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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铁面御使李森先巡按江南
书名: 审判日 作者: 王霄夫 本章字数: 12588 更新时间: 2024-12-09 09:30:20
与大多数前明的官员一样,李森先的个人经历也算曲折。
他曾经是山东掖县人的骄傲。崇祯九年的举人,崇祯十三年的进士,官授国子监博士,仕途一路向好,但他保持冷静,立志要求自己成为一名刚正不阿的清官,嘉靖朝的海瑞就是他的榜样。但不幸的是他生于末世、乱世,他的人生轨迹一度陷入混乱。
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帝死了,他来不及选择,就做了降官,被任命为大顺朝的礼政祠祭司从事。满人进入北京,他随波逐流,被清朝重新任命为原官国子监博士。
让他重拾斗志的是,清廷满足他的志向,让他当了一回海瑞。
顺治二年考授为江西道监察御史。其时明末阉党冯铨、谢升为清朝内院弘文院大学士,执掌朝政。李森先上疏以魏忠贤当时杀贤臣、通贿赂、谋逆成类比,请求将冯铨弃市以彰大法,一时轰动朝野上下。由于冯铨上下活动,李森先被罢官回原籍。顺治九年,李森先官复原职,赴任四川道监察御史,两年以后的今天,他以此身份出巡江南。他暗中发誓,此次巡按江南,要以风骨冷峻、铁面无私之名,以平生摧折豪恶、匡扶正义为己任,求得声满天下,名传青史。
后来苏州之行的成果并不如愿,但仍有所斩获。因为早在北京时,他就听说风流儇巧苏州优人王紫稼遨游于京都公卿和文人雅士之间,名儒如钱谦益、吴梅村等都与其诗酒往还,称为王郎,又听说其回苏州后花天酒地,引诱妇女,有伤风化。
李森先初到苏州就选择王紫稼,认为碰了一块硬石头。
后来他逮捕了王紫稼,一顿痛杖,随后立枷死于苏州阊门之外。
李森先上了船,一路向南,背后的京城越来越遥远。
这一次顺治把他从四川召回京城,准备派他去江南巡察,临行前亲自接见过一次,其中提到了李渔这个名字。
没想到正式履任前,孝庄太后竟然召见了他,而且也提到了李渔。
孝庄与顺治讲的内容基本一致,只不过孝庄更言简意赅一点。大意是在江南虽然已经派驻多名朝廷重臣,仅江苏一地已经有洪承畴在,但还是不能令人放心,还是想知道江南更多的实情,因此委派他第一站巡按苏州,有什么情况据实奏报,当机处置。江南不能乱,江南一乱,势必牵动大清财赋命脉,动摇大清好不容易才有的安定局面。
孝庄太后召见完全是意料之外,李森先切实感受到清廷对自己是真正信任的,不禁感动万分,伏在地上,誓言一定不负使命,竭尽全力为大清办差。
孝庄也不忘记交代了纳妃庆典,让江南戏班进京助兴一事,说在苏州的曹尔玉,还有远在云南的吴三桂,亏得他们还惦记着,主动提出要送戏班进京,但巧的是两个人选中的戏班都是在苏州。停了停,孝庄突然发问,想听听他对吴三桂办家班一事的真实看法。
孝庄知道,跟大多数出于无奈入清的汉官一样,李森先一定对吴三桂充满成见,私下里也一定多有批评,如对于吴伟业讽刺吴三桂的《圆圆曲》也都一定叫好,但在自己面前,他们的内心看法是绝不会流露的。孝庄看着神情犹豫的李森先,又鼓励了一句,你讲真话,恕你无罪。
李森先大着胆子抬起了头,看了看孝庄太后,相信她是真诚的,于是回话说微臣褒贬之间,不免隐含个人的感情色彩,请太后降罪。
孝庄手一挥,说站起来说话,恕你无罪。
李森先站了起来,性格中的真实一面顿时表现出来,但语气还算平和,说平西王的父亲早年就在苏州建了自己的家班,其中平西王的如夫人陈圆圆,原来也是女伶出身,这个家班在淞吴一带确实有些名气。李森先说着突然有些激动,抨击起来,说前明时所谓昆腔慢调盛于苏州一带,吴侬软语,靡靡之音,蚀磨意志,例如一个叫王紫稼的优人,男扮女装,名冠一时,竟然引来官员名士痴迷,趋之若狂,有此妖孽,大明岂能不亡。所幸大清朝风气大正,一扫颓废,顺治十一年,王紫稼进京唱曲,如法炮制,京城官民厌听吴骚,哄然散去,一点都不买账。
孝庄听了李森先的异常跳跃的话,也没有责怪他,笑了笑,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投了大清,原来这个红颜就是陈圆圆。不愧为御使,把别人的底细都搞得一清二楚,皇上遣你去苏州是选对人了。但孝庄劝李森先不要高估了什么王紫稼这类人,不过一个梨园行里的人,虽然纵情声色,不至于要承担明朝灭亡的责任。
