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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　社会进化论
书名： 共产党宣言 作者： 卡尔·马克思、弗里德里希·恩格 本章字数： 4480 更新时间： 2023-12-04 17:14:03

序论完了，要说马克斯底历史观了。我已说过，马克斯底经济论，有一大部《资本》 (1) 详细地说过；他底历史观，是没有系统的著述议论过的。《资本》虽然通体以他特有的历史观作基础，三卷之中，随处有历史观底光闪出，却并没有将历史观特别提出，系统地说述过的。他底历史观，起初稍有系统的，便是一八四八年（道光二八年）发表的《共产党宣言》；更有一定的公式的，便是一八五九年著述的《经济学评判》 (2) 一部书底序文。

他那部《经济学评判》是他评判资本主义经济组织的大著述底第一卷，是一八五九年（咸丰九年）发表的。——后来他自己以为不好，从新删改，成《资本》第一卷——那部书底卷头，载有一八五九年一月份底一篇序文，述他到研究经济学时候为止的经过，更述他研究所得的一般的结论，做他后来研究上的方向盘的——这便是这里要说的唯物史观。现在且看他说他自己到研究经济时候为止的经过：…………

下文便是马克斯唯物史观有名的公式。

……（以下几段原文很晦涩，请参照下文的图表和说明细细地看。译者注）人类如果营了社会的生产维持他们底生活，那就会同那特定的、必然的、和他们底意志独立的关系，就是那适应“那些物质的生产力底一定底发展阶段”的生产关系，发生关系。这种生产关系底总和，便是建造社会底经济的构造——构成法律上政治上的上层建筑的，适应社会底意识状况的、真实的基础——的资料。物质的生活底生产方法是社会的、政治的、并精神的生活历程底条件。人类底意识不能决定人类底生活，人类底社会的生活倒能够决定人类底意识的。

社会底物质的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的程度，那就和从来在那范围内活动着的当时的生产关系，或只表现在法律上的所有关系，冲突了。这种关系，原不过是生产力发展的形式，这时却变成了束缚的东西。于是，社会革命底时代就到了。经济的基础变动了，那基础上伟大的建筑底全部 (3) ，也徐徐地或急急地变动了。

我们观察这种变动的时候，不可不将自然科学上能够论证的经济的生产条件上发生的物质的变化，和人类感到这种冲突而且决心冲突 (4) 的那些法律上政治上宗教上艺术上或哲学上的状况——简单说，就是观念上的状况——区别清楚的。这种变动时代，如果从那时代底意识下评判，那就像照一个人自以为怎样，去评判这个人一样，一定丝毫没有得到。并且意识这个东西，也是要从物质的生活底矛盾，就是社会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中间存在的冲突，才得说明的。

一个社会底组织，在生产力还没有将这社会组织里可以发展的余地尽量发展的时候，决不会颠覆的；新的、较高度的生产关系，在他那物质的存在条件还没有孕育在旧社会母胎内的期内，也决不会产出的。所以人类当作问题的常是自己能够解决问题。因为凡是一个问题，真实地看来，必须解决这问题的必需底物质的条件，又经存在或正在成立，才会发生的。

简括地说，我们正可把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及现代资本家的生产方法，看作社会经济的组织进步底阶段。内中，资本家的生产关系，便是社会的生产方法底最后对敌形态。——这里说的对敌，并不是个人的对敌，是各个人生活底社会的条件中生出的对敌——而且在资本家的社会底母胎内发展了的生产力，也已将解决这种对敌所必需的物质的条件作成了。所以人类历史底前史，就要以这社会组织结束了。

