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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紫晶的游鱼出听
书名: 密语 作者: 李晓平 本章字数: 10006 更新时间: 2024-12-30 16:48:04
楚河正这么自问自答着呢,突见尤千紫娉娉袅袅地从染红润绿的“水影”里走过来,小声地在奶奶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奶奶便看着虹姐笑着说:“行啦!可怜见的!你白话得也这么累了!也该给你润润喉了!”边说边揉了揉自己的脸,“我这脸蛋子都笑疼了!”
“这么说,我们大家终于可以去吃饭了呗?哎哟喂!你们瞧瞧,能吃上他们老楚家一口饭,该有多不易呀!”
一番话,又把大家逗笑了。奶奶这才看着云落和楚河说:“你们俩现在就跟着你千紫姑姑去换衣服吧!换完了抓紧过来吃饭。”
更衣室就在客厅的后面,甚至标有“男”“女”字样,看来这座紫晶楼也是千紫集团平时待客的地方。楚河很快就换完了衣服,刚要和站在走廊里等他们的尤千紫寒暄几句,突然门开了,只见云落身穿一条浅蓝色的长裙从里面走了出来,楚河顿时眼前一亮,于是,全世界就只剩下云落一个人了。
“我……可是第一次看你穿裙子呢!真是太好看了!”楚河小声说。
云落就像没听到楚河的话似的,只是朝尤千紫礼貌地笑了笑。
餐厅就在客厅的隔壁,里面放着一张偌大的圆桌,可坐十几人,无论上面的吊灯还是下面的红木桌椅,都让人感到一种温馨富丽的祥和氛围。直到走进餐厅了,楚河才发现冷天龙、杨测和马哓哓都在餐厅旁边的一个“吊在半空”的房间里坐着,与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年轻人。站在楼梯口看他们,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简直就是身在彩云中的神仙。见杨测冲自己招了招手,楚河便和奶奶打了声招呼,就和云落一起顺着旋转楼梯爬了上去。
直到走进了这个“空中楼阁”,才发现这个半圆形的房间非常宽敞,事实上,它就是一个半封闭的观景台,就像长在这幢别墅楼上的大耳朵,高悬在楼房的“半空”之上。房间里既有沙发茶桌,又有盆景摆设,案头摆满了鲜花水果。最显眼的,是房间的一角,还摆放了一架乌黑锃亮的钢琴。
见楚河和云落走进房间,几个年轻人全都笑着站起来欢迎他们,只有靠坐在观景台上的牛哥没有起身,微笑着冲楚河点了点头。马哓哓一见到楚河,立即瞪圆了她的那双杏核眼,埋怨楚河为什么不早一些回家来,以至于让他们直到今天,才享受到如此奢华的神仙待遇。
“你们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吗?”楚河惊奇地问。
“没有你的关系,我们凭什么来呀?”马哓哓一边撇着嘴说,一边亲昵地把云落拽到了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在云落坐下的一瞬间,马哓哓特意瞟了一眼云落身上的“水裙”。
“虹姐和马阿姨不是经常来吗?你们也可以和她们一起来呀!”楚河看了看马哓哓的白裙子,觉得她与云落坐在一起,就是倒映在静美湖面上的一朵白云。
“那都是啥年月的事情了?你还把我们当成只知道跟在妈妈后面跑的毛孩子吗?”
马哓哓又笑着感叹了一声:“真希望能回到拽着妈妈的衣角到处跑的年龄啊!”
“这么说,你们三个小时候,就经常在一起玩了?”冷天龙终于声音平静地插了一句话。
杨测笑着说:“可不是,楚河家这免费的晚餐,我们俩都没少享用!”
几个朋友正说着话,突然听到虹姐在下面喊了一声:“马丫头!”
大家立即停止了交谈,都向下面看去。不一会儿就看见尤千紫顺着旋转小楼梯“升”了上来,笑容满面地对马哓哓说:“哓哓老师,楼下的长辈们一致要求,想让您演奏几段大提琴曲,给大家助助兴!”
尤千紫的话音刚落,楼上的年轻人全都冲着马哓哓拍起巴掌来,其中一位文艺范儿十足的男子尤显激动,竟然喊起来了,满口的湖北口音:“中!中!我早就听说你们瑶城出了一个闻名全国的音乐家,可惜我一直无缘听到!”
