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王瑞伯行刺仁和县 阮春雷飞探总督衙陆士谔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陆士谔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六回 王瑞伯行刺仁和县 阮春雷飞探总督衙
书名: 八剑十六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3592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17
话说仁和县知县从睡梦中惊醒,陡见明晃晃的钢刀,雄赳赳的汉子,不觉三魂出窍,六魄离身,抖着说道:“好汉爷饶命,你要金银我有。”
王瑞伯喝道:“你是不是县老爷?”
知县应道:“是是。”
王瑞伯道:“你既然要命,小孩子难道都不要命?我饶了你,你却不肯饶小孩子。我问你为甚每月要蒸食六七个小婴孩?”
知县道:“好汉爷,求你饶了我,我从此就戒食小孩。”此时县太太也已惊醒,就床上叩头代丈夫乞命。
王瑞伯道:“你食小孩,共食了几多年了?”
那知县道:“也不过十来年。”
瑞伯怒道:“十来年不有上千条小命么?如何饶得你?”举刀一挥,鲜血迸冒。那县太太大嚷“杀了人哩!”瑞伯腾步上前,也奉敬了她一刀,血碌碌滚下人头。王瑞伯揩抹了刀,纵身上屋,趁了星光飞行回寓,心下十分畅快。所以保证到县报案,衙门中正大乱呢。
这日,王瑞伯起身得很晚,万斯大就告诉他,昨夜本城中,连出两起重案,现在抚台已委钱塘县代理仁和,另委干员代理钱塘,饬令赶紧缉凶,即日破案。王瑞伯假作不知,敷衍了他几句。
过了两日,知道周福泉的案已经审结,马氏与王二都得了个徒罪的处分。周润生流落在外,行文该县查访,两房家私都归秀娘管理。周福泉被杀、仁和县被害两案,均悬赏缉凶,务获究办。行文邻县,一体严缉。
王瑞伯见此案已结,就辞了万斯大回宁波去了。临走时光,去访阮春雷。只王寅生一个人在那里,说阮侠已先一日福建去了。王瑞伯别过寅生,便取道回宁波而去。那周润生游荡在外,经官吏查着,资遣回杭,夫妇团圆,重享家庭之福。这都不在话下,如今要专提阮春雷了。
却说阮春雷从杭州动身,原要径赴台湾,报告施琅训练海军的事,不意行抵清河镇,就见毛廿一聚集了数千的人,在那里点名发筹。接着筹的都欣喜活泼,接不着筹的垂头丧气,很露出不高兴的样子。阮侠心疑,打听旁人,就有人告诉他县里发出谕话,叫毛廿一召集纤夫三千名,拉运粮船过坝。
阮春雷道:“粮运到哪里去的?”
那人道:“是福建采办的,现在福建要出兵平海呢。”
阮春雷听了心中一动,暗想:我先到福州去侦探一会子,探着了消息再入岛不迟。在清河镇歇得一宿,就迤逦往福州进发。一入了福建地界,就见车马船只,纷纷征调,往来的多半是军队。阮侠留心探访,才知康熙帝已经降旨,命靖南王耿继茂、闽浙总督李率泰,率了投诚诸军并红毛国的夹板船,从泉州出发。福建提督马得功从同安出发,海澄公黄梧、水军提督施琅从漳州出发,分道进攻,先攻金门、厦门两岛,得胜之后再攻澎湖、台湾。
阮春雷探得了消息,便昼夜兼程,赶向福州来。不多几天,早行抵福州省城,见好大一座城池,城高池阔,周围足有四十多里。城内街道整洁,店铺轩昂,市况很是繁华热闹。总督衙门与靖南王府都在西城,相离不过四五里光景。总督衙门倒也不过是个寻常衙署,那靖南王府辉煌宏阔,却如皇宫内苑一般,东西两辕门,一条箭道,两旁驻有不少的兵。王府额兵马步一万有余,额外旗下蓄养的还不在内。王府中家人满了十四岁,就给予弓箭,训练骑射,现在出征在即,王府左翼总后曾养性亲自带队在辕门内驻扎,听候王爷命令。
进了辕门,走有一箭多路,靠南是水磨砖砌就斗方纹的照墙,两边旗杆高矗,空中黄旗招展,上写着靖南王耿府五个大字。坐北朝南,三座兽头大门。当中是正门,东西两边是角门。门外石狮对抱,朱门铜环,门上的门神都是名手雕漆,金甲灿烂,庄严威武,宛似活的一般。正门闭着,只开着左角门,门上双龙竖额,蓝地金字,是“敕建靖南王府”六个大字,望进去,巍峨宫殿,不少的龙楼凤阁。角门外站着十多个挺腰凸肚的门官,都是晶顶蓝翎,异常气概。
正在瞧望,忽闻鸣锣喝道之声。阮侠回头见一对对衔牌执事,是头品顶戴、兵部尚书、二等侯、浙闽总督、爵部堂。那执事人等都到角门站住,接着绿呢大轿,轿中坐着本省制台李率泰,轿后两骑顶马,轿前十来名带刀戈什哈,到角门住轿,差弁上前投帖,门官接入,一会子出来回王爷请见,也不开中门,制台轿子就由角门而入。
