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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小城小爱,刚刚好
书名: 寥若晨星 作者: 过云雨 本章字数: 7943 更新时间: 2020-05-09 17:25:52
韩季星回到家中,心中一片怆然。他已经不再为唐家莉说的话而感到愤怒了,他在回家的途中仔细想了想,不能责怪唐家莉言而无信,一切的责任在于他,这一点他一开始就很明白。
唐家莉只是喜欢他而已,让一个人放弃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很艰难,就像他一样。他不能给予唐家莉什么,就算给予了她一些东西,也难以达到她心中所想。
就像他可以送给唐家莉一条手链作为生日礼物,却无法满足她的第三个生日愿望。
他去洗手间,用冷水把脸洗了又洗,就像要将那冰凉的水揉进他的皮肤。他希望借此来刺激一下自己的大脑皮层和脸部血管,去消除从酒吧出来就一直伴随着他的不适感。
然后他走出洗手间,忽视掉韩朗星那狐疑的眼神,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门“砰”的一声被他关上。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台边,沐浴着温柔的月光,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现在该怎么办呢?
他掏出手机拨了文晨的电话,听到的却是一阵忙音。
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文晨是故意把他屏蔽了,还是手机没电了?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席卷了韩季星,他想,他让文晨相信他、等他,最后却是一场空欢喜。
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桥上。那座桥很细很长,宽度不足以容纳一辆小轿车,他站在狭窄细长的桥的一侧,看见文晨站在长桥的另一侧。
他和她之间隔着沥沥而下的雨幕,他很想穿过这道雨幕去到桥的另一边。即使他的头发、他的衬衫,还有鞋子都被细雨打湿,他也毫不在意,他只是想走到文晨身边去。可是无论他手伸得再长,跑得再快,这座细长的桥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永远也走不完,他始终无法抵达另一侧。
他只能透过灰色的雨幕,看见文晨在那里冲他微笑,冲他招手。奇怪的是,文晨的衣服、发丝却还很干燥,细雨从天而降时总会绕过她,飘落下去。
这场梦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韩季星挣扎着醒来后,立刻就去了“小溪”。
“小溪”大门紧闭,有些微微生锈的青灰色卷闸门映出冰冷幽暗的阴影,就像在向他昭示着生人勿近。他学着韩朗星那日的样子坐在石阶上,低头蹙眉看着地上的蚂蚁爬来爬去。
在看到第十只蚂蚁从他特意设置的障碍上爬过去的时候,他终于抬起了头,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看了看手表。
他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文晨还没有来店里,看来今天“小溪”是不会开门了。
他再次尝试拨打电话给文晨,可电话依旧打不通。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韩季星有点儿担心。
于是,他又驱车去了文晨住的小区。但到了楼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文晨住哪一栋楼,上一次他只送文晨到了小区门口。一排排长得一模一样的长方形建筑林立在他的面前,让他迷失了方向。
文晨到底在哪儿?
他试着去各栋楼下守株待兔,碰碰运气,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中午的时候,韩季星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吃饭,那是位于第四栋楼下的一家小馆子。他去的时候没有顾客,只有老板和老板娘坐在里面仰着头看一部电视剧。电视里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为了去追她逃婚的丈夫,不小心被迎面而来的汽车撞上,女人在空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这种明显不符合科学逻辑的画面,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在看到老板娘那张因为深陷剧情而揪着的脸时,立马就噤了声,默默吃饭。
“老板娘,我要的外卖,打包好了没?”
背后有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他一听,就知道是招英。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韩季星转过身朝招英打招呼:“嗨!”
招英看到韩季星也很是惊讶,她走过去拉开凳子,坐到了他的对面:“韩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找人。”
招英不用问,就已心知肚明了,韩季星到这片小区来除了找文晨,不会有别人。
招英告诉他,文晨昨天上午跟家里通了一个电话,家里人告诉文晨她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于是文晨就临时决定回宛平老家了。本来文晨也打算这几日回家看望父母的,只不过是把日程提前了。
听完招英的话,韩季星总算放下心来,还好不是又生病了,但是为什么文晨不接他电话呢?
