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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神经术士 作者： 李维北 本章字数： 7487 更新时间： 2025-06-24 18:10:12

从快递员那里将东西拿到后杜安并没有急着拆封，他仔细询问了一番当时倩倩的情况。那位小哥记忆力好，加上沈倩倩样貌出众让他印象很深。据他所说，沈倩倩给他东西时有些担心什么，最后好像鼓起勇气下的决心。她是发的延时快递，也就是说会定在具体日期抵达。目的地就在本市的一个叫“诺言之森”的陌生餐厅。

这让杜安不解。

邮寄一个东西到餐厅去干什么？这个名字他此前根本没有听说过。回到家，杜安脱下衣服，用小刀小心沿着盒子边角将它打开。里头是一双袜子。他握在手里反复打量，这是一双非常普通的黑色绒袜，没有标签，也没有其他痕迹。

到底意味着什么？

杜安在电子地图上查询了那个餐厅，不由一愣。地点距离省警校就一条街，他放大地图后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这里。

那是杜安和沈倩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只是当时还不叫诺言之森，而是一个非常烂俗的“银沙小饭馆”。沈倩倩当时是跟着一个女同学来的，由于小饭馆生意火爆双方只好拼了一桌。虽然全程杜安和沈倩倩都没有对过一次话，不过他们眼神偶尔会轻轻相触。那是杜安第一次发现，人和人在一起有时候是不需要说话的。

之后杜安打听到了沈倩倩，慢慢俩人变成了朋友，一步步走在了一起。

他翻开盒子上的日期，果然是相遇的那一天。相恋六周年纪念日。

他心中已经明白。

沈倩倩为给他织袜子而熬夜，忐忑是害怕他不喜欢礼物，提前交给快递员确保那一天能够给一个小小惊喜……

杜安呆了呆，小心将袜子穿在脚上。

温暖的触感从脚掌心一直传递到了身体内，他突然再次固定了方向。

距离六周年纪念日还有二十五天。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一个找回爱人的男人。

巨哥叫做陈义樊，今年六十五岁，是从城市为外神经疯狂到平静这个过程的见证者。很多新入左道的年轻人都以呼风唤雨、吃香喝辣为荣，而真正踏入这滩泥泞之中的资深人士都会希望得到巨哥那样的结局，功成身退，金身不败。不是没有比他更狠更厉害更讲义气更有风头的人，不过那些人都被浪潮打下，要么犯下大错仓皇逃命要么死于内部纷乱，或者沦落为阶下囚。

审时度势就是讲他这种人。

去之前杜安拜托葛夜查询了一番他的最近资料。这种人物哪怕退休也拥有不可小觑的能量，在警察系统内部一直处于被监控状态。不开玩笑的说，如果他想要出国各种手续都会让他望而却步，还有不少警官会找到他喝茶。这也是一个威慑。

看似威风的老大，哪怕金盆洗手也不会被警察放过的。

黑白之间从来没有融洽，只不过也会需要一些缓冲带。

葛夜查到巨哥最近去了沪市，根据内部信息显示他现在正在淮海路的帝豪酒店。杜安直接订了机票飞过去。

沪市他来过几次，不过对于这个国内最大的经济城市依旧是看不清楚。这里有国内最高的楼，最快的车，最复杂的空中走廊，还有最尖端的实验室和娱乐城。

从机场出来后杜安下意识看向天上。沪市的“空中走廊”是国内外驰名的，简单来说就是空中通道分成三层，第一层在距离地面二十米高度，第二层在一百八十米，第三层在三百二十米。第一层最慢，又被当地人戏称为游览观光车，因为速度过快的话会制造噪音影响到下面行人，所以设立之初想的是制作一个可以缓解公共交通的空中通道。

这个概念是不错的，很快在其他城市得到了模仿延伸。然而有些尴尬的是，在沪市这个首创之地飞车却没有达到它本身的目的，反而变成了谈恋爱、观光的场所。很快当地政府建立了第二层第三层空中通道，第二层的速度大幅图提升，让大家很满意，加上距离地面够远噪音技术问题也得到了缓解。第三层现在还处于试用状态，其目的想要构建立体化交通，通过往高空建设的模式将城市从横向扩张变化为纵向延伸。到底能否达到目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只是当人站在地面上，仰起头看向那三层假设在空中的走廊，不由会产生一种渺小和敬畏感。