尤千紫便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相信,一会儿哓哓老师就会饱你耳福的!”
马哓哓只好站起身,无奈地冲杨测一笑说:“测哥,你是神仙咋的?
怎么总是这么料事如神?”
见大家都不解地看着他们,马哓哓便笑着解释说:“临来的时候,测哥非让我带上大提琴不可,我当时还嫌啰唆呢!幸好听他的话了!”
杨测得意扬扬地笑着说:“那句俗语咋说的了?不听测哥言,吃亏在眼前。”
冷天龙突然怪怪地一笑说:“测哥年纪不比别人大多少,却总是愿意以长辈自居!”
听了冷天龙的话,大家又都把奇怪的目光转向了冷天龙。
冷天龙便不屑地皱了皱鼻子说:“这有什么听不明白的?那句俗语原话你们不知道吗?那应该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这么篡改,不就是以长辈自居嘛!”
楚河和云落对视了一眼,越来越认同云落的话了。是的,冷天龙的确变得牛哄哄的了。
因为马哓哓是坐着杨测的车来的,马哓哓便向杨测索要车钥匙,要去取大提琴,杨测笑着站起了身说:“这种跑腿儿的事,怎么能让你这位音乐家亲力亲为呢?还是测哥帮你去取吧!”杨测说着便掏出了车钥匙,微笑着往出走。楚河便再次瞟了冷天龙一眼,心里想:如果搁在以前,这种事情冷天龙一定会抢着去做的,而带着伤做这种事情,岂不是更能讨女人的欢心?但此时的他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依然在那里稳坐如磐石。
可还没等杨测走出座位呢,尤千紫却一把夺过了杨测手里的车钥匙,冲着楼梯下面扬了扬手,就有一个小伙子噌噌噌地跑了上来,尤千紫便把钥匙交给了他。
见楚河时不时地隔着杨测去看那个湖北男子,杨测便对楚河说:“我给你介绍一下吧!他叫苏文艺,我们也是刚刚才认识的。你别看他长得非常文艺,却是毕业于青北大学药物化学系的博士生,刚刚应聘到你们千紫集团,目前专门负责研发工作!”
苏文艺立即站起身,热情地与楚河握了握手,非常刻意地用普通话说:“楚警官,很高兴认识您!因为我平时就在这个庄园里工作,正巧赶上你们家大宴宾客,尤董看我这个单身汉可怜,就让我到你们家里蹭饭来了。”苏文艺的普通话,说出口来依然不普通,里面灌满了湖北腔。
尤千紫微笑解释说:“咱们千紫集团不是新成立了一个博士生科研工作站吗,这个工作站就设在了咱们千紫庄园里。文艺是南方人,初来乍到,在北方也没有什么朋友,整天吃食堂,我就擅自做主,把他给请过来了,想让他与大家认识一下。”
楚河立即热情地对苏文艺说:“欢迎欢迎!”
忽见云落在灯影里神情特别地看着自己,楚河便笑着嘟囔说:“怎么大家一跟我提起千紫公司,都喜欢加一个特定代词呢?好像我也是公司一员似的!可我连千紫集团的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呢!”
“你就不用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无论你咋解释,你和这个公司也脱不了干系的。”杨测笑着说。
冷天龙突然羡慕地瞟了苏文艺一眼说:“苏博士,这么说您平时天天都工作在这个庄园里呀?那您的工作待遇也太高了吧?这可真是既赚钱又养生的好差事呀!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杨测也笑着说:“的确很让人羡慕!我相信即使著名的大公司,工作环境也不比这里好到哪儿去吧?”
