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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7 你聪明，你什么都对。
书名： 弥弥之樱 作者： 笙歌 本章字数： 7530 更新时间： 2020-05-09 17:26:01

程元宝在程妈妈回来之后，就被她接到了程家住。运用他与生俱来的嘴甜优势，短短两三天内就在南虞街上混得风生水起。通常出去玩一圈之后，经常有好几位小女生跟着他一起回来。

顾弥声在家里的日子也过得特别充实，每天早上去一次菜市场，除了一天往医院送两次饭和骨头汤之外，就是做家务，或者在空闲下来的时候把程淮塞在包里，往隔壁程妈妈开的饮品店一坐就是一下午。

“淮哥，你最近在哪里？微博热搜上面都没有你了。”虽然最后一句是在抱怨，但是谢行一的声音高昂澎湃，一听就知道，谢行一大概是要说些什么好消息。

可能是太久没有听到谢行一在自己耳边念叨行程，程淮居然开始有点想念他。所以，程淮回答问题的语气也格外温柔：“回老家休息了。”

“我好想你！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都快闲得发霉了。”谢行一得了便宜还卖乖。程淮这个Boss都任性地放假了，工作室的所有人也跟着老大一起放了长假。

谢行一见缝插针地表达了一下对程淮的想念之情，然后又切换成严肃的画风，说了正事：“前段时间圈子里就在说，国家台筹备了好几年叫《国家制造》的片子，要赶在明年的国庆播出。导演已经确定了，是宋文治。宋文治！”

程淮的呼吸稍稍一顿，但立马恢复正常。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因为这个名字而出现一丝异样。

宋文治是国内青年导演中的佼佼者，他导演的片子大部分都在国际电影节上拿过奖，其中的《雨玲珑》还在奥斯卡上拿过最佳外语奖的奖项。在国内导演圈，他早已登顶。不过他一直很少启用新人，合作的演员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位大家眼熟的前辈。

程淮一直想和宋导演合作一次，以前他的咖位不够，拿不到试镜，去年开始他意外走红，演技也得到许多导演的赞赏，但是听说宋导在闭关休养，手头上没有要开机的片子。

也难怪谢行一这么激动，只要导演是宋文治，就算不给片酬，也有好多人为里面的角色抢得头破血流。

“虽然是电视剧，但这次的片子意义重大，能够在里面参演的，不是资历深的老戏骨，就是名气不错、人品好的一线当红演员，听说连客串的都是大牌明星。刚刚我邮箱里收到国家台发来的试镜邀请。”

“角色呢？”

“这部戏没有绝对主角。不过，那么多单拎出来都能挑大梁的演员中，你试镜的角色戏份很多，算是占着这部剧的一个主役位置。”谢行一对这个试镜特别满意，闭着眼都知道，这部戏肯定能火，“时下最流行的民国片，从头到尾都是要穿军装的，观众群体范围广，估计能引领一波军服时尚。”

国家台筹备的关于这种题材的电视剧，对不参演演员的人品都要经过层层把关，观众们都知道这个意思，所以参演的演员会在他们眼里再镀一层金。估计播出之后，所有人都会变成国家级演员，也是刷国民好感度的最佳时候。

谢行一使出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用尽毕生的语文功底把这部戏快夸上了天。程淮却越来越淡定，眼神幽静，似乎谢行一说的不是和他相关的事情。

还是不见电话那端的程淮表态，谢行一着急起来，自己家的影帝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任性啊！

“反正你现在没有接什么工作，这不是正好吗？我等下发我手上的片段给你看下，刚好你有时间准备下这个试镜。通过了之后，大概过一两个月就可以进组了。”

宋文治不喜欢手下的演员同时赶两部戏，认为这样会影响演员诠释剧中人物的状态。程淮最近不需要忙其他事情，在开拍之前，还可以安心念书。

“那我考虑下吧。”

到底还是没有一口拒绝，程淮自嘲地笑了两三声。他还是太年轻，不舍得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可回归现实，以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似乎真的不太适合。万一有幸获得角色，他的身形变化会是最麻烦的事情。