李森先坚持自己的看法,说听闻此人以其色相,来往玩弄官宦商贾之间,贻害地方,污染风气,如果听之任之,没有惩罚,后果也很严重。
孝庄微微点头,说既然这个人这么令人讨厌,你该尽职就尽职吧。
接着孝庄也提到了李渔,说曹尔玉不甘落后,也要送一个戏班,名号叫李渔戏班,听洪承畴说起李渔写过一本叫《金瓶梅》的书,行为放浪,诲淫诲盗,但对此人还有截然不同的评价,他写的传奇有口皆碑,这样的文人,也不能太苛求于他。再说她也听过几个苏州伶人学唱过李渔的戏,竟然有几分粗犷高亢,跟科尔沁草原上的放歌一样。
李森先不禁惊诧孝庄如此洞察细节,额上冒出汗来,说微臣孤陋寡闻,坊间曾私下刻印过《金瓶梅》抄本,但不确定《金瓶梅》是这个叫李渔的人写的。据微臣所知,李渔戏班源于金华府所属县域,因其山水错综,民风爽朗,其歌曲粗犷高亢完全可能,微臣这次去苏州,一定仔细听一听。
李森先当夜离开大内,心中狐疑,临走前去了明史馆,见了文瑞方。
崇祯十三年李森先任国子监博士时,文瑞方是上司,多年不见,自然一番叙旧。
文瑞方听说他奉旨前往江南,要查阅抄本《金瓶梅》,愣了半天,问哪一件抄本?
李森先迟疑片刻了,说应该是万历以后的版本,据说写此书者名叫李渔。
文瑞方一愣,说怎么你也找这本书?
李森先奇怪,问难道还有别人找过这本书?
文瑞方站起来,说洪承畴、曹尔玉,还有顺治皇帝都找过这本书。
李森先恍然,哦了声,原来是这样,那我更要查阅这本书了,您帮忙找一找吧。
洪承畴、曹尔玉,还有顺治皇帝找这本书,可能是出于猎奇,但李森先为人严苛,不喜文艺,他找这本书,一定有什么名堂,自己不能帮他,到时候弄出一个书案来,岂不害人。文瑞方这样一想,似乎一时不知道放哪里了,找了一会儿没有找着,就说可能让哪个王公贵胄偷偷拿走了。
文瑞方犹豫了一下,说得想一想放哪里了。又问李森先奉旨前往江南,不知何时启程。
李森先说今晚与家人一见,明日一早就动身。
文瑞方沉默了一会儿,说容我仔细找一找,今晚亲自送到府上。
李森先无奈,说那就多谢了。
文瑞方送走李森先,掌灯时分才离开内城,回到住处后跟儿子文进通商量,说你正可借此机会回到江南。京中凶险,你不能再待下去了。
文进通上次在兰溪遇到洪承畴之后,一直为父亲的安危担心,替黄宗羲安顿好那几个浙江烈士遗孤后,于半个月前从杭州直接赶到北京,准备接父亲潜回江西老家,但一直没有机会。不过,父子相处的这几天里,文进通因为自己的心目中的英雄一个个倒掉,情绪颓唐,向父亲求解。文瑞方好好开导了儿子,说生逢乱世,对人不要抱太大希望,更不应该盲目崇拜,毕竟像你先祖文天祥这样的人千年才出一个。文进通表示自己不能愧对祖宗,应该干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
文进通只好暂时搁置行刺洪承畴的想法,全力实施接父亲逃离北京的计划。现在既然李森先是父亲的故属,正好是一个机会,文进通劝父亲一起离开。说只要您离开了北京,我就可以杀洪承畴了。
文瑞方大泼冷水,说你该成熟了,不要再有什么冒险鲁莽的举动,你刺杀一个洪承畴,又唤不回大明。
文进通终于鼓起勇气,突然问父亲,契儿是什么意思?
博学的文瑞方一惊,马上明白过来,说什么契儿,是不是洪承畴这个闽人伤害过你?当年正当少年的儿子投奔洪承畴效力,后来却突然离开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原因,他也没有多追问,现在听儿子猛然提起契儿两个字,马上明白儿子为什么一定要杀洪承畴了,他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跌倒在地上。
醒来时已是天明,原来一心要去找洪承畴拼命的文瑞方冷静下来,劝儿子忘记过去,什么都没有比保全性命重要。文进通仍然劝父亲离开北京,文瑞方摇摇头,说你父亲现在走不了,要是我擅自离京,还没到通州,就被抓住了,还要连累你,连累李森先。
文进通执意要带父亲一起走,说这次来就是带您离开京城的,我怎么能一个人回去。
文瑞方急了,说不要固执了,你本不该来,现在两个人走,谁都走不了。
文进通态度坚决,说那我也不走。
文瑞方叹口气,十分无奈,突然想起什么,说你先回去,我想办法尽快离开。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马上去办,揭露洪承畴伪造先帝圣旨。
文进通犹豫,说这圣旨不是父亲写的吗?