“不瞒你们说,尤董是我的大师姐,我之所以放弃了在大公司就业的机会来这里工作,其实就是奔我的大师姐来的。上飞机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很仗义呢!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千紫庄园这么美呀,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这些天我总发朋友圈,我的好几个同学看了后,也都要来这里应聘呢!”苏文艺笑呵呵地说,说的依然是“湖北普通话”。
“既然杨队也这么羡慕这里,不如您也改行算了!我们公司正好缺一位像您这样运筹帷幄、雷厉风行的公关经理呢!别的我不敢保证,工资肯定高出你原来一倍以上,这还不算奖金呢!”尤千紫突然微笑着对杨测说。
“谢谢尤董抬爱!我这一辈子呀,好像除了干刑警,还真做不了别的事情了。再有尤董,往后也别再叫我杨队了,我现在就是一位普通民警,这位冷天龙队长才是我们名副其实的冷队长呢!”杨测立即笑着说。
听了杨测的话,冷天龙果然队长范儿十足地冲尤千紫点了点头:“测哥说的对,我们这些人,生来就是干刑警的,别的职业哪怕赚钱再多,我们也干不来,也不屑于干。”
一阵试音的声音吸引了二人的目光,原来大提琴已经被拿到楼上了,马哓哓正在调音。见楚河望着自己,马哓哓便做了个苦脸说:“这些长辈们呀,全都偏心眼儿!早不听琴晚不听琴,偏偏要在你们吃饭的时候听琴,这不明明就是不想让我吃饭的节奏吗?”
杨测笑着说:“音乐家请放心!你拉琴的时候,我们都不去吃饭,都在这里忠心耿耿地陪伴你!你说行不行?冷队!”
冷天龙依然打着官腔说:“行倒是行,但这么掐着瘪肚子陪她,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呀!既然怎么陪也都是个陪,不如把酒当歌,对曲品菜,这才叫秀色可餐呢!”听了冷天龙这阴阳怪气的话,楚河的心里一紧,觉得冷天龙和马哓哓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马哓哓就像没听到冷天龙的话似的,一直低着头抚琴弄音。倒是尤千紫左右逢源地说:“大娘刚才已经吩咐了,要在楼上单独给你们年轻人摆一桌!让你们这些年轻人无拘无束地尽情吃喝。她还让哓哓老师拉琴时也不用下楼,就在楼上拉,说是要享受一下乐曲从天上飘下来的感觉!你们说,大娘是不是非常疼你们呀?”
听了尤千紫的话,年轻人立即欢呼起来,只是杨测微笑着向尤千紫抗议说:“奶奶关心晚辈当然没说的!只是尤董不应该用这种口吻和我们说话吧?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呀?您……根本就不比我们大多少呢!”
“这话你可说错了!我真就比你们大许多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全都应该叫我姑姑的!”尤千紫认真地说。
“您的这种谎言在一位刑警面前说不通吧?”杨测依然那么沉静地微笑着。
“怎么?杨队难道在暗中调查我吗?这倒是一件很吓人的事情呢!”
尤千紫看了杨测一眼,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但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显得很开心。
楚河不由睁开了他的“第三只眼”,仔细地看了看尤千紫,又审视地看了看杨测,因为他第一次在杨测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眼神。楚河突然有一种预感,觉得面前的这个尤千紫早早晚晚都会成为自己的测嫂的!这一定是板上钉钉的事!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好事!楚河差一点儿没把这句话说出声来。
楚河心里正胡思乱想着呢,小饭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年轻人便走到小圆桌边坐了下来。
尤千紫向楼下走的时候,就像无意似的,飞快瞟了一眼那立在屋角的落寞的钢琴。虽然这个惊鸿一瞥飞得比惊鸿还快,杨测还是及时地捕捉到了。屁股刚刚沾到椅子上的他,立即站起身拦住了尤千紫,同时笑看着马哓哓说:“哓哓,我听说尤董可是非常擅长弹钢琴的!”
马哓哓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立即冲尤千紫一笑说:“尤董,我也早就听人说您的钢琴弹得非常好!不知您愿不愿意赏个面子,和我合奏几个曲子?”
尤千紫嗔怪地看了杨测一眼,脸便渐渐红了,沉吟了一下才微微一笑说:“为哓哓老师这样著名的音乐家伴奏,我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我弹得实在不好,怕砸了您的表演。”
杨测立即打圆场说:“又不是正规的演出,大家都是为了寻开心嘛!
尤董您就别谦虚了!”
因为杨测一直挡在面前,尤千紫便无奈地笑了,只好说:“好吧!为了让大家开心!那……我就献丑了!”
