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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还忙否？和阿声交往否？中午吃饭否？
书名： 弥弥之樱 作者： 笙歌 本章字数： 7819 更新时间： 2020-05-09 17:26:01

窗外已然全黑，树影森然，皓洁的弯月挂在空中，偶尔会被几缕薄云遮住清辉。顾弥声躺在席梦思大床上，抱着肥肥的懒猫，和苏晓视频。

“顾弥声，你和程淮到底怎么回事？上次你还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不是一直住在程淮家的吗？Z大对面小区的那套房子也是他的。”

“你少给我插科打诨。”

“来，懒猫，和你妈妈打个招呼。”顾弥声没有在意，拉着懒猫的肉掌，朝着镜头随意挥了几下。

“虽然我人在日本，但是我一直关注你们的。”

顾弥声再次没有接苏晓的梗，只是转移话题说：“你怎么还在日本？”

“我多玩几天不行啊，反正懒猫有你带着。”

“反正又不是花我的钱，我能有什么不乐意？”

苏晓重新回到想要八卦的问题上来：“所以呢，你们在交往吗？”

“没有啦，真的只是就近照顾而已。你也不想想，我和他从小的交情，他生病了，我能不来照顾吗？”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顾弥声把手机切换成后置摄像头，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后，继续和苏晓视频：“你看到了吧，我是睡客房的。”

“这话说得，你好像是想睡到主卧去？”

程淮的声音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顾弥声吓得立马切断了视频。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进来了？”

“因为你没关好房门啊。”如果门关得严实，以他现在的小身板，怎么可能开得了门？

等顾弥声把他拎到床上之后，他才说出自己过来的原因：“我明天早上有一个电视访谈的行程。”

顾弥声点头。

“我要在节目上，承认我们正在交往。”

顾弥声正准备点头，脑子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她诧异地问了一句：“什么？”她惊讶得有些破音，想也知道是有多震惊。

程淮故意只说这一点，憋着笑，面不改色地欣赏顾弥声的惊慌失措，继续说道：“承认和你交往。开心吗？”

“开心个鬼啊。”顾弥声暂时有点不能接受。因为满脑子都是“我以后还怎么出门”的想法，她根本没发现程淮的异样。

她抱着来不及逃下床的懒猫，自怨自艾地小声念叨：“为什么要承认？一般这种新闻不是冷处理就好了吗？你这样子，会失去你的粉丝的。”

嘴角的弧度再也压制不住，程淮轰然笑出声，像是卸掉了全身力气，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垫中。

“你着急起来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

她一着急一生气，就喜欢小声咕哝。程淮以前每次都会坐在旁边听她碎碎念，直到她把憋着的烦心事全都倾吐完毕。

“我会对外说，我正在和你交往，但不会公布你的身份，只说是圈外人士。幸亏那时候你在敷面膜，要不然你就真的暴露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了。”

其实也不是非得是顾弥声，只要随便胡诌出来一个人，恰好那天在程淮家敷面膜就可以。可他还是用了“你”字，仿佛就认定了顾弥声来担这个名分一样。

听到程淮的解释之后，顾弥声这才放下心来。想到之前他故意误导让自己着急，她再次随意地拎起程淮，也不管他头朝地会不会血液逆流冲到脑子里去，熟门熟路地走进主卧室里的浴室，放了一池子的水，然后从空中把他投进去。

洗漱间里水汽氤氲，天花板上的暖灯让小房间里的气氛充满燥热。墙壁上模糊的镜子被顾弥声随意一抹，露出光可鉴人的镜面。程淮被随意地放在洗手池上，下一秒，吹风机被调到最大风，然后移到他的脑袋边上。强劲的风力，让他有种错觉，以为这是12级台风来袭。

“阿声，我的头发干了。”

真的，已经干了。人变小了，连头发也只需要一下子就可以马上被吹干。程淮的手使劲按在洗手台的花岗石上，以便固定自己的身形，不被大风吹走。

风声太噪，顾弥声没听清程淮说了什么。她把吹风机关上，刹那间，像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声音都被摒弃，洗漱室重归寂静。

“你刚有在说什么吗，我没听见。”

程淮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头发干了。再吹下去，我要掉到地上了。”

