濬水军溯长江东下的办法。
果然如此,太平军水陆师均败。湘军水师用烘炉大斧砍断拦江铁索和篾缆,学的也是当年王濬的一套。正好农历十一月东南风大作,风助火威,木筏尽成飞灰。太平军水师船只4000多艘也都被焚烧,百里内外,火光烛天。多人牺牲,如韦以德等。湘军的强大攻势,致使太平军放弃了田家镇等地,战场被迫下移到了九江。
西征战场危急。翼王石达开率军由安庆赶来湖口,亲自主持九江战事。已革豫王胡以晃由庐州、冬官正丞相罗大纲由饶州,分别带领人马前来助阵。转战江北蕲州、黄梅等处的检点陈玉成,也引军进入九江,强化九江城防。
湘军水师歼灭了剩存的太平军全部水师以后,完全控制了江面,从北面威胁九江。湘军陆师主力塔齐布、罗泽南等人也来到了九江城下。曾国藩本人亦亲自乘船到达九江长江江面。
湘军气焰嚣张。水师在肃清九江、小池口间的太平军船排,全军分泊于鄱阳湖口内及口外的梅家洲、八里江,陆师在攻陷小池口后,移营九江南门外,分军为4部,围攻九江4门。
石达开以逸待劳,严密扼守。他以原湖口守军黄文金熟悉地形,命他南攻吴城等地,以罗大纲军守西岸梅家洲,自守东岸湖口县城,分别严密扼守鄱阳湖;于营外广布木桩竹签10余丈,掘壕数道,内埋地雷,上用巨木横斜搭架,钉铁蒺藜于上面,可谓防务严密,固若金汤。太平军且以守为攻,不时出击、骚扰敌人,每天深夜还以火球、火箭开导,顿时金鼓齐鸣,摆出一付像煞要出营作战的姿势。
湘军水陆师只得戒备待发,枕戈达旦,难以安眠,弄得疲惫不堪。但当几次到营边挑战,却因为守军坚拒不出,未得收效。
石达开也是运用了《三国演义》诸葛亮在定军山,命赵云带兵500人,每夜锣鼓惊扰曹营的故事。
7天后,即1855年1月29日,湘军水陆师大举进攻梅家洲罗大纲军阵地。石达开根据湘军水师求胜心切的骄躁心理,故意把扼守鄱阳湖口的部队撤往梅家洲。湘军水师见有机可乘,就由都司萧捷三等领兵2000人、轻舟120余号,冲进湖内。石达开在它们驶进后,即重新调兵遣将封锁湖口,断其归路。强大的湘军水师,遂被斩割为湖内、湖外两支,实力大为减弱。
当晚月黑风高,石达开会同罗大纲,以轻舟偷袭停泊在湖口的湘军水师李孟群、彭玉麟等,焚烧大船9号、小船30余号,获得胜利。李孟群等人侥幸逃脱,急率残部遁驶上游。这是湘军水师自组建以来的又一次惨败。
太平军复夺回九江对岸要镇小池口。
曾国藩派副将周凤山带军渡江前来攻打小池口,被罗大纲部击退,围攻九江的湘军转陷危地。风水流转。太平军开始转入主动。
曾国藩也觉察到了,即命水师,包括由上游武穴前来的杨载福部水师,会集后退扎在九江长江江面。
在此之际,石达开等正策划着一场歼灭湘军水师的战斗。
2月11日,又是一个月黑迷漫的夜晚。石达开指挥的太平军,会同小池口的罗大纲军、九江的林启容守城军,两岸同时并举,以轻舟100余艘冲向湘军水师;顿时火弹、喷筒齐发,杀声震天,当场焚烧湘军战船100余号,俘获曾国藩的座驾船,即水师主帅所乘的旗舰,毙杀管驾官、监印官等多员,尽得船中的文卷册牍。其余战船纷纷向武穴上游逃去。
这一仗,湘军水师被打得辎重尽失,不复成军。曾国藩于事急时先改乘小船,逃到陆师罗泽南营。他瞭望江心火光烛天,想及自己经年心血、赖以成不世之功的水师却一败再败、悲惨至此,痛不欲生,竟当着罗泽南面,又作出一出要跳水自杀的闹剧。
24岁的石达开打败了44岁的曾国藩。
太平军乘胜反攻。在湖北广济,秦日纲、韦志俊趁除夕之夜,湖广总督杨霈在大营欢宴之际,突然出千军袭击;杨霈得报,慌忙逃跑,全军1万余不战瓦解。秦日纲等循杨霈逃跑路线尾追,连占蕲州、黄州和汉阳,与前来援救的胡林翼部湘军对峙。4月,秦日纲、韦志俊等攻占武昌省城。这是太平军第三次攻占武昌。
三克武昌,标志着太平军西征战场的胜利。
武昌扼江汉枢纽和南北要冲,为兵家必争之地。新任湖北巡抚胡林翼、湖北提督杨载福和罗泽南等湘军主力,都分路前来争夺。
未几,太平军方面秦日纲调走,由韦志俊主持武昌战事。双方势均力敌,互有胜负。
与此同时,江西战场太平军形势很好。在九江城下,湘军第一号悍将塔齐布因屡次失利,气愤呕血而死;在湖口,湘军勇将萧捷三被黄文金军击毙。石达开更在接纳由广东北上的天地会10余万众之后,占领了江西8府50余县。
曾国藩十分恐惧,飞檄接替塔齐布的副将周凤山撤九江围,前往南昌孤城布防。周凤山军在行至樟树镇(今清江)时,遭到石达开军痛歼,全军覆没,周本人则逃回湖南家乡去了。曾国藩只得派心腹家丁装扮乞丐,持密函赶去罗泽南处请他回救。然罗久攻武昌不下,陷入窘境。罗为早日回援江西,求胜心切,急欲攻下武昌,自在洪山布阵,被伏兵流弹击中左额要害,当即毙命。
也有一种说法是,罗泽南因为轻敌(或心急),一马当先,被参加太平军的兴国州(今阳新)少年童子,竟用鸟枪击毙了。
罗泽南著作等身,是晚清著名大儒,其时名声并不亚于曾国藩。他是诠释程朱理学的大家,时人称为“罗山先生”;又能指挥运筹、冲锋陷阵,是一位文武兼备的儒将。他所率湘军,自成体系,所部骨干,即其学生王鑫、李续宾、李续宜、蒋益澧等,都是湘军名将。后来这支湘军交由左宗棠率领,为与曾系湘军分别,称之为“老湘军”。
太平军在湖北、江西战场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于是当时在太平军中流行一首歌谣:“破了锣(罗泽南),倒了塔(塔齐布)、杀了马(马济美,在南昌战死),飞了凤(周凤山),徒留(刘于浔领水师驻南昌)一个人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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