这是马克斯唯物史观底公式。照此看来，马克斯自己研究的方向盘，全是这史观，也就可以明白了。

现在为说明便利起见，且把唯物观底公式内所含的思想，列出一个表来。（表 (5) 中“　”里的文字，是马克斯底用语）[img alt=”” src=”../Images/chapter-3-2image5.jpg” /]现在请把马克斯自己著的唯物史观公式，略加一点说明。他底第一句是“人类如果营了社会的生产维持他们底生活，那就会同那特定的、必然的、和他们底意志独立的关系，就是那适应‘那些物质的生产力底一定底发展阶段’的生产关系发生关系”。这就是一个问题。这里说的，人类同那适应物质的生产力的、特定的生产关系发生关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且举个例来说，假如我生在这东京，想将自己底生活，社会地维持去，不是遁入山林割柴耕田，营自给的生活，却是同社会上的人们结了一种关系，维持物质的生活，父母遗留的财产，又一点也没有。这样，我就除了卖我自己底劳动力给别人，去赚一定的薪金或工钱，再也没有生活底路途了。不管我怎样地反对资本主义的经济组织，一投入什么经济的事业上去，就除了做了资本的手脚，没有别的路途。这便要结了资本家和工资劳动者 (6) 底关系了。资本家和工资劳动者的关系，就是马克斯说的生产关系；这种关系是我未生以前，已随着社会底生产力确定了的、跟我底意志独立决定了的。一个无资产者的我，要想做一点社会上经济的事业，在现在的世界里面，除了投入那和我底意志独立决定了的那种资本家和工资劳动者一定的关系，便没有别的方法；即使不愿结这种关系，也少不了要结的。不消说这种关系是随着生产力发展的程度变迁的。就工业说，在中世同业组合时代，生产者间有组合主、职工、徒弟种种关系。后来机器发明了，生产力发达了，大的纺织公司、编织公司都出现，生产关系也就改变了。纺织公司、编织公司里，一面是资本家，一面是许多的劳动者、资本家和劳动者中间有了一定的雇佣关系。这种生产关系是同组合主和职工或徒弟底关系完全不同的。这种生产关系既然出来，那同这种生产关系适应的分配关系也就出来了。资本家在利润名义底下取了一大部分的生产品，劳动者又在工钱名义底下分了一点点的生产品，这种一定的分配关系，必然是随着一定的生产关系变更的。两样关系，不过是一物底两面。这两样关系——生产关系和分配关系——底全体，便是社会底经济组织。经济组织既成，那一国底政治上的及法律上的“上层建筑”也就在他底表面显现了。那是社会关系底实质，这不过是那实质显现底表面罢了。照马克斯底意思，这经济组织——“社会底经济的构造”——乃是社会底“真实的基础”。假如把这讲堂（指着讲堂）当作一个社会，经济组织便是这建筑物底地基。有了那地基，于是有这些窗、壁、天花板（指着讲堂上下左右）等等东西。用马克斯底话来说，这地基上面，是先有了“法律上及政治上的上层建筑”，随后才有“宗教上、艺术上、哲学上”以及别的“精神的生活”的文化的。这就所谓“物质的生活底生产方法，是社会的、政治的及精神的生活历程底条件”。地基并非窗壁底原因，有了地基，窗壁就生出来；不过做了条件，有了地基，窗壁才得维持不坠就是了。马克斯以为生产力和文化底关系便是这样的关系。社会底生产力一有变动，例如明治维新前和维新后一类的生产力底变动——那生产关系就一定随着变动。里面的分配关系，不消说，也就随了它变动。生产分配两关系，综合起来便是经济组织；这就无异说生产力生了变动，经济组织也生了变动的了。经济组织既然生了变动，表现这实质的法律和政治也就要生变动。于是广义的社会关系也便全部生出变动了。这些社会关系生了变动，那社会上流行的宗教哪、道德哪、艺术哪、哲学哪，一切精神的文化底表现形式——就是马克斯说的“社会底意识状况”或“观念上的状况”——也都生变动了。这时除了特别的个人底思想、那社会上流行的思想——我假称作社会思想——便生变动了。马克斯，他是将那社会关系和这社会思想底变动叫作“历史底进行”的。这历史一个名词，在唯物史观上很容易发生误解，应得十分注意。譬如乃木大将死在明治底末期，这是历史上的一件事情。马克斯却并不是将这历史上一件一件的事情，尽数用生产力底变动当原因去说明的。马克斯说的历史，乃是社会关系及社会思想底变动。比如日本封建制度颠覆了，明治维新以后，政治上就有立宪君主制度实现，经济上也就有资本主义底组织实现。这样社会关系一变，维新前和维新后，各方面的社会思想也就大生变化。这不消详说，把五六十年前底情况略一回想，便会知道的。这种社会关系底变迁和社会思想底变迁，马克斯就把他叫作历史；与这种问题没有关系的事情，虽然有许许多多，如果叫马克斯说，马克斯是不将他叫作历史的。在这意味上，历史底进行，它那根本的条件，便是社会生产力底变动，这是马克斯史观底主张；只有这意味，——不是这意味以上的意味，也不是以下的意味——他底历史观，才会成了一元论。

