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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宫杀 作者: 草芊芊 本章字数: 3033 更新时间: 2024-02-01 13:30:31
我暗自腹诽着,不禁想着,倘若这些被二姊瞧见了,她是不是要气得三天不吃饭?羡慕嫉妒得要哭鼻子?这般想着,面上不禁喜笑颜开,也惹得青萝使劲地摇着我的手臂,大声地嚷嚷着,“三郡主,这下二郡主再也不会穿金带银地在我们面前显摆了。”
每每我在后院里躲了父亲母亲玩着树枝泥巴,爬树摘果时,二姊便会穿戴得清清丽丽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三妹,你还是个女儿家吗?瞧瞧你自己,上上下下哪里像是我公孙府上的郡主?让外人知道你我是亲姐妹,我的脸往哪搁去?”
“太子妃喜欢就好,婢子也该回了太子殿下,去向圣上复命去了,太子妃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太子殿下从圣上挑选的诸多钗簪中再一一亲手挑选出来的,”连翘笑着一一合上妆柩盒,“听闻太子殿下幼时便与安国侯府常有往来,可见殿下对太子妃的喜好也是颇为熟悉的。”
我撇了撇唇,不说话。
妆柩盒最后“啪”的一声合上了,那清脆地一声响,颇似两粒琉璃珠子碰撞在一起的脆响,我便兀地记起我带入宫的那一包细碎物件来,可尚不及开口追问了去,碧痕已上前替我解开了腰中的丝帛,“真是婢子的失察,尚不曾发现太子妃的衣裳濡了茶水,若是透了风着了寒,便是婢子的过错了。”
许是一路进宫颇为劳累了些,我竟然泡在香汤浴桶里沉沉睡了去,直到青萝红药帮着碧痕七手八脚地将我拖了出来,替我一层层地穿上宫服,扎上晃眼的帛带,我尚在朦胧的睡意中,那一包细碎小物件的下落,便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太子金沧月亲自来栖霞殿带我一同前往夜宴的时候,青萝正手忙脚乱地替我梳理着长发,我从铜镜里瞧见了他影影绰绰的身影,猛然一回头,头发便被扯得生疼,我咬着牙强忍着那一抹从头皮真钻入肺腑的疼,在青萝仓惶跪拜的空当缓缓起身行了礼,却依旧忍不住头上的一片疼,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着。
金沧月掀帘子的手顿了顿,终掀了珠帘,瞅了眼瑟瑟伏于地上的青萝,沉着脸,不疾不徐地踱了进来,在一侧的榻椅上歪着身子坐了下来,方开了口,“去给本殿沏杯茶来,往后伺候太子妃梳发的事儿交给碧痕就是了,瞧你毛毛躁躁的。”
青萝的身子伏得更是低了些,许是从不曾见过金沧月冷沉的脸,言语里已顿多了几分惊恐之意,声音颤抖,“太子殿下恕罪,婢子,若是让侯爷和夫人知道了婢子没能像在府里一样好好地伺候郡主,婢子会被……”
我径自起了身,极不耐烦地上前轻踢了青萝一脚,咬着牙恨铁不成钢,“还不快去沏杯茶来!”
“你和她恼什么,也不怕失了身份?”金沧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又起身围着我转了一圈,仿佛从不曾见过我一般,最后凑到我的面前,勾唇淡然一笑,“这衣裳宫里每年都会按父王的意思置一套,一样的质地,一样绣着金丝线的牡丹,只不过,每年的尺寸不同,不曾想今年置办的这一套穿在你的身上,却是甚为合适。”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听说宫里不曾养育过公主,怎么公主的衣物饰品竟然置备得如此齐全?”
“本殿又如何知晓?”金沧月依旧懒懒地一笑,却是不知何时从袖囊里取出一片铜镜来,对我轻轻一扬,“不过本殿却知晓这面破镜子从何而来?”
我定睛一看,心下不由怒火高起,已然全然忘记了现下是在王宫里,也忘记了金沧月的太子身份,提了裙子疾步奔了过去,扑到金沧月身上便抢夺着。
明明嘱咐青萝好生收着的东西,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他的手里?
