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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汉纪十
书名： 白话资治通鉴（全六册） 作者： 司马光，冯化吉 本章字数： 2747 更新时间： 2024-06-24 13:40:09

武帝上之下五年（辛亥，前130）

这一年，武帝征召官吏百姓中明晓当世政务、熟知古代圣王治国之术的人到朝廷任职，命令应征者与各地进京的”上计吏”同行，由沿途各县供应饭食。

淄川人公孙弘在考试时答道：”臣听说在上古尧、舜时，不注重封爵加赏，百姓都能互勉从善，不注重刑罚，百姓却不犯法，因为在上位的人以身作则，对百姓也讲信用；后来注重封爵加赏，百姓反而无动于衷，刑法严苛而奸诈之事反而不止，是由于在上位的人不守正道，对百姓也不守信用。优厚的奖赏和严厉的刑罚，并不能够劝勉人从善和禁止人为非作歹，一定要讲信用才行。所以，一定要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才能授予他们不同的官职，这样他们就能各司其职，做自己的本职工作；抛弃那些无用的虚言妄语，才能知道事情的真实面目；不制作无用的器物，就可以减少对百姓的赋税徭役；不在农忙季节征发役夫，不妨害民力，百姓就会生活富足；有德的人受到重用，无德的人被撤职，朝廷就会受到人们的尊重；有功的人升职加官，无功的人降级使用，群臣就会明白退让的道理；判处刑罚与罪行相应，就能制止犯罪；给予的奖赏和德才相符，就能使臣子感奋勉励。上述八项，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天下百姓，让他们各自从事生产就不会发生争斗，让他们各自申明情理就不会产生怨恨，让他们接受教育知道礼义就不会使用暴力，君主爱护他们就会换来他们对君主的真心实意，这就是治理天下最应该重视的。礼义，是百姓甘愿服从的；再用奖赏和刑罚来推行礼义，百姓就不会违犯禁令了。

齐人辕固，已经九十多岁了，也被选为贤良，征召入京。公孙弘斜着眼睛，不正视辕固，辕固说：”公孙先生，一定要依据儒学论事，可不要歪曲儒学来迎合当世！”儒生们有许多人嫉妒诽谤辕固，辕固就以年老为名免官回原籍了。当时，巴、蜀、广汉、犍为四郡正凿山开路以通西南夷，土卒粮饷要转运一千多里。好几年都未打通，士卒疲惫饥饿，遭暑热湿气侵袭而死的很多人；西南夷又多次反叛，发兵攻击，军费开支虽然很大但是去却不见成效。武帝十分担忧，诏令公孙弘前去视察。公孙弘回来报告说，西南夷没有什么用处，武帝不听。公孙弘每逢上朝，只陈述事实的大概，让武帝决定，避免面对面在朝会时争执。因此武帝看他行为谨慎厚道，善于辩论熟习法律政事，又以儒学修善自己，武帝十分高兴，一年内升他为左内史。公孙弘每次上奏时，一旦遇到武帝和自己的意见不同，他便不在朝廷上争辩。 常与汲黯一起请求单独进谏皇帝，他们每次在皇帝面前都是先由汲黯提出问题，然后公孙弘作进一步的补充，武帝每次都很高兴，也会对他们所提的建议进行采纳，因此，公孙弘越来越得到武帝的亲近和重用。有一次公孙弘和公卿商定某一问题的处置意见，可是到了武帝面前后，他的言论却和之前说好的完全不一样了，他开始迎合武帝的心意。于是汲黯当即在朝廷上批评公孙弘说：”齐人大多欺诈而不忠诚老实；他开始和我们一同商定这个建议，可是现在却全都背弃了，这就是不忠的表现！”武帝于是责问公孙弘，公孙弘谢罪说：”了解我的人，认为我忠；不了解我的人，认为我不忠。”武帝认为他说得对。武帝身边的亲信经常诋毁公孙弘，但是武帝法尔对他更加好。

