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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应 变
书名: 蒋介石成败录 作者: 徐骏华 本章字数: 12494 更新时间: 2024-04-26 09:39:56

在蒋介石那个时代,政治风云变幻莫测,阶级关系错综复杂,权力争斗你死我活,适者生存,适者“为王”,不适者“出局”,不适者“死亡”。所谓适者,实为应变能力强者。蒋介石的政治生涯虽经几起几落,但自攫取中央政权后,就一直掌控着权柄,在最高权力的宝座上坐了22年之久,败逃台湾后,居然能起死回生,在那个小天地里又称王20多年。他所以能在政坛创造这样的奇迹,在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应变有术。

蒋介石应变所践行的是诡道,以诈成必以诈败,这是蒋介石成为集喜剧悲剧于一身的历史人物的一个重要原因。

奇货可居,待价而沽

奇货可居,待价而沽,是指投机商人囤积稀有商品,等待时机获取暴利。投机商人的经营之道被政客们引进到政治角逐场。蒋介石在自己初涉政界之时,就开始使用此法,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事 例: 蒋介石是由陈其美引入革命队伍,依靠陈步步攀高的。陈其美被人杀害后,蒋介石失去了靠山,也就失去了进入高层领导的机会。他想利用与孙中山的关系,寻找事业发达的新途径。由于交往不深,孙中山虽然对蒋有比较好的印象,但对其能否担起大任持怀疑态度,这样也就不可能委以重任。

护法运动伊始,孙中山在广州成立军政府,就任海陆军大元帅,并在积极准备北伐。蒋介石决心去广州投奔孙中山。但又考虑到,如果这样两手空空地去面见孙中山,未必能得到位高权重的职位。如果自己开口要官的话,有违于孙中山“不求做大官,但求做大事”的训导,意图太明显,被认为是为官而来,为孙中山所厌恶,那会把事情弄糟。如想当官,只能表现出自己有志革命,无意做官的姿态。但等待时机,还要通过自己的作为创造机会。

首先,向孙中山献策,以作敲门砖。1917年9月,蒋介石写了一份《对北军作战计划》,10月又写了一份《滇粤军对于闽浙单独作战之计划》,提出:“我军主作战地,当定于东南沿海一带之地区,而于湘省暂取守势。先以海军为主力,向东南沿海一带之闽浙两省,扫除北军之势力,击攘湘沪之敌军。以吴淞之门户,东南之势力不难完全造成矣。若西南战局能有转机,则与之互相策应,出入于长江沿岸一带,肃清长江上下游之敌军,则第二期作战北伐之基本定矣。”

这两份“计划”寄出后,蒋介石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孙中山阅读了蒋介石的两份军事作战计划后,对蒋介石的军事才能有所了解,认为其谋略有参考价值。于是,孙中山在11月正式委任蒋介石为大元帅府参军。不过这是一个虚职,职位虽高但权不大,还要看别人脸色行事,不是一个能一展宏图的平台。在蒋介石看来,这种可有可无、有虚名无实权的职位,宁愿不做,也不能因此举降低身份。因此,蒋介石以种种借口不应孙中山之召,这一手果然奏效。在追随孙中山革命的人中,很多是以紧跟孙中山为做官之路径的,蒋介石居然不看重“官”字,促使孙中山刮目相看。

孙中山身边有为的军事人才奇缺,求贤若渴,就再次邀请蒋介石。1918年3月,蒋介石来到广州,孙中山立即委派他赴广东汕头前线,担任援闽粤军总司令部的作战科科长。这是一个实职,所以蒋介石欣然接受。

其次,目标清高,以退求进。粤军派中有派,明争暗斗,纷争不断。蒋介石是一个客籍人来统率一支队伍,既要遭到地方主义的排外倾向的排斥,又在派系斗争中如同夹糖饼,夹在陈炯明、邓铿、许崇智这三大派派系之间,感到左右为难。

为表示不与粤军的派系斗争同流合污,他于1919年6离开粤军,跑到福建厦门的鼓浪屿游历,做“隐士”。又是浏览风光,又是赋诗填词,似乎既清高又悠闲自在。其实,他不是真正要成为一个淡出“江湖”的隐士,真正的隐士是不过问时事的,要不然陶渊明怎么会“不知有魏晋”呢?而他却并一天也没有闲着,貌似闲居,却时刻关注着政局的变化。因此,“闲赋”的蒋介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揣摩推算,同时继续有所作为,以免弄巧成拙。他不断地给孙中山上书,发表对时局的看法,献计献策。