尤千紫说完,就轻移莲步,摇曳生姿地向钢琴边走去了,走出了一派花飞蝶舞的韵味。楚河这才注意到,尤千紫那淡紫色的长裙裙角,还真的散落着几只展翅欲飞的深紫色蝴蝶,长裙的外面还披着一层透明的轻纱,窗外的微风轻轻吹进来,把她托衬得就像一个随时都可能飘然飞去的紫衣仙子。然而仙子并没有飞走,反而稳稳地在钢琴边坐下来了,柔软洁白的纤纤玉指就那么在钢琴上自然地抚动了两下,一阵清凌凌的琴音便在迷幻的光影里弥漫开来。
尤千紫这仙女般的举止,几乎把在场的年轻人全都迷住了,尤其是杨测,那始终平静如水的眼眸,竟然泛起了惊涛骇浪。楚河突然意识到尤千紫为什么显得那么特别了,她特别就特别在那与生俱来的“仙气儿”上。细细端详,她的眼睛并不大,但却黑黑的,瞳仁里就像藏了一把无影的剑,显得犀利无比;她的睫毛也不长,但又密又黑,云雾一般覆盖在眼睛上,使那双朦胧迷幻的细眼显得深不可测。更让她仙气十足的,还有她皮肤的白嫩细腻,真是肌肤凝雪,宛若处子。
她到底多大年纪呢?楚河睁开了“第三只眼”,询问般地看了看杨测。令他没想到的是,杨测突然脸一红,低下头去。
面对天生丽质的尤千紫,马哓哓也不再像以往那么高傲了,甚至谦逊地走到了尤千紫的身边,和她小声地商量起曲目来。马哓哓这天晚上穿了一件纯白如雪的曳地长裙,胸口到衣领全是蕾丝刺绣,韵味十足。
丝绸般的乌黑长发自然地披散下来,随意在腰间浮动,更使她增添了一丝音乐家的风采。
珍珠一般颗颗透骨、粒粒分明的钢琴声已经叮叮咚咚地响起来了,细碎的声音渐渐汇成了一股清泉,顺着石缝欢快地流淌了下来。大家正这么惊异着呢!大提琴那宽阔浑厚的声音就慢慢奏响了,就像天边突然飘来了一片奇丽的彩云,一下子遮盖了山间那潺潺的流水,初始浓厚,渐渐舒展,再后来就流光溢彩了。
琴声到底是什么呀?怎么如此摄人心魄?此时此刻,所有人、所有思绪,全都被这种宛如天籁的音魔锁住了,大家别说喝酒吃饭了,连话都不会说了似的,偌大的阁楼里突然静穆得就像没了人,任袅娜的音符在光影间自由舞蹈。就这么舞着舞着,一朵朵耀眼夺目的玫瑰就礼花般绽放了。
迷幻的灯光下,楚河看不清马哓哓的表情,但他却分明听到了来自她心底的倾诉。一阵急速的音符滑过之后,楚河突然看到马哓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边向自己慢慢走来,一边眼含热泪地对着自己呢喃:“楚河,你真的不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吗?”
楚河一惊,才发现马哓哓并没有真的站起身来,也没有向他说过任何话,此时的她,依然神情淡然地在那里倾情演奏。也不知是艺术渲染了她的神秘,还是音韵提升了她的气质,楚河觉得马哓哓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美过,美得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知为什么,楚河突然偷偷地看了冷天龙一眼,于是,一个更加惊人的发现,让他的心灵突然一震:迷蒙的彩灯之下,他竟然看到了一串晶莹的泪水,正顺着冷天龙的眼角无声无息地流淌下来。
“你们两个是不是应该下楼给长辈们敬酒去了?要是奶奶喊起你们,那你们就被动了!”杨测说着,递给他一瓶茅台酒。
楚河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心里想:测哥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哥哥,哪怕在堕入情网之时,也没忘记关照自己。
楼下的长辈们都在静静地听曲,每一张脸上都带着陶醉忘我的表情。见楚河和云落双双走到自己身边,奶奶甚至愣了一下,才明白他们的意图。她先是慈爱地冲楚河和云落笑了笑,这才看着大家说:“两个孩子要给各位长辈敬酒,我看就免了吧!都是至爱亲朋,就别讲这些客套了……你们说行不行?”