“好吧，你快点给我回复啊。”如果到时候还是拒绝的话，谢行一决定他要大着胆子，特事特办。

只是，谢行一没想到，第二天，他和整个团队就又开始忙起来了。

隔天中午，娱乐圈发生了一件地震级的事件。

中午两点半，一个新注册的微博小号放出一个音频，然后以一分钟转发上千条的速度，迅速扩散到整个微博圈。连带那条只有一句话的微博内容也被千万人研究——“就当是我安全感不够，本来想在未来日子里回忆和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刻，居然变成现在指责你变心的证据。”

音频里的声音很有辨识度，质地如泠泠幽泉滑过心脏，曾经所有人因为这个音色，把各种各样的赞美都付诸他身上。现在也是因为它，评论底下全是带着各种恶意的揣测和嘲讽。

音频里面的人说：

“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程淮。”

“刚在外面看到你，你好漂亮啊，我一眼就记在心里了。怎么样，跟我一起走吗？”

“我喜欢啊，当然喜欢了。不喜欢我能带你来这里吗？”

“宝贝，我好喜欢你，留下来好吗？”

……

无数人都在那条微博底下评论，问PO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几分钟之后，PO主在评论里回复了一个人：“我在影视城当群演的时候遇见他，后来每次他来这边拍戏的时候都和我在一起。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交往了，几天前他突然说要分手。我挽留无果，只能发出这段音频来证明我们在一起过。”

一时之间，所有魑魅魍魉全都出没，舆论一边倒，只要有人敢出来为程淮开脱，说一句好话，铺天盖地的评论会把他淹没。

“这是有人在搞事啊。”谢行一看着微博上越演越烈的趋势，恶狠狠地在电话里说，“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在黑你，我一定在圈里整死他。”

程淮低声笑了很久，眼睛里迸发出来的锋芒，像是从西伯利亚吹来的西北季风，冻得人血液凝固。

“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一个……亲密伙伴。”

说亲密伙伴的时候，他的声音无端地变得轻柔缠绵，可在谢行一听来，却是头皮发麻、心惊胆战。

“应该是有人知道你收到了《国家制造》剧组发出的试镜邀请，想用丑闻把你彻底剔除。”谢行一抖了抖手里拿着的纸张，眼冒怒火，“我拿到了试镜名单，我们来排除一下……”

“名单上面的人，我们手头有什么关于他们的消息，就全都放出去。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们要做的，是暂时把这水弄浑。”程淮躺在沙发上，手臂盖着眼睛，神色不明，只是安排的事情已经有条不紊、逻辑分明，“网上跟风报道的微博营销号，全都发一遍律师函。把每个小号的IP都追踪到，然后，记得报警，我记得之前说过，虚假消息转发超过500就可以判刑。”

做得这么绝，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指摘攻讦的地方，自然也没必要给自己留退路。程淮想把这次的事情一次性解决完，就算他心里有不去参加试镜的原因，但也不能这么被人撵下去。

谢行一在小本子上记着一会儿要做的事情，旁边有人提醒他看微博。

第二波的黑料，又被几个微博账号陆陆续续贴出来。这次是微信聊天记录，内容也和之前被曝光的音频对话相差无几。

底下有人引导舆论风向，说程淮一直走高精尖路线，这些年连绯闻都几乎没有，赚足了大众的好感。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下子全都被爆出来了。

简直毁三观，网友们纷纷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人落难的时候，谁都想过来踩一脚，网友们把程淮硬生生说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社会渣滓。

谢行一被气得笑出来。他用自己的经纪人账号，发了一条微博：“我都快嫉妒死了。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淮的手机只是拿来打电话、打电话和打电话。他的世界里，没有文字消息这种玩意儿。”

尽管还有一个顾弥声在“啪啪”地打谢行一的脸，但他的这条微博基本上是没有错的。然而，被假消息迷惑得不分黑白的围观群众，并不相信谢行一的话。

一时之间，程淮的微博粉丝数锐减，微博底下的评论戾气甚重。

顾弥声提着已经空了的保温盒，从病房里出来。经过护士台的时候，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止住脚步，拿出手机一看是苏晓发来的语音。点开微信图标，等待消息刷新的时候，护士站里其中一个值班护士说了句：“没想到他玩得这么开啊，亏他还是我们这里的人，我之前对他很有好感，经常去电影院追他的戏呢。”