1919年10月,蒋介石到上海面见孙中山,详细陈述自己辞职的缘由,进而表示到欧美去留学的意向。此时的孙中山处于军阀的压力被迫离开广州回到上海,身边正需要一大批得力干部,因此,不同意蒋长期离开中国,留下在军事方面辅助于他。

蒋介石赴欧美留学的计划是否确有此打算,这种没有记载的心理活动很难推断,但从后果看,是投石问路,以试探自己在孙中山心目中的分量。这一招又奏效了,孙中山用命令的口语表示挽留之意,蒋介石心领神会,当即表示放弃留学计划,留居上海,准备为革命领袖孙中山效力。这是口头上的答应,蒋内心还在盘算着,鉴于粤军的现状,重返粤军,不可能有大的作为,若轻易应孙中山邀请到粤军中谋职,不但成就不了什么大的事业,反而难以引起孙中山对自己的重视,他决定再等待。

1920年,蒋介石又一次离开广东。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孙中山在军事战略上有远见,但对具体些的军事谋划却不太熟悉,急切需要蒋介石这样的军事人才。于是发出数份电函,急招他到广东就职,让戴季陶到蒋介石家里去劝说。这时,蒋介石感觉到自己的身价看涨,没有立即应召。戴季陶觉得他做得太过分了,责骂蒋介石,两位好朋友大吵起来。

再次,以缓应急,见好即收。1920年3月,粤军征打广西,十分需要一个懂军事的人才谋划,孙中山亲自急电蒋介石,要其到粤军面事,但蒋介石接到电报后,却领着自己的亲属游山玩水去了。

蒋介石之所以仍不愿出山,其缘由是内心对孙中山有所不满,他觉得孙中山希望他做事,但又不给实权,如果只是个配角,当不了主角,即使胜仗打得再多,那也是别人的,不仅如此,还会产生负面影响,招人嫉妒,不可能带来多大的政治上的利益。正是因为有这样盘算,他没有急于成行,也不把自己的心思挑明,而是用打太极拳的套路应对孙中山的“急招令”。以缓应急,等待孙中山给自己更大的好处。

蒋介石不愿意轻易应召,果然取得了良好的功效,在用人之际,孙中山觉得蒋介石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任劳任怨,不计较个人得失,对革命对领袖忠心耿耿。就在蒋介石的假意推辞之中,他的影响和身价直线上升,孙中山终于委以重任。蒋介石见好即收,借助孙中山的信任,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甚至超过自己期望得到的东西。

评 析: 蒋介石有在大上海闯荡的阅历,他把投机商人“奇货可居,待价而沽”的经营之道,运用于政治领域,在这方面操作得比较得法。

待价而沽中的“待”是策略和时机,“价”是关键,是“标的”和“目标”。就“标的”而言,应是实标而不是“虚托”,也就是说,应该是“物有所值”,自己确实有与追求“目标”相匹配的资本;就“目标”而言,应是可望而又有可能得到,开价或者说期望值不能太高,更不能搞瞒天要价,就地还钱那一套。其要旨在于把握时机,讲究方法,适度作为,以求抬高身价,实现增值,达到自己的期望值。否则,不得要领,弄巧成拙,会被贬值,甚至有可能一文不值。蒋介石在这方面颇有心得,时机得当,方法得体,张弛有度,收获颇丰。

巧伪装,静观其变

蒋介石擅长伪装,他往往在局势没有明了的时候,将自己的真实意图隐藏起来,以达到左右逢源,自己攫取更大的权力的目的。

事 例: 为了学习苏联的经验,争取更多援助,1923年8月,孙中山派蒋介石率领“孙逸仙博士代表团”访苏。蒋介石一行在苏联的参观访问,对于俄国共产党、苏维埃政府增加了了解,对一部分革命的情况和经验有所认识,对军队组织和政治工作的重要性获得了较深体会。汪精卫后来谈及此事时说,代表团“经过一番切实考察,知道红军的组织、共产党森严纪律,遂为日后回国后改组本党创建党军之一大动机。”