大家听了果然都点头,虹姐便代表大家说:“年轻人的心意长辈们都领了!你们只管开开心心地回楼上疯去吧!”
奶奶又慈爱地对楚河和云落说:“顺便也告诉测儿他们一声,谁都不用下来敬酒了!要是嫌饭菜不可口,就直接告诉你们的千紫姑姑,好让厨房给你们做。”奶奶亲切的话语,就像温暖的风,让楚河和云落的心里全都暖融融的。
这么说话的时候,另一支曲子也飘下来了!还别说,在楼下听曲,的确有一种仙风缭绕的感觉,仿佛那天簌之音真的是从月宫瑶台上飘下来的似的。
如果一个人突然死了,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沉寂下来的,包括这么美的天籁之音,也包括自己最亲最爱的奶奶……楚河猛然回眸,默然地看了一眼奶奶苍老的背影,心空就渐渐布满了阴云。
既然妈妈已经死去了,无论你怎么追查那些陈年旧事,妈妈也不会复生了,那你再这么追查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你已经伤害奶奶六年了,你还要继续这么伤害下去吗?
况且,上苍又能给你留下多少时间,让你去伤害她呢?
难道,你宁可相信录像带里的那些迷幻的影像,也不愿意相信你眼前的奶奶吗?
琴声可不管楚河如何悲恸,依然不疾不缓地抓挠着每一个人的心。
仿佛马哓哓就是一个恶魔,纤纤十指全都浸满了毒素。云落直到走到楼梯中间了,才发现楚河依然在楼梯口边伫立着,迷幻的灯光就那么时浓时淡地渲染着他落寞的身影。尽管他始终都没有回头,但云落还是看到了他心灵里的忧伤。
迷幻的灯影里,马哓哓和尤千紫依然神情专注地倾情弹奏着,就像由她们所引发的所有的快乐和悲伤,全都和她们没有一点儿关系似的。
最陶醉的时候,马哓哓甚至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任绝美的琴音在神秘的琴弓下肆意流淌……
杨测的手机响了,他看了手机一眼,立即到窗边接电话。因为琴声,楚河没能听到杨测说了什么,但他很快就走了回来,在冷天龙耳畔说了一声什么后,冷天龙就站起身来。
云落低声问杨测:“有任务了吗?”
杨测也低声回答:“接到庄队电话,我和冷队得马上归队。”
楚河忽地站起身:“是不是又有新任务了?我和云落也一起回去吧!”
冷天龙拉住了楚河:“是特殊任务,不关你和云落的事,你们还是在家里好好地陪一陪奶奶吧!”
楚河依然执拗地往出走,杨测拉住了他:“真的是特殊任务,没有你们什么事的。你和云落现在的任务,就是陪奶奶高兴。”
杨测说完,又小声对冷天龙说:“冷队,我们两个就不要惊动奶奶了,从后面绕过去。大河,你记着在事后,帮我们和奶奶解释一下。”
楚河点了点头:“那我们送你们出去吧!”
四个人悄悄下楼,从屏风后面绕了出去……云落回头一看,马哓哓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云落便小声问她:“哓哓姐,你也走吗?”
马哓哓把食指放在嘴边,冲云落嘘了一声。
杨测、冷天龙和马哓哓就这么悄然离开了。楚河和云落把三个朋友送走后,就没有回屋,而是站在别墅旁边的柳桃树下,与云落海阔天空地瞎聊了起来。
“你奶奶的客厅,总是这么宾客盈门吗?”云落小声问。
“奶奶比较喜欢交往,即使客人最少的时候,也不会少于三个人,因为她得打麻将啊!原来我非常厌烦奶奶的交往,上高中的时候甚至向她抗议过。直到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才有些理解她了!也许奶奶太寂寞了吧,才要找伴儿消遣。或者爷爷的生意也需要这种交往?”楚河声音越来越低。
“你妈妈生前一定非常厌烦你奶奶的这种交往吧?”
“我听他们议论过,他们说我妈妈宁可把自己关在屋里看小说,也不愿意出去应酬——这也许就是她与奶奶格格不入的深层次原因吧?”
