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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旧案重提知府做贼 新翻花样术士召仙
书名： 七剑八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3460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19

却说云中燕、王得标等六人在汉中府后墙外，把历久不破的大窃案人赃并获。王得标捆缚了贼子，取火一照，大惊道：

“哎呀！这不是本府太爷吗？如何倒做起贼子来？”

云中燕道：

“原来贼子就是汉中府知府太爷，可见我所料不差了。”

王得标道：

“云大爷怎么料得到？”

云中燕道：

“大窃案从前不曾出过，恰恰新知府到了任，汉中府就闹起大窃案来，这是一桩可疑处。寺院客店绝无可疑之人形迹，典当首饰铺都没有赃证，可见这个贼是有钱的，这是第二桩可疑处。所以，我叫你们到这里来守候，果然就获住了。现在咱们提到他家，审他一审。”

王得标道：

“就我们家去问问吧！”

于是众人把汉中府府太爷绑成馄饨样子，提到王得标家。王得标喊起妻子蒸热了几肴菜，热出酒来，请云中燕等喝着。云中燕叫提过府太爷，问道：

“府太老爷，今天屈尊，亵渎得很。我要问你，本城的案都是你作的吗？”

那知府道：

“不错，都是我作的。”

云中燕道：

“作这许多大案，你就一个儿独作，没有帮手吗？”

知府道：

“没有帮手。”

云中燕道：

“共作了几件案？”

知府道：

“连这一回，共是七案。”

云中燕道：

“你做了官，为甚还要做贼？”

知府道：

“贼是我的本业，这也是君子不忘其旧。”

云中燕道：

“你原是哪里人氏？”

知府道：

“我本来是湖北人，姓乌名叫小竹，同辈中因我多谋多智，送我一个绰叫，叫作智多星。”

云中燕听了“智多星”三字，心中一动，问道：

“你在山西怀仁县作过云家庄案子不曾？”

乌小竹道：

“是的，作这案时，我们同伴伤掉有八人之多。这云家庄上两个庄主都很厉害，我们十多个人却也杀不进，后经我出了一条奇计，到县里申冤，反说云家庄主人谋财害命，伤毙八命，求官申冤。可笑这县官竟然准了我的状，出差把两个庄主都捉了去。我知道云家庄上已经无人防守，就这夜里杀入庄中，大杀一阵，不论老幼，一命都不留，把现银珠宝珍饰等尽数劫了，满载而归。哪知行到半途，怀仁县已有咨文赏格到处拿捕，我们不能存身，正在没法奈何之际，恰遇着新任汉中府乌世仁带眷上省，我就用计半途截杀，把乌知府并知府的三岁孩子杀死，威吓他的妻妾，叫她们都从了我。我就冒上他的名氏，持着官照，带眷上省，上辕报到。同伴都说我危险，一到西安，都与我分手作别。因乌知府带来的家人靠不住，给了他些银子都发放了，另用了一班人。我有的是钱，抚台、藩台那里都花了几个钱，立刻走马到任，冠冕堂皇，居然成知府太爷了。但是，我虽然做强盗做贼，那害百姓的昧心钱我却一文也不愿意用，所以我的官声倒很好，汉中百姓个个称我乌青天。那府衙门的开支又是没一件可省，上司偏又要我孝敬，没奈何，我只好复理旧业，做我的窃贼了。似我这种清官，真是清官，办事办清，公事孝敬，上司应酬，一切都从做贼想法子。要不是这个样子，再不会真清的。”

云中燕道：

“你原来就是我的灭门大仇人，我找得你好久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下云中燕向府太爷道：

“你道我是谁？”

乌小竹道：

“不认识。”

云中燕道：

“你今后可以认识我了，我就是山西大同府怀仁县云家庄的大庄主云中燕的便是。你把我全家杀死，今日可撞在我手里了。我候你这里的案子结了，再把你提回山西去，慢慢处治。”

府太爷听了，低了头，一声儿不言语。云中燕向王得标道：

“这厮是我的大仇人，老弟，你先把他解到县中，完了本地的大窃案，我还要提回去细细办理。”

王得标应诺。此时天色已明，王得标即把乌太爷押入县衙，云中燕跟去瞧热闹儿。那知县听得人赃并获，欢喜得什么相似，立刻坐堂审问。带上犯人，打一瞧时，不禁呆了。见这个犯人不是别个，正是自己的嫡亲上司本府府太爷。知县惊问：

“你们从哪里拿来的？别拿错了人吗？”

王得标道：

“一些儿不错，有赃有证。回大老爷，这个贼不是别人，就是本府汉中府府太爷呢！”

知县道：

“所以我疑惑你们弄差了人，我也认得他是本府府尊。”

王得标道：

“回老爷，本府做了贼，小人才敢拿，小人拿的是窃贼，不是府尊。”

知县问：

“你们在哪里拿住他的？拿捕时候是如何一个情形？”