他疑惑地问:“我打她电话打不通。”
“我也打不通,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再打通了。”
韩季星一面放下心来,文晨不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一面又开始担心文晨的手机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他跟招英道了别,驱车出了小区的大门,途中他又用蓝牙耳机给文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的依旧是无尽又苍白的忙音。
宛平小城盘踞在S市的东南角,在中国地图上看只能找到一个小黑点,但是如果在省内地图上看,就能看到宛平小城占据着地图东南边一小块地方,像一个大梨子,上窄下宽。
据说宛平城建造于春秋战国时,一位国王带着他的宠妃来到现今宛平小城境内,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这座城市,国王和他的宠妃喜欢上这片依山傍水的地方,命人砌了城墙,修建园林、房屋和街道。然后,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这里繁衍生息,慢慢地变成了现在的宛平。
文晨在宛平出生,在宛平长大,她的父母和妹妹也同她一样。
她以前想她应该会和妈妈一样,在外面漂泊一段时间后,终将回到宛平,嫁人生子然后慢慢白头。
文晨拉开卧室的窗帘,秋日里的阳光氤氲着宛平城陈旧的气息,带着泛黄的记忆,向她扑面而来。窗外有小女孩儿在树荫下跳皮筋,她记起她小时候也在同样的位置和小伙伴们跳着橡皮筋。
昨日,她看见了儿时一起跳皮筋的小伙伴,面容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好友却腆着一个大肚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这让文晨不得不感叹岁月如梭,曾经一起欢声笑语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
“晨晨啊,妈妈要去菜市场买菜,你去不去啊?”
“好啊,妈妈,你等等,我换一下衣服。”
文晨很喜欢陪着妈妈去菜市场买菜,因为她觉得菜市场就像一个小型的舞台,而在里面斗智斗勇的都是最普通的人。譬如说妈妈看中了一颗包菜,卖菜的阿姨非要妈妈把那剩下的细葱也买了。
“你这细葱都蔫了啊。”
“我便宜点儿卖给你可以吧,这价格你早上肯定买不到,总要用的哟。”
“那你这一把算五毛钱卖给我。”
“这……好好好,反正我要收摊了,五毛就五毛吧。”
文晨陪妈妈买了一对鸽子、一颗包菜、一把细葱,两个人缓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聊。
“晨晨啊,你在外面有没有找男朋友啊?”
突然被这么一问,文晨心里一慌说:“妈妈,为什么你突然这么问啊?”
“我昨天呀,和你一起看见了晓秋啊,那妹子可是你发小,你看看她肚子都那么大了。”
“我又不着急。”
“可是妈妈我替你着急啊!”
文晨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还好这时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文晨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韩季星的名字,她犹豫了会儿,按下了接听键。
她还没有出声,电话那一头的人倒是迫不及待地先出声了。
“终于打通你电话了。”
“我回家了,前天晚上坐火车时,手机不小心被摔坏了,刚换了新的。”
“我现在也在宛平。”
“嗯,嗯?”
韩季星也在宛平?!
听到这个消息的文晨惊呆了,她甚至伸头往四周张望,好像觉得他就在这附近似的。
“你在找我吗?”
“没有。”她赶紧否认,“你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漫无目的地随便走,不抱希望地想着再给你打个电话试试,没想到竟然打通了。”
她问:“你那里有什么标志吗?路标或者很明显的建筑。”
“这里好像有一个家润多超市。”
文晨听了之后大喜,家润多?!整个宛平城只有一个家润多,而她现在也在家润多附近。她让电话里的人先别挂电话,然后跑向远处,刚转了一个弯,就看见了站在那里、手机贴在耳边的韩季星。
她还没来得及叫韩季星的名字,韩季星就看见了提着一颗包菜和一把细葱的文晨。
他在电话里说:“好巧。”
是啊,好巧啊。
穿过那么长的国道,在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宛平古城,不期而遇。
她和他之间的相遇,一直都是那么巧,在金阁寺的初遇、在镰仓高校前站的再遇,甚至在他订婚典礼上的重逢。如今他们还在宛平小城的转弯处相见,他们之间到底是巧合多一些,还是太有缘了呢?