文瑞方气血上升,满脸通红,说这都是洪承畴逼的,他找不到真圣旨,就让我冒充拟了一份,你带上我的手迹,说出真相,不能让洪承畴继续蒙骗世人了。但你不要再鲁莽行事,去刺杀洪承畴,那是无谓之举,我要你回去,就是要说明真相,这比杀了洪承畴还痛快。杀了洪承畴,必定遭来清廷的报复,那会死更多的人。现在天下初定,你找到那个你说的好女子,成个家,为文家传宗接代。
文瑞方提起的这个好女子,其实是李乡君。文进通到北京之后,忍不住告诉父亲,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但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字,也没有说出对方年纪比自己大许多,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件事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文进通热泪盈眶,说儿子不离开您。
文瑞方抚着儿子的脸,说儿子啊,怎么英雄气短了。你先回去安个窝,我会想办法早点过来,再不济,他们总有一天会准我告老,那时候,任我离开京城。
当晚,文瑞方把书送到李森先的临时住所,并把文进通介绍给了他。
文瑞方将《金瓶梅》郑重交给李森先,说就剩下这一件抄本了。
李森先也不敢马上翻书,说多谢了,保证连夜看完,明日一早完璧归赵。
文瑞方看看前后,说有一事想烦劳李御史。
李森先神情随和,请文瑞方尽管说。
文瑞方让文进通从门外走出来,拜见了李森先,然后压低声音,说文某的这位学生,是江南人氏,因家中突然遭遇变故,想搭御史的船一同回到江南。
李森先看看文进通,说真是一表人才,但想了想,又为难了,说我此行简便,旅资费用并不充裕。
文瑞方取出一锭大银,说费用文某自会承担,只要一路上随行李御史就可以了。
李森先答应,说那好吧,明日一早在南城门前会合。
不想第二天到南城门时,李森先被人拦下了,拦他的是土谢图亲王。土谢图亲王听说李森先要去苏州,不顾年迈,与三贝勒骑马赶上来,李森先等了一会儿文进通,因此没有按时启程。土谢图亲王拜托李森先催促曹尔玉尽快把火婴送回京城,李森先答应一定把信带到。土谢图亲王感叹自己不通汉语,尤其不懂南方语言,不然正想去江南看看。前来送行的文瑞方在旁听到,说自己通晓满汉语言、南北口音,可以很快教会他。土谢图亲王顿时高兴,要拜文瑞方为师。文进通又担心父亲安危,任怎么劝,还是坚决留了下来。
送走李森先,老土谢图亲王马上跟着文瑞方到明史馆,见文进通年轻力壮,心中喜欢,后来三番五次要推荐他在宫中谋个职务,当个皇差。
李森先第一站就到了苏州。
木子李带着婺、杭二姬拦下初到苏州的江南巡按李森先的轿子。
李森先一听是戏班的人告状,立刻借了苏州府的公堂审案。
不一会儿,洪承畴由缪家正陪着来到府衙。洪承畴堂上坐定,也没有与李森先寒暄,李森先也没有起身迎接,只管自己审案。
洪承畴很快发现自称木子李的人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显然是个冒名的,当场就要拆穿他,又想起木子李还是李木子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于是暂时作罢。
几乎同时,木子李偷眼认出洪承畴就是在兰溪戏馆差点杀了自己的那个人,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苏州遇到了,连忙避开洪承畴的目光。情急之下,木子李捋了地上的一把灰尘,一边哭着喊冤,一边抹脸,泪水沾着尘土,脸容顿时肮脏模糊。
洪承畴没有把木子李和兰溪戏馆的那个小丑联系起来,但纳闷自己在镇江遇到同船而行的木子李又是谁?