蒋介石以实用主义的眼光对待苏联的建军经验和党的组织领导,贬斥苏联的社会改革政策。他对苏联的外交政策、共产国际对各国党的态度,以及未来两党两国关系,国共合作,产生重重疑团,后来他在《苏俄在中国》中说:“我考察苏俄归来后的结果,是使我冷静下来,我深信和断定本党联俄容共的政策,虽可有助于对抗西方殖民主义于一时,但在我们革命奋斗的过程中决不能达到国家独立自由的目的。”代表团回国后,蒋介石将写的一篇《游俄报告书》寄给孙中山其中包括对联俄联共的疑虑。《游俄报告书》到底如何说的,我们不得而知,但从蒋经国对《苏俄在中国》的诠释中略知其大意,他说:“回国的时候,(父亲)便秘密向总理报告:第一,苏俄的共产主义,实行起来,一定要为害人类;第二,今日的‘朋友’苏俄,正是我们未来的最大的‘敌人’。”蒋介石还在给廖仲恺的信中说:“以弟观察,俄党殊无诚意可言……俄对中国之唯一方针,乃在造成中国共产党为其正统,决不信吾党可与之始终合作,以互策成功者也。”

他到了广州,向孙中山汇报了苏俄建军经验,也谈了自己的一些疑虑。孙中山认为蒋介石“对于中俄将来的关系,未免顾虑过甚,要适合于当时革命现实环境”,勉励他为中俄合作多做贡献。尽管他未接受孙中山的忠告,懾于孙中山的威严,他把自己的观点隐藏起来。

1924年,蒋介石受孙中山的委任,到广州创办黄埔军校。此时的广州在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精神的鼓舞下,革命热情高涨。孙中山倡导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深入人心,因有共产党的参加,日益衰落的国民党开始有了新的生机与活力。大批青年响应号召,到广州参加革命,黄埔军校招生,报名十分踊跃,同当时的军阀抓丁,逼人当兵形成鲜明对照。在共产党的影响和推动下,广东革命势力发展迅速,共产党的思想观点对广大青年有很大的吸引力。在这种革命气氛下,如果公开自己的不同政见,极有可能革命势力所被抛弃。

尽管蒋介石对共产党人的理想,有着天然的反感,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只好把这种情感隐藏起来,尽量伪装进步,以赢得黄埔学生的拥戴。載季陶等人也提醒他,要他先掌握实力,暂不表示不同政见,等羽毛丰满后再说。在公开言论和著述中都有很多漂亮的革命词藻,盛气凌人的锋芒也有所收敛,表现得颇为谦恭。他对苏联顾问很虚心,对共产党表示团结和尊重,黄埔军校的校训‘亲爱精诚’是他提出来的,内含着加强联合战线的意味。“他亲笔题写了这四个大字,呈请孙中山核准颁布,挂在军校门上。在一些训话中,大谈俄国革命的经验,号召学生学习俄国革命精神”,声言“我们要党成功,主义实现,一定要仿效俄国共产党的办法。”他对苏联顾问鲍罗廷和加伦也表示尊重和信任。加伦当时写道:“蒋介石将军与我国教官的关系尚属融洽。”

在此期间,蒋介石曾多次表示要同共产党人合作。“三民主义信徒与共产主义信徒非联合一致不能完成国民革命。”“三民主义之成功,与共产主义之发展,实相为而不相悖者也”。“除了共产党之外,其他团体肯定我们本党真正合作革命事业的,就很少了。”“我们国民党只有左派与右派之分,不能有共产党与非共产党之分,更不可能有国民党与共产党之分。”他要求国民党员“不可反对共产党”,“反对共产党,就是背叛了总理定下来的方针和主张。”

共产党提出的“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深得人心,蒋介石也高喊这一口号。他多次说,现在我们生在这个乱世,是一个最不幸的事。我们的国家,已经衰落不堪,我们的党,也是积弱不振,所以我们今后要特别努力奋斗,来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以雪我们国家以前被人压迫的耻辱。他还说:“中国的革命事业为什么如是延长?乃是因为军阀身后有个牵线之帝国主义者做他的背景。帝国主义宰割中国必须假手于中国军阀,方得肆意残暴,而使中国人民默予敢毒。故帝国主义不倒,中国军阀之乱绝无已时。我党革命目标,与其专革军阀的命,毋宁先革北京东交民巷太上政府帝国主义的命。”

