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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书名： 布鲁克林有棵树 作者： （美）贝蒂·史密斯（Betty Smith）著；梅静译 本章字数： 2115 更新时间： 2024-01-04 16:18:11

钢琴课！神奇的文字！诺兰一家刚安顿好，凯蒂就拜访了卡上那位宣传要开钢琴课的女士。原来，卡片上的“提莫尔小姐”有两位。莉齐小姐教钢琴，玛吉小姐教声乐。每堂课收费二十五美分。凯蒂提出一场交易，她为提莫尔姐妹俩做一小时家务，抵每周一次的钢琴课学费。莉齐小姐迟疑不定，说自己的时间比凯蒂的值钱。凯蒂争辩“时间就是时间，无高低贵贱之分”。终于，她说服莉齐小姐接受这一观点，交易达成。

历史性的第一堂课终于要开始了。弗朗茜和尼利按照吩咐坐在前屋，要在课上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给老师准备的椅子摆好了。孩子们并排坐在钢琴另一侧。凯蒂紧张地反复调整了好几次座位。然后，三人才坐下来等。

提莫尔小姐五点准时到了。虽然只是从楼下上来，她还是很正式地穿了身外出服，戴了块整洁的斑点花纹面纱。她的帽子上有只红色的鸟，但只有鸟的胸部和翅膀。两根女帽饰针残忍地从鸟身上穿过。弗朗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顶残忍的帽子。妈妈将她拉进卧室，小声说那不是真的鸟，只是用一些羽毛粘起来的假鸟，让她千万别再盯着看了。虽然相信妈妈，弗朗茜还是忍不住瞥向那只备受折磨的小鸟。

除了钢琴，提莫尔小姐什么都带了。她带了个廉价闹钟和一个破旧的节拍器。钟上显示“五点”，她设了个六点的响铃，把钟放到钢琴上。这一小时非常宝贵，她却开始享受消磨时光的特权，先脱下珍珠灰色的小山羊皮紧身手套，每根手指都吹一吹，接着抚平，然后才将它们叠起来放到钢琴上。她解开面纱，扔到帽子后。又活动活动手指、瞥了一眼闹钟后，她终于对自己消耗掉的时间感到满意，打开节拍器，坐到位置上，开始上课。

弗朗茜简直被节拍器迷住了，提莫尔小姐说什么她都很难听进去。而提莫尔小姐如何把妈妈的手放到琴键上，她也没心思看。在节拍器单调的咔嗒声中，弗朗茜很快就编织美梦去了。至于尼利，他圆圆的蓝眼睛跟着那晃来晃去的摇杆转了几个来回，也把自己催眠了。尼利张着嘴，满头金发的脑袋耷拉在肩膀上，呼吸间还带出一个小鼻涕泡泡。凯蒂不敢叫醒他，唯恐提莫尔小姐发现她只收了一个人的钱，却教了三个学生。

节拍器如梦似幻地响着，闹钟的嘀嗒声却显得很是愤愤不平。提莫尔小姐似乎不相信节拍器，嘴里一直数着“一、二、三，一、二、三”。虽然手指因工作而肿胀，凯蒂仍顽强地奋力敲击着自己该学的第一个音阶。时间流逝，屋里渐渐暗了。突然，闹钟大响。弗朗茜的心猛地一跳，尼利则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来。第一堂课便这样结束了。凯蒂连连道谢：“哪怕从没学过，我也能跟上您今天的教学。您真是个好老师。”

提莫尔小姐虽然很满意这番恭维，还是跟凯蒂把话挑明了。“孩子我就不额外收费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可糊弄不了我。”凯蒂脸红了，孩子们也因事情败露，羞愧地看向地面。“小孩可以留在屋里。”

凯蒂表示感谢。提莫尔小姐站起身，开始等待。凯蒂跟她确定了上门做家务的时间后，她依然没走。凯蒂觉得她应该还有期待，终于开口道：“还有什么事吗？”

提莫尔小姐脸色粉红，骄傲地说：“上过我课的……女士们……呃……课后都会给我沏杯茶。”她一手捂住心口，含含糊糊地解释道，“那些楼梯……可不好爬。”

“咖啡行不行？”凯蒂问，“我们没有茶。”

“乐意之至！”提莫尔小姐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

凯蒂冲进厨房热一直搁在炉上的咖啡。热好后，她还往圆托盘里放了个甜面包和一把勺子。

与此同时，尼利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坐着的提莫尔小姐和弗朗茜盯着彼此看了一会儿。提莫尔小姐终于开口问道：“小丫头，你在想什么？”

“随便想想。”弗朗茜说。

“有时，我见你坐在排水沟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你那些时候都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只是在给自己讲故事。”

提莫尔小姐严肃地指着她说：“小丫头，你长大后会成为写故事的作家。”这话不像陈述，反倒更像一句命令。

“好的，小姐。”弗朗茜礼貌地赞同道。

凯蒂端着托盘进来了。“这些或许没有您过去吃的那些精致，”她抱歉地说，“但我们家也只有这些了。”

“已经非常好啦。”提莫尔小姐文雅地点评了一句，然后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将那面包一口吞了。

说实话，两位提莫尔小姐就是靠学生们的“茶点”过活的。一天几堂二十五美分的课，实在不算多。付完房租后，几乎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大多数女士都给她们淡茶和苏打薄脆饼干。女士们出于礼貌，虽然会奉上一杯茶，但都不想付过二十五美分后，还提供一顿饭。因此，提莫尔小姐便开始期待到诺兰家上课。不仅有令人振奋的咖啡，还总有甜面包或大红肠三明治果腹。

每堂课后，凯蒂会把自己学到的东西教给孩子们，再让他们每天练习半小时。一段时间后，三人都学会了弹钢琴。

听说玛吉小姐教声乐课后，约翰尼觉得自己也不会比凯蒂差。提莫尔家有扇窗户的吊窗绳坏了，他提出为她们换条新的。作为交换，提莫尔小姐要为弗朗茜上两堂声乐课。约翰尼这辈子都没见过吊窗绳，还是操起锤子和螺丝刀，把整扇窗户卸了下来。他看到了断掉的绳子，但也仅此而已。他尝试一番，却什么也没修好，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免冰冷的冬雨吹进屋里，窗户总归还是要装回去。他一边琢磨吊窗绳，一边努力把窗户装回去，其间还弄碎了一块玻璃。交易失败。提莫尔小姐只得找了个专门修窗户的人来善后。凯蒂则需要给她们免费做两次清洁，以补偿修窗户的损失。至于弗朗茜的声乐课，只能永久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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