木子李松口气,等洪承畴一问,连忙就说去镇江的是我师父李渔。
洪承畴惊了半天,手中的惊堂木迟迟没有落下去,直到李渔被娄吏目带进来,他才发现自己活生生被骗了一次。
原来为了拖延时间,李渔答应跟娄吏目到知府衙门,不承想竟遇见了洪承畴高坐公堂,想退避已经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低身作了一个长揖,说在下乃是李渔,解释道自己被盗匪掳去芦花岛,不得已隐埋真实姓名,并非有意欺瞒。
洪承畴不禁自嘲地大笑一声,李渔这一路过来,在他面前应对自如,没有丝毫普通百姓见到官员的那种胆怯,可见他并非一个平常人,到底是唱戏的,演得天衣无缝,居然把他给蒙了。他这样想着,双手一阵颤动,嘴唇哆嗦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干坐堂上的李森先终于忍不住,对缪家正说自己另有要事在身,不奉陪了,不等洪承畴说话,起身离开。大家对李森先的突然离开似乎并不关心,堂上的争吵激烈起来。娄吏目看出洪承畴已经很生气,显然跟李渔有不一般的过节,顿时来了精神,说李渔以戏班作掩护,收留窝藏了一批反清复明分子的遗孤。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旁边的王永康冷冷一笑,说这等大案,洪大人不会不关心。
洪承畴此时却镇定起来,似乎并不想小题大做,声音平静,问李渔有没有这样的事。
李渔悔不该糊里糊涂就跟着到衙门来,不料想会遇着洪承畴,更不知道洪承畴会如何对待自己,心想只能矢口否认了。他说这是诬陷,娄吏目与他人合谋,企图吞并我李渔戏班,因此捏造出所谓窝藏反清复明遗孤之事。此事子虚乌有,纯属造谣,我要反告娄吏目诬陷之罪。
洪承畴冷冷地观察着李渔,口气依然淡淡的,说李渔,要是真有这事,性命可就不保了。
娄吏目断定洪承畴对李渔没有善意,此时正是自己巴结这位当朝大员的好机会,于是抢在王永康前面,将详情报告洪承畴,说李渔从杭州带过来的新班弟子共有六人,前些日子突然没了踪影,原来是李渔把他们藏到红春楼的阁楼里。
洪承畴尽管在两江任上驻过苏州,但一时想不起来红春楼在什么地方,表情显得茫然。王永康连忙上前,说这红春楼原是苏州的一家教坊。娄吏目所说属实,这六名新班弟子是当年秦淮一个叫李乡君的女子托付给李渔,由李渔窝藏于戏班,继而转移于红春楼。
洪承畴听王永康提起李乡君,不禁关切,问是不是秦淮名妓李香君?
王永康说此女子来历不明,自称李乡君,是乡村的乡,不是芳香的香。
洪承畴点了点头,口上说都一样,但心里却一阵波动。不管是乡君还是香君,都令人想象。如果这个李乡君与此牵连,事情岂不复杂,这李乡君和李渔究竟是什么关系,李乡君行踪又在哪里,这都是自己想问清楚的,但又觉得现在还不能问,于是决定先不发表意见,听听李渔怎么狡辩,他一定会把事情推到李乡君身上。
不想李渔更多的是为李乡君着想、辩解,说此事与李乡君无关,是王永康和娄吏目早有预谋,要吞并李渔戏班,改头换名成平西王吴三桂家班,三番五次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只可惜没有得逞,现在又编造出这等耸人听闻事件,还牵出什么李乡君。
王永康多少有点逼迫洪承畴,说我已经让人盯着,人一定还在红春楼,请大人马上派人到红春楼搜查,不然就会有包庇李渔的嫌疑。洪承畴没有马上表态,缓缓站了起来,看了看李渔,说我已叫人在留园设下一茶桌,三个杯,你、我,还有赵道长,要品茶论旧。
府衙大队人马把红春楼给团团围住的时候,引来了半个苏州城的人来看热闹。起先赤五娘带着歌女舞娘们横在大门口,不让他们进去。双方对峙了一会儿,多哈扒开赤五娘她们,几步跨进门去,跟着娄吏目直奔阁楼,但搜了个遍,整个阁楼空无一人。娄吏目傻眼了,急忙下楼找冯秀儿,冯秀儿朝赤五娘房间努了努嘴。
娄吏目明白了冯秀儿的意思,带着多哈要进赤五娘房间,赤五娘急忙拦住,说不能看这间屋子,一位千金小姐刚洗完澡,衣裳还没有穿。
