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书屋

10
书名： 神经术士 作者： 李维北 本章字数： 4476 更新时间： 2025-06-24 18:10:12

神经术士几个字就像跗骨之蛆缠绕在杜安身上，让旁边葛夜也是一脸难色。

“本来以为你休个长假应该是一件好事，现在想来还是你留在局里比较安全。军方，神经术士，都不是好惹的。”

杜安也知道，不过和葛夜打了那一趟拳后他已经想通。

有的对手打不赢也要打。无关胜负，你必须站出来。

愤怒是勇气的来源，然而要击倒对手最重要的却是冷静，之前和葛夜的对搏中杜安本不会吃那么多亏，可是他一股子气只想要击倒对方，狠狠击中，反而被冷静的葛夜灵活躲闪后反击得手。

“今天算是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就暂时不谈术士的事情了。”杜安主动说：“今晚淘货真的有很多老古董？”

听到这个话题葛夜一下子眉飞色舞。

“当然了，我的线人告诉我的。”

他很喜欢收集古董，比如最早的诺基亚和摩托手机，老式自行车，吊钟等等。这也是因为葛夜家境殷实的缘故。杜安对于这样一个富贵公子为什么要当警察很疑惑，虽然网安危险度并不高。葛夜并没有认真解释过，他只说过小时候认识一个叔叔，是一名私人侦探，每次推理到要紧阶段都会流鼻血，非常有趣。儿戏般的话从葛夜嘴里说出来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在推理方面葛夜才能平平，反倒是追踪和信息检索上他有不俗的天赋。天赋这个词很残酷，老人们常常说，那是老天赏你一口饭吃。跟着天赋走变成越来越多人的选择，而让人玩味的是天赋常常和兴趣挂在一起。

然而杜安并不认为自己喜欢推理，他只是喜欢一个人静静想事情，容易走神、思维跳跃。除此之外他有一种旺盛的好奇心——虽然他一直在压抑这种欲望。葛夜则是一个优哉游哉做喜欢的事的公子，不过杜安看得清楚，搭档洞察力惊人。

不讲别的，之前杜安被追踪的事情简直毫无证据，他就是知道。

老天爷赏你的东西，你不要也不行。

下午电器街的生意人们变得有些意兴阑珊，不是午休就是暂时打烊玩游戏，拍照自拍的游客依旧兴致不错。据说第一个外神经增强系统的外设就是在电器街上组装出来的，对此电器街不解释，官方则极力否认——当然了，所有第一肯定首先是官方的，然后再放给民间使用。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电器街的活力和创造力的确是让人惊叹的一件事，每年从这条街上总能够走出一些貌不惊人的人，将自己的产品丢给各个公司的鉴定平台，然后一跃成为新晋富翁。久而久之，不少生意人也喜欢过来沾一点财运。

当然在电器街上也不乏投机取巧的人物。

应该说这样的人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他们借用电器街的牌子，想要过来赚一笔跑路。就像是各地闻名的美食一样，正宗的永远是少数。投机者常常选择的手段无非两种，一是偷偷冒充卖家以次充好，二是诈外地人。

杜安正在饶有兴趣地目击一次诈货。

“我给你讲，我的东西你随便去问，随便找哪一家。真的，我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不然我在电器街怎么混？”

推销者一脸真诚，对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正在极力推荐产品。

“我这个左旋减脂外神经是从厂家直接拿到的，所以没有渠道和店铺环节的费用，价格比较低。您并不胖，知道为什么我会找到您吗？其实减脂并不是针对胖子的，他们那叫减肥，先把过量肥肉减下来，然后才是进一步减脂。减脂的目的是为了提高内脏抵抗能力，塑造体形，还有美白紧肤……”

大妈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犹豫问：“多少钱啊？”

“一千两百八，一年内包换，两年内程序免费更新，双证齐全。”

推销者从手提箱里拿出产品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古代侠客大腰带的东西，上面有一层银色保护膜，卖相佳。

“贵了。”

“您说多少？”

“一百八。”

“……”

“您真没开玩笑吗？”

“两百八，不能再多了。”

“阿姨，这个是高科技啊，我都是最低价了……”

“两百九。”

推销者有些崩溃，将一张名片递给大妈：“阿姨，你如果有需要打这个电话吧……这个价格实在不行，光是设备零件加起来都不止这个钱的。”