文晨目光流转地看向韩季星,无论她在哪里,他都会出现,就好像是为了准时与她相遇。
文晨挂断电话,朝他走去。她站定在他面前,问:“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来这里了?”
他笑言:“我倒是想告诉你,可是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你来多久了?”
“昨天开车来的,然后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逛了逛。”
文母看着文晨什么都没有说就跑远了后,也一直小跑着跟在文晨身后。然后她看见自家女儿正站在那里和一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她从来没有见过。
文母走过来,打断了女儿和那个陌生男人的谈话。
“晨晨,这位是?”
“妈妈,这是我朋友。他,他过来找我的。”
文母仔细看了看对面站着的人,又看了看自家女儿的神态,从刚才的不明就里立刻变成了然于心,她笑嘻嘻地说:“你是第一次来宛平吧?”
“是啊,阿姨,这里地方虽然不大,但是感觉人都很友好。”
“既然是晨晨的朋友,那便是我们家的客人了,你这是第一次来,今晚来我家吃晚饭吧。”文母还朝韩季星晃了晃手中买的那对鸽子。
“阿姨,这样不太方便吧。”
文晨却说:“没关系的。”
本想着拒绝文母的韩季星,听到文晨这么说,便也答应了文母的盛情邀请。
文晨的家在一栋老旧的灰色水泥楼房的五楼,那里的楼房一栋一栋都是一个样子,灰色水泥楼房,有爬山虎沿墙面生长,最高的可以攀延至二楼。除了绿色的植被,墙面上还有岁月沉积下来的痕迹,有小朋友在上面的涂鸦,还有因为雨水长年累月地流淌已经烙印在墙里的雨渍。楼道里还有各种各样的贴纸广告,一层盖过一层,有些只留下了几处边边角角。
韩季星上楼梯的时候走在最中间,文晨在后面悄悄问他:“是不是有一点儿不习惯?”
他也悄悄地说:“没有啊,我挺喜欢这里的。”
走在前面的文母就在上面一层催:“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比我一个老年人还慢啊?”
文晨的爸爸早已经在家做好了下厨之前的一切准备,他已经穿好围裙严阵以待,就等着原料到家了。
当韩季星进门,喊了一声“文伯父好”时,文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但是很快就被他用笑容给掩饰过去了,他笑着说:“你好啊,你叫我伯父就行。”
文晨的妹妹因为要上晚自习,没有回来吃晚饭,四四方方的桌子正好一方坐一个人,看上去就像普通家庭聚会一样。
文父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绍兴老酒,酒兴大发地说要好好地和年轻人喝上一回。
席间,文父一直拉着韩季星聊天,其实一直都是文父在说,他从九十年代他在工厂当学徒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现在在厂里当一级技术工,而文母则负责提醒两个男人不要光顾着说话,也要进食。
岂料文父越说越跑题,脱口而出道:“以后我家晨晨要请你多照顾照顾了。”
文晨脸一红,急忙说:“爸爸,你在说什么呀,你还是多吃菜吧。”
她说着就夹菜往文父碗里放。
文母见状,也说:“就是,你喝多了,糊涂了吧。”
文父就在那里乐呵呵地赶紧圆回来:“是啊是啊,我喝多了,小韩不要见怪啊。”
韩季星看着这一家三口的模样,心里也是乐呵呵的,他跟文父碰了一下杯说:“会的,会的。”
听到这句回答,一家三口的反应各有不同。文晨瞪了他一眼,文母喜笑颜开,文父则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顿饭,虽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却也算得上是美酒佳肴,还伴随家庭之乐,让韩季星吃得很是舒畅。
吃罢晚饭后,文晨害怕自家父亲又拉着韩季星乱七八糟地聊些什么,便跟文父说两个人去外面散散步。文父酒足饭饱心满意足,摆摆手,示意随两个年轻人去了。
文晨和韩季星在沿江风光带上散步,一路上行人很多,都是饭后散步的人,两个人并肩而行,有调皮的小孩儿时不时从两人之间穿过。他们走到沿江的公园,在长廊的石椅上坐下。
少顷,韩季星问文晨为什么自己称她爸爸为文伯父,他的脸上会出现错愕。
文晨告诉他:“因为他不姓文,他不是我的生父。”
这次轮到韩季星错愕了:“伯父竟然是你的继父?可是我看你们的感情很好。”