娄吏目一把推开赤五娘,说青楼妓院,哪来千金小姐,衣服没有穿我偏要看。说着就推门,但门紧关着,娄吏目往门缝里看,几个捕快也挤过去一起看。赤五娘情急之下,一把拉过多哈,说里面的姑娘是你们旗人,她原是来跟我学唱歌的,顺便洗个澡,正在里面换衣服,娄吏目好无耻,要引这么多人偷看。
多哈一听,上前拖开娄吏目。娄吏目挣开多哈的手,断定这些小孩一定藏在里边,叫一个妓女脱了衣服来打掩护,这把戏骗得了谁?说着一把拉出人堆中的冯秀儿,要她指证人是不是藏在里面。
赤五娘一巴掌打在冯秀儿的脸上,大骂她是个吃里爬外想把姐妹们都害了的贱货。冯秀儿捂住脸,躲到娄吏目身后求救,娄吏目亮出刀,挡在前面,鼓励冯秀儿只要指出来,保证明天就让她过上好日子。
冯秀儿低着头,躲过众怒,指着赤五娘的房间,说就藏在这间屋子。
多哈命令把门打开,赤五娘不慌不忙,敲敲门,说火婴姑娘开门。
里面传出火婴的声音,说吵什么,我还没有穿好衣服。
多哈听声音很熟,不禁愣住了。
娄吏目不由分说,一边用力撞门,一边说管她是准,撞进去再说,三两下把门撞开。多哈站在门框里,先是看到一个裸露的后背,等那人回过头来,发现是火婴,连忙退到门外,把门一关,一把拽过娄吏目,甩手就是两个耳光。娄吏目捂着脸,蒙了半天。
这时娄吏目反应过来,心想自己是奉了洪承畴命令,还要怕谁,于是摆出一副忠于职守的架势,说这房间一定要搜,又看到多哈手中的刀晃了晃,只好退了回来。
等了一会儿,火婴突然打开了门,只让多哈一个人进去。多哈进去,把门关上,说小的是奉洪大人之命,来查找几个小孩,娄吏目举报他们是逆党后人,就藏在红春楼里。
不等多哈讲完话,火婴已经把娄吏目大骂了一通,说几个小孩不过是李渔戏班的小弟子,娄吏目借这件事诬告李班主,娄吏目是个无赖、坏蛋,他是我的仇人,我回京城请个圣旨,非把他杀了。
多哈低声解释,说还不是被平西王的女婿王永康逼急了。
火婴不依不饶,大声揭发起来,说那个什么平西王的女婿王永康,早就在设计圈套想吞并李渔戏班,换一个名号叫平西王家班,想趁机讨皇上和太后的好。什么窝藏逆党后人,全是他一手搞出来的阴谋,无非就是要吞并李渔戏班,好达到目的。又讥讽多哈,洪承畴插手,难办了是不是?他嫉妒李渔,早在京城的时候他就说李渔的坏话,他这是挟嫌报复,你竟然还帮他们。
多哈宽容地一笑,说你这就错了,临行前皇上吩咐要关照好你。
火婴拉开床上的帷帐,说皇上要关照我,就不要派洪承畴到江南来害人,你看看他们都是小孩,还没有我大。
床上几个李渔戏班的新班弟子看着多哈,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多哈心里一怔,他们不过是些孩童,一个个幼稚、天真,而且无知,哪里知道什么叫逆党,什么叫反清复明?火婴说得没有错,这完全是有人故意借机制造混乱,浑水摸鱼,想达到他们的目的。
多哈拉好帷帐,说出一番道理:洪大人江南此行的目的是清剿两江境内的匪患,应尽量避免惊扰当地士人及百姓正常生活。皇上还特别嘱咐在下,满汉现在是一家人,对于汉人要怀柔、安抚、疏导,而不可把小事化大,激化满汉矛盾,破坏稳定大局。洪大人也应该明白皇上的意思,也一定会遵照皇上的旨意,我想他也不会让王永康等人拿窝藏逆党遗孤之名挑起事端,过分为难李渔戏班的。
火婴兴奋地拍起手来,说皇上太英明了。
多哈看了看帷帐,说找个机会赶快送他们离开这里。
娄吏目几次想破门而入,火婴走出来,迎头就是一巴掌,说你整天想着害人,现在连我都不放过,我先杀了你,提你的头去见洪承畴。火婴说着夺过多哈手中的刀要来砍娄吏目。赤五娘一边假装劝阻,一边赶娄吏目,说这是曹大人的女儿,也是太后亲封的公主,你偷看她穿衣服,她不杀你,曹大人知道了也要杀你。
娄吏目一听,心中发虚,抱头乱窜,下了楼。冯秀儿追过来,娄吏目想带她一起跑,发现火婴也提刀下了楼,也顾不上冯秀儿,夺门而去,逃得无影无踪。
冯秀儿刚想离开,被两个壮汉挟住,要把她拖进一间房内,赤五娘一巴掌打过去,说你几乎给红春楼带来灭顶之灾,恐怕饶你不得。