“那你有没有体会到久违的心跳加速？”顾弥声眼里满是调笑的光彩。

刚刚是有目的地报复他对自己开的玩笑，但也确实是在为明天的访谈节目做准备。顾弥声想到上次程淮说他恢复的原因，可能需要心跳加速。于是，想整蛊他，让他能够再次紧张起来。

“不早了，先睡吧。”程淮心有余悸，决定让顾弥声冷静一晚上，“就算是现在能够变回来，也不确保持续的时间能挨到明天访谈结束。”

如果明天早上还是不能成功变身的话，那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耍大牌，只能献给国家台了，希望到时候不要被封杀。

清晨的初阳从地平面上平缓升起，窗外的世界重新充满鲜活的气息。主卧里，遮光窗帘留有一丝缝隙，影影绰绰只能看到屋里摆设的大概轮廓。顾弥声端着简单的牛奶鸡蛋，打开卧室的房门，慢慢从门外进来。

两米宽的大床中央，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突起小点。顾弥声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掀开蚕丝被，轻轻推了下程淮，然后走到窗边，大力地把窗帘往两边拨开。

耀眼的光照在身上，程淮用手遮住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房间里的光线。他哑着嗓子问顾弥声：“怎么起得这么早？”

“因为要留出时间尝试各种方法，让你顺利变回来。”顾弥声元气满满。

昨天晚上辗转反侧，她在脑海里考虑了如何让程淮变身成功的几十种方法。要是实在不行，也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

她托起程淮，带他去浴室洗漱。趁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把他扔向高空。

等程淮再次落回到她合拢的掌心之后，顾弥声看到的是眉头紧锁、脸色煞白的程淮，瞬间，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和不安。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看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差。

“对不起啊，”顾弥声小声道歉，“我……只是……想让你变回来。”

程淮在这一刻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心脏病，要不然肯定会被吓出个好歹来。他没有立刻回应，还未缓过神来，有那么一刻他感觉体内所有的器官都脱离了原位，现在，他需要耗费全部精力去还原。

“顾弥声。”看吧，程淮开始叫她全名了。

注意到程淮的称呼，顾弥声心情低落。

“答应我，把类似这种刺激的方法全都剔除掉，好吗？”

再不提出要求，他迟早会在顾弥声的手底下英年早逝。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程淮把手放在她的手腕上，说：“那我们来继续尝试其他办法吧。”

他说过的，对顾弥声，他所有的脾气都安分地待在身体里。似乎她从来就不可能，会是点燃这桶炸药的火把。

顾弥声难得乖巧地点头，却十分心虚。怎么办？她所有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惊险到让人肾上激素猛增，再融入血液循环里，促进糖原分解并使血糖升高，加速脂肪分解，从而引起心跳加速。

你看，让一个文科生熟记生物知识，想出这么多有理有据的方法来，足可见她做过多少功课。

可是，再多的功课，也不适用于程淮。

在试过让程淮在跑步机上快速跑步、骑在懒猫身上旋转跳跃、用3D眼镜看鬼片等，只要是能想到的，可以让心跳加剧的办法，他们全都试了一遍，可程淮还是顽强地“小”着。

门铃被按响。

怕屋里的人听不见，谢行一在门口大声叫唤着程淮的名字。顾弥声和程淮四目相对，还是没想到什么办法。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也响起了铃声，“谢行一”三个字显示在屏幕上。

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让顾弥声烦躁地咬起下嘴唇。

“接电话，跟一哥说我生病了，让他推掉这个访谈。”程淮坐在沙发上，目光凝重。

“你会被封杀吗？”

“那倒不至于，这么多年混下来，也不是没有人脉。”

可是接下来，他的路总会难走一些。

因为经常和程淮在一起的原因，顾弥声这些年也或多或少知道些娱乐圈的规矩，所以也懵懂地知道，这次访谈不去的后果会是怎样。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顾弥声盯着程淮，眼睛里像是能迸出一团灼伤人的火焰。她慢慢地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扣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我真是欠你的。”

谢行一被程淮迎进来的时候，还准备打趣他们为什么迟迟没人来开门。但感觉到房间内的诡异气氛，非常有眼力见儿的他只小声问了句：“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阿声脸色这么难看？”

