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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寿宇宏开喜偷香得意 春闺弛禁悲窃玉罹灾
书名: 江湖剑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4052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18
却说游万峰听得游彩凤的几句说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俺原也是这样想,心想离开这地方,叵耐一者没有别个谋生计的门路,二者俺姑母究竟待俺们不错,现在姑母虽然下世,你表叔就有些不周到的地方,还要念在姑母的亲情上,不应计较这点点儿小事。并且他究竟没有饿了俺们、冻了俺们,俺们哪能够就离开这地方呢?只得再住几时,看点儿动静,再想别法吧。”
朱兰英道:“这又有什么难解决呢?倘然但为了谋生计的问题,俺们有的是随身本领,无论走遍海角天涯,料想也绝不致受饥寒冻馁的。不过你是个富家好子弟出身,不肯丢这场面罢咧。”
游万峰也不懂她这说话的意思,只拿两只眼睛呆望着她,朱兰英也就不再往下说。他父女三人仍旧耐着心在翟家度那安贫乐道的岁月,这样延宕下去,又过了半个多年头。
这年,恰巧翟云衢三十诞辰,到了这天,异常热闹。本来翟家是东平县数一数二的首富,单是所开的当铺钱店就有七八家,其余的田产房屋也不知其数,一班店中的经理和一班当地的绅士晓得翟云衢的生辰,大家都预备下许多礼物,亲自枉驾到翟家来祝嘏拜寿。翟云衢推却不得,也只得置办了许多酒筵款待他们。游万峰就和他妻子、女儿大家商量,也想送一份薄礼,一者凑凑热闹,二者也表表自己的一点儿心意。
朱兰英笑道:“你的心意虽然不差,但是我们自到这里两个多年头,所有随身的几两散碎银子已用罄,这时候要做人情,又哪里有这笔钱买礼物呢?”
游万峰一听,顿时蹙着眉头,一语不发,只管坐在那里呆呆地痴想。游彩凤看着,就仰着脖子对朱兰英说道:“妈,可又来了,俺们送人情,既没有钱,何不把女儿所佩带的一对玉鸳鸯去当质一二两银子,不也就可以够买些礼物吗?”
游万峰点点头道:“现在除了这个法子,委实也没有别法可想,俺们就准定这办法吧。”
当下游万峰就典质了这一对玉鸳鸯,去置办了四件礼物,亲自送到内室去,给翟云衢夫妇祝贺。翟云衢一见,就哈哈大笑道:“今日虽是小弟的诞辰,但并没有什么举动,兄长何必这样费心呢?并且兄长也不是手头宽裕的人,这无谓的破费,岂非太不经济吗?”
周氏也冷冷地笑道:“咱们家中的事情多,倘然叫伯伯每次地这样破费,岂不要累穷了人家?俺看伯伯还是免了这客套吧。”游万峰一听这话,就勃然大怒。
本来周氏素来和他夫妇不睦,所以游万峰和朱兰英也不去趋奉她,现在本是一番诚意替他夫妇祝寿,倒被她这样地奚落,心中如何按捺得住呢?当下游万峰心想:“这狗妇,俺好意来趋奉她,她倒讥笑俺平常没钱送礼。”自己本待就要发作,怎奈碍着他表弟情分上,只得捺住一肚皮的闷气,堵着口并不作声。翟云衢也晓得他妻子说话得罪人,深恐怕游万峰扯不过这面子,就含笑说道:“游大哥,小弟今天正要拜烦兄长,因为有一班朋友晓得俺的贱辰,大家都来送些礼物,俺也不好推却他们,所以略备些酒筵,留他们畅饮。兄长横竖是没有事的,就请帮忙奉陪,替俺招待招待吧。”
游万峰这时候也把气平息,一听他表弟的说话,就说:“好,俺今天就在内厅替贤弟招待吧。”