阮春雷瞧了,随即举步出了东辕门,向北走去。见粉墙延回,墙脚青石砌有三尺来高,墙外掘成护墙壕沟,约有二三丈开阔,沟内流水潺潺,沿壕走去,见有一桥,有兵把守着,不能过去。向西转弯,见后门外有桥,也有人守着,只好在壕外遥望而已。望进去树木森森,楼阁隐隐,仿佛是花园模样,自西而北,北而南,游了个遍。回到寓中,吃了饭,就调神息气地静养,预备晚上到制台衙门、靖南王府两处去侦探消息。
一到人静之后,阮春雷穿起夜行衣靠,扎缚定当,蹿出庭心,随手带上了窗,腾身上屋,蹿房越脊向西行去,飞过了两条街,从此并无栅栏。跳下地,只拣小街僻径而行。倒并没撞着哨探巡查之人。兜回曲折,抹角转弯,走了好一会儿,已到制台衙门。
只见辕门紧闭,门内梆声相应,锣声铿然。阮春雷沿粉墙向左行去,瞧见没人向上一纵,早纵上了墙头,也不用什么问路石子,向内轻轻一跳,落下平地,把右手遮在眉间,左右瞧视,黑黢黢的不见灯亮,蹑足潜踪向内走去,身轻如燕,步履如猫,一点子没有声息。行至一处,见有灯光,细细瞧时,却是两明一暗,窗上映出人影。
阮侠悄立窗下,听得屋内一人说道:“金兄你这条计真好,岛中回书已来,制军定然专折保举你呢。”
那叫金兄的答道:“这是大清朝圣天子的鸿福,制军的荩筹硕画,小弟不过欣逢其盛罢了。”
先一人道:“咱们这里分道出兵,耳目又近,万一被海寇得知防备了,倒也难操胜算。金兄的大计,假作招抚,彼此信使往来,攻他一个冷不防,真是无上的妙计,靖南王也很称赞呢。”
那叫金兄的道:“郑经的回信,制军叫我抄录过了,原书是要进呈御览的,收藏在签押房里,与奏报进兵略的折子一块儿收藏着。”
原来里面讲话的两个都是幕友。阮侠听得明白,知道进兵方略是与军务上关系很大的,遂抽身潜步,径向签押房来。
霎时已到,见屋中灯火通明,门口遮有软帘。阮侠从软帘隙中张去,见制台李率泰秉烛危坐,正在批阅文牍,旁边站着一个家人,下面站着一个戈什哈。那李制台手执着笔,眼注着文牍,正在凝神思索,那家人与戈什哈的眼珠子却都注视着李制台,三人六眼,各有所注。阮侠即从软帘轻轻爬入,蛇行而前。屋内三人并不曾觉着。阮侠轻轻潜步爬入案下,潜伏犬卧,候了好一会子,听得李率泰搁笔收拾,都放入抽屉里,传命掌灯回房。那家人就掌灯前行。戈什哈随后护卫,一阵脚步声响,三个人都出去了。
阮侠听他们去得已远,从案下翻身起来,见案上摊着一封书信,就灯下瞧时见上写着:
大明招讨将军延平王朱经,谨复书于大清浙闽总督李公阁下:
盖闻佳兵不祥之器,其事好还,是以祸福无常倚,强弱无定势。恃德者昌,恃力者亡。曩岁海澄之役,不佞深悯民生疾苦,暴露兵革,连年不休。故遂全师而退,远绝大海,建国东宁,于版图疆域之外,别立乾坤。自以为休兵息民,可相安于无事矣。不谓阁下犹有意督过之,欲驱我叛将,再启兵端,岂未闻陈轸蛇足之喻,与养由基善射之说乎?
夫苻坚寇晋,力非不强也,隋炀征辽,志非不勇也,此二事阁下之所明知也,况我之叛将逃卒,为先王抚养者二十余年,今其归贵朝者,非必尽忘旧恩而慕新荣也,不过惮波涛,恋乡土,为偷安计耳。阁下所以驱之东侵而不顾者,亦非必以才能为足恃,心迹为可信也,不过以若辈叵测,姑使前死,胜负无深论耳。今阁下待之之意,若辈亦习知之矣。
而况大洋之中,昼夜无期,风雷变态,波浪不测,阁下两载以来,三举征帆,其劳费得失,既已自知,岂非天意之昭昭者哉?所引夷齐、田横等语,夷齐千古高义,未易齿冷,即如田横不过齐之一匹夫耳,犹知守义不屈,而问供不佞世受国恩,恭承先王之训乎?倘以东宁不受羁縻,则海外列国,如日本、琉球、吕宋、广南,近接浙粤,岂尽服属?若虞敝哨出没,实缘贵旅临江,不得不遣舟侦逻。至于休兵息民,以免生灵涂炭,此仁人之言,敢不佩服?然衣冠吾所自有,爵禄亦吾所自有,而重爵厚禄永世袭封之语,其可以动海外孤臣之心哉?
大明永历年月日 朱经拜首
阮侠瞧过一遍,即开抽屉,检视出兵方略折稿,不意面上一张就是,约略瞧过,藏在身边,才要再瞧别的,就听得脚步声响,阮侠急忙吹灭了火,走出门来。外面的人已经走到软帘,阮侠闪在一旁,等他们掀帘,软帘一掀,阮侠就躲在帘的那一边,外面的人进门,里面的人恰好出门,轻灵便捷,那进门的家人一点子没有觉得。阮侠跃上屋面,蹿房越脊,依然越墙而出。出了制台衙门,并不回寓,飞行快步,径投靖南王府来。
做书的交代过,靖南王府与总督衙门,都在省城西隅,相去不及五里,阮侠飞步夜行,一转眼就到了。只见王府森严,巡查将士背负弓箭,手执刀枪,作对儿提灯巡哨,到了会哨所在,各个传呼问答口令,壕边巡哨的人,穿梭一般往来。
阮侠见王府严密,远非总督衙门可比,急极智生,一俯身装作犬儿模样,偷偷地犬行而前。走了两箭多路,见隔壕巡哨的人走过了,后面的恰恰没有来,一个健步,飞过壕沟,就势一腾,便腾上了高墙。不意墙内蓄有十多头狞犬,犬的耳朵比什么都灵,听得墙上声息,便号声大吠起来,阮侠吃惊不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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