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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周纪一
书名： 白话资治通鉴（全六册） 作者： 司马光，冯化吉 本章字数： 6517 更新时间： 2024-06-24 13:40:09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 403）

在当初，智宣子准备立智瑶为继承人。族人智果说：”不如立智宵的好。因为智瑶比别人贤能的地方有五点，却有一点短处：留有一捋美髯，身材高大，此是一贤；擅长射箭，驾车有力，此是二贤；技能出众，才艺超群，此是三贤；巧言善辩，文辞优美，此是四贤；坚强果决，刚毅勇敢，此是五贤。虽然有如此多的贤能，但是他唯独没有仁德之心。如果他运用这五种贤能去制服别人，而做出不仁不义之事，谁能受得了他呢？如果立智瑶为继承人，智氏宗族必遭灭门之灾。”智宣子对此置之不理。智果为了避灾，就向太史请求另立族姓，于是他便改为了辅姓。

赵国大夫赵简子的大儿子叫伯鲁，小儿子叫无恤。赵简子不知道确立哪一个儿子为继承人会更好，于是，他把日常训诫之言刻写在两块竹简上，分别交给两个儿子，并嘱咐道：”用心记住这些话！”过了三年，赵简子叫来两个儿子，询问他们竹简上的内容。大儿子伯鲁说不出来，赵简子就让他拿出竹简，伯鲁却说早已丢了。赵简子又问小儿子无恤，无恤则熟练地将竹简上的话背了出来。赵简子问他竹简在哪儿，无恤立即从袖中取出来递给父亲。通过这件事，赵简子认为无恤十分贤能，便立无恤作为继承人。

赵简子派尹铎去治理晋阳，尹铎请示说：”您是打算让我去那里抽丝剥茧般地搜刮百姓财富呢，还是把晋阳当作根据地，作为未来的保障呢？”赵简子说：”当然是把晋阳当作未来的保障进行经营。”尹铎去了晋阳后，便整理户籍，减少交税的户数，减轻百姓的负担。赵简子对儿子无恤说：”晋国如果有祸乱，你不要嫌尹铎的地位低，不要嫌晋阳地方远，一定要以他那里作为依靠。”

等智宣子去世后，智襄子智瑶继位当政。他与韩康子、魏桓子在蓝台宴饮。席间智襄子戏弄韩康子，又羞辱了他的臣相段规。智瑶的家臣智国听说此事，便告诫说：”主公，您不加提防，灾祸就一定会降临！”智瑶说：”人的生死祸福都取决于我，我不给他们降灾遭祸，谁还敢兴风作浪呢？”智国说：”并不是您说的那样。《夏书》上有这样的话：’一个人屡次犯错，人们的怨恨往往克制着不表露出来，所以要在没有表现出来时就要谨慎提防。’贤德的人要在小事上谨慎戒备，才能避免招来大祸。如今主公在宴会上得罪了人家的主公和臣相，事后又不加提防，还说别人不敢兴风作浪，这样恐怕不行啊！蚊子、蚂蚁、蜜蜂、蝎子，都能害人，何况是主公、臣相呢！”但是智瑶不听。

智伯向韩康子索要土地，但是韩康子准备不给。段规说：”智伯好利又任性，如果不给，他就会讨伐我们，不如给他算了。智伯把取得土地当作习以为常的事情，必定又会向别人索取，别人如果不给，他必定会以兵戎相向，这样我们就得以免于祸患而等待事态的变化了。”韩康子说：”好！”于是派使者把有万户人家的一个领地送给了智伯。

智伯很高兴，又向魏桓子索要土地。魏桓子很想不给，任章却说：”为何不给呢？”魏桓子说：”无故索取土地，所以不给。”任章说：”无故索取土地，各个大夫必然恐惧。我们给了土地，智伯必然骄傲。他一旦骄傲就会轻敌，我们这边因为恐惧就会相互团结。我们用团结的军队来对付轻敌的人，智氏的命运肯定长不了呀！《周书》上说：’你要想打败对方，必须姑且先帮助他。你想要攻取对方，必须姑且先拿点什么给他。’您不如把土地给他，使智伯骄傲起来，然后可以选择合作者来收拾智氏，何苦独独把我们作为智氏的攻击对象呢？”魏桓子说：”好！”于是又给了智伯一个有万户人家的领地。