餐厅里不时传来客人们的笑声,尤其虹姐的笑声最为明显。云落侧耳听了听,突然怪怪地一笑说:“虹姐到底是你妈妈的闺密呀,还是你奶奶的闺密?”
楚河说:“是我妈妈的闺密,我奶奶的麻友。”
云落突然向四周看了看,才压着声音说:“我发现测哥和他妈妈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你发没发现?自从测哥的妈妈走进餐厅后,测哥就一直低着头,别说和他妈妈说话了,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母与子之间还用这些表面上的交流吗?”楚河突然抬头看了看云落,想了想,又苦笑了,“唉!可惜我没有这方面的体验。”
一朵含着彩光的柳桃花儿,就在云落的脸旁颤动着,云落便轻轻地动了动花枝,把那硕大的花朵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楚河便顿时呆愣在那里了,觉得月下花前的这个镜头,实在是人世间最美的画卷。
云落突然微微皱了皱眉说:“从录像带影像里标记的时间来看,那盘录像带录制于1994 年3 月12 日。而你的生日却是同年9 月,如此推断,当时你的母亲如果真的怀了你,你也仅仅三个多月吧?可她的肚子为什么那么大呢?那天我特意查阅了相关的资料,觉得你妈妈肚子,至少应该怀孕六个月了。”
楚河忧伤地看了云落一眼:“这件事我也思考过。应该只有两种可能吧,一个是我的生日并不准;另一个,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我。”
“有没有第三种可能?”
“反正无论有几种可能,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要想弄清真相真的太困难了!”
“再有,从录像画面微微的颤动上可以看出,这段录像是移动中拍的,也就是说当时一定有一个人躲在旁边拍下了当时的场景。”
“噢?这我倒没有注意到。”
“所以当务之急,还得找一些熟悉老宅子结构的人,问一问房间当时的布局和摆设。”云落说。
“回来前,我本来制定了一些追查下去的计划。可一面对我的奶奶,我就又犹豫了。”楚河忧伤地说。
“事实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困难吧?是不是你把事情弄复杂了?据我观察,你奶奶并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她的身体状况,我看着也不像你说的那么糟糕。所以你不如干脆就把录像带让奶奶看看得了,看看奶奶到底会怎么说。”云落看着楚河的眼睛说。
“不行!绝对不行!我宁可不查这件事情了,也不能拿我奶奶的生命去冒险!”楚河坚决地说。
“如果这样,要想查出你妈妈死亡的真相那可就太难了!”云落的眼神渐渐一片虚无,就像雾。
隔着柳桃林,楚河一眼瞥见牛哥从别墅门前的灯影里走出来,楚河对云落说了句“稍等”,就快步向牛哥那边走了过去。牛哥见了楚河,立即宽厚地笑了,可当他看到站在花树后面的云落时,脸上的笑容又淡下去了。
“牛哥,你现在忙什么呢?”
“暂时还在保安部打杂呢!”牛哥说着窘迫地一笑,自我解嘲地说,“你瞧,你这么一出息,反倒把我给弄失业了!”
楚河不好意思地笑了,开玩笑地说:“真是对不起了。”
“你爷爷在出门前,特意嘱咐我照顾好你的奶奶。所以这些天我一直陪着你奶奶东奔西走了。”
“东奔西走?我奶奶整天都忙什么?”
