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云雨模糊含沙遭毒算 风尘落拓洒泪报深恩陆士谔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陆士谔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八回 云雨模糊含沙遭毒算 风尘落拓洒泪报深恩
书名: 江湖剑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3999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18
却说游万峰一听魏正伦的说话,不禁就大喝道:“狗贼,谁和你寻生气?俺且问你,你和翟云衢的妻子周氏通奸了有多少时候?你照实地直供出来,俺便饶你的狗命,倘然有半个字的虚假,哼哼!你这颗首领休想带回去吧。”
说着,就把手中的刀晃了一晃,冷飕飕地逼在他面上。魏正伦晓得他已识破秘密,抵赖也是没有用的,只得就说道:“俺和俺师母虽然是两情相爱已久,但是通奸还是第一夜哩。”
游万峰笑道:“俺不信,怎么第一次就会被俺观破?你分明还是狡赖,俺还能容你吗?”说着,就举起手中的刀,直向他咽喉戳来。
魏正伦只吓得索索地抖战道:“你老人家且请莫动手,俺照实地说给你听。那周氏她因为爱俺,常常就想招俺进去和她通奸,俺因为一者是师徒情分上,觉得于理上说不过去,二者翟云衢在家的时候多,他又是个精细不过的人,恐被他觑破,却不是当耍。又听得周氏常对俺说,你老人家是他的表兄,练得一身好武艺,俺心中就更觉害怕,所以不敢去下手,只每次推托。周氏也晓得俺的意思,她就对俺说,要想把你老人家撵了出去,便可放开胆子去做事,免得再受纠葛哩。”
游万峰听他说出这话,才晓得从前周氏对他夫妻的种种手段,原来却为的这一件事体。就又喝问道:“既然这样,俺现在还没离开这地方,你怎么有这胆子来送死呢?”
魏正伦哭丧着脸说道:“今晚俺来,也是周氏和俺约定的。她晓得你老人家吃起酒来是不醉不肯罢休,而且俺先生平昔是不吃酒的,难得有这机会,就好借花献佛,趁势把他灌醉,便扶向一间客房内睡倒。他素来的脾气,一吃醉酒,不到天光大亮是从来不会清醒。俺们就趁这个趣,才偷摸上手,横竖有两个仆妇都被周氏用计支开,却要俺由这后院门出入。总以为这事没人晓得,哪知被你老人家识破。俺下次绝不敢再来,求你老人家饶命吧。”
游万峰又哼了一声道:“你说了实话,饶便饶你,但是不叫你受一点儿警戒,你还不晓得痛改哩。”
说着,早把手一挥,已把魏正伦的一只左耳鲜血淋淋地割落下来,这才把手一松。魏正伦痛得大叫一声,就抱头鼠窜地逃走。
游万峰打从地上把血淋淋的一只耳朵拾了起来,重复回转翟家的宅院,越到翟云衢的卧室,听了听,里面已有鼾声。游万峰就用刀在窗纸上挖了一个窟窿,见灯火已吹熄,却看不出一些爻象来,就把魏正伦的一只耳朵抛掷了进去,自己才回到寝室,埋头睡倒。
那周氏睡到天明,正要走到翟云衢那边去敷衍搪塞一回。她刚刚走下床来,忽然脚下滑得一滑,似乎踏着一件又软又硬的物件。她就俯身拾起看时,不由得把她吓了一大跳。却看出是一只人的耳朵来,不但看出人耳朵,并且还认得出是魏正伦的耳朵来。看官一定要说俺是捏造,周氏怎会看见这只耳朵就晓得是魏正伦呢?
