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锡嘉名山茶蒙天宠 践夙约两侠遇西湖陆士谔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陆士谔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十七回 锡嘉名山茶蒙天宠 践夙约两侠遇西湖
书名: 八剑十六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3390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17
话说康熙降旨释放席文延,众侍卫都不敢谏阻,眼看席文延谢了个恩,翻身向外,向湖中只一跳,跳在水中,冒了三冒,就沉到湖底去了。
康熙向左右道:“这席文延想是命合当尽,朕赦了他,他竟会投湖自尽死了。”
看官,你道席文延果然溺死湖中么?原来他知道行刺皇帝,罪犯不赦,虽蒙一时旷荡之恩,不能保其后无翻悔,不如装个投湖自尽,免掉许多枝节纠葛。
康熙帝只道他是死了,龙船划桨前行,赏着太湖风景,白苇红蓼,簇拥着一湖秋水,宛如晓妆初罢的绝世美人一般,不禁龙心喜悦。
这日,康熙就在行在发出一道朱谕,是谕给户部的,其辞是:朕继承祖宗丕基,又安天下,抚育群生,满汉军民,原无异视,比年以来,复将民间田地圈给旗下,以致民生失业,衣食无资,深为可怜。自后着永行停止,其今年所已圈者,悉令给还。钦此。
康熙帝发出这道谕旨,不先不后,恰在南巡遇刺之后,究竟为何?谅看官们都已了解,不用细表。
却说张婉贞见丈夫一去不回,知道总是凶多吉少,就约了四个精通水性的头领,都穿了水靠,带上兵器,钻入湖中,从水底里游泳,只向龙船迎去。五个人虾一般地梭射,湖面上却声息全无,水花都不见一点。将次梭到龙船,听得扑通一声,掉下一个人来,水中瞧去,格外分明,正是席文延。才要上前接应,只见文延连连摇手,是暗叫不要上去的意思,在水中又不能够开口讲话,只得冷眼旁观,瞧他个究竟。忽见文延身子向上,装作冒起沉下的样子,连冒三回,才向婉贞做一个手势,结了伴游泳而回。
起岸之后,四个头领才见他短了一条腿,忙问怎么了。婉贞道:“我在水中早已看见,这里不是讲话之所,且扶他到家再谈。”于是四个头领忙把文延扶送到家,张婉贞不及慰问,赶快地取伤药,给文延敷上了,扎缚定当,才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席文延便把自己如何行刺,如何被拿,如何释放的话,细细说了一遍,听得四个头领尽都骇然。
张婉贞惊道:“你说出了真姓名,不怕昏君查拿家族么?姓席的偏又是此间大姓,大丈夫做事,不该累及亲族呀!”
席文延道:“哎呀,这个我倒不曾虑到,现在可怎么样?”
张婉贞道:“事已如此,悔也不及,只有派人打听,见机行事。”
不过两日工夫,宣传龙船到山,康熙上岸要登临莫嫠峰呢。张婉贞立派几个妥当家人,出外探听,不论什么事都要立刻回报。一时家人回来,报称康熙登临山峰,山民献上本山的土产嫩芽野茶,康熙喝着叫好,问山民此茶可有名儿,山民回奏:名儿叫作吓煞人香,因为此茶喝的时候,不觉着什么,略停片刻,回味转来,香得吓煞人,所以叫吓煞人香。康熙道:“朕在太湖中遇刺,才是吓煞人的事,此茶如何叫作吓煞人的香?今后可改名叫作碧螺春,不准再叫旧名。”众绅士听了都替茶叶谢御赐新名的恩,叩了不少的头呢。
席文延夫妇都听得笑起来,叫家人再去探听。次日报称御驾已经启跸他处去了,夫妇两口子才放了心。
席文延道:“等到创口养好之后,到天台瞧师父去。”
张婉贞的伤药是家传秘方,灵验异常,文延创口虽大,不过一个月开来,早已长肉生皮收功完结。席文延创口已愈,便收拾行囊,带领从人东行访寻师父,以践前约。临别向婉贞道:“此去多则三月,少则六旬,定然回来。”于是一叶扁舟,划开锦浪,刺破绿波,荡悠悠地行将去。
席文延这一回出门,水路是乘船,陆路是骑马,因此跛足拐仙,倒还不很有人觉着。这日到了杭州,雇了一只划子游览西湖。划桨徐行,觉湖平如镜,堤边绿柳,倒影湖中,映着四围青山塔影,那股清秀明净之气,比了太湖雄壮浩荡,另是一番气象。那一座座山峰,宛如在水中才洗出似的。文延不禁喝起彩来。
忽见一只画舫款款而来,船中丝竹杂作,夹着男女笑语之声,随风送来。文延道:“谁呀,这么会乐?”
不意画舫上的人,已经瞧见文延,出舱拱手道:“文延兄,几时到此?”
文延赶忙回礼道:“巧遇巧遇,原来是魏兄。”
原来此人正是魏耕。当下魏耕道:“请过船来谈吧,虽是残肴,却有名花美酒。”
文延扶杖过船,魏耕诧道:“文延天人,如何不良于行?”