智伯又向赵襄子索要蔡和皋狼这两个地方。但是赵襄子不给。智伯发怒了，于是率领韩氏、魏氏的军队一起去攻打赵氏。赵襄子要离城出走，便问：”我们到哪里去呢？”随从的人说：”长子城离这里最近，而且城池厚实坚固。”赵襄子说：”百姓用尽了力气来修筑长子城，现在又要舍命来守卫，这样有谁会来支持我呢？”随从的人说：”邯郸的仓库充实，可以到那里去。”赵襄子说：”搜刮了民脂民膏充实它，又使人们遭受刀兵之灾，这样有谁会支持我呢？还是去晋阳吧！那是先主嘱托过的，尹铎待百姓宽厚，人们必定和我们同心协力。”于是赵襄子一行便前往晋阳避祸。

智氏、韩氏、魏氏三家率领士兵包围了晋阳，并用引来的水淹没晋阳城，城墙没有被水淹没的只有六尺高了。城里人们的灶头淹没在水里，都成了青蛙的居所，但人们还是没有背叛的念头。智伯察看水势，魏桓子驾车，韩康子陪乘。智伯说：”我今天才知道水可亡人之国呀！”魏桓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韩康子，韩康子踩了一下魏桓子的脚背，因为汾水可以淹没安邑，绛水也可以淹没平阳啊！

絺疵对智伯说：”韩、魏必定要叛变！”智伯说：”你怎会知道呢？”絺疵说：”从人情事态就可以看出来。我们联合韩、魏攻打赵氏，赵氏灭亡了，灾难就必定轮到韩、魏了。现在我们要约定，攻打赵襄子取胜以后，三家要瓜分其地，现在城墙只剩六尺没有淹没，人们没有吃的，必定杀了战马而食用，要不了多久就会降服的。然而，韩、魏两人并不感到欣喜，而是显露出忧患之色，这不是想叛变又是什么呢？”

第二天，智伯把絺疵的话告诉了韩、魏两人。韩、魏两人说：”这是那些离间的人要替赵氏游说，以使您对我们两家产生怀疑而放松对赵氏的进攻。不然的话，我们两家难道对早晚就可以分得的赵氏的土地不感兴趣，而要去干危险而不能成功的事情吗？”

韩、魏两人走了后，絺疵进来说：”主公为什么要把臣的话告诉韩、魏这两个人呢？”智伯说：”你怎么会知道呢？” 絺疵回答道：”臣看到他俩仔细地端详了臣，又很快地走掉了，这是他俩知道臣掌握了他俩的阴谋，所以才会有这种表现！”智伯但是仍然没有醒悟。于是，絺疵请求到齐国出使去了。

赵襄子派张孟谈暗中出城去见韩、魏两人，对他们说：”臣听说唇亡则齿寒。现在智伯率领韩、魏攻打赵氏，赵氏灭亡以后，就该轮到韩、魏了。”韩、魏两人听后说：”我们心中也知道是这样的，只是害怕事情还未办到，计谋就泄露出去了，这样灾祸就会立刻降临的。”张孟谈说：”计谋出于您两位主公之口，入臣等人的耳内，有什么伤害呢？”韩、魏两人便和张孟谈秘谋相约，确定了行动的日期后，就把张孟谈送回去了。赵襄子在夜里派人出城杀了智氏守护堤坝的官吏，挖开堤坝放水淹没了智伯的军队。智伯的军队在慌乱中忙于救灾，韩、魏两军则从两侧进行攻击，赵襄子又率领军队从正面杀过去，于是把智伯的军队打败了，并趁势杀死了智伯，还杀光了智氏一族，只有辅果得以幸免。

