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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神经术士 作者: 李维北 本章字数: 6188 更新时间: 2025-06-24 18:10:12
赶到帝豪酒店时杜安特地看了看时间,七点三十五。他急匆匆想上电梯,却发现没有房卡无法启动。顿时有些尴尬地退出来。难怪前台之前根本不怕他随便往上闯,根本没这个机会。
他突然想起洛阳,赶快给他发了邀请码建立通信,没多久洛阳就回了。
“哥们,我马上回来。你等等我啊。”
想着反正堵在下头,巨哥也不太可能当着自己的面溜走。八点时洛阳赶到,他看来习惯夜生活,脸上毫无倦怠,反而像是才做过马杀鸡(也许是真的)一样神色奕奕。
“你要上去找个人?跟我走内部通道。”
走过几扇门,杜安跟着洛阳拐入一个只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小电梯里。
“怎么样,昨天玩得还好吧?那……妹子你们成了?”
杜安勉强一笑:“她走了。”
“露水情缘嘛,别太放在心上。”
他还待絮絮叨叨,杜安说了声回聊就冲出了电梯口。剩下洛少爷咂咂嘴。
敲门之后3106门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谁?”
“我来找陈先生。”
“陈先生不在。”
杜安只得硬起头诈:“事关一起谋杀案,我需要询问陈先生一些问题。”
“你是警察?”
“是的。”
门终于缓缓打开。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颇有气势的老人,西装三件套,戴了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有几分学者风范。杜安却知道这不是正主,虽然他并没有和巨哥这样的人物打过交道,可他看过他的照片,银沙市警察系统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巨哥的名字的。这人应该是巨哥的管家,也是他的老兄弟老八。
“陈先生的确不在。”
老八并没有让开。好在杜安也不准备闯入——他身上现在连警官证都没有。
“事情关于神经术士,我希望八哥你明白其中利害。”
听到术士的名字,老八面部微微一抽,立刻恢复如常:“的确不在。”
“我在哪里能够找到他?”
这个问题让对方露出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杜安知道老八是绝不会告诉自己的,说了声告辞就离开了。
下楼却不需要卡,进比出要难得多。杜安并没有急着离开,不论八哥说的是否是实情,万一巨哥回来也许能够在下面堵住。这时葛夜打电话来。
“找到他了吗?”
杜安将自己的情况给他说了。
“你等等我。”
过了大概五分钟,葛夜将一串地址报给了杜安。
杜安愕然:“你进入了实时跟踪系统……”
“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么做。”
葛夜一笑,挂断了电话。
杜安心里非常感激。警察系统内部对于黑名单人士有两个系统,第一个叫做信息综合管理系统,里面是各个黑名单人物的详情,根据权限不同显示的详细程度不同。第二个叫做实时跟踪系统,对于某些重要人物他们是全程监控的,绝不会让他们脱离监控之外。无论是明里暗里,这部分人都会被以各种方式定位,比如像之前杜安中招的那个电子纹身,或者更进一步在医院体检时做一点小小改动,将微芯片植入目标人物体内,或者随身重要物品上,不一而足。
在内部,实时跟踪系统也是掌控非常严格的。因为这个系统本身就介入了一个争议的区域里,不得授权前使用会遭受处罚严格时甚至会承担法律责任。当然,最难的是没有授权根本进入不了数据库。这可是完全人工监控的,每一道命令都会严格审核。
葛夜要进入实时跟踪系统只有一个办法,通过局长那里的路线。
别看葛夜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也是承担了极大风险。
根据葛夜的消息,杜安迅速在地图上标注了巨哥的行踪。
他是六点钟从帝豪酒店出门的,六点十五分乘上了第一层高空列车,七点十五进入了第二层高空列车,现在正在通往第二层的终点——亦是第三层的始发地之一。杜安迅速判断,巨哥是想乘坐试行的第三层列车,如果等公共交通的话只会错过。于是他当机立断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往第三层所在的高耸车站。
路上他查询了第三层的运营时间。
试运行始发时间为上午8:00,结束时间为下午18:00,中途每半个小时一趟。杜安计算着时间,现在是七点四十五,过去恰好可以乘坐八点半那一趟。八点半?那不是恰好错过第一列车?
他顿时火急火燎问还在慢条斯理换挡的司机:“师傅,我现在有没有办法乘坐第一趟的第三层试行列车?”