以上是大体的构造。他底意思以为特定的社会组织底全生涯，可以分作两个时期。（这是我替他分析的）第一期是社会组织和社会生产力正相调和、生产力底发展很调顺的时代。但社会底生产力一发展到了某程度以上，社会组织和社会生产力底调顺就被破坏，向来助长生产力发展的社会组织，也就变成了妨碍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东西，这是第二期。第二期里，社会底生产力虽然受社会组织一定的束缚，他底发展仍然是继续的。生产力越发展，社会生产力和社会组织中间的矛盾冲突越厉害，厉害到极点，社会的革命，就是社会组织改造，就到了。社会的革命一显现，旧社会组织从此告终，新社会组织从此发端，社会组织便又进化去了。

这样说来，旧的社会组织和新的社会组织似乎像用竹接木的样子连续下去，其实“一个社会底组织，在生产力还没有将这社会组织里可以发展的余地尽量发展的时候，决不会颠覆的；新的、较高度的生产关系（就是社会组织），在他那物质的存在条件还没有孕育在旧社会母胎内的期内，也决不会产出的”。社会生产力在特定的社会组织里递次发展，正如一只小鸟在卵壳里成长，长到一定程度，卵壳固然妨碍它；但“还没有将可以发展的余地尽量发展的时候”，卵壳固然不会从里面破出，也是不该从外面破它的。卵壳一破，小鸟就生，未生以前的卵底形状和既生以后的鸟底形状，粗粗一看似乎很不相同，其实“新的、较高度的”生物底小鸟存在上必要的条件，早已在“旧的社会母胎内”的卵壳里一点一点地成熟了。又如婴孩居在母肚里大约十个月。他也是在这十个月里将母肚里可以成长的余地成长了，母体外独立存在的条件具备了，才会产出的。产出自然要有“生底苦”，要有几许牺牲。

这就是社会的革命了。

社会组织底变革，便是这样的了。所以马克斯以为“人类当作问题的常是自己能够解决的问题”。小鸟在卵壳内还没十分成长，卵壳不会妨碍，破卵壳就不成问题；到了十分成长了，卵壳有妨碍了，这就是破卵壳的问题。但在这时，那小鸟也已和卵外独立存在的状况接近了。就是所谓“凡是一个问题，必定解决这个问题的必需底物质的条件，已经存在或已成立，才会发生”。所以人类总是以自己能够解决的问题当作问题的。

现在且把社会的革命这句话底意义，顺便说几句。这句话前文已经说过，只是社会组织变革底意思，同用暴力和革命运动，是没有必然的联络的。用暴力不用暴力，与革命底大小并没有关连。马克斯说的社会革命，也不一定急激。你看他说“于是社会革命底时代就到了。经济的组织变动了，那基础上伟大的建筑底全部，也徐徐地或急急地变动了”这便说不一定急急的。总之，马克斯说的社会革命只是旧社会组织底颠覆和新社会组织底树立。如嫌“革命”文字不很稳，我们也可别想花样，称作“社会的维新”便稳当了。

以上是唯物史观中，我假称作社会进化论底一部分，以下便要说他阶级争斗说底大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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