尽管蒋介石在这个时期在一定程度上执行了孙中山的三大政策,但他的政治思想和政治态度在本质上是偏右的。他在国民党内左、右派之间两面讨好,又两面开弓,以达到个人的目的。周恩来后来在论述大革命时期的国共合作时指出:“蒋介石开始办黄埔军校时,表面上赞成革命,但他的思想实际上是反共反苏的,并不是真心诚意地与共产党合作。”他“随时提防和限制共产党”。

蒋介石的表现,迷惑了很多人,当时共产党的总书记陈独秀对蒋介石很是好感,他说:“现在蒋介石先生手创了有力的党军,用这包打军阀绝不扰民的党军,不顾成败得失地肃清了那些拉夫开赌、税苛捐、各霸一方、历年扰害广东人民的滇、桂、粤各派小军阀,以图广东军政财政之统一,这不但为国民党建立了惊人的勋劳,并且为已死的中山先生出了多年力不从心的怨气。”1925年12月,陈独秀发表文章,把已经是国民党新右派的代表人物的蒋介石列为国民党左派领袖,看成是仅次于党首汪精卫的第二号领袖人物。

不仅陈独秀被蒋介石的假象所迷惑,连苏联顾问也称赞蒋介石“在政治上是个左派,并正往左发展。”即使在蒋介石制造“中山舰事件”向共产党和苏联顾问发难,苏联军事顾问仍认为蒋介石是一个左派。

评 析: 善于伪装,是政治权术家的看家本领。蒋介石在涉政之初,基本少有伪装,其傲慢加直率,常常导致自己受排斥。经过政坛的磨炼,得势后他比较善于伪装,尤其是,随着权位的增大野心膨胀,更不轻易表明自己真实的内心世界。他内心不同意孙中山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却在公开场合大唱革命高调,左右逢源,确实迷惑了不少人。

由于蒋介石伪装巧妙,左右逢源,赢得左派和右派的支持。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在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他的得票仅仅比汪精卫少一票,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在二届执委第一次会议上,又被推选为常务委员。他已成了仅次于汪精卫的第二号人物。

借题发挥,一举多得

借题发挥,是说假借某一个事情为题目,用来发表自己真正的想法。这本是文人们的戏法。运用到官场,那则是借用某事为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蒋介石精通此道,最为典型的就是利用“廖仲恺案”,借题发挥,以实现自己的政治企求。

事 例: 廖仲恺在辛亥革命时期,是孙中山的得力助手,在国共合作筹备期间,积极协助孙中山确定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促成了第一次国共合作。孙中山逝世后,他坚决维护三大政策,批判右派势力的反共分裂活动,针对广东省内军阀部队中存在的严重问题,坚决主张改组军队,统一财政。因此遭到帝国主义和右派分子的仇恨,于1925年8月在广州惨遭杀害。

廖仲恺案发生,激起了广大革命人士的义愤,特别是广大工农群众和黄埔军校官兵,纷纷要求严惩凶犯。廖案发生当天,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国民政府委员会和军委会立即举行联席会议。会议决定派汪精卫、许崇智、蒋介石为委员,组成特别委员会,授以政治、军事、警察全权,处理廖案。蒋介石假借处理廖案,达到自己多个政治目的。

首先,借廖仲恺案之势使自己摆脱政治困境。蒋介石在巩固广东革命根据地过程中,曾经指挥革命军取得了两次东征,平定了滇军在广州的叛乱,在国民党内地位窜升到第四位。他不仅手握粤军和黄埔军的指挥权,而且高喊革命口号,也得到舆论相当多的支持,他以得胜者和获得工农支持的姿态出现在广州,居功自傲,为了揽权采取一些过激的举措,引起国民党内外一些人的反感,包括国民党元老的愤慨。他们群起抨击,说蒋介石是“新军阀出现”、“宁波拿破仑崛起”、“广州已成为警察国家”等等。使他一时间陷入窘境。蒋介石处理“廖仲恺案”,不仅使自己一下子解了围,而且掌握了权力角逐的主动权。

其次,借“廖仲恺案”助汪倒胡。胡汉民是党内的“元老派”,与汪精卫合称革命队伍中的“双壁”。当时人们把孙、胡、汪三人关系称之为“胡汪无先生(指孙中山)不醒,先生无胡汪不盛。”也有人把胡、汪加上廖仲恺誉为国民党的“三杰”。孙中山逝世后,国民党最高权力出现真空,由谁来继承,成为国民党内一大问题。最有资格的要数这三杰了。廖仲恺已身亡,汪、胡为了取得继承人资格,进行了明争暗斗。