王得标就把如何遇见云中燕，如何守候，如何捕拿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知县才敢询问贼子。这乌小竹倒也是个英雄，一字不瞒，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知县录了口供，立把汉中府知府钉镣收禁。此时知府太太也坐轿来衙喊冤，告的是杀官冒官劫财奸占一案。云中燕也呈上怀仁县公事，请提回山西办理，那失窃人家却也来县具禀报失。知县应酬了这里，又要招呼那处，忙到个不得开交。一面又坐轿到汉中道那边去请示，一面备文书申详上宪。不多几天，上宪公事下来，差即分头按律办理，先审结了窃案，把赃物吊出，叫各识主到衙认领，然后审理杀官冒官一案。审了两三堂，按律定了个枭首示众。那山西云家庄杀死事主全家一案，因杀官冒官案情重大，未便移解山西，就此并案办理，只咨了一角公文去。刑部钉封一到，立把乌小竹从监中提出，大堂之上，五花大绑，捆缚个结实，抬到校场，一斩完结。云中燕不过同到校场，瞧了个爽快。

云中燕与毕五商议，因秦晋路途遥远，迎娶很多周折，想出一个简便办法，就在汉中借镇台衙门完婚，结过了婚，夫妇同回大同。毕五一口应允，于是择了个黄道吉日，就在汉中镇台衙门举行婚礼，交拜结烛，撤帐坐床，自然是张灯结彩，贺客盈门，何容细表。到了满月，云中燕夫妇便拜辞了毕镇台，取道东归。毕小姐生的那孩子，精悍活泼，云中燕疼爱得不异己出，替他取名就叫云杰。毕小姐见云中燕这么爱屋及乌，心下很是欢喜，夫妇之间自然异常恩爱。

回到云家庄，适值云中鹤、云中鹞也先后回家，弟兄相见，自是欢喜。各谈起别后情形，云中鹞在河南地方也除掉一个伙盗，听说乌小竹正法的事，自然人心大快。云中鹤、云中鹞重又拜见了新嫂子，一门团聚。

这日，夫妻兄弟正在畅叙天伦，忽接飞龙岭讣告，说广慈主师殁了，择于九月二十七日合龛葬山。云中燕道：

“广慈主师是太阳派的宗主，天下英雄义侠都要前往送葬，咱们理该阖家子同往。”

云中鹤道：

“自然该同去。想我们在北京时光，中了雍正的计，互相寻仇，互相残杀，倘不是主师派你来点醒，早都化为异物了，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云中鹤说到这里，眼瞧着云中燕。云中燕道：

“就是你嫂子也应当去。她在汉中时光，倘不是主师亲身往救，哪里能够出险？”

于是，兄弟三人、夫妻两口，一共男女四人，收拾行李，一同起身。此时云杰已逾周岁，断掉了乳，另雇老妈子抚领着。一入了河南地界，各路英雄赴飞龙岭的遇见了三五起。一日，遇见白泰官、曹仁父两人，彼此招呼。白泰官问：

“见过张福儿不曾？”

云中燕回说没有。曹仁父道：

“甘凤池说到云家庄约你们同往，也没有来吗？”

云中燕道：

“没有来。”

白泰官指道：

“那边马驶如风，不是凤池吗？”

众人随他所指望去，果见两骑如风，前面一骑是路民瞻，后面一骑是甘凤池。云中燕等迎上招呼。甘凤池道：

“我此回几乎不能来，亏得破了案，恰好师父来说日子还远，赶得着呢，我就同了师父一起来。”

原来，甘凤池卜宅在松江高家弄里，陈美娘倒生了一个儿子，接着又生一女，男名虎儿，女名小蝶，虎儿现已六岁，小蝶也已五龄，凤池急忙延请一个先生教儿子、女儿念书。这先生姓孙，嘉兴人氏，在嘉兴地方为仇家所陷，遭了一场屈官司，经甘凤池援救出狱，同到松江，遂成了宾主。一日，松江地方忽然来了一个术士，张贴招纸，自称奇门遁甲，善知过去未来，善治疑难杂症，并能靖宅驱邪。松江人素来好奇，竟然趋之若鹜，不过半个月风头，往求的人见不很灵验，也渐渐不去顾问了。不意那术士异想天开，又贴出一种新招纸来，说有术能够招致天女与人间结香火缘，有缘的速来求拜。于是少年游荡之徒听见这个异术，又都来求教。术士向一个衣服华美的少年道：

“你要我行符飞召天女，酬谢我点子什么？”

少年道：

“只要术灵验，酬仪我是不算的，随你吩咐是了。”

术士道：

“酬我银子十两够了，你愿意吗？”

少年连声道：

“愿意愿意！”

术士道：

“你回到家去，备一间净室，再用布幔遮了个密，切不可稍透一点子光亮。但是天女的装束不类常人，停会子见面，怕你要扫兴呢！你可预备钗钟数事，衣服数袭，都要华贵雅洁，切不可混入假首饰，才可免亵渎天女之罪。晚上，我当到府来，替你作法。”

少年应诺回家，依了术士的言，一一预备。等到初更时分，术士果然头戴道巾，身披鹤氅，打扮作道士模样，摇摇摆摆走到少年家里，问：

“都齐备了不曾？”

少年回称已齐备。术士走入净室察视一会儿，点头道：

“还可以将就。”

随即点起香烛，叩了头，仗剑作法，口中念念有词，作了好一会子的法，依然毫无动静。术士叫少年避开，并且坚嘱不能私窥，怕有污秽触犯了神明，神明一怒，就有性命之忧。少年依言退出，室中只剩术士一人。欲知天女能否召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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