“有。”
“怎么去?”
“睡一觉,做个好梦。”司机停在长长车流后,自嘲说:“在沪市,如果你乘坐交通工具要花一个小时,建议最好预备两个小时。安检、临时故障、堵车、车祸,哦你说的高空车,那么就是安检、故障、天气、可见度什么的。总之,抵达目的地肯定比你想的要慢。沪市五个高空站台,最近的一个恰好就是始发站,就在那边,你看像酒杯那个架子就是了。”
杜安心烦气躁地想着怎么样能够赶上巨哥的列车。
“不过小哥你也别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全民安检日。”
全民安检日是新设立的一个特殊日期,在这一天各个城市都会进行大检修——这也是故障造成了太多损失后不得不做出的调整。工厂里开始检修一个个机器人、压模机、流水线机械系统;桥梁、建筑等等都会派出相关工程师检修测量;交通系统的则统一检修,比往日延后半个小时发车……总之这是工程师们集体出现的一天。
窗外的一个戴安全帽的工程师正皱眉指着悬挂在路旁的红绿灯,又摸出一个计时器模样的东西,大概是在说计时存在问题。
另一个工程师则敲出租车门:“师傅,你的安检牌?”
司机递给了他一张卡片。对方在手臂上类似刷卡机的东西上划拉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这外神经好用是好用,就是更新太快了,还没适应就又出新的了。我那个只是睡觉时戴,帮助睡眠。”司机啧啧了一声,看到前面车子动了跟了上去。
“我准备再买一个的,现在年纪大了,总是觉得胸闷,戴个那东西可以自动急救包括直接自动联系医院,出了事至少能够得到救助。嘿,在沪市开车,急脾气都得给你熬慢了。我这心病都是给气的。”
杜安则是问自己最想知道的事:“现在赶到第三层的空中列车,就相当于第一趟车对吧?”
“对,别担心,年轻人这么急不好的。”
他拍了拍方向盘,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第三层列车站在一个巨大的高塔上。从下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倒扣在地上的高脚杯,只是材质换成了合金。因此沪市人又有人戏称它为“圣杯”。从下往上有十八个高速升降通道,沿着杯壁最后合在一起径直往上直达最顶部的平台。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根血管在钢铁圣杯上来来回回运行,产生出一种怪异的现代美感。
乘坐第一批次的列车人并不多,杜安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后终于登上了候车台。他脑子里还有些轻微眩晕——这是因为升降机速度过快导致的不适。
候车台是一个椭圆形的平地,周围用铁栏围住,从台子地面往上两米都是玻璃墙,上面则是密集的铁栏,这样不会影响视野又能够保证安全。
上面风很大,毕竟已经是距离地面二百米的高空之上。从这里往下方望去,城市里都是一个个均匀大小的几何体格子,看起来就像是早期像素游戏中的像素森林,每一个元素都棱角分明,有一股冷硬质感。杜安拉上夹克衫拉链,将手揣在兜里,听到候车台的广播正在试音。
“各位乘客您好,请站在黄线外等候超快高空列车,请不要攀爬栏杆,也不要靠在玻璃墙上,避免可能的危险,欢迎您乘坐本列车。”
然后是惯例的五国语言重复了一次。
眼前的轨道和银沙市有些细微不同,银沙市没有沪市这么大,所以基本上就是一个横贯在城市上空的椭圆形。沪市里头高楼太多,甚至不少都超过了两百米,所以轨道的路线必须不断变化。因此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银色长线在云雾中蜿蜒飞舞,自有一番奇特观感。
八点半时,高空列车的呼啸声从远处而来,就像是一条加速了好几倍的贪吃蛇,让人产生一钟不由自主的恐慌,仿佛随时可能撞向你。高速行动下车身和周围空气摩擦发出的声音很尖锐,好在这时候候车台的窗户已经全部关闭,最大限度减弱了噪音。
照例杜安找了一个单人座,他发现这里的服务还不错。有得体漂亮的空乘人员主动询问你的感受,还会请你填写一份个人感受。除此之外,有一瓶苏打水,一盒早餐小饼干,还有一份报纸。
趁着还没有开车,他一边给自己系上厚重的安全锁,一边回头张望。
让他失望的是并没有找到巨哥。
就在他准备闭目养神时,听到了一个声音:“怎么了?你让个位子都不愿意?有没有公德心。”
一个矮小的老头正气呼呼地和一位年轻人对垒。
年轻人不屑道:“让是我愿意,不让又没有犯法,没人欠你。”
“我晕车,要坐窗边。”
老人不满地说。
“哦,我有晕车药,要吗?免费的,不用谢。”
年轻人说完就戴上耳机,看向窗外,一脸懒得理你的样子。
杜安看向那个老头,笑了:“陈先生,来,我让给你。”
他主动坐在了后面靠走廊的位子上。
陈义樊只有一百五十公分,衰老让瘦弱的他看起来更加矮小。说起来这还是左道里一个趣闻,曾经有人讽刺陈义樊个子太矮镇不住下面人,陈义樊也不以为意,结果那人后来投奔他成了手下,从此之后叫他巨哥。这个称号就这么不胫而走,变成了大家通用语。
他哈哈一笑,说谢谢你啦,毫无一点江湖大佬的做派。
坐在车上,他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将安全锁每一个扣子系好,检查了两遍总算放心。
“年纪大了就容易忘事,有次忘记关天然气,差点将我家的猫给闷死在家。”陈义樊颇为健谈,他一说话就露出那一排在老人中非常显眼的雪白牙齿:“对了,小朋友你是谁啊?”
