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狂言熬鹰鹿死谁手水何采采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水何采采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十二章 狂言熬鹰,鹿死谁手
书名: 倾世风华 作者: 水何采采 本章字数: 7763 更新时间: 2023-05-23 18:24:45
锦瑟的小腹越来越明显,行动稍见笨拙,凌慕辰为她又配了几个丫环。锦瑟依旧亲手喂凌慕辰喝药、按摩。这晚,锦瑟正在为凌慕辰按揉酸痛的左肩膀时,凌慕辰说道:“不用你亲自动手。”
锦瑟手中继续按揉着他嶙峋的肩胛骨,揉着揉着,就从背后将凌慕辰紧紧地搂住。凌慕辰一怔,默默地牵着她的小手揉着。
相濡以沫,执子之手,那一瞬间,多少千年的名句都已然逊色。
不知过了多久,锦瑟终于抽手,在凌慕辰的薄衾上轻轻写道:“王爷可曾想过娶侧妃?”
凌慕辰一愣,迎上锦瑟无限期待的双眸,双手捧住那看了多少遍都不厌的面庞,吻在她的睫毛上:“不曾。”
锦瑟继续写道:“孩子越来越大,锦瑟生产期间不能随时服侍。”
“本王缺人服侍吗?”凌慕辰反问道。
锦瑟犹豫了一下,写道:“有个美丽聪明的好姑娘,和锦瑟一样爱您,而且为了您的大业出生入死,浴血沙场。”
凌慕辰思忖了一下,说道:“我不夺人所爱。”
锦瑟心知肚明,端木玉信似乎对陶蓁十分有兴趣。
“可是,小陶不喜欢他。”锦瑟急忙写道,“你我大婚之日,王爷曾演奏一曲《凤求凰》。可是,司马相如日后也曾娶妾;更何况,王爷贵为王爵……”
凌慕辰不再接她的下句,将瘦长的白手指探入她的罗衫。锦瑟只得放弃这个话题,由着罗衫内的一只手增加成双手。
这是凌慕辰归京一个月之后第一次有精力待她,不像汤王的兽欲大发,不似凌宛天的索取不竭。他从两人第一次到现在,大都是他如温泉,且他体力不佳,更多的时候是爱抚之。锦瑟顺从地解下家常的罩衣,凌慕辰刚将她的罗衫褪至腰间时,就听门外咚咚地敲得厉害。
“王妃,王妃求求你!”清甜而清亮的嗓音。
“何事?”凌慕辰道。
“我奶奶病得厉害,半夜请不到郎中,想求王妃帮我奶奶看病。我知道半夜闯王爷的寝居不对,可是人命关天,王爷我回来再受罚。”陶蓁急急地说道。
锦瑟忙套上罗衫,凌慕辰探看着她隆起的小腹,迟疑了一下,说道:“王妃身怀六甲,你路上照料着。”说完,便命人备了轿。
锦瑟前脚刚走,端木玉信便送来了一个重大的讯息。
“王爷,草原上的世子乌米尔又开始犯边了,这次他竟纠集到二十万大军,一路杀过戈壁,攻下穹岭了!”端木玉信道。
“哦。”凌慕辰倚着床头的靠垫。
乌米尔曾与他歃血为盟,想不到,这次却在他卧病之时汹汹而来。
“王爷的身体还没恢复,这次您去不得草原就向圣上推荐我们兄弟吧!我哥和我打仗绝不含糊!而且,这是壮大朝中势力的大好时机啊!”端木玉信道。
凌慕辰却指着一个绿玉碗说道:“阿信,帮为兄倒杯茶。”
端木玉信便取了桌上的茶壶,往尚且热气盈盈的杯中倒了些许水,双手端到凌慕辰面前。
凌慕辰推了推绿玉杯茶碗的碗杯沿,杯中热气四溢,人参、枸杞和着微甜的上等小红袍香韵,在屋中蔓延。
凌慕辰指着八仙桌上的另一只微微泛着紫黑的紫砂碗说道:“你想喝为兄手上这杯,还是那杯?”
端木玉信说道:“香气扑鼻,碗色精美,喝王爷手中这杯。”
凌慕辰说道:“你可知紫砂碗中是何物?”
端木玉信摇头:“不知。”
凌慕辰说道:“天玄山初春第一次露水的极品高山冻顶乌龙,和千年不遇奇珍猫兔子的眼泪。”
端木玉信打量着不起眼的紫砂碗,这才知道这碗中之物有多罕见珍奇。
“王爷,阿信懂了。谢谢王爷教诲!”端木玉信双手抱拳,退出房门。凌慕辰忽觉精神疲乏,由铜雀、香菡服侍着早早歇下,却久久没有合眼。
第二日,朝中便传来消息,文武大臣们竟有五十多人推荐殷王爷出征御敌。凌宛天冷笑道:“我昭曜就没有人了吗?非要一个双腿瘫痪的病人从病床上爬起来打仗!”
便有臣子反对:“启禀万岁,莫崖族人生性彪悍,最擅骑射打仗。我朝以来,曾好几次打过羊河,甚至打到京城外,若不派个用兵如神的大将赶紧抵御,怕是后患无穷啊!”
“万岁明鉴,我昭曜名将青黄不接,殷王当是最佳人选!”