汪精卫在争取继任领袖的过程中,很想利用蒋介石所掌握的军事实力。在北京处理了孙中山的后事后回到广州,便立即专程到东征前线看望蒋介石,信口开河地说,孙中山在病危之际,不断呼喊“介石”,这使蒋大为感动,“呜咽良久”。他们“倾谈党事,并谋个人行止”。汪精卫表示今后要按蒋的话作为进退的依据,使他“甚感其亲爱”。他们一拍即合,相互利用。“廖仲恺案”调查进展,为蒋介石助汪倒胡提供了一个契机。

在审理“廖仲恺案”的过程中,发现胡毅生、林直勉等人与此案有牵连。胡毅生是胡汉民的堂弟,人们普遍认为暗杀与胡汉民有关系。特委会顾问鲍罗廷断定,胡汉民至少是这一谋杀的“思想上的教唆者”,“不管怎么说,他预先是知道这个阴谋的。”

虽然没有掌握实据,但汪精卫决心倒胡,蒋介石予以帮助。他安排官兵到胡汉民家借找胡毅生之名进行搜查,给胡汉民来个猝不及防。胡汉民知道形势对他不利,感到“无地安身”,先被带到蒋介石的住宅,随后转移到黄埔被看管起来。蒋介石对胡汉民说:“大家都认为您与此案有关。可是兄也该明白我们的苦衷,我们也拿不出您无牵连的依据,只好委屈您了。”胡汉民放出不久,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决定,暂派他到苏联“考察”。汪、蒋请苏联顾问鲍罗廷出面找胡个别谈话,鲍罗廷说:“一般人以廖同志的案怀疑胡先生,这是没有的事。不过因此,也不宜在广东,如到苏俄走走,可以考察考察。”于是,胡汉民于9月从黄埔港登上“蒙古”号远洋轮船,“出使苏联”去了。

再次,利用“廖仲恺案”逼走许崇智。蒋介石早有完全控制粤军,排斥与已不合的粤军将领的意图。廖仲恺案给他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时机。就私交而言,蒋介石与许崇智不说是生死之交,倒可以说两人有深交,蒋在粤军中任职虽受到粤籍人排斥,但却一直受到许的信任和偏袒,两人曾结拜为弟兄。许是有恩于蒋的,蒋介石对此心知肚明。蒋介石并非是不讲人情之人,但为了排除自己仕途中的障碍,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他一直寻机搞掉许崇智。

借题发挥的切入点,是在审查“廖仲恺案”中发现许的部下和亲信与案件有牵连。由于许的个别将领也参与了暗杀廖仲恺,使许崇智一开始就处在被动的地位。蒋介石不失时机地抓住这一点,以许崇智纵容部下,勾结右派刺廖以及把持财政、侵吞军饷等罪名,大肆宣扬,争取粤军中李济深将领的同情和支持,并对许的部将进行收买。同时以保卫许的安全为由,将许软禁起来。许暗中派人命令驻守在东莞、石龙的两个师前来广州保驾。消息被蒋截获,送到汪精卫手里。蒋介石帮汪倒胡,汪投李相报。以汪精卫为主席的军委会决定,命令广州卫戍司令蒋介石“全权处置粤军”。蒋部署第一师和黄埔学生等,严密监视驻广州城的粤军,并赴东莞、虎门和石龙包围许部,同时派人送自己的亲笔信给许崇智,历数他的“罪状”,劝他放弃职务,暂离广东。许给汪精卫打电话,汪复函:“为先生计为大局计,亦莫善于暂行赴沪。”许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请辞本兼各职,当时乘船离开广州,从此一蹶不振。

评 析: 借题发挥是文人墨官们常用的伎俩,蒋介石如同一些资深政客一样,把其移植到官场,在处理廖仲恺被暗杀案的过程中,借题发挥达到极致。

他通过廖仲恺案,借题作自己的政治文章,获得了很大的政治利益。在倒胡问题上,与其说是给汪精卫一个顺风人情,倒不如说是为自己挤走了一个重量级的政敌;逼走许崇智不仅搞掉了一个竞争对手,也使自己接管了粤军,加重了军权的分量。1926年初,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召开。蒋介石以“东征英雄”的姿态,从东江回广州,在庆祝元旦和国民党二大召开的20万人群众大会上,他“穿着引人注目的斗篷大衣,在主席台上接受欢呼;军事领袖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使汪精卫等为之失色。”蒋介石跃居到第二位,与汪精卫成为广州国民政府一武一文的两大巨头。蒋在廖案上借题发挥几乎达到天衣无缝的程度。难怪李宗仁回忆当时的情形说:“国民党改组之初,蒋(介石)先生尚非中央委员,但是在总理北上后两年之内,一跃而为党内最有权力的领袖,其权力增长的过程,实得于权诈的多,得于资望功勋的少。”