“我叫杜安,杜毅是我爸。”
“杜毅,杜毅,哦,想起来了,杜警官嘛。”他点点头,扭过头去:“是个不错的后辈,孩子都有这么大了。也是来沪市观光吗?我也是,之前来过很多次了,不过就是没有机会坐这高空车,今天算是满足了。”
他露出幸福的笑容。
一瞬间杜安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人了?之前和年轻人争座位,现在又絮絮叨叨说着琐碎……他真的是那个档案中的A级危险人物?
车子启动得很突然,巨大惯性让杜安下意识咬紧牙关,捏住拳头。
巨哥则直接叫了一声,不过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惊叫,所以大家也没在意。
慢慢大家适应了相对平稳的速度,不少人开始看向窗外,云层之上的高楼,偶尔的飞鸟,还有那些测量空气的无人机和风向气球。
杜安终于问起正题:“我是来找您请教一个问题的,关于一个人。”
“你说,能帮我一定帮。”
他回答得很爽快。
“他自称神经术士。”
“他啊……”巨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睛里都是缅怀:“是个厉害人物啊,怎么,小杜警官,你想要抓他?”
杜安没有否认。
“我劝你还是不要单独行动。”巨哥笑了一声:“小杜警官你找到我既没有露出警官证又没有搭档,这不符合常理。都说最了解我们的是你们,对你们的行动我们也是很清楚的。你们怕我,所以每次都至少两个人,一个人拍摄另一个人询问。这是为了防止我的律师控告。小杜警官你先是到了帝豪问了前台,然后今早又来了一次,接着又能够找上我,看样子是用了你们内部的追踪系统。所以我很好奇,是你们哪位领导的意思,还是你自己冒险找的我?我稍微找了个线人问过,小杜警官你现在应该是在休假期间吧?”
他悄悄说:“我告诉你,让一两个警察消失也不是很难的。虽然是在这车上。”
听起来是一句玩笑话,杜安的全神神经却霎时绷紧。
话从陈义樊嘴里说出来有让人忌惮的力量。
“开玩笑开玩笑,最近看老电影看多了……学的一句台词。”巨哥敲了敲膝盖,发出金属声:“我这样子现在没有外神经走路都困难,真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人啦。”
杜安听他有岔开话题的趋势,赶紧说:“还请您能够给一点消息。”
“你父亲不是和他都了结了吗?杜警官。”老人突然转过脸来,眼里深不见底:“一码归一码,杜警官,你父亲是因公殉职,术士也死了。这是公事,你不要将仇恨拉入自己的生活中,公对公,警察也不是这么当的。冤冤相报何时了。”
杜安将沈倩倩单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又出手了?到底他要找什么,照理说他应该已经找到了才对……”巨哥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云层:“他是个奇怪的人……”
退休在家的陈义樊每天有个习惯,晨跑,虽然腿脚已经不是很利索,他还是愿意出门,让心肺得到一点点肌肉收缩带来的活力。这天他照例穿上跑鞋,沿着街头慢慢跑。有个年轻人跑到他旁边说,我想问你几个问题。陈义樊停下脚步,一边跑一边说话已经是年轻人的专利了。
对方并没有讲出那个人的名字,而是描述了一番。
年纪差不多十五岁,下巴有一颗黑痣,额头上有一道伤口。陈义樊想了想,说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你是他的什么人?对方说如果你能够帮我找到这个人,必有重谢。然后就离开了。
陈义樊不解之余也找八哥去打听了一下,看认识的小伙子里头有没有这个人,结果没有线索。几天后,他晚上回到家洗了个澡准备上床睡觉。却发现自己卧室里坐了一个人,正是之前那位年轻人。他又问了之前询问过的话。陈义樊是见过风浪的人,将实情告诉了他。对方点点头,说你不错,今天就不找你麻烦了。
然后他就从正门离开了。
陈义樊让八哥和保镖都不要轻举妄动,任他离去。
“这就是我和他打交道的经历,”老人苦笑了一声:“后来才知道,他不仅找了我,还找了其他几个人。其中大鸟被他打坏了头,变成了痴呆……”
“头?”