冯秀儿转过来求火婴,火婴看着冯秀儿可怜的样子,求情说饶她一次。
赤五娘叹口气,恨声说这样的人留在红春楼也是祸害,把她赶出去。
任冯秀儿怎么哀求,两个壮汉硬是把冯秀儿赶了出去。一会儿,火婴的门开了,六个新班弟子换上舞娘们的衣装一个接着一个出来,然后下了楼。多哈叫过一辆马车,由火婴领着六个孩子,坐上马车,最后进了曹府。多哈上门向曹尔玉作了解释,准备择机处分娄吏目,并表示李渔新班弟子的事,不会再追究。
李渔去曹府接回新班弟子,招呼他们向火婴跪下谢恩,火婴一起送他们回苏州客栈。当天晚上,戏班闹起来,笑声、喊声、唱戏声传遍了整个客栈。赵则鸣在自己的房中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感慨万千,李渔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收留了烈士遗孤,该对他心存感激。一会儿又想回来,《金瓶梅》的事情并没有了结,那可是先帝的遗愿呀,李渔纵然为大明做了这一件好事,自己也不能因此置先帝的遗愿而不顾,我赵则鸣办不到。
赵僮发现叔父内心矛盾,神情焦虑,建议让李渔悔个过,然后就放过他。
赵则鸣重重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让,是先帝不让。
奇巧的是,苏州城为搜捕李渔新班弟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天晚上,借宿在秦淮河边的李乡君刚刚睡下,就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几个流浪小孩向她乞讨,她掏出银子要分发给他们时,这些孩子却被人追杀,纷纷逃走,接着这些孩子突然变成了新班弟子。
李乡君惊醒过来,一夜未睡,直到天亮时才又半梦半睡迷糊了一会儿。
李乡君凌晨时又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的都是侯方域的身影,而自己则是那个李香君附体。
梦中,几个满人官员走进侯府,接着就传出了侯方域将被外放知府的消息,于是她绝望了,敲开了侯府大门,把断扇交给侯老伯。侯老伯好像被烫了一下,迅速躲开她递过来的断扇,她神情凄然,说他不肯见我,也不用躲我,我要走了。侯老伯避开她的眼光,他几乎要说出实情了,但仍然没有说出,
她只好把话捅开,说我这是最后一次来了,恭喜他了,侯公子终于也要去做官了。
侯老伯叹口气,解释说侯公子也是被迫无奈。
她不禁全身凉透,转身就走,走了一段路,又回望侯宅,热泪纵横,慢慢离开。
侯方域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有踪影。
侯老伯劝他去追赶,他却说见到她,她就会把桃花扇还给自己,在她心中就荡然无存,就消火了,就死了,不能让她把桃花扇亲手交还给自己的,要她一辈子手中留着那把断扇,心中留着他这个人。
到了这里,李乡君醒来了,原来是借着别人做了一个梦。她决定马上回到苏州,但依然停留在梦境里,在码头滞留了很久,也不见侯方域来追赶,终于死了心,搭上了最后一班船离开了南京。一路上顺水顺风,昏昏欲睡了一天一夜,在第三天太阳下山前回到了苏州,但等待她的却是许多不如意。下船之后,李乡君看到码头上围了许多人,原来是李渔戏班当晚招考学徒的戏报,于是背着行李直接去了虎丘戏场。
天已经黑下来,虎丘戏场灯火通明。
李渔同时也看到了李乡君,两人四目相望,却说不出话来。曹尔玉摆了一桌茶水,请李渔和李乡君喝茶吃饭。李乡君因为曹尔玉身份,开始不愿意去,李渔说了曹尔玉保护新班弟子的事,她才欣然前往,对曹尔玉再三感谢。但听说现在李渔戏班就在曹尔玉名下,没人敢随意欺负戏班,李乡君惊诧地朝李渔看了一眼。李渔连忙解释,说曹大人是暂时租下戏班,要请戏班进京唱戏。
李乡君更奇怪了,问进京唱戏是怎么回事?