“我们这里的人”“去电影院追他的戏”……顾弥声感觉她们像是在讨论程淮，但听起来又有点不太对劲。恰好，苏晓的语音也被点开，里面是她急促的声音——“阿声快点上微博看看，有人在放假消息黑程淮。”

顾弥声顾不得回复苏晓的消息，赶紧登录微博。凭程淮现在的人气，估计真要出什么事的话，微博上面应该已经翻天了。

果不其然，微博首页上的所有消息，不约而同地被一个音频霸占。顾弥声走到医院小花园的角落，调低声音，把音频从头到尾听了三遍。

虽然是程淮的声音没错，但音频里面的内容越听越熟悉，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可是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顾弥声皱着眉，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曾经听过这些。有时候，你们一定觉得生活中的有些片段很熟悉，后来才想起来，好像是在以前做过的梦里出现过。她不知道现在是重温一遍梦境中的事情，还是先着手调查音频来源。她心里始终相信程淮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无论在哪里听过，她都要帮忙找出这个音频的真相。

顾弥声难得地找了一张程淮正常的照片，然后发微博说——

声声慢V：虽然他有时候让我讨厌，但我非常肯定，他不是这种人。

坚守着最后一丝底线的淮粉，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泪腺不争气地崩溃。

与其说他们相信自己喜欢过的偶像，倒不如说他们是太过相信那些日日夜夜的真心、相信自己追逐的热情、相信他澄澈如少年的目光，也相信曾经的天真赤诚没有被错付。他接受娱乐圈的打磨，但又从不屈服，固执地保留自己最纯粹的本质。所以，他一贯低调，与绯闻隔绝，每部戏的演技都有提升。他把演戏当作本分，活得不像是个圈内人。

顾弥声回到家，慢腾腾地洗好碗，然后才上楼去找程淮。

程淮的私人手机在午后就没有安静过，从老师到同学，再到圈内的朋友和合作过的导演，都发来消息关心。顾弥声走到三楼的时候，他正一字一句地措辞，群发信息给所有人表示感谢。

“你还好吗？”

“脏水泼身，除了有点恶心之外，都还好。”

顾弥声点点头，坐在程淮的旁边：“我相信你。这件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为了让他感受到她的安慰，顾弥声倏地伸出手，在他头上抚摸了几下，发丝光滑柔顺，手感不错，“一哥那边有做些什么吗？”

程淮没有回答。他因为顾弥声刚才的摸头动作，整个人还处在茫然的状态。他一脸错愕地看向顾弥声，从他记事以来，就被好多人摸过头，父母、老师、好兄弟，可从来没有过同龄女性。

刚才顾弥声在他发顶的摩挲，让程淮的心跳漏跳一拍，这种感觉有点新奇，却不难接受。他稳了稳心神，才回答：“工作室已经开始发律师函，不会轻易放过造谣的人。”

“那就好，你继续忙吧，我去二楼书房找点东西。”

程淮点头，目送她离开后，继续用手机拨打电话，感谢在网上站出来替他讲话而受到非议的朋友们，也在声声慢的微博底下，留了一句“谢谢”。

顾弥声去二楼的书房打开电脑。

她先登录微博，下载了音频，把声音开到最大，戴着耳机翻来覆去地听。

说实话，音频里的程淮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别扭的感觉，不像平时说话那样自然，就好像是端着腔调……端着腔调？顾弥声的脑子里划过一道亮光。

程淮也只有在每次访谈面对镜头的时候，才会应谢行一的要求，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才会端着腔调。所以，可以有理由猜测，这个已经被转发了三十多万次的音频，大概是从程淮过去的一些访谈里，东拼西凑剪辑出来的。

不过为了一点一点地去论证，这个工作量有点大。

顾弥声重新又把音频听了一遍，八分钟的内容，里面的句子差不多已经记了个七七八八。在网上搜索程淮过去所有的现场采访、电视访谈、发布会和综艺节目……为了不浪费每一秒钟的时间，她并没有特地去网上搜程淮的一些剪辑视频。