“咱瑶城的老年协会,成立了一个合唱团,你奶奶最近经常去那里练歌儿。”牛哥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边又远远地看了云落一眼,像是有什么话始终在嗓子眼儿里含着似的。
“牛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楚河只得直接问出来。
牛哥想了想,便拉了楚河一下,向楼的另一侧走去了。庭前有四株樱花树结满芳华,馨香馥郁,缤纷的落花在地上铺了一层浅薄的花毯。
两个人踩着花毯走了过去,穿过一片果树林,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清亮亮的双层游泳池,牛哥便引着楚河朝那个游泳池走去。直到走到游泳池附近了,牛哥才小声说:“是有一件事,我早就应该告诉你的,可惜让我给忘了。”
楚河认定牛哥所说的事,一定和云落有关,便向云落那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云落早已知趣地走远了,隔着果树林,只能隐约看见她那淡蓝色的裙裾在花间飘浮,就像浩渺的银河。
月光下的这个双层泳池实在美极了,一高一矮的水池间,连着一面哗哗轻响的水帘,水面上不仅星月交辉,还有几缕彩光从花树那边漫溢过来,有几缕融进了天空,也有几缕浸入了水中。
直到坐到了游泳池边的椅子上,楚河才小声说:“牛哥,这回你就说吧!无论什么话你都可以告诉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也许我要告诉你的,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机密!”牛哥突然笑了。
“你要说的话,一定和云落有关吧?”见牛哥迟迟不开口,楚河只得无话找话。
“我也叫不准,这件事……到底和云落有没有关系。”牛哥吞吞吐吐。
牛哥的慢性子,并没让楚河怎么焦急,面对着水面上的星空,他只是暗暗吸了一口长气。是啊!连浩渺的星空,包括星空下的肉体,也有可能是虚幻的呢?那么牛哥所说的事情,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牛哥沉吟了一下,终于开口了:“在我偷偷跟你的那几年,还有一个女人也经常偷偷地跟着你。但瞧她的样子,好像更害怕让你发现她似的,总是离得很远很远。”
“一个女人?你的意思……那个女人是云落?”池面上,在星与月之间,有一片沁人心脾的水蓝,那是天空与河水相融相汇的颜色,楚河恍惚看见云落的长裙正在水池上飘舞。
牛哥立即摇头:“不是不是!我一直没觉得那个女人是云落,但奇怪的是,我因为看见了云落,才猛然想起了那个女人,可是她们长得并不像啊?”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为什么要偷偷跟着我?你没调查一下吗?”楚河终于觉得,牛哥所说的话题真的很“大”。
“我当然得调查她,可每次她出现的时候,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所以我一直没看清她的长相。”牛哥说着,便拿出自己的手机,慢慢地在上面查找起来,很快就打开了一张照片,让楚河看。
展现在楚河眼前的,是一位戴着口罩和遮阳帽的女子,由于隔着远,影像显得很模糊,只能看清她苗条的身段,连年纪都无法判断。楚河为了看清她的眼睛,特意把照片放大到了极限,但放得越大,影像显得越模糊。等楚河把照片还原后,有那么一瞬间,楚河突然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儿见到过。
“就这一张照片吗?”
“我还偷偷地录到了几个小视频,但也都看不太清。我都发到你的微信上吧!”牛哥说着,便加了楚河的微信,并把所有的资料全都发给了楚河。
“她的这双眼睛我应该在哪儿见过,但我肯定,她绝对不是云落!”
楚河打开小视频仔细看了起来。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始终都没觉得她长得像云落,因为我看到过她的脸。”
楚河立刻屏住了呼吸。
“那天,那个女人在救你的时候,不小心把口罩弄掉了,我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脸,但我只看了一眼,她就又把口罩戴上了。瞧年纪,她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只可惜当时的情况特殊,我没能拍下她。”
“那个女人救过我?她什么时候救过我?我怎么不知道呢?”
“那应该是三年前了吧?你上大学的时候,不是每个周末,都要到一个住在郊区的中学生家里补课吗?有一天你补课回来的时候,突然在他家附近的一条林荫路上昏倒了——这事你还记得吧?”
“我当然记得……后来听大夫说,是一个男人把我送到医院的,并帮我交了住院费,我当时就猜到那个男人是你了。”
“事实上,那天真正救你的人,是那个女人。是她最先发现你昏倒的,也是她在第一时间把你送到医院的。好像她对那个医院非常熟悉,在送你进去的时候,她才特意没有走大门,而是抄近道从侧门进去了。
我就是在抢救室的门前看到她的脸的。当时因为担心你的身体,我便没顾上问她什么,直到大夫说你已经没有危险了,我才想起她来,可她已经离开了。在走之前,她还替你交了医药费。”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救我呢?”楚河喃喃自语。
“她的情况,我只知道这么多。按理,我早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只可惜让我忘到脑后了。今天我也是因为看到了云落,才突然就想起了她。我也感到奇怪,为啥一看见云落,我就突然想起她了呢?”牛哥一边说一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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