说着他要走却被拉住。

“你急什么，本来这些就是谈出来的，你当我不懂，我买菜几十年了。”大妈一脸傲气：“你这东西弄一弄不过几十块钱，隔壁才买了一个差不多的，八十八。我看你这个要好一点，给了良心价，你怎么还那么贪心。”

“我贪心？我贪心？阿姨你不买不要乱说话。”

“我乱说话，你讲讲我怎么乱说话，你讲讲，周围人听听啊。我走得好好的，去给我儿子送鸡汤，就是乌骨鸡炖的汤，可补了。你直接拉住我，说得好好的，什么阿姨你这样好那样好啦。结果听到我说的价格不对就开始给脸色，你当我干什么了？你这人简直没道理吗，你妈妈没教过你吗，对长辈要有礼貌。”

推销者给大妈搞得脸色通红，他哪见过这阵仗。周围行人都靠过来，顺便凑凑热闹。闹市乱战从来是大妈的拿手招数，更何况她们特别能够将群众发动起来作为后盾，以舆论压制对方。

从买东西到变成被数落教训，变化就是这么快。

葛夜看着下面的情景，不由晒道：“这肯定是新人吧，在电器街怎么能这么卖东西。还好找不找，找到对于价格最敏感的人群。”

杜安也笑了：“够拼的。”

他们现在正在楼上茶楼里享受着暖气和茶香。茶室一般都在高处，即是避开被人窥探的可能性又是能够制造一种人在高处的意境……当然，其实真实原因是因为下面铺面太贵。

唯一能够打扰到茶室客人们的只有茶道侍者——她们都是被选出来的年轻知礼节姑娘，反而给谈话增加一份恬淡气氛。

扯皮很快就以推销青年的全面认输结束，大妈雄赳赳气洋洋提着鸡汤寻儿郎，青年则再也待不下去迅速离开。

此时外面街灯已经杜续亮起，白日里沉寂的各色巨大荧幕终于迎来了旺盛期。它们一个个展示着最新的概念和广告，上面各色女郎频繁出没，一个个科技产品变成了她们的衣服、鞋子、包、口红、香水……俩人结了账走向目的地。

对于电器街杜安不如葛夜了解，前者大本营在桃花街，后者的基地则是这里。这也是俩人风格不同，杜安相信线人，葛夜更愿意选择工具而不是人。去桃花街葛少爷从来就是玩儿的，不谈工作。

葛夜先是走到了一栋大厦门口，在一堆二维码中扫了一眼，找出其中一个用手机扫了一下，接着他又走到了一处信箱（现在这东西已经变成了装饰品）再次扫了一个码，折返了几趟最后他来到了一处废弃地下停车场。由于报废车辆销毁是需要车主自掏腰包，所以不少人偷偷开远将车丢弃，然后取下牌照和一切能够辨认车主的东西溜走。这里的废车哪怕锈蚀得只剩骨架也没人处理，变成了一个汽车坟场。

今天不同。

每辆车子里都挂了灯，驾驶室上都有人，他们静静坐在那里，有的才来，有的正吃夜宵，有的将脚从挡风玻璃位置伸出来闭目养神，有的在逗猫。

“就是这里了，上次也是这。”葛夜兴致勃勃地给搭档介绍：“八点半才正式开始，现在还有半个多小时。我们可以先到处逛一逛，到时间后就很热闹了，不少好东西会有人抢买，就和大折扣的商场一个样……”

杜安注意到报废车辆都被小规模改造过，在车子尾部的行李车门都被抬了起来，里头摆了好些货品，有高精度电动雕刻机、新款塑料电焊枪、微型3D打印机、各种芯片、主板、VR外设……其中好几个都让杜安想要购买，不过考虑到其高昂价格他又有些犹豫。

葛夜洞悉他的想法，说：“你最好不要贪太多，能够买到一个东西就好。这里八点半开始，最多十五分钟就会结束。买家很多，你最好盯住一个小摊位，如果想换成另一个恐怕根本挤不进去。看到那个等离子球了没？我就买它了。”

等离子球曾经风靡一时，外观为高强度玻璃球壳，球内有稀薄惰性气体，玻璃球中央有黑色球状电极。通过球底部震荡电路板，通过电源变换器在一系列作用下会让球内稀薄气体受到高频电厂的电离作用而产生迷幻色彩。最有趣的是，如果用手指触碰会影响其中电场电势，会导致光线和光晕形状变化。不过这也是老古董了。