二年（甲寅，公元前127年）冬季，武帝赏赐淮南王刘安几案和手杖，恩准他不必来京朝见。

主父偃劝武帝说：”古时诸侯的封地不过方圆百里，天子、诸侯的强弱之势分明，容易控制。现在诸侯有的拥有数十座城，方圆千里，朝廷控制较松时他们就骄横奢侈，容易滋生淫乱之事，朝廷控制严时就凭借自身的强大，互相结盟，反叛朝廷；如果用法令来分割削弱他们，就会生出叛乱之心，以前晁错在世便是如此。现在诸侯王的子弟有的达十几人，而只有嫡长子继承王位，其他人虽然是亲生骨肉，却得不到一尺封地，这就使仁孝之道得不到发扬。所以臣希望陛下可以命令诸侯王把朝廷给他们的恩惠延续到其子孙后代的身上，用本封国的土地封他们做侯，这样的话他们每个人都会因为得到了自己所期望的东西而高兴不已。陛下用这种推行恩德的方法，实际上却分割了诸侯的封国领地，朝廷没有采用削夺的政策，而王国却逐渐衰弱了。”武帝听从了主父偃的意见。春季，正月，武帝下诏说：”诸侯王中有想推广自己所享受的恩惠，分封领地给子弟的，命令各自一一奏报，朕准备亲自给他们确定封邑的名号。”从此之后，诸侯王国开始被分割，而诸侯王的子弟们全都当上了侯。

当初，匈奴降汉的人说：”月氏原来住在敦煌和祈连山之间，是个强国，匈奴冒顿攻破了月氏。老上单于杀了月氏国王，将它的头骨做成了盛酒用的器皿。其他的月氏部众都逃到了远方，怨恨匈奴，最好的计策莫过于联合月氏共同进攻匈奴。”武帝于是立即招募了能出使月氏的人，汉中人张骞以郎官身份应募，他由陇西出发，直接前往匈奴的腹地；不料，匈奴的单于却捉住了张骞，还把他扣留在匈奴十多年。后来，张骞找到了一个逃脱的机会，便朝月氏国所在的西方走去。十天过后，张骞来到了大宛国。大宛国早就听说中国非常富裕，因此他们一直都想和中国交好，但是却不能实现，后来见到张骞，十分高兴，还替他安排了向导和翻译，就这样张骞抵达康居国后，又返回了大月氏国。这时的大月氏已经是太子做了国王，他们在进攻大夏国之后，分割了大夏国的土地而安居下来，当地土地肥沃富饶，很少有外敌入侵，因此百姓们早已经不想再向匈奴复仇了。张骞滞在这里留了一年多，一直都不明白月氏人到底在算计什么，于是他就启程返回。他一路上沿着南山走，想通过羌人的居住地返归，没想到又被匈奴人捉回去拘留了一年多。这时正赶上匈奴伊稚斜驱逐於单，国内大乱，张骞就和堂邑氏的奴隶甘父逃脱归来。后来，武帝任命张骞为太中大夫，甘父为奉使君。张骞当初出发时有一百多人，离开汉朝十三年，只有他们二人得以生还。

这一年，中大夫张汤被任命为廷尉。张汤为人狡诈，喜欢耍小聪明对待他人。那时武帝正仰慕儒学，张汤就假装敬慕儒学，尊崇董冲舒、公孙弘等人；任用千乘人兒宽担任奏谳掾，依据古法来判案。张汤的办案原则是：皇上想加罪处治的人，他就交给执法严苛的监、史；皇上想从宽处理的人，他就交给执法轻缓的监、史；武帝因而对他很满意。张汤对老朋友的子弟照顾得尤其周到；他还问候各位公侯，不避寒暑。所以张汤虽然执法深严、喜妒忌、待人不公，却得到了一些好名声。汲黯多次在武帝面前责问张汤说：”您身为正卿，上不能褒扬先帝的基业，下不能制止百姓的奸邪之心，从而使国家安定、百姓生活富足，监狱大牢里面空虚，为什么却把高皇帝所定的律令胡乱更改呢！您一定会因此而断子绝孙。”汲黯经常与张汤争辩，张汤常在律令条文，小的细节上苛刻辩论，汲黯则伉直严峻，一直坚守着高尚的原则，但是他却赢不了张汤，因此他经常愤怒至极，还大骂张汤说：”天下人都说刀笔吏不能做公卿，果然如此！如果一切都按张汤的主张去做，将使天下人陷入重足而立、侧目而视的恐惧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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