不过诈成必以诈损,蒋介石借题发挥,暂时在政治上获得了很多,然而,却严重地损害了自己的政治形象,失信于政界,这种负面影响在当时虽然不太明显,但其副作用是潜在的、长效的,渐进似的量的积累发展到一定程度,可以引发政治地震,蒋介石后来几次被政敌联合倒阁,与此不无关系。

挑起迁都之争

当政治形势出现不利于自己的局面时,主动挑起争端,借机发难,使局势发生逆转,是权谋家常用的应变举措。蒋介石也曾使用这种伎俩,1927年的“迁都之争”就是其中一例。

事 例: 1926年国民革命军高举义旗,进行北伐,所向披靡,很快取得两湖战场和江西战场的胜利。为了更好地领导全国革命,1926年11月,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决定,国民政府和国民党中央党部迁到武汉的决定。12年,国民党中央通电宣布中央党部及国民政府北迁武汉,计划半月内可到武汉办公。国民革命总司令部仍留在广州,由李济深主持。12月中旬,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及国民政府委员孙科等在武昌举行紧急会议,决定在中央执行委员会政治会议未迁到武昌以前,由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和国民政府委员会组织临时联席会议,执行最高职权,处理决定各项重要问题,并发布命令:“确定国都,以武昌、汉口、汉阳三城为一大区域作为‘京兆区’,定名武汉”。随后,正式通知各国政府,表明国民政府迁都武昌以后,所有外交事宜即政府负责。

1927年1月1日,国民政府明令定都武汉。然而,在此重大的转折关头,蒋介石以设在南昌的北伐军总司令部为大本营,挑起迁都之争,同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相对立。

本来蒋介石是同意迁都武汉的,而且态度相当地积极。早在未正式作出迁都决定之前,他在9月,从武汉致电谭延闿、张静江称:“武昌克后,中(蒋自称)即须入贛督战。武汉为政治中心,务请政府常务委员先来主持一切,就会大局。否则迁延日久,政治恐受影响,请勿失机,最好谭主席先来。”这表明蒋早就有迁都武汉的意向。同月,他在由武汉赴江西途经岳阳时,又致电广州说:“中离鄂以后,武汉政治恐不易办,非由政府委员及中央委员来数人,其权恐不能操之于中央。必中央来人另组政治委员会以代临时政治会议为妥。”

对于蒋介石的这个提议,中央曾议决过。这是由张静江、谭延闿在广州主持进行的。蒋介石离开广州出师北伐时,由张静江代理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主席,谭延闿代理中央政治会议主席。前者是蒋的铁哥们,后者的政治倾向往蒋介石这一方倾斜,且没有多大政治主见,对蒋介石是言听计从,他们都唯蒋之马首是瞻。在接到蒋的迁都电后,即于10月在广州召开国民党中央及各省市、海外党部执行委员联席会议上提出迁都案,但是会议经过讨论,没有按照蒋介石的意愿办。

会议决定:“国民政府地点,应视其主要工作所在地而决定之。现在国民政府之主要工作,在巩固各省革命势力之基础,而此种主要工作,以首先由广东实施最为适宜,故国民政府仍暂设于广州。”会议还作出请汪精卫销假复职的决议。蒋介石得悉后,于当月再次电请迁都,他说:“武昌既克,局势大变,本党应速谋发展,中意中央党部与政府机关仍留广州,而执行委员会移至武昌为便。否则政府留粤,而中央党部移鄂亦可使党务发展也。”他的这个提议也未被采纳。在取得江西战场军事胜利后,他更以强硬的态度,声称:“中央如不速迁武昌,非但政治党务不能发展,即新得革命根据地亦必难巩固。”接着,他派遣邓演达等人由武昌乘飞机到广州,“催促及中央党部迁移武汉。”

既然蒋介石曾主张迁都,为什么当正式决定迁都武昌后,他却要反对这项决定呢?