“朋友侬好，到哪里去？”

停在他身边的出租车师傅恰到好处地插问。

“帝豪酒店距离这里多远？”

“半个小时。”

师傅打开门，殷勤地给他打开车门。

拉到客后师傅心情不错，打开了音乐，自己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

“来沪市看朋友还是玩儿？”

“找一个人。”

师傅哦了一声：“帝豪酒店，有钱人才住得起。一夜当我们普通人一个月的薪水哦。”

面对这句试探，杜安保持沉默。

对方撞了个没趣，有些讪讪：“勿好意思，勿好意思。”

杜安也学着他的腔调，用同样的盗版本地话说：“谢谢侬个关心。”

师傅嘿嘿一声，加速超过了旁边的一辆车。

杜安看向窗外。这时还在下午，外面天色尚好，不过由于沪市本身环境污染问题比较严重，采光不好，看起来雾蒙蒙的一片。不过这环境倒是给人一种迷幻错觉，好像走到了某种仙境之中。特别是在空中走廊里，乘坐高空列车时感觉最为清晰。私家车辆在沪市依旧是个大问题，因为这里作为经济中心具有很强的吸引能力。其他普通城市里构建了空中列车体系，再颁布进一步限号政策就能够有效缓解车流问题。这里不行。人太多，哪怕交付极高的税依旧有很多人愿意为了享受买单。

没过一会儿师傅又开始说起细碎来：“有时候都不想在这里呆了，有什么好？车多人多空气差，脾气坏……”

杜安不理他。

自顾自说了一会儿，师傅透过室内后视镜瞄了客人一眼，换了个话题：“朋友肯定是要来住一晚的，我也算在沪市呆了十几年了，有没有什么想玩的？”

杜安心中一笑，他知道这是对方想要找点私活。带带路，陪陪玩现在很流行，特别对于一些外地人来游玩的，找一个靠谱的本地人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价格一般都会提前谈好，当然不会太低。比起专业导游来说他们算是良心价了。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小哥你不是搞艺术的就是搞电脑的。没错吧？”

杜安下意识瞄了下自己的装扮。黑色夹克，褐色休闲裤，脚下一双皮鞋，头发只是简单打理过，为什么会让对方判断为是搞电脑的？

师傅见他的模样，得意一笑：“我看人可准了，什么人是来谈生意的，来玩的，来扎闹猛（凑热闹），轧朋友（交朋友），挂领子（谈对象）……”

杜安打住他的话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手。”师傅侧脸笑了笑：“你的手，茧子在手腕那里，手指也有茧子，不是练武的就是天天摸电脑。小哥你看起来人正派气色好，不像是一天在玩游戏的。”

点点头，杜安算是默认。

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真的是练武的。手上茧子都是练拳和锻炼磨出来的。

下车时杜安问了一句：“沪市晚上有什么清净的地方？”

“清净就只有家里了，如果你没结婚的话。”师傅想了想：“哦还有一个，汽车电影院，你们搞艺术的喜欢的。距离你的那个淮海路不远的，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那里都是车，闹也在车里闹，比较安静的。就是谈朋友的多。”

“多谢了。”

杜安给了他一点小费。师傅很满意。

帝豪大酒店地处淮海路，从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城堡。入口是一个高四五米的城门，一般是大型宴会才会打开，日常走的是侧边的两个大门。杜安从两个迎宾侍者旁边走过，门自动打开。进去是一个巨大的大堂，头顶有几十个水晶灯，地上是意大利风格的向阳花地砖，登记处两侧是两个螺旋式楼梯。

他走到三个登记处中唯一闲置的一个那里问工作人员：“我来找陈义樊先生，他在你们酒店订的房。”

“请稍等。”工作人员是一个身着白衬衣的女孩，她露出惯例的微笑，然后在电子屏上摁了下。

“请问3106的客人在吗？下面有一位来客拜访。”

她哦了两声又下意识点了点头。转过来她对杜安说：“抱歉，3106客人不在，不过留了言，说如果有人找他请明天上午八点前来。”