曹尔玉说五月皇宫将有大喜事,我要给送上一份最好的贺礼,就是请名扬苏杭的李渔戏班进宫唱戏。
李乡君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颤,眼光中含着埋怨,说恭喜李班主终于如愿以偿,可以进京唱戏了。
李渔说戏班进京唱戏,少不了你,有乡君姑娘加盟,戏班进京才能发扬光大,如得乡君姑娘加盟,李渔戏班可成为天下第一戏班。
李乡君忍住眼中的泪水,但口气淡淡的,说乡君本是风尘女子,国破家亡,无以为生,才暂时寄身李渔戏班,也偶尔客串一下。但进京唱戏,万万不敢,愿意追随戏班走遍天涯海角,吃尽百家饭菜,也不愿意跟你进京去。
曹尔玉有点不高兴了,说选中李渔戏班进京,对于戏班来说,既称得上是一件荣耀的事情,也是戏班的职责,完全在情理之中,你何必如此拒绝,拂了李班主的好意。
李乡君起身,对曹尔玉说,李班主愿意去,是他的事,我并非戏班里的人,去与不去,有我的自由,请不要勉为其难。
李乡君勉强喝完了茶,带着新班弟子一回到苏州客栈,就与他们抱头痛哭。李乡君不停地自责自己不好,不该舍你们而去,从此以后姐姐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李渔一时没敢进去,等他们哭完,对木子李如此这般交代了几句,叫他进去劝慰。木子李进了门,对李乡君说,师父答应曹大人进京唱戏,也是为了新班的小师弟小师妹不再担惊受怕,东躲西藏,是为了姐姐不再被官府为难追拿。师父其实是想找一顶保护伞,保护戏班不被王永康这样的人给欺侮了,保护我们大家能顺顺当当、平平安安地唱戏,师父没有错。木子李的一番话加上新班弟子也七嘴八舌地替李渔求情,李乡君沉默良久,推开门,对李渔收留她这个无处安身的人表示了感谢,然后答应自己先留在戏班。
戏班新招弟子,要游街庆祝。
第二天一早,李渔兴冲冲地下楼,带领木子李、婺姬、杭姬和新班众弟子走出客栈,按例游街。之前李森先看在曹尔玉的面子上,先一步送上一份简朴的贺礼,李渔送李森先到巷口,李森先问了关于王紫稼的几个问题,李渔一一作了回答,心里奇怪为什么李森先关注王紫稼,但李森先并没有再多问。回到巷口,赵则鸣拦住他,有话要说。李渔随赵则鸣进巷子里,赵则鸣问他何时启程到京城去。李渔心中不禁觉得奇怪,戏班进京的事怎么连赵则鸣都知道了,他连忙解释,说皇宫喜事,大约在五月,还有一些日子。
赵则鸣一脸的愠怒,说他大清皇宫喜事与我有何干,我是问你何时进京向先帝认罪悔过。
李渔吃惊不小,也不免有些愤愤。想不到赵则鸣还在正经八百地追查《金瓶梅》的事,近来戏班所经历的一些事,想必赵则鸣也是知道的,自己在诸多事情中不是已经表明了心志?虽然不是英雄豪杰,但也不是大明的罪人,为何赵则鸣还要揪住自己不放呢?
看到李渔错愕的表情,赵则鸣义正词严,说自己绝不会停止追查的,先帝遗愿胜过自己性命,自己不敢有丝毫松怠,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又说你收留大明忠烈遗孤,救过李乡君,也救过我,我心里不胜感激。但这是两码事,本按台皇命在身,公事公办,不徇私情,何况也不是治罪于你,只是让你到先帝坟前,悔过具结。
李渔几乎爆发,但又不敢大声,忍耐了一会儿,说我说过一百次了,《金瓶梅》不是李某写的。
赵则鸣一见李渔显然有了情绪,更是抓住不放,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用抵赖了。这事一天不了结,我就一天不会罢休,就是我死了,我侄儿赵僮也会盯住你不放。
李渔只好先认下,说过个把月戏班可能进京唱戏,到时候赵道长也不妨随行,到了京城之后,你我可以一同到先帝坟前祭拜,到时候李某会表明心迹的,赵道长尽管放心。
赵则鸣不相信,说李渔闪烁其词,并不像真心悔过。
外面李森先其实一直没有走,一直听他们说话,这时从巷口闪进来,对赵则鸣说你冤枉李渔了,《金瓶梅》岂是他写的,应该另有其人,你既然到了苏州,不如查查本地人氏,比如冯梦龙。冯梦龙是本地长洲人,崇祯初年,曾经因私下刻印过《金瓶梅》,被人告发,后来不了了之。
赵则鸣认得是李森先,并不惊讶,讥讽地叫了他前明国子监博士的称呼,说什么冯梦龙写的,他死了快十年了,死无对证,绝不是他写的,别自以为是。
李森先神情诡异,说本官历来公事公办,容不得污秽,但也不冤枉人,苏州地方,纵情声色,奸淫之徒不少啊,望赵前辈留意。
其实之后李森先说到了王紫稼的名字,但李渔因为急于赶到街口,没有听到有关的争论,因此后来也没能及时提醒王紫稼,以致对他悲惨结局颇感愧疚。
此时街上锣声响起,队伍缓缓过去,引来无数的看客。
婺姬、杭姬和木子李举着李渔戏班的大旗,带着新班弟子赶上来。最后李渔带领新招考的弟子经过。王永康和娄吏目躲在人群中偷看,不禁恼怒,李渔招摇过市,分明是在向他们示威。