文延见在座有四个妓女,不便深谈,遂道:“患了个刖足伤寒,一病几死,医治了一月有余,才保全了一条腿。”因问魏兄怎么在此。原来魏耕、江子云自从那日别了席文延,即从各处探听后任闽督放了谁,便好乘机行事。探来探去,再探不出。不意一到杭州,就见两司道府等官,纷纷上抚院贺喜,说是抚台升任福建制台了。
魏耕笑向江子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却说这位新任闽浙总督姓范名承谟,是开国元勋范文程的次子,跟开府福建的靖南王耿家是至亲姻好,从前耿王之祖耿仲明,归顺满洲,以至受封为王,都是范文程暗助之力,因此耿范两家交谊最厚,誓为婚姻,到今已经三代。
新制台是范文程的二少爷,制台的侄儿又是耿王的妹婿,两家书信往来,耿王称晚生,范制台称眷生,十分的亲热。范制台在杭州,念到王爵已极尊贵,同在封疆,何必这么称呼,因再三谦让,于是耿王改称侍生,范制台改称弟,依旧是十分要好。现在朝命简放范承谟做了闽浙总督,靖南王就派人来杭州道:“王爷叫多少拜上大人,大人荣任之后,咱们王爷正好朝夕聚首,彼此至亲至好,预计大人车马所需,犒赏所费,至少也要数万银子,这一笔钱,王爷说大人可以不必筹划,王爷已经借好了,这是亲戚们一点子薄意。”
范承谟笑道:“我岂敢以此有累王爷宝帑?王爷厚意,我范某心领是了。”耿王差官讨了一个老大没趣,辞了范总督,没精打采地去了。
这件事抚院中人传布出来,早被魏江两侠闻知了。魏耕就向江子云道:“席文延的话,看来要应了,这范承谟倒很有大义灭亲的气概,咱们今晚上抚院去瞧瞧?”江侠应允。
这夜人静之后,魏江两侠都扎缚了个叮当,一式的青布包头,青布密纽小袄,青布甩裆大裤,脚蹬青布爪地虎软底快靴,腰束青绸汗巾,背插钢刀,浑身上下,一黑如墨。推开了窗,蹿出天井,随手带上,听了听客店中人都睡静,有几个房里鼾声呼呼,睡梦正浓呢。两侠一跃身,宛如两条黑烟,都上了屋面,施展飞檐走脊之能,雀跃蛇行,经过了十余座房屋,才轻轻地落下了地。只拣小街僻径行走,抹角转弯,好一会子。星光之下,就见沉沉甲第,旗杆双挑,巡抚衙门已经到了。
魏耕道:“咱们从侧墙里翻进去较为简捷。”于是两人不进辕门,就右侧沿墙抄去。走有一箭之路,不妨狗洞里钻出两头黄狗来,迎着自己唠唠唠只顾叫。两头黄狗一叫,邻近的狗也都应声乱叫起来,霎时犬吠之声连成一片。江侠着急,拔刀追上,那狗见人追来,便就一边急走,一边狂吠。
魏侠止住他道:“咱们来,为的是正事,你去跟这无知畜生寻闲气做什么?”
江侠道:“狗叫不已,定然要引出人来,与咱的事很有不便。”
魏侠笑道:“我早预备下了。”说着从肩上解下一个包来,只一抖就抖出了十多个馒头,倒向地下。那狗见有了吃的东西,忙着抢吃,就没工夫再叫了。两侠趁这当儿,腾身上墙,一翻身早都踏上了屋面。蹿房越脊,只拣有光的所在探去。
探至一处,见窗纸上人影幢幢,里面有人正讲话呢。魏侠伏身窗棂之上,两只脚倒钩住了檐溜,头向下脚向上,从窗棂隙里向内张时,只见台上绛烛高烧,新总督范承谟年三四十岁,同着三个幕友,团聚一桌,正喝酒讲话呢。两个戈什哈、两个家人伺候在旁边,斟酒添菜忙碌得很,窗纸上映出的人影幢幢,正是他们。
只见一个幕友名叫王龙光的,一口绍兴白,开言道:“耿王送银子,也一是番好意,制军很该受他。”
范承谟道:“诸君知道我不受的意思么?”
一个无锡人嵇永仁道:“我是知道的,靖南王在福建,很是不法,结纳闽中人士,招聚四方亡命,藩下左右更是倚势唆民,久成积威之渐,督抚怕势,噤不敢问。现在东家受了新命,东家平日的清廉、平日的威望,靖南王岂无闻知?现在想反钱来交结,东家不受他,是明明给他一个公事公办的消息。”
一个松江人沈天成道:“如果如此立意,大祸作了。”
范承谟道:“我因时事有几桩很不如意,自恨官微权小,不能如先相国当国时光,能够一一措行。第一是三王很该撤藩,第二是旗下宜终三年之丧,第三是逃人宜宽连坐之罪,第四是苏松征赋宜减一半,第五是沿海海禁宜开。这都是我平素的志愿,现在一受耿王的钱,第一条志愿就不能够实行了。”三个幕友齐称钦佩。
沈天成道:“方才制军到百步塘水月大师那里,大师可曾说什么?”
范承谟道:“可笑这水月和尚,讲出的话捕风捉影,全无根底。我因他平日谈的水旱蝗蝻,颇有小验,凡事总问他一二,哪知他竟然说出极荒唐的话来。”
众人正在停杯听讲,忽见王龙光道:“窗外是什么?”范承谟即命戈什哈出外看来。屋上魏江两侠,齐吃一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