说了声谢谢，杜安转头离开了酒店。

街道上来去行人匆匆，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拦住其中一个询问。还是有个善良的姑娘见他一脸纠结，停下脚步问是不是迷路了。杜安问了那个地方，姑娘却脸色怪异，给他指了路后就匆匆走了。

汽车电影院地处一处废弃空地，荧幕就建在一栋看起来已经被改建的旅馆头上，此时还在放广告，关于口香糖、洗涤剂还有服装。

周围停靠了不少车辆。

白色的宾利S3复刻版看起来高贵典雅，车主是一个容颜姣好的年轻姑娘，她正在对着小镜补妆。捷豹XJS车头很长，散发出一股浓郁的上世纪公路风格。奥斯丁昔利3000一身火红，敞篷跑车是车中潇洒浪子。艾尔法罗密欧，菲亚特蜘蛛，奔驰300SE，保时捷911，甲壳虫，雪佛兰克尔维特……

来这里的几乎都是有车族，不是昂贵的古典车就是市面上几乎绝迹的车型，这更让杜安有些尴尬。

失算了。

这里完全是一个互相秀车的地方。

“兄弟，需要一辆车吗？看我这辆怎么样？”

他顺着声音发现是旁边的车主。车主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胖头胖脑，头发烫成菠萝状，上头用发带捆住，看起来就像是某个热带国度的外国友人一样。

“道奇挑战者第二代，绝对不丢人。咱们这叫低调的华丽，玩车的自然懂，现在这款整个沪市就两辆，一辆就是咱的，另一辆在我一个朋友车库里。怎么样，要不要租一晚？”

菠萝头伸出窗外的手拍打着车门，一脸热情。

见杜安有些犹豫，他招招手示意对方靠拢一点。

“兄弟，来这里干嘛咱们都懂嘛。古人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咱们差一点，租辆车搞搞气氛不过分吧？好歹让姑娘家高兴高兴。然后嘛……”

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杜安想说我不用，说出口却是：“多少钱一晚。”

菠萝头报了个价格，不算便宜，杜安没有还价。

“哥们爽快！咱就喜欢和你这种人打交道，叫我黑子就行，钥匙给你。那个啥，时间是从现在起到第二天七点，七点前只要报警器没响我绝对不会出现。”黑字点了点现金很满意，又提醒了杜安里头几个小细节，包括怎么调节座椅，怎么将后座拼成床，怎么打开车窗的屏蔽隔音系统。

末了他叮嘱道：“里头东西别弄坏就成，再一个，这车开不走的。下面上了锁，四道，别开发动机就行。哥们，祝成功。”

菠萝双手插兜朝着某个方向迈着小步走了。

坐在里头杜安才想到，我这是干嘛？转瞬他又安慰自己，就当住一晚汽车旅馆了。还有大屏幕电影可以看，也不算太坏。他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醒来时是夜里十一点。周围的景色变得大不一样，之前稀稀拉拉的停车位都被车子停满。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一辆辆车旁流连轻笑。

他关上车窗，打开屏蔽系统。

放映的电影是《沉默的羔羊》和《假如爱有天意》，都是很早很早的老片了，不过也正是老电影在这样的环境中让人很入迷。如果是现在的各种特效注入的科幻电影，杜安反而会觉得奇怪。来这里的人要的并不是打打杀杀。杜安打开音乐系统，却发现里头只预装了一首曾遇见的歌。

惠特尼·休斯敦的《Call Me Tonight》，很符合夜晚的情景。

又是这首，杜安捏了捏脖子上用链子串起来的戒指。

I can’t catch my breath

Cause you take it away

The best writer in town

Could not find words to say

……

正当他准备闭上眼，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刺了一下。杜安下意识左右张望，看到了一个穿印花雪纺连衣裙的姑娘。一个车主正在和她搭讪，她有些迷糊的样子，只是羞怯地摇头。车主却不愿意放弃，旋转着绕着她走，紧紧跟在她身边，嘻嘻哈哈动手动脚。她有些惊慌，退后了两步。

突然车主一把抓住她胳膊往车里拽，她拼命挣扎，周围人却在发笑。

杜安上前一把夺过“战利品”后，车主直接手里多了一根甩棍：“朋友，你这么夺食不太好吧？”

“英雄救美哟。”

周围车主和姑娘们都嘘声起来，笑得欢快。

杜安面无表情：“警察办案，别惹事。”