“好像说是用锤子之类的钝器砸中脑袋,流了不少血,送到医院倒是救回了一条命,不过已经不是正常人了。现在只能够知道吃喝拉撒,智力还不如两三岁的小孩子。”
他轻轻摇头,也不知道是为大鸟不值还是为自己庆幸。
“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不过从眼睛就看得出来,这个人不太正常……你见过疯子没有?他说话时脸上表情会变,就像是……”陈义樊斟酌着言辞,拇指和食指不断捏着,“就像他脸上还有一张脸,脸神经有些抽搐,嘴角会下意识动,看起来就很奇怪。如果他真的是杀手的话,绝对是警察最不想面对的那种。”
到底是左道大佬,哪怕见识了术士的疯狂他现在依旧侃侃而谈,这说明当时他并不惊慌,甚至还有空仔细观察了对方。这种从容不迫和强大的自制能力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
哪怕属于社会的不同阵营,杜安依旧真心佩服这样的人。
这时候杜安又有些惊愕,自己是兵,对方是贼……自己这样不是价值混乱了吗?结果并不能说明行为是否正义……他一时觉得有些怀疑起自己来。
是因为最近一连串突发事故让自己变得更偏激甚至偏向于擅长“越过规则”的左道了吗?
他惊出一身冷汗。
可是如果用警察的正常手段没法抓住术士,甚至徒增伤亡,那么该怎么选择?是用罪恶的武器来应付罪恶,还是用正义的牺牲来堆积出结果……
“小杜警官,小杜警官。”
老人的手握住了杜安的手,他的手背上都是老皮,手心又有太多茧子,不过触碰时却让杜安产生了一种脚踏实际的实感。
“怎么了,晕车啦?”
“没,没事。”
“我本来以为你是想要询问你父亲的事情的,没想到你是来找那个杀手,警察啊,不知道说你们尽职好还是够绝情。”
面对嘲讽,杜安下意识想要反驳,可他思维有些乱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于是只好沉默。
“你父亲,杜警官也找过我。你和他一模一样,打听这个杀人犯,那个抢劫团伙,或者是一些不规矩的走私者……不过他比你惨多了,几乎每次来都是带着伤。那时候他还不是刑警队长,很拼,我就劝过他过犹不及……不过我很羡慕你们,我这辈子都没法变成你们这种人。”
陈义樊一脸教父模样,淡淡说着以前的事。
杜安不由觉得好笑。一个警察和一个左道大哥居然正经聊起天来,一定是自己最近太失常的缘故。
“术士有黑术士和白术士的说法,我见到的那个应该是黑术士。他们内部似乎有分歧,而且黑白术士几乎不见面,从没有一起出现过。也有人怀疑他们其实都是一体,不过是精神分裂。当然,死掉了一个之后术士依旧报了仇,这证明他们应该是一个团体。”
“我知道。”
揉了揉膝盖,陈义樊朝旁边一个好奇看过来的小朋友笑了笑,又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如果你还想知道关于术士的事,去找布兰德,她曾经和术士合作过。”
从高空列车上下来时杜安看到之前和陈义樊争执的那个年轻人主动坐在了他旁边,还朝自己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他这才明白,原来之前陈义樊不过是在自己面前演戏,给自己一个看到对方破绽的机会。如果自己有什么过激行为,对方以有心算无心,自己肯定要吃大亏的。
到底姜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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