臣司马光说：智瑶的灭亡，在于它的才能超过了它的品德。才能与品德是不同的两回事，而世俗之人往往分辨不清，把二者一概而论，认为是贤明，于是就看错了人。所谓才，是指聪明、明察、刚强、坚毅；所谓德，是指正直、公道、平和待人。才，是德的辅助；德，是才的统帅。云梦地方的竹子，天下都称为刚劲，然而如果不矫正；整饬，不配上羽毛箭镞，就不能成为利箭穿透坚物。裳溪地方出产的宝剑，是天下最锋利的，然而如果不经熔烧铸造，不锻打出锋，就不能作为兵器击穿硬甲。所以，德才兼备的人才能称之称为”圣人”，无德无才称为”愚人”，德胜过才称为”君子”，才胜过德称为”小人”。挑选人才的方法，如果找不到圣人、君子担任，那么与其找到小人，还不如找到愚人。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君子挟持才能而行善，小人挟持才能而作恶。挟持才能做善事的，善事没有做不到的；挟持才能做恶事的，恶事也没有做不到的。愚人虽想做不善的事，但他的智力不能完备以成恶，才力不能胜任以逞凶，这比如尚在哺育幼子的母狗冲上去抓人，人们能够制服它。小人的智力足以实现他的奸邪，勇力足以发泄他的横暴，这是猛虎添翼的凶狂，他们的为害难道不是更严重吗！有德的人令人尊敬，有才能的人让人喜爱；对喜爱的人容易亲近，对尊敬的人容易疏远，所以察选人才者经常被人的才干所蒙蔽而忘了考察他的品德。自古至今，国家的乱臣奸佞，家族的败家浪子，因为才能有余而品德不足，导致国破家亡的真是数不胜数，有何止智瑶一个人。所以，治国治家的人如果能谨慎地考察才能与品德两种不同的标准，知道选择的先后，又怎么会担心失去人才呢？

韩、赵、魏三家分了智氏的田地。赵襄子还把智伯的头颅油漆后，当做自己的饮酒器具。智瑶的臣子豫让打算为主公报仇，就假扮作受过刑罚做苦工的人，暗藏匕首，进入了赵襄子宫中的厕所里面打扫卫生。赵襄子在上厕所的时候，心里忽然感到一阵不安，就下令搜查，把豫让逮住了。赵襄子周围的人都想杀掉豫让，而赵襄子却说：”智瑶死了没有什么后人，这个人却想为他报仇，是一条真正的汉子！我以后小心戒备就可以了。”然后把豫让给释放了。豫让又把自己的全身涂成黑色，好像得了癞病一样，还吞下火炭而使声音变得嘶哑，在集市上乞讨度日，就连他的妻子也没有认出来他。豫让走到一位朋友面前，朋友认出他以后大吃一惊，流着泪对他说：”以你的才能，在赵襄子手下做臣子，必然会得到机会接近他。到时候你想做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怎么能自残形体以至于此呢？用这种方式来报仇，不是太难了吗？”豫让说：”不可以！如果已经委身做他的臣子，而又找机会去杀掉他，这是对他怀有二心。我也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非常难以实现，但是我之所以坚持这么做，是要后世那些为人臣子而心怀不忠的人感到羞愧！”有一次，赵襄子出宫，豫让就埋伏在他必经的桥下。赵襄子走到桥边，所骑的马忽然受惊，就下令搜索，逮住了意图行刺的豫让，然后杀了他。

赵襄子因为父亲赵简子当年没有立哥哥伯鲁为继承人，自己虽然有五个儿子，也没肯立继承人。他封赵伯鲁的儿子于代国，称代成君，却不幸早逝，又立其子赵浣为赵家的继承人。待到赵襄子死后，弟弟赵桓子就驱退赵浣，自立为国君，但继位一年也死了。赵家的族人商议说：”赵桓子做国君本来就不是赵襄子的的主意。”大家一起杀死了赵桓子的儿子，再迎回赵浣，拥立为国君，即称为赵献子。赵献子生子赵藉，就是周威烈王分封的赵烈侯。魏家的魏斯，是魏桓子的孙子，也被封为魏文侯。韩康子生子名韩武子，武子又生子韩虔，被封为韩景侯。