顾弥声坐在沙发上，没有平时的笑容满面，听到谢行一问她，也没抬头。程淮抿紧嘴巴，一向倨傲的他如今有点窘迫。一直注意顾弥声脸色的他，在听到谢行一的问话之后，想也不想就说：“她有点起床气。”

程淮走到顾弥声身边，想触碰一下她，最后又收回手，只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回来再给你赔罪好不好？”

于是，谢行一在顾弥声一大早就吓得瘆人的脸色中，带走了程淮。经过顾弥声身边，谢行一满怀歉意地说：“我真不是故意在大早上来敲门的，谁知道你起床气会这么重……”

被人占了便宜、还被诬陷起床气严重的顾弥声两眼发黑，不停地安慰自己，要笑着活下去。

墙上的钟表显示已十一点钟，顾弥声靠着沙发，懒猫趴在她的腿上，电视屏幕里显示着还有十秒钟的广告时间。

顾弥声的脑子里至今还不断地回放着，自己早上在程淮面前敞开外衣的情景。脸颊到现在还热热的，她来回用自己的手掌和手背紧贴脸颊，也吸不走半点热度。

顾弥声，真的，有点丢人啊！

电视里访谈开始。

程淮坐在主持人对面的沙发上，依旧如大家以往所看到的那样，眉目舒朗、干净挺拔。

他声音清冷，在回答主持人说的隐私权的问题上，语速适中，不徐不疾地说出他对于隐私权的理解。

他说：“我在入行时，就买了很多相关的法律书籍。作为公众人物，其实已经自愿牺牲了一部分的隐私去娱乐大众，这是我当演员需要付出的代价。但同时，演员也是国家公民，我们也有权享有隐私权。而这部分的隐私，是我们需要保留，不愿意剖开给大家看的。像是我在家里，如果你没有侵入我的住宅，只是在房屋外部偷拍了几张照片，那我也无可奈何。但你的拍摄装备，一旦进入到我的住所范围内，我想我会让别人知道我维护自己隐私的决心。”

他停顿了几秒，认真而缓慢地在观众席扫视了一圈，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演员其实也是一份工作，服务的对象就是观众。眼前的这些人，他一直都很珍惜。萍水相逢，甚至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他们成为自己的粉丝，把最纯粹的信任都投注在他身上。他一直都清楚，这样浓烈的感情，其实有些盲目。所以，与其说珍惜眼前的这些人，倒不如说是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掉的感情。

今天，大概就会有一些人，离开了。

他继续说道：“粉丝其实是最让我无可奈何的。有些人凭着一句‘我喜欢你’，就像是拿着一把尚方宝剑，自认为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对，我是需要被粉丝喜欢，可是我不想这么憋屈地被人喜欢。憋屈久了，我也不会真心喜欢他们。倒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好聚好散这个词，也能适用在我们之间。”

他面容严肃、眼神锋利，丝毫不在意自己说出来的话会在大众心中掀起多大的浪潮，会在之后引起多大的反应和攻击。

成长至今，程淮处事已经游刃有余，但大多数的时候，他的本心还是那个刚进娱乐圈的耿直少年。

几乎所有的淮粉都在看这场直播，此刻，也听到了他说的这些不留一丝余地的坦白话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主持人终于问到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视频中的那位敷着面膜的女生，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顾弥声不自觉地放缓了抚摸懒猫的动作，虽然没有看向屏幕，但是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听力上，生怕听不清程淮的回答。

程淮停顿了几秒，瞳孔里慢慢透出几分水光，眼神柔软，连声音都变得温润醇厚：“嗯，是的，我们正在交往。”

“她是圈内人吗？”主持人追问道。

“圈外人。”程淮嘴皮微动，又再次把嘴边的话给咽回去。想了良久，他才重新抬头看向镜头，像是通过镜头告诉每一个人，“她，对我很重要。不能告诉你们更多，是因为不想她因为我而被打扰。我一直觉得演员和观众的关系应该是，我的作品送给你们，我的生活留给自己。如果大家喜欢我，知道我很幸福就好了，希望不要再去探究更多。”