“哦，警察，好啊。你大，你说了算。”

车主有些不爽地退后两步，摇头晃脑的。

就在杜安转头一瞬间他感觉到不对，扭了下脖子，立刻感觉到肩胛传来一股剧痛。他毫不犹豫一个转身侧踢，感觉到脚面触到了肉体，对方哼了一声已给踢翻在地。

“你他妈在这里装警察，啊，警察？”对方站起来招呼人：“兄弟几个，还不来帮忙？看着我吃亏？”

之前还在笑的几个人立刻围了过来。

杜安竟然感觉到一股隐隐兴奋。他先是抓住一个冲过来直拳的男人，脚下一带直接摁在地上给了他腰侧一脚，踢得对方发出一声惨叫。此时杜安背上又传来一股巨力，他顺势滚在地上调整了下姿势站起来。一下子出来了五个人，加上拿甩棍那位六人将他围住。他们见对手有练过，没有讲究太多直接一群人一拥而上。

深吸一口，杜安双拳护住面门，左右迂回后撤，看准第一个来人一拳击中他的下巴，然后迅速右拳跟上将他打退。那人晕了下，坐在地上发蒙。第二个第三个直接压低身体想要搂抱他，杜安侧身让过一个对第二个一击侧摆拳，然后紧跟着抓住对方双手一个投掷动作撞击在旁边车子上。接下来他直接冲去，揪准最前面的一个连续组合拳将他打得失去还手能力，对方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拿甩棍那人终于被吓到了，吞了吞口水。

“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你真能打啊，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

这人也光棍，没有逃跑反而跑过来给他发烟起来。

“哥几个也算是第一次吃了个亏，嘿嘿，也是有意思的。你这身手，比我爸保镖还厉害……”他心情变化极快，扶起其他几个朋友，问：“兄弟你真的是警察啊？现在警察还有这身手吗？不都是靠那外神经的吗？”

“我是骗你的。”

对方哈哈一笑：“有趣有趣，一起去吃个夜宵？”

之前几个人看来也和他是同一类人，并没有因为被揍而敌视，反而眼神里带着钦佩。

杜安说就不了，我还有点事。

那人一副我懂的样子，伸出手：“我叫洛阳，这我名片，兄弟有空可以来帝豪酒店找我，我们好好聊聊。”

“洛阳……”

杜安突然想起了帝豪酒店的董事长洛天明，有些怀疑地看向洛阳：“洛天明是你的？”

“是我叔叔。”

洛阳和几个朋友各自上了车，载着姑娘扬长而去。好像胜利的是他们一样。

“谢谢你……”

一个弱弱的声音出现在杜安耳边。

杜安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受害人在旁边。他一扭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连衣裙姑娘正感激地看着他，虽然她换成烫发，而且画了烟熏妆，不过杜安还是立刻认了出来——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沈倩倩。

“倩倩，你怎么会……”

沈倩倩脸上有些茫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啊？你是谁啊？”

“我是杜安，杜安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杜安一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怀里，之前的痛苦和憎恨都变成了一种失而复得的畅快。倩倩没有死，她没有死。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我，我……我不知道。”

沈倩倩被他弄得更是满脸迷惑：“我睁开眼就在这里了……杜安，杜安，我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慢慢想，慢慢来。”杜安从之前的大悲大喜中回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失而复得的爱人。

她瘦了一些，其他没怎么变，只是烟熏妆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些风尘气。

“来。”

杜安将她带到车里，关上门。

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问题，不过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能着急不要着急。

“记起一点点了吗？”

“有一点……”沈倩倩看向窗外的大屏幕：“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也是杜安想要提问的地方，他明白操之过急只会造成反效应。于是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沈倩倩转过头来，用手碰了碰杜安的手：“我还是记不起你来。”

她神色中带着几分痛苦和挣扎：“不过我感觉你是个好人。我是沈倩倩，可是我到底住在哪？”

杜安安慰她不要着急：“你叫沈倩倩，本来住在银沙市，你父亲母亲健在，只是不久前你在单位发生了一起事故让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听他简单讲述了爆炸案后，沈倩倩一把抓住杜安的胳膊：“好像……可我还是记不起来。”