魏文侯与群臣一起饮酒，十分快乐。这时天正下雨，他却命人准备行具，要去城外原野。左右官员说：”今日饮酒很欢乐，天又下雨，主上要去哪里呢?”魏文侯说：”我跟管山泽的虞人约定今天一起打猎，虽然饮酒很欢乐，岂可误了约期！”还是坚持前去，亲自与虞人商定因下雨而罢猎。韩国向魏国借兵去攻打赵国。魏文侯说：”我与赵，亲如兄弟，不敢从命。”赵国向魏国借兵去攻打韩国，魏文侯也是这样回答。两国使者都怒气冲冲地离去。及至听说魏文侯把自己的国家当作兄弟之邦，两国都朝见魏国。于是，魏国开始成为赵、魏、韩所谓”三晋”中最强大的国家，其他诸侯国不能与它争锋。魏国派乐羊进攻中山国，就是后来河北灵寿至唐县一带，并得以攻克。魏文侯把这片土地封给儿子魏击。一天，魏文侯问群臣：”我是怎样的君主?”大家回答：”仁慈的君主。”任座却说：”您得到中山，不把这片土地封您的弟弟而封您的儿子，怎能称为仁慈的君主！”魏文侯大怒，任座赶忙退出去，再问翟璜，翟璜回答说：”您是仁慈的君主。”魏文侯说：”你怎么知道的?”翟璜回答：”我听说，君主仁慈则大臣正直。刚才任座说话那样直率，我是由此推断的。”魏文侯高兴了，派翟璜去把任座请回来，亲自下堂迎接，待为上宾。魏文侯与田子方一起饮酒。魏文侯听宫中乐队奏乐，说道：”钟声有点不协调。大概悬挂的编钟，左边高了。”田子方微微一笑。魏文侯问”您为何发笑?”田子方说：”我听说，君主只要了解管理音乐的乐官就够了，而不必了解音乐。现在，您如此精通音乐，我担心您对乐官却一无所知。”魏文侯忙道：”说得好！”魏文侯的儿子魏击外出，在路上遇到田子方，慌忙下车，在道边下拜。田子方却不还礼。魏击不由得火冒三丈，质问田子方：”是富贵者有资格骄傲?还是贫贱者有资格骄傲?”田子方回答：”当然是贫贱者有资格骄傲！富贵者哪敢骄傲?国君骄傲就要丧失他的封国，大夫骄傲则丧失他的家业。丧失封国的人，没听说会有人待他仍像国君；丧失家业的大夫，没听说会有人待他仍像大夫。但贫贱的寒士，建议不被主人采用，行为不合主人的心意，则穿上鞋子扬长而去罢了。走到哪里还不是一样贫贱！”魏击听了，赶忙叩谢道歉。