最根本的原因是,蒋介石随着北伐的胜利和军事势力的膨胀,加快了反共步伐,政治态度急速右转,而当时的时局出现了一些对他政治前景不利的情况,促使他一改初衷,由迁都武昌的坚决拥护者急转成迁都武昌的坚决反对者。

第一、唐生智势力的崛起,使蒋介石感觉到一种潜在的威胁。唐生智本是湖南军阀赵恒部第四师师长,在北伐前夕归顺国民革命军,编为第八军。由于唐生智攻下长沙后,收编了大量北洋军队,第八军兵力迅速“扩充到6师之众,实际有28个团,照军编制,可称10师,军械充足,精神统一,战斗力极强”。唐治军和处理政事果断,要求严格,得到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的支持,而且他与第四军、七、八军的不少将领,均曾毕业于保定军校,被称为“保定系”。蒋介石虽然也在保定军校学习过,但时间短暂,没有形成人际圈子,唐生智的崛起使他感到担忧,在北伐途中他的心情就起了剧烈变化。他得知唐生智为首的“保定帮”已经勾结起来,便紧张起来。北伐军占领武汉三镇后,武昌当时处在唐生智第八军等部控制之下。如果迁都武汉,蒋介石不可能控制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只有迁至南昌属于他所绝对控制的地方,他才有可能用枪指挥党,指挥政府,控制大权。

第二、武汉高涨的革命氛围,尤其是工农运动的高涨,不利于蒋介石进行反革命的准备。武汉被北伐军占领后,尤其是国民革命指挥中枢实际在武汉发挥作用后,武汉成为中国革命中心,武汉地区工农运动蓬勃发展,湖北省成立农民协会的县达34个,会员数增至28万多人。尤其是武汉工人阶级依靠自己的力量,一举收回了汉口英租界,震动了全中国和全世界。武汉政府还通过一系列有利于人民的决议案,并积极加以实施,为世人所瞩目。当时在天津出版的《国闻周报》赞扬说:“贛战既定,党政府迁鄂之议立决。年前中央委员纷纷北上,实行在武汉组织政府,谋政治上的建设,以巩固其地位。军政与外交统筹兼顾。”这种果敢之精神,“令中外人士为之钦敬”。

蒋介石看到武汉临时联席会议成立后,表现出坚决地反帝反封建的倾向,看到高涨的工农运动,同他的愿望背道而驰,根本不可能受他控制,这对他很不利。李宗仁说:“就形势而言,中央北迁,应以武汉最为适宜。南昌,断没有成为临时首都的资格。蒋总司令所以坚持南昌的原因,自然是私心自用。”共产党人吴玉章评论后说:“当初,蒋介石因害怕广州的工农革命力量,曾提议把政府迁往武汉,遭到我们大家的反对;等到武汉工人运动和两湖农民运动起来了,我们都主张把政府迁往武汉,并根据大多数意见作出了正式决定的时候,他忽然又提出异议,不肯服从。”这些分析切中要害。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蒋介石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由主张迁都武汉到反对迁都武汉。

蒋介石在1926年12月间,把张静江、谭延闿从广州接到南昌,还截留了部分取道江西去武汉的党中央执监委员和国民政府委员。1927年1月初,蒋介石擅自在南昌召开了中央政治会议第六次临时会议,非法决定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迁驻南昌。会后用国民党中央的名义发表通电说,从现在政治军事便利起见,中央党部及国民政府应暂驻南昌,待三月一日中央执行委员全体会议公决中央党部及国民政府驻地后,再行迁移。随后,他两次操纵南昌政治会议作出决定,要求武汉成立政治分会,解散临时联席会议。遭拒绝后,又提出在南昌召开国民党中央全会,以便诱惑国民党中央委员到南昌来。

蒋介石还亲自到武汉游说,遭到抵制。据他当时的随从人员张治中说:“蒋在汉口公宴大家,李立三在席上有一篇措辞极其委婉而含义很锋利的讲话……而总政治部主任邓演达的态度言论也是日趋激烈,比中共有过之而无不及,给蒋的刺激很大。”鲍罗廷说:“蒋介石同志,我们三年以来,共事在患难之中,所做的事情应该晓得:如果有压迫农工,反对中共这种事情,我们无论如何要想法打倒的。”

