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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汉纪六
书名： 白话资治通鉴（全六册） 作者： 司马光，冯化吉 本章字数： 1605 更新时间： 2024-06-24 13:40:09

文帝中前三年（甲子，前177）

当初，南阳人张释之当骑郎，经过了十年的时间一直都没有升迁，后来他打算辞官回到故乡。袁盎知道张释之是个有德才的人，于是就向文帝推荐他，升为谒者仆射。

张释之陪同皇上出行，来到虎圈，文帝问掌管上林苑的官吏有关禽兽簿记录禽兽的数目，提了十多个问题，上林尉仓皇失措，左顾右盼，回答不出，管虎圈的啬夫在旁代替应答。文帝问了许多禽兽的数目，想借此考查啬夫的能力。啬夫随问随答，没有一个问题被难倒。文帝说：”作为上林苑的官吏，难道不应该像他这样吗?上林尉实在不称职。”于是令张释之任命啬夫为上林令。张释之停了半晌，才上前说：”陛下认为绛侯周勃是怎样的人呢?”文帝说：”他是长者呀！”释之又问：”东阳侯张相如是怎样的人呢?”文帝回答说:”也是长者。” 张释之说：”绛侯周勃、东阳侯张相如是为世人所称道的忠厚长者，他们两人言谈都吞吞吐吐,好似辞不达意,从来不像这个啬夫喋喋不休卖弄他的伶牙利齿！秦王朝重用刀笔之吏，官场之上竞相比赛谁更为敏捷苛察，它的害处是空有其表而无实际的内容，皇帝听不到对朝政的批评，却使国家走上土崩瓦解的末路。现在陛下因啬夫善于辞令对答而破格开官，我只怕天下人争相效仿，都去练习口辩之术而无真才实能。君主所提倡的某种风尚，影响臣民的速度甚至超过身动影移、声出响应。君主的任何举动，都不可不慎之又慎啊！”文帝说：”您说得好啊！”于是不给啬夫升官。文帝上车返回皇宫，令张释之为陪乘。一路上缓缓而行，文帝询问秦朝政治的弊端，张释之都给以质直的回答。车驾返抵宫中，文帝任命张释之为公车令。

时隔不久，太子与梁王同坐一个马车入朝，经过司马门的时候，两个人谁都没有下车示敬。于是，张释之追上太子和梁王，没有让他们二人进入殿门，并马上向皇上弹劾太子和梁王”经公门不下车，为不敬”。薄太后后来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于是文帝为此向太后免冠赔礼，承认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的过错。于是，薄太后派专使传诏赦免太子和梁王，二人才得以进入殿门。从这以后，文帝对张释之更加充满惊奇和赏识之情，后来还升他为中大夫；不久，又任命他为中郎将。

张释之随从文帝到霸陵，文帝对群臣说：”唉！用北山的石头做成棺椁，再涂上拌漆的碎麻，哪能动它分毫！”身边的人都说：”好！”张释之说：”如果墓里面有使人心动的宝物，就是把南山都铸铜起来还是有空隙；如果坟墓里没有令人心动的宝物，就是没有石椁，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文帝很赞赏他的话。

这一年，张释之被任命为廷尉。文帝出行经过中渭桥，有一人从桥下跑出，惊动了为皇帝驾车的马匹，于是文帝下令骑士将其追捕，并将他送交廷尉治罪。张释之上奏报告其处置的意见：”此人只是违犯了清道戒严的规定，应当罚金。”文帝很生气的说：”此人直接惊了我乘舆的马，要不是这马脾性温和，假如是其他马，能不伤害我吗！可廷尉却判他罚金！”张释之解释说：”法，是天下公共的。这一案件依据现在的法律就是这样定罪；加罪重判，法律岂不是不能取信于民众。况且，在他惊动马匹之际。如果皇上派人将他杀死，也就算了。现在已把他交给廷尉，廷尉是天下公平的典范，稍有倾斜，天下用法就可轻可重，没有标准了，百姓还怎样安放自己的手脚呢！请陛下深思。”文帝思虑半晌，说：”廷尉的判决是对的。”

后来，有人偷盗高祖庙中神位前的玉环而被捕，汉文帝大怒，交给廷尉治罪。张释之上奏报告按照”偷盗宗庙服御器物”的律条，案犯应当在街市公开斩首。汉文帝大怒说：”此人太大逆不道，竟然胆敢盗先帝器物！我将他交给廷尉审判，是想将他诛灭全族；而你却依法判他死罪，这是违背我恭奉宗庙的本意的。”张释之见皇帝震怒，脱帽磕头谢罪说：”依法这样判，已经足够了。况且，同样的罪名，还应该根据情节逆顺程度区别轻重。今天此人以偷盗宗庙器物之罪被灭族，如果万一有愚昧无知之辈，从高祖的长陵上取了一捧土，陛下将怎么给他加以更重的惩罚呢?”于是，文帝向太后说明情况，批准了张释之的判刑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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