所谓记起来也只是沈倩倩从现在到醒来时的那一段记忆。沈倩倩是在一家旅馆里醒来的，睁开眼后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天花板上的吊灯旋转个不停。坐起来后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准备外出的衣服，高跟鞋就在床下，可穿上之后她又觉得别扭。这时候她终于开始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卫生间保持干燥，马桶贴条都没有撕开。地上也没有鞋印，拖鞋都好好放在柜子里没有动过。沈倩倩一路走到下面的登记处询问。工作人员告诉她，是一个女士带她上楼的，那时候她似乎是喝的醉醺醺的，根本不怎么看人。

“我调了监控，只是，”沈倩倩说：“可是只拍到背影，她戴了帽子和口罩……”

女人？杜安不由说：“在宾馆登记需要身份证，她出示的证件肯定有留档的。”

“没有的，她没有订房……她进的是别人的房间。”

沈倩倩也皱起眉，陷入苦思。

“别急……你回来就好。”

杜安安慰她。他不知道沈倩倩到底遇到过什么，不过没有什么比她平平安安更好的事情了。

“我，你是什么关系？”

沈倩倩突然问起。

“我们是……男女朋友。”

听到这番回答，她并没有多怀疑，只是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神色：“我就想，普通朋友不会这么熟悉。以前我们发生过什么吗？你多告诉我一点，说不定我就能够想起来了。”

本来杜安不准备一次性讲太多，避免刺激过大，可沈倩倩保持着旺盛求知欲，对于这部分比自己失踪更渴望。

于是他慢慢讲俩人的相遇说起来。

从“银沙小饭馆”的互相偷瞄到自己在校园里“刻意”偶遇。

俩人的约会与争吵。

热恋结束后的小心维持。

乃至毕业后双方的不离不弃。

他说得慢，有时候又有些混乱，不过杜安还是努力将这些一点一滴讲清楚。

沈倩倩听得入神，杜安试探问她想起了什么没有，她却只是摇头。

“感觉就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有点饿……”

她略带恍惚地说。

这时候外面雾气加重，沈倩倩有些冷，轻微蜷起身体，摸了摸自己双肩。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先看看电影。”

点点头，沈倩倩开始专心凝视屏幕上的故事。

打开暖气后，杜安将门关上。就在大荧幕后面有一个自动便利店，方便在此过夜的人能够有能量和水分补充。自动便利店有两个购买口，看不到里头的情况，类似于早期提款机。这是为了杜绝一些恶劣人士抢夺和破坏，其中还有针孔摄像头，对每个购买者都会摄像。购买口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是点餐系统，下是出货口。上面电子触摸屏由于被人摸过太多已经有了不少擦痕，某些触点也有些不灵敏。于是杜安只好手动输入搜寻，里头库存并不多，热饮还有一些，剩余的就是面包、汽水、泡面、口香糖、牙线、湿纸巾、安全套。

他将卡插入旁边卡槽，选了两杯热咖啡，一个加热三明治，一个菠萝包。

一阵呜呜声后，出货口开始一件件将商品传送出来。

等杜安抱着纸袋回到车边时，他看到车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丢下东西，朝四周喊：“沈倩倩，沈倩倩！”

没有人回应，只有大荧幕上《沉默的羔羊》的反派还在狞笑。

杜安跑到理他最近的一辆车旁边，用力拍打车窗。过了好一会儿，窗户才不耐烦地降下来。

“你干什么？搞推销的？我不买。”

车主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一脸不爽。

“有没有看到这里这个姑娘？就是连衣裙的，本来在我车子上的。”

“大概是被哪个人勾走了？”

车主挑眉。他旁边的姑娘则说：“你去车站看看，她没有车，就必须到车站那里等车的。”

“谢谢！”

杜安立刻朝着公交车站台奔去。他跑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那里。由于是夜里，站台处候车的人并不多。车来了一辆又一辆，人来人往，上上下下，始终没有出现沈倩倩的影子。十二点时他终于放弃了。

从车子里醒来时杜安正好和菠萝头四目相对。外面看不到里头的情况，所以菠萝头几乎脸贴在车窗上，嘴唇一张一张就像是缺氧的鱼。

“哥们，时间到了啊。”

菠萝头的声音有些颤，这时候还很冷，他哆嗦搓着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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