迁都武汉已是大势所趋,蒋介石无法更改,不得不在2月初同意将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迁到武汉。在武汉的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员和国民政府委员举行扩大会议,决定中央党部、国民政府即日开始在武汉正式办公,结束临时联席会议,并重申准备在武汉召开国民党二届三中全会的决定。

1927年3月,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二届三中全会在汉口召开。会议通过了《统一党的领导机关案》、《军事委员会组织大纲》、《统一革命实力案》、《国民革命军总司令条例》、《撤销中央军人部案》等。这实际上就意味着取消了蒋介石国民党中常会主席、军人部长等职务,缩小了蒋介石个人的党政军权力,但仍保留了蒋介石总司令的职务。这些议案主要是针对蒋介石而作的,目的是削弱和限制他的权力。《国民革命军总司令条例案》中的规定使蒋的权力大大地缩小。而且,中执委会针对蒋介石的独裁倾向明确地指出:“自北伐军兴,军事政治党务集中一人,愈使政治之设施,不能受到党的领导,而只受军事机关之支配。此种制度,弊害甚多。”因此,条例决定将一切政治、军事、外交财政等大权均集中于党。

评 析: 蒋介石在革命发展的关键时期,不顾大局,挑起迁都之争,破坏了革命内部的团结,给革命高潮蒙上了阴影,当时遭到全党的反对,乃至于声讨是必然的。

从另一方面考察,蒋介石挑起迁都之争,借机发难有其必然性,是其政治野心恶性膨胀的必然结果。他由迁都武汉的积极要求者到迁都武汉的反对者,这种大转弯,如果用常人的眼光观察似乎不可思议;然而,如果把握他政治野心膨胀的脉络,分析革命形势的发展尤其是武汉的政治态势,这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并不奇怪。要求迁都武汉也罢,反对迁都武汉也罢,都是围绕着蒋介石掌权控权而转的,当迁都武汉有利于蒋介石攫取更大权位,他就支持,当他感到不利于甚至威胁到自己的权位,他就要反对,万变不离其宗。

蒋介石挑起迁都之争,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把自己身上的左派光环冲掉了,暴露出右派真面目。蒋介石基本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退路,最后,不得不公开摊牌,走上了公开叛变革命,反共、分裂的道路。由此说来,蒋介石挑起争端,借机发难这一招是一大败笔。

寻求靠山,改弦更张

蒋介石在北伐关键时期,挑起争端,失去了民众尤其是工农大众的支持,受到空前孤立。宋霭龄在与蒋介石的一次谈话中一针见血地指出他当时的困境,她说:你是一颗明日之星,你要让你这颗明星殒落得与升起时一样快吗?你如单枪匹马,为国民党的目标奋斗,我可以说,你纵然有此精神,但却无足够的性格促以推动你的工作。“解放并重建中国、制定国家宪法的重大责任,需要很大很多影响力、金钱与威望。照目前情形,这些你一样也没有。”蒋介石想要成就大业,迫切需要寻求新的支持力,寻求靠山。

事 例: 随着北伐的胜利进军,把反帝反封建的大革命引向新高潮,引起社会关系尤其是阶级关系的急剧变化。首先是帝国主义对待革命阵营的态度和策略的变化。革命浪潮的高涨,严重威胁着帝国主义在华利益。帝国主义本来是想利用北洋军阀阻止中国革命的发展。可是谁知这个奴才势力太不经打,北洋军阀濒临破产,他们力图寻找新的代理人,以便维护其在华利益。他们也感到仅仅凭武力威胁,已不可能阻挠中国革命的发展,必须改变策略。

于是,帝国主义开始变换干涉中国革命的手法,从分化革命阵营入手,引诱革命阵营中的所谓“稳健派”走上镇压群众运动,背叛革命的道路。英国政府“于通盘局势慎加熟计后”,建议列强发表声明,“情愿将修改条约问题及其他悬而未决之问题,俟华人自己立有政府时,即行与之交涉。”美国政府发表宣言,“希望中国人民及其领袖承认美国在华人民享有生命财产”等权利,表示必要时愿与中国政府谈判,否则要诉诸武力。日本外相也在议会宣布“对于中国之内乱严守绝对不干涉主义”,“期望增加两国共存共荣之关系及经济上之提携”;同时也不放弃武力干涉的可能。他们为了能实施新的策略,需要寻找新的代理人,而拥有相当实力且已显现出反革命意向的蒋介石,就是他们所需要物色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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