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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孝媳疗姑割股代药 名医治病着手成春
书名: 七剑八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3461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19

却说张人龙来了,张兴德虽然竭诚款待,谈话之间总有几句答非所问。张人龙心疑,动问兴德。兴德就把妻病垂危的话说了一遍。张人龙道:

“请过大夫没有?”

兴德道:

“邀过好多位郎中(医生北人称大夫,南人称郎中),诊了脉,开了方,服下药去,总是与病不相干,这几日索性停药了。”

张人龙道:

“我荐给一个好大夫与你,包你可以有效,就可惜不在左近。”

张兴德问是谁,张人龙道:

“此人姓徐名大椿,号灵胎,江南吴江人氏。我在南京时光,会过两面。”

张兴德道:

“徐灵胎先生,那是我久慕大名的,只是听得他不很肯瞧病,有送了重金去空身回来的,很是不少。这里离吴江又远,不知道他肯来不肯来。”

张福儿在内听得,走出来道:

“既有这么好的郎中,我随了人龙伯请去,磕头哀恳,务必把郎中请来。”

人龙道:

“福弟同去,那是最好了。我知道徐灵胎素重义气,说起是府上,再没有不来的。”

张兴德大喜,一面置酒款待,一面就叫备马。

饭毕动身,人龙跨了马,福儿就跨了兴德那匹驴子。哪里知道一到吴江,四面都是水乡泽国,驴与马非但不能代步,反倒要用船载它,累赘得很。打听旁人,知道徐灵胎住在洄溪地方,人龙、福儿乘船载马,直到洄溪,登门投帖。徐灵胎见是故人到来,急忙出接。张人龙替福儿介绍了姓名,并述来意。灵胎道:

“宿州双刀张是很有名的,自当应邀往诊。”

张福儿打恭称谢。徐灵胎道:

“这位世兄不就是万里寻亲的张孝子吗?”

张福儿道:

“惭愧得很,不敢当,先生宠奖。”

灵胎大喜,当下就与两张谈论点子拳经武艺,一个是剑侠名家,一个是血滴能手,又况都是少林嫡派正宗,自然谈得十分投机。徐灵胎是自己有船的,二张带了坐骑来,自然另雇一船。三人即日就道,离了水乡,弃船乘马,福儿把驴子让与徐灵胎坐了,自己步行跟随。

不多几日,早到宿州。哪里知道张兴德家门首挂榜烧楮,遭了变故似的,三个人都吃一惊。福儿闯入瞧时,见父亲张兴德正在那里礼佛,一见福儿,就问:

“徐先生请到了吗?”

福儿道:

“请到了。”

张兴德道:

“我出去迎接,你来拜佛。”

福儿道:

“为什么做佛事?”

张兴德道:

“算命的说你娘星宿不吉,延请了高僧,替她禳解呢!”

当下张兴德把徐灵胎接到里面,先捧出脸水,清洗过脸,然后献上好茶。灵胎接茶呷了几口,随道:

“我们去看看脉如何?”

张兴德说了“费神”两个字,就起身往里让,陪到房中,床前桌上早点上一支绛蜡。灵胎向病人招呼了一声,就床前方凳上坐了。张福儿送过一本书,权代脉枕的。徐灵胎接了,且不按脉,移过绛蜡,聚精会神地打量那病人容色,见她容颜消瘦,双眸炯然,从山根到眉心都现红赤之色,两颊均现有滞色。放过了蜡,然后凝神息气地切脉,先候右手,后候左手,按着寸关尺三部分为浮、中、沉九候,切了好一会子,再看过了舌苔,笑向张兴德道:

“我们外面去谈吧!”

陪到外面坐下,徐灵胎向张兴德道:

“尊夫人的贵恙是心阴不足,心阳有余。左寸细数,左关、左尺均细弱,右寸浮大,右关、右尺均浮弱。左寸细数者,心阳发越之征。右寸浮大者,心火刑金之象。左三部脉属血,右三部脉属气,血弱则火自浮,阴亏则气难降。脸上山根之部属于心,眉心之位属于肺,而两耳之下属于肾。现在山根、眉心均现红赤之色,而两耳肾部且现滞色。凭脉察色,尊夫人平日必是喜动恶静之人,此病之起由于思虑太过,夜卧定然多寤少寐,甚至心惊肉跳。病至心火刑金,必有忧伤哭泣。经云:‘忧愁思虑则伤心。’所幸先天充足,尺脉来源俱长,病尚可治。不过症非外感,调养为宜,首当怡情悦性,草木之工不过辅佐罢了。”

张兴德佩服道:

“先生高论,洞见肺腑,说得病情宛如在咱们家中看见似的,现在全仗先生出手援救。”

徐灵胎道:

“说过病尚可治,待我开了方,服一两剂。”

看写的方是导赤散与朱砂安神丸合方,加鲜竹心、鲜茅根作引。张兴德父子大喜,立即配药煎汤,一面盛筵款待。说也奇怪,张老娘自从服了徐灵胎的药,病势就退去了小半。日日复诊,日日易方,不过十日工夫,竟然痊愈了。兴德父子喜不自胜。

这日,灵胎辞着要回去,张兴德设筵饯行,酒后耳热,徐灵胎一时兴致,卸去长衫,就场地上打了几套拳,舞了一会儿刀。张兴德佩服道:

“原来先生也是少林嫡宗。”

一来酒后高兴,二来素性自负,灵胎不禁沾然道:

“我要与镖师比较一下子,叨教叨教可以吗?”