“是很好啊,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带着我改嫁了,我很感谢他,因为他对我妈妈很好,妈妈嫁给继父以后一直都很幸福。继父对我也很好,他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就像天底下所有普通的父亲一样,会关心也会批评,没有什么不同。”
“其实我觉得你和你爸爸挺像的。”
“人和人之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了,也会有感情,也会相像的。夫妻是这样,父母亲和孩子也是这样吧。我觉得爸爸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照顾我的吧。”
韩季星忽然就想到了冯青娅,他不知道冯青娅是不是像文晨说的那样抱着这样一种心态与自己相处,如果是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于刻薄了。
文晨从来没有跟韩季星提过她的家庭,他现在才发现原来她曾经也经历过父母离异。
他好像从文晨的话里领悟了些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谁知这时,文晨话锋一转问他:“对了,你为什么会独自跑来宛平?”
“我去‘小溪’找你,没有看到你,后来在你家小区门口看见了招英。”
“是招英告诉你我回家了?”
“是的,然后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就自己找过来了。”
“那你也不怕白跑一趟,找不到我。”
他摇了摇头,说:“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到了以后看着陌生的道路和建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打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就去找了一家酒店,然后又在这座小城里走街串巷,想着碰碰运气,看可不可以遇见你。没想到还真的就见到了。”
“你那么急着找我干吗?”
急着找文晨干什么?韩季星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经过在酒吧那一晚上之后,很想见见她。
突然,他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说:“我是想告诉你,我跟唐家莉取消婚约了。”
“取消了?”
韩季星把手覆在文晨手背上,告诉她:“取消了。”
“真的?”
“真的。”
听到这个消息,文晨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那种情绪,有一种石头落地的释然,也有对唐家莉的愧疚,更多的还是欣喜,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她起身象征性地拍了拍衣服,然后才道:“我们回去吧。”
韩季星应了她,也起了身,他高出文晨不少,一站起来身体把昏黄的灯光给遮掩住了。
他看见文晨就这么站在他的身影里,忍不住牵起她的手,他感觉到被自己握着的手是那么柔软细腻,但是却是冰凉的。
于是,他握得更紧了。
倏地被人牵起手的文晨,心晃了晃,她想抽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从江面吹来的风把她的手吹得冰凉,但是他却通过掌心传递着温暖给她,连带着温暖了她整个心窝。
韩季星就这么牵着文晨把她送了回去。
在文晨家楼下,他松开手,目送文晨往门洞里走,可还没等文晨上楼,他又叫住了她。
他大步走向文晨,借着从各家窗户透露出来的昏黄灯光,看清了文晨清秀可人的面孔。
他走到她的面前,找到她的嘴唇轻轻地吻了下去,很浅很浅的一个吻,浅到文晨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已经抬起了头。
“你为什么突然亲我呀?”
韩季星嘴角含笑:“就是突然想了。”
他又抱住了她,两个人就这样在楼下相拥了很久,直到她说她该回去了。
韩季星站在楼下看着文晨进去后,这才转身回了酒店。
之后,他在宛平城又待了一天,才和文晨一起离开这里。
两个人在清晨离开的时候,天空飘浮着白色的雾霭,还下起了毛毛细雨。
整座宛平小城笼罩在水雾之中,像一位古朴又沧桑的老人,永远张开着怀抱,欢迎归来的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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