顾弥声傻愣愣地看着电视里的程淮，一时之间不能确定他眼里那快要溢出来的温柔是演的，还是真实的感情。

“演员就是这么烦人。”顾弥声细声细语，想了想又嘀咕一声，“不对，程淮最烦人。”

访谈节目结束。

和主持人寒暄了几句之后，程淮带着谢行一从演播室里出来。

刚一出来，他就收到了妈妈的信息。

“还忙否？和阿声交往否？中午吃饭否？”

程妈妈以前也曾想过程淮和顾弥声交往的可能性，顾弥声刚出生那会儿，她就想把顾弥声拐来。只是后来，看自家儿子和顾弥声都没有那个意向，于是也顺其自然，不勉强。久而久之，她也就自觉地把顾弥声排除在儿媳妇人选之外。不过，今天看到这个访谈直播……好像自家儿子和顾弥声是有戏的？

程淮言简意赅地用“否、否、否”三个字，回复了妈妈的短信。

也不知道别人家上了年纪的家长发短信是什么风格，程淮每次收到妈妈的信息，都会被她的“能少一个字就不多用一个字”的风格给折服。

早上的那一幕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顾弥声在家里演练了很久，到底该怎么若无其事地面对程淮。不过还好，这个困扰她将近一天的问题，她不需要单独面对了——因为，在开门的瞬间，她首先看到的不是程淮，而是被程淮抱在怀里的、一个软萌的混血小包子。

“你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吗？”

小包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很有杀伤力，没等顾弥声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的手里就被塞了一朵他亲手从路边摘的小野花，长得像是小区里面的灌木丛中随处可见的那种。

程淮似笑非笑地瞥了顾弥声一眼，似乎嘲笑她被小包子震惊得说不出话、又被一朵野花轻易俘获的样子。

他摸着小包子的头，语气轻缓地说：“元宝，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几岁了。”

程元宝在介绍自己之前，努力挺直身板：“美丽的女士，午安。我的中国名字叫‘程元宝’，法国名字叫‘Noah de la Fressange’，今年四岁。你可以和我大哥一样，叫我元宝。”

元宝的声音软软糯糯，甚至有些字的发音不太清楚。

顾弥声的心瞬间融化了，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得温柔：“原来你叫元宝啊，这名字真好听。我叫阿声，你愿意叫我‘阿声姐姐’吗？”

元宝整个人贴在程淮身上，咧开嘴冲着顾弥声笑了一下，认真地点点头——那小模样可爱死了。

“元宝啊，是我那位嫁到法国的小姑姑的儿子。这段时间，家里没人，小姑姑又回国办事，也就把他带过来了。不过我小姑姑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他，元宝又跟我亲一点，所以接下来的一周，估计他就要住在这里了。”程淮三言两语介绍完，又低头问元宝，“接下来，你要说什么？”

“阿声姐姐打扰了，接下来的一周，请多多指教。”

经常从大人们嘴里听到的客气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程元宝的口中蹦出来，让顾弥声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反差萌。她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捏捏程元宝肉嘟嘟的小脸蛋，直到程元宝露出一副委屈得泫然欲泣的表情，她才克制了体内怪阿姨的冲动。

假装没看到程淮憋笑的样子，顾弥声故作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元宝。

“不客气哦，元宝，也请你多指教。”

顾弥声准备把元宝抱进房子里的那一刻，元宝挣扎着表示要下来自己走。顾弥声不明所以，以为他因为刚才的捏脸事件生气了，又担心自己抱的姿势不对，让他感到不舒服，于是马上把他放在地上。

“作为一个绅士，是不能麻烦女孩子抱的。”元宝一边说，一边伸出肉嘟嘟的手，自觉地牵着顾弥声。因为程淮哥哥在路上说过，答应他住下来的条件，是他需要像个男子汉那样，照顾好顾弥声。

胖乎乎、软嫩嫩的手感，让顾弥声心情大好，连眉眼都弯成一道弧线，早上遗留下来的别扭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顾弥声扭头对走在身后的程淮说：“你家元宝好会撩妹啊，才四岁的小孩子呢。”

程淮深藏功与名，对小表弟的这副表现早就见怪不怪，淡定地说道：“这可能是法国人的种族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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