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王叔差点当了炮灰奔跑的大象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奔跑的大象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十三）王叔差点当了炮灰
书名：我是体育生——一个85后小学教师的青春往事作者：奔跑的大象本章字数： 1368 更新时间： 2024-07-02 09:41:44

我在南瓜屋发的第一篇文章《酒晕子》里面说过：我的喝酒史可以上溯到没有记忆。我五岁时曾偷喝过家里的一瓶红酒，喝完提溜着酒瓶出去撒酒疯，从大坑边骨碌碌地滚到了坑底，幸好当时是冬天，坑里没水。后来这件糗事成为了我们村里的一段“佳话”流传至今，现在我只要回到老家，往酒桌上一坐，这段“佳话”依然会是开场酒肴。

上了初中后逢年过节或是家里来了客人，有时我也会被“施舍”一些酒水喝，但没有人拿我这个小孩当回事，给你一点尝尝，爱喝不喝的感觉，更不会有人拿过杯子来给我碰杯。

当王进喜的爸爸拿过酒杯认认真真给我倒满一杯酒，一样的酒杯、一样浓烈的酒，我抬起头凝视面前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我突然有了一种原始的、强烈的感受：我也是个男人了。

“爷们，第一杯咱几口喝干？”王进喜的爸爸问我。（我们这里喝酒开始第一杯要“定消”，一般是二两半的杯子喝第一杯时所有人要同时喝、一块喝干净。）

“叔，随你！”我很激动，这还是第一次喝酒别人让我“定消”，这是前所未有的尊重。

“畅快！恁叔我就喜欢畅快人！”就这样不到一个小时我们两个（王进喜的酒量可以忽略不计）喝了一斤半老窖，给足了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王进喜他爸是位退伍老兵，有些不苟言笑，但酒过三巡之后他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小子们，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扛着枪上战场了！”我面前的这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开始讲述起他金戈铁马的少年时代来。

“那年，我十六岁，我十六岁之后活的日子都是白赚的。”

“叔，为啥？”我很不解。

“十六岁那年，我刚参军没多久，咱中国在东北珍宝岛就跟苏联干起来了，我所在部队迅速向东北集结，上火车前我们每个人都剃了大光头、发了大棉袄，指导员甚至让我们写下了遗书”

“为什么要剃光头？东北那边不是冷吗？”

“剃了光头是为了方便受伤后包扎，那时候我们火车上的战士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路向北。”

“后来呢？”我很期待接下来枪林弹雨、尸山血海的“大场面”，小时候可能是看各种战争神剧看多了，心里有时竟会期盼打仗，梦想一逞英雄本色。

“后来，火车开过关外没多久便停了，然后掉头回来了。”王进喜的爸爸面色复杂，有失落、有庆幸，说完，一口喝了大半杯酒。

没有听到精彩的战争故事，我深感失落，后来当我从影像里、书本里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之后，我深为我当年“好战”的想法而羞愧不已。虽然当年的珍宝岛战争最后只是小规模冲突，并没有进一步扩大，但中苏两个大国应该都暗地里集结调动了大批军队，如果当年形势失控，流血漂橹、乌苏里江上浮尸百万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年苏联在装备上优于我们国家，一旦大规模开战，王进喜的爸爸能不能活着回来真要看他的造化了，怪不得列车上的战士们都写好了遗书，惟愿马革裹尸而还的英雄气概尽显无疑。

退伍之后，王进喜他爸退伍不褪色，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处事风格依然未变，虽然他在我们贫瘠的农村种着地、开着小作坊，但那种军人气息一点也没有被销蚀，这在温吞的农村显得很扎眼，人在村里便很有威信，虽然不是村干部，但村里谁家有什么纠纷往往都会把他拉去评理、说和。跟这种长辈一起喝酒，我感到很荣幸。

半斤多酒喝下去，脑子晕乎乎、脚下轻飘飘，踩着院子里的余晖走向门外，家乡的原野舒展开来，一个月的功夫，绿油油的麦苗已将枯黄的玉米秆驱逐殆尽，悄无声息，像极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一波一波、一茬一茬，生出来、枯萎，生出来、枯萎，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