这天果然是很热闹,那班亲戚朋友们都来祝嘏上寿,有的是送些寿幛寿礼,有的是送些寿文寿序、寿诗寿对,顿时把内厅上悬挂得金碧辉煌。其实翟云衢三十岁的人,哪里配得上这些谀辞祝寿呢?这也不过叫作锦上添花罢咧,游万峰却竭力地替他招待周旋。本来游万峰的性情极豪爽,人家都极愿意和他攀谈联络。内中有一个人,名叫魏正伦,是翟家典当中的一个学徒,生长得白皙脸皮,风流自赏,人又很机灵乖巧,翟家有什么事体,没一回没有他来帮着照应的。并且穿房入户,连内室也可以行走。翟云衢夫妇对待他异常信任,他见游万峰和一班人谈得投机,就趁这当儿溜达内室去。那翟云衢的妻子周氏正在里面周旋一班女客,一见魏正伦,就不由走出来笑微微地说道:“你外面没有事吗?又来偷乖到里面来厮缠,当心你先生看见又要吃不消呢。”
魏正伦却嘻嘻地笑道:“先生的事俺都照应料理得服服帖帖,现在却要来替师母尽点儿义务哩。”
周氏拿眼对他一丢,又笑道:“俺这里没事,不要你来假献殷勤吧。”
魏正伦一面笑着,一面又纠缠了一阵,直等待厅上摆上酒宴才溜了出去应酬。别人也并没有对他留神,独有这游万峰看见他一种獐头鼠目行为、卑鄙龌龊的手段,早心中有些瞧不起他。到了酒过三巡,大家都挟着一团的豪兴,顿时就猜拳行令地热闹起来。翟云衢又亲自斟过一巡酒,那魏正伦就满满斟起一大杯酒来,提高喉咙,拱着手对大众说道:“小子现在要斗胆发起一个令规,就是俺们今天靠寿翁的福,大家须吃一个尽兴。但是对于寿翁,也理应每人先恭敬三杯,然后咱们才能够畅饮哩。不晓得众位可赞成俺的意思吗?”
这许多宾客中,差不多大半晓得魏正伦是翟老板面前顶得意的红人儿,现在听他一提倡,就不约而同地一齐鼓起掌来。这个说我敬三杯,那个说我敬十杯,顿时就把酒厅上闹了个乌烟瘴气。游万峰明知翟云衢没有多少酒量,但也不能不附和着众人的兴致,于是就你三杯我两杯地把翟云衢吃了个醺醺大醉。翟云衢虽然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平昔不常吃酒,但是酒这样东西,不闹起来倒也罢了,一闹起来,谁也不肯坍台,加之翟云衢又是自己的寿酒,更未便少人之兴,因而至于大醉。当下翟云衢这么大醉后,经当差的扶进内房睡去。众宾客见了寿翁已醉,大家就少了兴,又三元八马地闹了一会儿酒。其中也有量窄醺醺大醉的,也有使乖的,先一溜烟逃走。不多一会儿工夫,已是闹得杯盘狼藉,纷如鸟兽地散去。那些上上下下的人因为忙了这一天,自然就大家不约而同地各自去收拾睡觉。
游万峰本来是个不醉不休的人,今天是吃他表弟的寿酒,当然是更要尽量豪饮,无奈他因为受过周氏一肚皮的闷气,自己先就不高兴,及至吃酒的时候,又要见魏正伦那种卑鄙龌龊的行径,和对待他骄傲不可一世的气概,更加就心中提起一腔愤火来。不因看在翟云衢情面上,早就要拳头巴掌去对他孝敬。这时候只得万分熬耐住,只勉强地喝着闷酒,但是愈喝愈闷,哪里能吃得醉哩?他后来又帮着翟云衢喝了几杯,见翟云衢已醉,便不再和这班人胡缠瞎扯,早抽身避席,走向自己的卧室去。朱兰英和游彩凤本估量着游万峰一定要吃得醺醺大醉,一见游万峰走了进来,就大家来搀扶住他。
游万峰却对她母女冷冷地笑道:“你们却以为俺喝醉了吗?其实俺今晚的酒还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没醉哩。叵耐周氏这贱货和魏正伦这小野杂种,他们竟敢眼中瞧不起俺,今晚在酒筵上,那种贼头贼脑的神态,俺要是不碍着俺表弟情面上,定然要给他看点儿颜色哩。”
朱兰英一听,才晓得他是因为心中受了委屈,就笑道:“这种势利小人,你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呢?俺们在这地方并不是长久之计,更犯不着和他们计较。要不然,刚才俺们在内室,那朱氏对俺的那副神态,更要把肚皮气破呢。”
游万峰一听,就翻起一双眼睛,怒冲冲地说道:“那贱人,她对你又怎样?你说给俺听吧。”
游彩凤恐怕她母亲又说出什么话,游万峰一定更按捺不住,只得笑说道:“罢罢,爹和妈都有了些酒意,据俺看来,俺们还是早些安卧,何必磕着闲牙纠缠这些是非呢?”