当晚,曹府大厅灯火通明,摆了七八桌酒席,宴请李渔戏班全体人员以及诸多官员、宾客。李渔宣布将推出一出新剧,剧名先叫《比目鱼》,只需一生一旦,专写戏班中男女之情,一定十分好看。火婴自告奋勇,要求唱旦角,但李渔抓起李乡君的手,说这个旦角要请她来唱。
新班弟子开始起哄鼓掌,李渔把李乡君的手抓得更紧了。火婴捂着脸跑出大厅,赤五娘看见,连忙跟了出去,看到火婴正在气呼呼地擦着眼泪,安慰说李班主一定是喝醉了。
火婴心想假戏还有真做呢,喝醉了才会原形毕露,李渔心里根本只有李乡君。这时李乡君也走到门外,劝火婴不要误会李渔。火婴回过头看了看李乡君,说我没有误会,赤五娘上芦花岛,是为了我,他冒死上芦花岛,却是为了你。刚才我想唱旦角,他理都不理我,却厚着脸皮,强要拉你。
李乡君握着火婴的手,神情坦然,说李班主是喝醉了,不要与他计较。你想唱旦角,没有人会跟你争,乡君姐姐更不会跟你争。
这时李渔又脚步踉跄跑了出来,又要拉李乡君,李乡君赶紧避了避,把火婴推过去,说这么虔诚好学的弟子你不教她唱,还想硬拉着我出丑。李渔发现自己拉着的是火婴的手,连忙放下来,说自己喝醉了。
火婴出奇的平静,说你没有喝醉,你都知道拉错手了。
李乡君说李班主没有拉错人,他就是想你跟他一块儿唱《比目鱼》。
李渔愣愣地一时说不出话。李乡君趁机劝说,听李班主说过,火婴姑娘是天生唱戏的材料,那还不好好显示显示。
火婴站在那里不动,说他又不是拉我。
李渔看了李乡君一眼,果断地拉住火婴的手,说我们一起唱《比目鱼》。拉着火婴走进大厅,登场唱戏。全场又响起掌声,火婴擦净泪痕,又是不安又是激动。
李乡君站在门口,犹豫着没有走进大厅,赤五娘过来,叹口气,说这火婴是喜欢上李班主了。
李乡君虽然有所察悟,但听赤五娘这么一说,仍然不免一阵不安。如果真是这样,一个大清贵胄小姐,一个戏班班主,怎么收场?
赤五娘说恐怕只有李姑娘才能收这个场。李班主身边不缺年轻漂亮的姑娘,更有婺姬、杭姬这样痴心的女徒儿等着长大,外人看来,百花丛中,风流快活,李班主必定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多情主儿。但这只是他外面的样子,其实他还是十分的专情。唉,依我看,他现在心里只装着一个人。
李乡君回避着赤五娘的眼光。赤五娘一语点破,说李班主心里面的这个人恐怕就是李姑娘。李乡君摇着头说五娘在取笑她。自己是过来人了,曾经沧海,现在心里放不下的也只有新班的孩子,男欢女爱的事早已淡漠了。
赤五娘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我不管姑娘到底是谁,是李乡君还是张乡君,过度沉湎往事,走不出来也犯不着。
李乡君严肃起来,说你们不相信我是李乡君,我无所谓。
赤五娘叫了一声好,说就该这样,就像人家总怀疑我郡王妃的身份是假的,我也无所谓。只是如果姑娘真是李香君,李班主就不敢喜欢了。现在李班主喜欢的是你这个活生生的人,只可惜李班主落花有意,李姑娘流水无情。但不管怎么样,李班主不能伤了火婴。火婴从小在宫中寄养长大,天真无邪,稚嫩冲动,现在心里有了李班主,怕也是流水无情,落花有意,不能让一个好端端的女孩越陷越深,拔不出来。火婴在苏州待不了几天,过段日子就要回到京城,嫁给那个三贝勒,去蒙古草原了。要是她真的把一份情、一颗心扔在苏州了,她在土谢图亲王府就高兴不起来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那岂不是苦了她一辈子?
李乡君明白赤五娘的意思是叫她找个机会劝说李渔,不禁觉得难过。自己能做什么呢?男女间的事,你情我愿,一旦生发,怎能掐得死、割得断、扑得灭?难道自己去告诉火婴,你不能爱李班主,他不适合你,你离开他,不要理他,何况她是一个任性的格格。
赤五娘见李乡君没有说话,在门口来回走了几步,说李姑娘与李班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个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都有一副侠义心肠。一个机智多谋,幽默洒脱,一个看似冷冷冰冰,其实却是温柔似水。再说你们年纪合适,阅历丰富,这样般配的姻缘,哪里去找。见李乡君没有回应,赤五娘又说你们也有不般配的地方,李班主家中已有妻妾,李姑娘则是单身女子,李姑娘就吃亏了。
李乡君停了下来,表情奇怪地看着赤五娘。
赤五娘迟疑了一会儿,说出一番令李乡君难堪的话来,说姑娘和李班主假戏真做也好,真戏假做也罢,戏班里头,男男女女,情来爱去的,不要太当真了。我是说你与李班主在外人面前不如凑成一对,让火婴知难而退,及早抽身,断了心中的挂念,所谓快刀斩乱麻,这样也不会让火婴伤得太深。
李乡君显然不高兴了,说五娘想到哪里去了。随后叹息一声,走进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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