葛夜仿佛是闻到猎物味道的老猎手，眼里放光：“你看到下面的标志了没有？爱德森公司的第一批次产品，珍藏品。”

杜安没有找到真正需要的东西。他听父亲说过，有一种设备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根据生理激素分泌情况进行判断运行与否。以前的警察叫它“冷酒”，可以戴在手臂上，配合药物能够短暂保持绝对冷静。不过现在很难找到，这东西已经变成了违禁品，因为微微改变方向它就变成了电子病毒。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黑色笑话。

杜安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警察这一行有那么多争议，行走于黑白之间，压抑，冷漠，无情……蓦地杜安想到父亲曾经说过，想要抓住危险，你得让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危险，好人是很难抓住犯人的。

葛夜依旧停留在等离子球的位置，杜安随意看着一辆辆“车摊”。走到最里头的地方，他注意到一个老板正在吃面。对方吸得很用力，一大挂面条正在挂在嘴里，仿佛好多天没有吃过东西。杜安倒是从包装盒上认了出来，是真诚拉面店的外卖。他也常常光顾那里，味道的确一流。

连带着他稍稍停留了片刻，对方感觉到后抬起眼睑。

俩人对视。

那人眼睛睁大，推门撒腿就跑。

葛夜心脏剧烈跳动，脚下一蹬紧随其后。正是之前遇到过两次的壮汉加菲！

加菲依旧速度极快，他步子大，几下就逃出了地下停车场。外面的电器街已经变成了灯光之城，各色彩灯让杜安有些眩晕，他下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抓住加菲。加菲对于这里环境很熟悉，先是沿着街道人行道处逆行奔跑，不断推开人群，很快一个左转进入了一个小巷子。

杜安赶到时对方已经爬上了墙。他迅速一个加速几步上墙，这下变成了攀爬追逐。

加菲体能很好，肥硕的身体丝毫不影响他灵活的手脚，手脚并用几下就上了房顶，继续逃窜。杜安不遑多让，跟着他一路奔去。

前面加菲顺着一个消防铁架通道滑了下去，杜安滑落一半直接跳了下去，不顾脚掌刺痛他一下子将下面加菲扑倒。加菲到底是身高力壮立刻挣扎开来，俩人分别从地上翻身起来，变成了对峙状态。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找我！你们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加菲喘着气警惕地看着杜安，汗水将他的T恤领口汗湿了一圈。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到……”

加菲声线有些抖。

是什么让这个大个子吓成这样，杜安恨不得将他脑子打开来看。

“你让我走，我绝不再出现。”

加菲几乎是恳求说。

杜安不由皱眉，为什么他会这么讲？

“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我让你离开。”

加菲仿佛下定决心了一样，往前走了两步。

“那天，我们谈话之后，我被带到了楼上。”

在杜安静心凝神的关头加菲突然暴起发难，双臂一下子将他摁倒在地，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圈USB线将杜安的手锁住捆在旁边的管道上。杜安受制于人，不敢再乱动。

加菲絮絮叨叨说：“你们干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最近躲你们躲得太他妈累了。”

收拾完毕，加菲长出了一口气转身要离去。

就在这一瞬间，杜安突然将他双腿往后一拉。加菲猝不及防只来得及用双臂撑住地面，杜安需要的就是这一个动作，他将手里软线一套将加菲双臂给往后搅住，这样加菲就无法用力。他将全身的重量压在这个大个子上身，先是结结实实一拳正中他的侧脸，打得加菲趴在地上，然后又在他腰眼处来了两下，让他发出一声闷哼。杜安从被困到反制只用了十几秒。主要还是归功于他曾经练过逃脱术，擅长在劣势下行动。这种线和绳结根本困不住他，反而变成了他的掩饰物。

制服了对方，杜安这才慢慢站起来，手肘和大腿都有些发抖——到底是吨位超过自己不少的人。

他将手伸入怀里。

加菲突然大声哀求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大哥，大爷，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

他不断拼命朝身后挪动翻滚，像一条上岸的鱼，惊恐扭曲的脸逐渐被阴影笼罩。

杜安并没有因为加菲的发狂而停止。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