我咬着牙生闷气。
往日在府里时,每每与公孙度抢夺着东西,我皆需费尽全身的力气,抓着他的衣袖,扯着他的头发,甚至于撒娇兼耍赖,方能大获全胜。
可奈何金沧月不似公孙度般从不曾让我有机可趁,我一扑了过去,手便顺利地抓住了铜镜,可奈何指端抓住的偏偏是铜镜裂开的边缘,那锋利的豁口便顿时划伤了我的手指,我只觉得十指连心般地一痛,适才强忍着方压抑下去的眼泪顿如天河溃了堤。
所幸我尚清清楚楚地记得此刻身在宫里,不敢放肆地大声狂哭,只得咬着唇,委屈得嘤嘤低泣着,而金沧月许是也没料到我会那般准地直奔破镜而去,见我指端受伤血流不止,更是一时恍了神,就那么半搂着我在怀里,面容僵硬地看着我哭。
偏巧青萝端了茶盏战战兢兢地进来,小心谨慎地掀了帘进了屋,便瞧见我半扑在金沧月的怀里,高举着滴血的手指咧嘴痛哭着,青萝猛然间再受一惊吓,手中的整个托盘便应声落了地,碧色的茶汤连同白玉的茶盏瞬间四溅而去。
“三郡主,三郡主,血,太子殿下,婢子,”青萝语无伦起来,怔怔地站在屋子中央,手足无措。
倒是金沧月冷静了下来,伸手将我从他身上抱了下来,瞅了我眼我流血不止的手指,瞥了眼正杵在一旁瞪大着眼睛的青萝,“去偏殿吩咐碧痕取了药匣子来。”
“本殿又没说不还给你,你来抢什么,”金沧月瞅着青萝仓惶着奔了出去,将依旧紧攥在我手中的半片铜镜取了下来,顺手取了条榻上的帕子裹了,塞到了软榻的靠枕下面,又举起我受伤的手查看着伤情,“本殿替你挑的铜镜可是整个宫里最大最完整的一面,难不成还敌不过你这面破镜子?”
我依旧抽泣着,哽咽不成声,若是往日在府里,公孙度惹怒了我,我定是扯大着嗓门哭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惊扰了整个府上上下不得安宁,可奈何一进了宫,一见到金沧月那深邃幽静的眸光,我顿失了九分耍无赖的底气。
碧痕提了药匣子匆匆赶来时,我已很清醒很理智地坐榻边上,与金沧月隔了三尺之远的距离,只不过那铜镜破裂之处甚是尖利锐利,被划破了的手指依旧淌血不止。
碧痕很麻利地替我擦拭了血迹,上了药粉,取绸纱不松不紧地缠裹了,方向金沧月复了命,“太子殿下不必担忧,太子妃的伤口不几日便好了。”
我将满眼眶的眼泪逼退了回去,咬着唇狠狠地盯向金沧月一眼,见他正一副悠闲地小品着红药送来的茶水,那惬意的神情,何来担忧一说?
我恨恨地咬牙,接过一旁的宫婢递过来的帕子,胡乱地擦拭去脸上的泪水,便一把提起他面前的小茶壶,自己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一仰头便喝得干干净净。
金沧月扭头看着我,却是摇着头,笑而不语。
逢瑾帝派了人来催促时,殿外已暮色四合。
揽月阁居王宫之东侧,四面环水,淡薄夜色下,水榭亭台皆已红灯高悬,游廊迂回其间,天上皎皎明月与水中朦胧月影遥遥呼应,水波叠起,风起,湖水中的月影破碎着、待风过后又再聚圆了去,而后再一次在涟漪中荡开了去,甚是大有情趣。
我趴在游廊的栏杆上看着,更是摘了碧痕耳朵上的两粒吊珠耳坠,一一地投进湖水里,让那涟漪不断地荡开去,瞬时忘了时辰,也忘了手上的伤痛。
直到金沧月忍不可忍地第三次转过身来,终无奈地凑近我的耳畔,低低邪魅地一笑,“那北穆此次的使臣中有一位公主,见了太子妃亲手绣就的有凤来仪,听闻喜欢地紧,还说要亲自要向太子妃讨教一番这绣凤目的技巧,太子妃可想好了说词?”
我俯在栏杆赏月影的身形瞬间僵了僵,指着夜幕上圆月的手也僵在了半空里。
那三尺有余的有凤来仪?
那被众人连连夸赞的、栩栩如生的凤凰双目?
我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肺腑里进退两难,抚着胸口,半晌方顺过气来。
前两日府上的夫子掐指吟哦着,说本月十五日为大吉之日,更是百年难遇的皇道吉日,而我当日抽得的一签,也被夫子解读为上上上之签,却不料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我不仅仅割破手指流了血,还被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如同耍猴般耍得团团转,敢怒却又不敢言。
我忍着,咬着牙,疾步超过了金沧月,只听他在与我擦肩而过时轻轻地一笑,“父皇一时心血来潮,将太子妃抄誊的书卷也赠予了北穆君主。”
我佯装不曾听见般,心下却是费力地盘算着,若那北穆公主真正相询,执意要我当面绣与她看,我又该如何面对?且不说我的手指现如今包裹得如同一块芙蓉糕去,即便是伤好了,能拿起针了,我又怎知如何穿针引线、如何在画架子前扎下半个针眼去?
不如装病?装傻?装发疯?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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