原来魏正伦的耳朵上戴着一只金环,却是一个特别的记认。周氏又是个极有心窍的人,所以一见就想出是魏正伦的耳朵来。但她虽想到这是魏正伦的耳朵,究竟是谁把来割下的,却又推测不出。又恐怕这只耳朵被人看出痕迹来,只得忍一忍心,把这只血迹模糊的耳朵抛向净桶里面去。
歇了好几天,那魏正伦也不敢出头露面,只偷偷地向周氏这边来递了一个消息。周氏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从此就更把游万峰恨得入骨,一心要撵走他,只恨没个机会。
这天,恰巧翟云衢被一个朋友约了出去,周氏估量着他一定要吃晚饭时候才能够回来,就心中想了一个计策。到了掌灯的时候,就叫丫鬟小翠去请游万峰,只说翟云衢和他商量要事。游万峰哪里识得出她的玄虚,就跟着她一直进了内室。那里面却是翟云衢的卧室,本来和周氏的正房是通连的,那天翟云衢吃醉了酒,也就是醉在这地方的。游万峰也不晓得这间房与正房相连,只道是翟云衢的特别会客室。当下周氏叫丫鬟小翠把游万峰请到翟云衢的那间卧室去,只推说翟云衢有事请他少坐一会儿。游万峰不知是计,就呆呆地坐着等候他。那周氏早和小翠串通一气,叫她去打听,俟翟云衢回转的时候,就去给她报个暗信。那周氏却打扮得花枝招展似的,走进了里面去,一见游万峰,便先眉开眼笑起来,就说:“伯伯等候得太寂寞了,你表弟大概他就要回转来的,请伯伯再少等一会儿吧。”
游万峰本来一看见周氏就要生气,现在见她这样卑躬屈节地奉承他,倒由不得自己不去和她敷衍,只得也搭讪着和她攀谈了几句。那周氏就一屁股在他身旁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又伯伯长伯伯短地有谈有笑,十分亲密。游万峰虽然心中不愿意和她多说话,叵耐因为要等翟云衢,却不能抽身便走,只把一颗头低垂着,并不理睬。
不多片刻工夫,猛听得有人在门外走了进来。游万峰抬头看时,却正是丫鬟小翠,托着一个木盘,摆着酒壶、酒杯和几碟下酒菜,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把酒菜都放在一张红木桌上,对着游万峰乜了一眼,就抿着嘴走了出去。
周氏就笑着道:“伯伯先请喝一杯吧,你表弟曾关嘱过,说你倘然等候得时间久了,就在这边吃了晚饭,横竖你表弟马上就要回来的。伯伯是自己人,当然不嫌简慢吧。”
游万峰这时候本来已经饥肠辘辘,又听她说是翟云衢叫他在这里吃饭,当然也就老实不客气坐了下来。周氏又笑着替他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斟上一杯陪着他。游万峰是个性情直爽的人,就说:“弟媳请自便吧,让俺自己一人筛着吃,倒觉便爽多哩。”
周氏笑道:“伯伯可不是这样,你表弟他平昔不常吃酒,但吃起酒来,非得要俺陪着他吃,他是一杯也不能吃下的。伯伯不用假惺惺吧,俺晓得伯伯平昔吃酒,嫂嫂也一定要陪喝的。”说着,就把一副勾魂夺魄的眼睛斜乜着他,又把自己的座位移拢过去,举着杯子就送到他嘴边。
游万峰一见她这种淫荡的神态,就勃然大怒,就用手这一推,就听得当啷啷的一声,周氏已被他推倒,把一只酒杯已抛跌在地,跌得粉碎。游万峰见周氏被自己推倒,就站起身来,大踏步就想朝外面走,因他走得太急,却误跨进内室门去。不料迎面撞着一人,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翟云衢。那周氏一见,便把头发打散,在地上滚着呼冤叫哭起来,口中一面哭着,一面便喊叫说游万峰要勒逼着强奸她。游万峰被她这掀天沸地地一闹,格外把面孔气得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得对翟云衢说了声:“好好,你们竟敢做圈套捉弄俺,俺们有话再说吧!”说着,就拨转头,走了出去。
翟云衢也一时弄得莫名其妙,就叫人把周氏搀扶住,细细问她这事的原委。那周氏自然就捏造了一番鬼话,说游万峰怎样闯进内室,怎样要酒喝,怎样调戏她,那丫鬟小翠也帮着她加油添酱地说了一大篇。你想这样有凭有据的事,翟云衢怎会得不相信呢?当下就勃然大怒道:“好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俺把他当作至亲,养活他夫妻三口在家,他却做出这种事来吗?俺明天倒要看他还有这脸面在俺这里寄住下去吗!”