朱兰英就点点头,扯着游万峰道:“女儿的话真不错,俺们有什么话明早再说,这时候又何必多添闷气哩。”说着,就拖着游万峰到内房去。
她母女二人也纠扰了一天,精神也有几分疲惫,见游万峰并不再说些什么,便各自收拾着安睡。独有游万峰却心中有什么事丢不开似的,在床上辗转反侧,只是睡不着。他一直到三鼓左近,仍旧是不能合眼,自己就打从床上一骨碌跳起身来,听了听她母女二人,依然扯着鼾声,就也不去惊动她们,他只轻轻开了房门,跳出了庭院。但见月色皎洁,繁星满天,他便放开拳足,练了一路拳,耸身上了屋脊,看了看,一个偌大的宅院中,并没有半点儿灯光,便沿着屋面走了过去。又一耸身,到了一棵大桂树上,就看见翟云衢的卧室里面的灯光尚没有熄灭。他心想:“俺表弟这时候不知沉醉得怎样,不如待俺去窥探窥探他,自己也好放心。”他心中这样想法,倏地一纵身,已轻如飞鸟似的落在翟云衢卧宅的屋面上,用了个夜叉探海的势子,打从屋檐下俯身下去,想从窗中向里面张看。哪知他不看犹可,这一看却看出一件蹊跷事来。
原来游万峰刚俯身下去,早听见窗内发出一种唧唧哝哝的笑声,不由却把他弄怔住了。暗说:“原来俺表弟并没有喝醉,不然,为什么这时候能开心取乐呢?”他正想拗身上屋,不去听他,陡然又听得里面有一个年轻男子的笑声,低低地说道:“俺今夜可算是替先生做代表,真个孝敬师母哩。”
又听得一个女子的笑声道:“好个孝敬的徒弟,背着先生偷师母,当心点儿给先生晓得,一定要了你的性命哩。”
那男子又笑道:“这个却莫管他,只要师母快活,不对先生说,他还能够晓得的吗?”
游万峰已分明听得仔细,那女人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他表弟媳周氏。那男子的声音虽辨认不清,却仿佛也有些耳熟,他就心中勃然大怒道:“原来这贱货竟敢这样淫贱,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可惜俺表弟却是个精明强干的人,这时候不晓得醉在什么地方,却被这贱人暗地替他丢脸哩。”他就想跳了下去惩戒他们,忽然心中又一转念道:“这件事绝对是鲁莽不得的,这时候俺表弟正吃得沉醉,倘然俺拿住他们,一声张起来,却叫表弟怎样做人?”他沉吟了一会儿,便想出一个计较,却仍旧飞身蹬上那株桂树,盘坐在枝丫上,拿两眼观着那卧室,静悄悄地等候着。直到四更多天,就见由房中蹿出一个人来,游万峰在月光当中已看得清清楚楚,那人却正是魏正伦,见他伛腰曲背,蛇行鹤步,直向后院门奔走了出去。游万峰早打从树上轻轻跃下,紧紧地跟随着他,才离开翟宅数十步,那边有个树林子,游万峰就一个箭步早超过他前面,在靴管内拔出一把锋利的短刃,等到魏正伦走到面前,就大喝一声,已把魏正伦吓得筋酥骨软,伏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叫唤着饶命。游万峰就一伸手,先把他的一条五花大辫圈在手中,然后才哈哈地笑道:“狗野杂种,你抬起头来,还认得俺吗?”
那魏正伦果然抬起头来看时,又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他那副滴溜溜的贼眼,借着月色,却辨认得出游万峰的面目来。毕竟他是做贼心虚,又见游万峰握着明晃晃的利刃,就格外地着急起来,只得连连地哀告道:“俺并没开罪你老人家,你老人家又何必向俺生气呢?”
游万峰不禁大喝了一声,又对他说出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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