魏文侯对李克说：”先生您曾说过：’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现在要选择宰相，不是魏成，就是翟璜。您以为他俩谁更合适?”李克回答说：”卑微者不参与谋划尊贵者的事，关系疏远者，不参与谋划关系密切者的事。我远在宫门之外，不敢从命说三道四。”魏文侯说：”先生遇事不要绕道走，躲得那么远！”李克说：”其实，这事也好办。选择宰相的条件十分明显，您只是没有留心考察罢了。这就是：平日居家，看他亲近什么人；富有之后，看他交往哪些人；身为达官，看他举荐怎样的人；身处困境，看他能否不苟且；一贫如洗，看他能否不取不义之财。从这五点考察，足以判明人之高下，而确定谁可为相。何必要等我说话呢！”魏文侯说：”先生，请您回府休息吧。谁可为相，我已心中有数了。”李克出来，遇见翟璜。翟璜说：”刚刚听说主上召见先生，向您征询选相的意见。究竟谁将为相?”李克说：”魏成。”翟璜勃然变色，怒气冲冲地说：”西河（黄河西岸，今陕西省东部一带）守将吴起，是我举荐的；主上于国内最忧虑邺城（今河南临漳），我举荐了西门豹；主上要攻伐中山国，我举荐了乐羊；攻拔中山后，无人镇守，我举荐了先生您；主上的儿子无师傅，我举荐了屈侯鲋。从人们耳闻目睹的事实看，我什么地方不如魏成！”李克说：”您当初将我推荐给主上的时候，难道是为了结党营私谋求当大官吗?主上向我征询选相的意见，我如此这般作了回答。所以推断主上必是打算以魏成为相，是因为：魏成的千钟俸禄，十分之九用于外，以广交豪杰，周济穷困，十分之一用于内，以养家糊口。因此才获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这样贤能的人。这三人，主上皆尊为师长。您举荐的五人，主上皆用为大臣。您怎能与魏成相比呢！”翟璜惭愧得连连后退，再三拜谢说：”我翟璜是鄙陋之人，说话失礼了。我愿终生做您的学生。”

吴起是卫国人，在鲁国当官。齐国向鲁国进攻，鲁国想让吴起担任为将，但吴起的妻子是齐国人，鲁国对吴起起了疑心。于是，吴起把自己的妻子杀死，求得大将，率鲁国军队大败齐国军队。有人在鲁国君王面前攻击他说：”吴起当初曾师事曾参，母亲去世也不回去哭丧，所以曾参与他断绝关系。现在他又杀死妻子来求得大将之职。吴起真是一个残忍的人！还有我们小小的鲁国能有战胜齐国的名气，以后大国都会来算计鲁国的。”吴起知道此事后，怕鲁国的人治他得罪，又听说魏文侯贤明，就前去投奔。魏文侯征求李克的意见，李克说：”吴起为人贪婪而好色，然而他的用兵之道，连齐国的名将司马穰苴也是比不上的。”于是，魏文侯任命吴起为大将，派他攻打秦国，接连夺取了五座城池。

吴起担任大将后，同最下级的士卒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饮食。睡卧时不铺置床席，行军时不骑马不乘车，亲自背着该由士卒们担负的粮食，同士卒分担劳苦。士卒有患毒疮的，吴起为他吮吸脓血。士卒的母亲听到这些消息之后哭泣。有人奇怪地问：”你的儿子是个士兵，而吴起将军亲自为他吸吮毒疮，你还为什么哭呢？”士兵母亲答道：”不是这样啊！当年吴将军就为孩子的父亲吸过毒疮，他父亲作战从不后退，后来就战死在敌阵中了。现在吴将军又为我儿子吸毒疮，我不知道儿子会死在哪里，所以才哭他。”

燕国燕愍公去世，其子燕僖公即位。

二十四年（己卯，公元前402年）

周威烈王驾崩，其子姬骄即位，是为周安王。

盗匪杀死楚国楚声王，国中贵族拥立其子楚悼王即位。

安王十五（甲午，前387）

秦国攻打蜀地，夺取了南郑。

魏国魏文侯去世，太子魏击即位，这就是魏武侯。

魏武侯乘船顺黄河而下，在中游对吴起说：”美丽啊坚固的山河，这是魏国之宝啊！”吴起回答说：”国宝在于德政而不在于地势的险要。当初三苗氏部落，西面有洞庭湖，东面有彭蠡湖；但是他们不修德政，最后被禹消灭了。夏桀所统治的疆域，东边有黄河、济水，西边有华山，伊阙山在它的南边，羊肠坂在它的北面；但不实行仁政，商汤就把他放逐了。商纣的国境内，西边有孟门山，东边有太行山，常山在它的北境，黄河流经它的南境；但施政不仁德，周武王就把他杀了。由此看来，国家的大宝在于德政而不在于山河天险。假使主君你不行德政，那么这船中的人都是敌国哩！”武侯说：”这话说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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