周氏就冷笑道:“你还打算他要脸面吗?老实对你说了一句吧,他们在这里就算是活祖宗,恐怕请还请不出去呢。现在连你的老婆都要来白占,将来你这份家产,还不占据吗?”
翟云衢一听,便气得霍地跳了起来,揎拳裸臂,就要跳了出去和游万峰拼命。周氏就一把扯住他道:“你这人可算是糊涂到了极点。你想着吧,他是练功夫会拳棒的人,你去寻他拼命,那不是自己白送了性命吗?据俺看来,他又不是你的亲手足嫡弟兄,明天把他一家三口子赶走出去,不省去许多气恼吗?”
翟云衢才把一腔火气按捺住,点了点头,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周氏就叫小翠去重行收拾了酒饭来,她和翟云衢吃过,当晚自然拿出本领来奉承他,又在枕边进了一番谗言。说得翟云衢死心塌地地相信她,一到明早,就把游万峰夫妻三口子驱逐出去。
游万峰自从走出翟云衢的卧室,回到自己的屋中,就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他妻子、女儿听。朱兰英就不由得哧的一声笑道:“这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你割了她姘夫的耳朵,她就肯轻轻饶放过你吗?只怪你当时不曾把魏正伦爽爽快快地一杀,不然他不去说给周氏听,周氏哪会晓得你窥破她秘密呢?”
游彩凤道:“妈也不消埋怨父亲,俺想事已到此地步,纵然声辩,也是皂白不清,俺们这里一定也安身不得,最好想个法子,赶紧离开这是非窝儿吧!”
朱兰英道:“要离开这地方,也不算件难事,只要你父亲肯答应,俺们难道怕没地方宿食吗?”
游万峰道:“好极,你说给俺听,有什么地方投奔,俺们就连夜搬了出去,怎说俺不答应呢?”
朱兰英笑道:“投奔的地方虽没有,俺们有的是随身本领,难道不能闯荡江湖去做卖解营业度活吗?”
游万峰被她这一提醒,就点头道:“既然这样,俺们明早就离开这地方,自己去寻生活,才免得受这些乌气哩。”
他夫妻当晚商量已定,就把随身包裹行李等件收拾预备着,一到天明,等到翟云衢来驱逐他们,他们早不辞而别地走了。他夫妇自从离开翟家,就寄寓在一所破庙内,日间到街市上去练些拳足,卖些把式,夜间就回到古庙中歇宿,虽然进项不多,但维持衣食倒也不十分窘迫,并且无拘无束,倒比在翟家自由得多哩。他们就这样,又延宕了一个多月。
那天正是十月中旬的天气,天归渐渐寒冷起来,游万峰自己做了一件新棉衣,也和朱兰英、游彩凤做了一件新衣。游万峰就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想俺是一个出身富贵人家的子弟,再不料穷迫到这样的地步,真是可怜可笑得很。就是住在姑母那里,姑母在日,何曾要俺自己去料理衣食哩!”
朱兰英点点头道:“虽这样说,毕竟人贵自立,依靠人家,终究不是个了局。现在俺们虽觉得穷苦,到底还是自有自便,你又何必想不开呢?不过你姑母待你的一番深意,俺们不知怎样才能报答她哩。”
游万峰猛然想了一想,道:“哦!今天不是十月十五吗?正是俺姑母的生辰,俺不亏你提说,倒几乎记忆不出。俺想买一份箔烛,亲自去到翟家拜一拜,总算尽俺一点儿人心哩。”
游彩凤笑道:“爹,你又来了,他们既然看不起俺们这个穷亲,俺们要去,那不是自讨没趣吗?据女儿的意思,还是免了这虚浮的礼节吧。”
游万峰笑道:“任他瞧不起俺,俺总看在姑妈情面上,去拜一拜哩。”
她母女二人见他意志坚决,也不能再拦阻他。游万峰就去买了些香烛锭箔等类,直赶奔翟云衢家中来。他一到翟家门口,猛然就吃了一惊,原来翟家门口已张挂着素幕,悬着丧榜,竖着门灯,分明是一个新丧的样子。游万峰一打听,才晓得翟云衢已在十天前身故,他就不禁扑簌簌落下几点眼泪来,就大踏步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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