张兴德笑道:

“可以。”

于是兴德丢去了长衫,两个人各站了部位。兴德见徐灵胎行的格式是朝天直举、排山运动、黑虎伸腰、雁翼舒展、揖肘钓胸,倒也颇有点子功夫。兴德拱手说了个“请”字,让灵胎打进。灵胎即用《拳经》十八字诀的残字诀,举手向张兴德胸心趁势推去。张兴德并不闪避,即用援字诀自救。灵胎急忙变了个推字诀,兴德改了个牵字诀,灵胎又换了个捺字诀。两人一来一往,足有二十多个回合。张兴德放出十八罗汉手,由十八罗汉手变为七十二手法,又化至一百七十余手法,打出龙拳、虎拳、豹拳、蛇拳、鹤拳,种种架数。徐灵胎运用十八字诀,心灵手快,倒也能够应付。比较到两个时辰,不分胜负,始各住手,彼此口称“佩服!”张兴德道:

“先生的拳法真精妙,要不是我,险些不为先生所败。”

徐灵胎见张镖师这么称说,宛如荣膺九锡,心里头说不尽的快活,得意道:

“我于拳技一学,虽只学得皮毛,却也颇用过一番心思。人之一身,内而五脏六腑,外而五官四股,皆以筋为脉络。筋始于爪甲,聚于肘膝,里结于头面,其动而活泼者,全靠着气,所以练筋必须练气。气行脉外,血行脉中。血犹之乎水,百脉犹之乎百川,血循气行,发源于心,日夜十二时,周流于十二经,瞬息无间。潮水来回,百脉震动。肝主筋而藏血,脏腑经络之血皆肝之所升运,所以血气之性不可逞,血气之身尤当保。镖师,我这一番话说得错了没有?”

张兴德道:

“我们粗人,只晓得照着师父教的架数练习,哪里说得出内中的理?就知道一二也绝不能像先生说得这么畅快。”

当下各自歇息。次日,张兴德取出两柄家藏宝刀赠予灵胎,灵胎喜不自胜。又派两名徒弟护送先生回吴江。张兴德父子亲送过长江,拱手而别。回来途中,福儿问他老子道:

“徐先生拳法不见得精妙,父亲昨夜与他比较,为甚倒又打了个平手?”

张兴德笑道:

“你哪里省得?他们文人能够这么,已经可以了,又不是真个要去走江湖。再者,他远道赶来,医好了你的娘,我倒把他打伤了回去,哪有这个道理?自然该让他三四分。何况徐先生的本领并不弱,比了云家弟兄软得很有限。”

张福儿方才明白。回到家中,张人龙迎着道:

“有生意上门呢!”

镖师兴德走进门,见是两个缎子客人,是多年的老主顾。招呼过了,那客人道:

“今年有朋友合伙添办了点子苏货。想陕西去走一趟,想仍旧费老镖师的神。”

张兴德问:

“是单镖还是双镖?”

那客人道:

“卸去了货,就想办点子皮货回来,是双镖呢。我们此回想要镖师亲劳大驾,所以亲自到门商量。”

张兴德道:

“可以,我这里就是徒弟们出去,也从不曾失过一回事。”

两个客人见张兴德允了自去,不胜高兴,遂道:

“镖师收拾收拾,过了明儿,后日我们就想长行呢!”

张兴德答应了,两客起身辞去。张人龙道:

“我左右闲着,陪你陕中去逛一回吧!”

张兴德喜道:

“有了伴,途中就不寂寞了。”

此时,张老娘已经出了房,帮着媳妇毕氏整理一切,听说张兴德要出门,就替他预备带去的衣服。福儿、毕氏见老娘大病初愈,帮助搬箱检寻,福儿偶不经意碰了毕氏右膊一下,毕氏痛得直跳起来。福儿十分纳罕,问她臂膊上有什么,毕氏偏又说没什么。福儿心疑,晚上,俟她睡熟了,私自解她的衣衫瞧时,藕一般的粉嫩玉臂上,有金钱大小一块血瘢,殷红宛似赤玉。正瞧看时,毕氏已经醒了。问她这是什么,毕氏才道:

“婆婆沉重时光,没法可想,因听得人说割股可以疗病,我就偷偷地剪了一点儿肉,煎给她喝,哪里知道,非但不减,反倒增病,我疑惑自己的心总还没有虔呢!”

福儿听了,万分怜惜,万分感激,自然格外地温存慰藉。当下毕氏道:

“你我空有一身本领,婆婆的病竟不能够想一个法子。想你腾出学剑的工夫来学了医,倒于己于人不无小补呢!”

过了两日,张兴德、张人龙押护着镖车,径向陕西进发,在路的事,无非是夜宿昼行,饥餐渴饮。

这日,行抵西安,卸了装,张人龙便自去市街闲逛,逛了几处,见市面比前更觉繁盛了,顺步走入一家酒店,就靠街那个坐头上随便坐下,要了一壶酒,两样菜,喝着消遣。喝得没有几杯,忽见一个老头儿在门口经过。张人龙眼光尖锐,认得是年大将军家的心腹苍头年福,心里一动,广慈主师叫我访查年大将军后裔,这老苍头儿谅必知道一二,我何不跟他打听打听?遂走到街上,叫道:

“老人家,请回来!”

那老头儿不曾听得似的,依然走他的路。张人龙抢步上前,邀住道:

“老人家,我与你讲几句话。”

欲知此老是否是年福,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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