一个多小时之后，头昏脑涨的顾弥声暂时摘掉耳机，去楼下简单煮了点面，端到三楼和程淮一起吃完，又重新回到书房，继续戴上耳机。听得耳朵有点疼起来、差不多要放弃的时候，终于被她找到了音频里的其中一句。一下子，萎靡不振的状态全然消失，她更有精神地打开下一个视频。

一旁安静了一个晚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

“弥声？”钟以梁发来一条微信。

“在的，学长。”

“听说你这段时间请假了？怎么了，你还好吗？”

顾弥声在电脑键盘上按了一下停止键，双手飞快地打出一行字：“挺好的，就是我家里有些事情，所以请了几天假。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回学校了。”

“学长，”顾弥声又发了一条消息，“我现在有事情，等忙完再聊哈。”

“好，我刚从外面实习回来。那先不打扰你了。”

顾弥声重新戴上耳机，刚准备继续之前的进度，手机再次响起。

待在三楼客房、一直注意门外动静的程淮，看顾弥声一直没有上楼，忍不住打来电话。

“阿声，你还待在楼下做什么？”

看着屏幕前点开的文件，不能如实相告的顾弥声随口说了一个不靠谱的理由：“拯救全世界。”

程淮愣了一下，听到电话那头有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便知道她还在书房里。他顺着顾弥声刚才的话说：“已经十一点了。全世界都要睡着了。”

他的声音夹杂着笑意，干净的音质回荡在耳边，在这个深夜里显得格外温暖。顾弥声回想起下午在微博评论底下看到的那些讥讽，两相对比，更心疼程淮。于是，她故意开玩笑想让他开心一些：“哦，熬夜的都是我们这群漂亮的人。”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低沉地“哧哧”笑了几声。

“拯救地球需要用电脑？”她那边的背景音乐、键盘和鼠标的声音都快组成一支欢乐奏鸣曲了。

“因为我是靠脑力征服大家的。”

“好，你聪明，你什么都对。”程淮似乎妥协，“早点睡。”

“你也早点睡，晚安。”

顾弥声打了个哈欠，起身去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又重新坐回了电脑前面，继续戴着耳机，看剩下的采访。

程淮拖着手机，从三楼台阶一级一级攀爬下来，静静地坐在书房门口，把声声慢的所有微博，仔仔细细看过去。他的嘴角扬起一条弧度，有时候捂着眼睛，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一直没有熄灭。程淮把所有的微博全部看完之后，一遍遍下拉页面刷新，似乎无比坚信，声声慢即将要发一条新微博。他想要第一时间看到。

早上6点，声声慢的微博也上传了一个音频。

声声慢V：论张冠李戴，我只服做这个音频的人。哦，不，说不定是团队呢？

这个音频和大家听过的一模一样，只是增添了字幕。

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程淮从出道以来的采访以及电视访谈、综艺活动等视频，和网上那段录音做了对比。

里面的每一句录音，在以往的采访视频中，都有原话。把时长八分钟音频里面的所有句子全部比对完毕，顾弥声在网上搜教程，现学现用，给这个音频做了字幕，把每一句话的来源都在字幕上标明了出处。

把自己加工好的音频重新上传到网上之后，她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瞬间合上，闷头睡倒在电脑前。

程淮把音量调到最小，点开视频，眼前的字幕开始变得模糊。他似乎能看到，顾弥声在电脑前，一边戴着耳机比对，一边打字记录匹配相符的片段是来自于哪里的景象。

八分多钟的内容，涉及的采访视频鬼知道有多少个，她把每一句话的来源全部找到，清清楚楚地标注出来，让所有质疑的人哑口无言。

程淮自认为不是泪点低的人，可现在内心涌动的情绪，让他的眼眶酸胀，喉咙发紧。突然，他感觉脑袋一阵生疼，他发现自己变回来了。

他自来熟地去顾爸爸的衣柜里拿了一套运动服，经过书房的时候，把地上的碎布和手机捡起，重新回到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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