“陛下,这关系到我昭曜的江山和百姓安康,望陛下三思之!”
……
“退朝。”
除了几个极懂察言观色的,凌宛天耳朵里充斥着群臣与自己完全相悖的声音,听得他双目发胀,头脑发麻。站在洗笔湖畔,绿柳飘飞,文心兰盛开如娉婷的女子。莫名地,他又想起那个三千佳丽尽不如的女子。
锦瑟,锦瑟,那个拼命拒绝自己,甚至为了守护他的六儿要刺杀自己的女子。那个莹润似水,通透如玉的佳人。倘若辰儿病夭了,那么,锦瑟……
凌宛天的大脑嗡嗡作响。
这是他最心爱的儿子。小时候,他病得嘴唇发紫,黑幽幽的眸子却平静而淡漠,从来不会哭。稍微大些时,他为了不给母妃和照顾他的宫女太监添麻烦,每天只喝一点水避免小解,直到他知道会加重自己的心病,才改掉这个习惯。他记得父皇腿上有严重风湿,阴天时会隐隐作痛。一旦阴雨天气,锦瑟去皇宫的时候,会让她带来亲手熬制的膏药……
凌宛天站在洗笔湖前,任儿子与他交集的场景如波光般在他眼前闪现,渐渐熔凝成一幅父子合乐图。
凌宛天长叹一声,往东宫的方向走去。贴身侍卫默默地跟着,猜不透这个算计别人一世的君王在想什么。直到凌宛天和太子摆好了棋局。
凌宛天一生好兵法,好弈,好骑射马球,他最心爱的三个儿子各占其一,太子便最擅弈。
凌宛天命太子先落棋。太子将那一头散落的青丝挽起,手执一枚白子落下。衣袖运用间,杜若的香气熏得凌宛天眼睛疼:“比你六弟还像个女儿家。你身为太子,这些前朝的奢侈风气,还是要不得啊。”
凌宛天温声劝道。他慢慢悠悠地落子,一改往日在棋盘上冲杀驰骋,今日的棋风,沉稳如泰山。太子亦是不慌不忙地配合着,圆润修长的手指徐徐落子。
凌宛天竟故意落错了子,太子亦是不肯吃。父子两人竟谦让起来,太子不得其解。
“父皇今日礼让,儿臣十分好奇。”太子道,竟信手落子开来。
“朕礼让,你不也是以让还让吗。”凌宛天道,说着却又猛攻开来。太子因为胡乱走棋,被凌宛天吃去大片白子,竟招架不来了。
“身为国储,弈棋如治国,该对棋盘有个规划,懂得什么是大局。”凌宛天开始招招咄咄逼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让,什么时候该攻。”
太子无言以对,将一头绸缎般的青丝挽至耳后,黑发太滑,从耳边落下,挡住了他的脸。
“兵权乃国家大事,大将军更是你以后用人的一门大学问,何时施威,何时赐恩,必须学会。”凌宛天说着,竟故意在棋盘上露出一个破绽,给太子留了个余地。
太子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施威吗?他斩了老六一条废掉的右脚,老六却卸掉他朝中一只右臂,他岳父——兵部尚书、左仆射方瀚瑜。凌宛天虽不信是老六所为,但他深知这事和老六脱不了干系。
再说赐恩。他察言观色,父皇并不想让病在床上的老六去打仗,所以并未让自己的人上奏给父皇添麻烦。似乎,这只是让,不是恩,那么……
太子打定主意,放下棋子,双膝跪地说道:“多谢父皇点拨,儿臣愿出征应击莫崖人!”
凌宛天捋着清秀的胡须,点头说道:“不愧是我昭曜的国储,顾大局,识大体,朕后继有人了!”说着,留下一盘残局大笑而去。
第二日早朝,太子果然在满朝文武面前请愿出征。
马毅将消息带给凌慕辰时,凌慕辰正和锦瑟在池边赏金鱼:“九纹龙锦鲤”威风八面,如一池之尊;“玉兔”鱼状如白兔,蜷缩在池中一角;“宫廷鹅头红”晃着笨重的身子,悠然信游;“乌云盖雪”着一身玄袍,霸道地横行池间;再看那“凤尾龙睛”,欢快畅游;“十二红龙睛”凸着大眼,一脸的桀骜不驯……这些鱼,都是极品,每一尾,都价值普通百姓一家的半年口粮。他们欢聚一池,在碧油油的池中,灵动而各得其乐。
凌慕辰忽然就往一个方向撒下少量鱼食,顿时,大部分金鱼淡定无存,横冲直撞,你争我抢,大有为一口食杀戮而不惜,万死也不辞。
锦瑟望着满池的暴戾生灵,不知该言何,只得在凌慕辰手上写道:“你坐了太久,该回去躺下休息了。”
马毅便是在这时出现,锦瑟回避退了下去。他将太子要出征一事道出,喜说道:“没想到太子竟然有这种度量。”
凌慕辰低头看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右腿下端:“这是皇上的主意。他真要体恤本王,本王就不会失去一足。”
马毅说道:“不管怎么说。太子这次向咱们示好了,王爷也可以暂时休养一阵子了。”
凌慕辰冷说道:“这事怕有变故。”
太子和汤王,岂是善类?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汤王凌慕珣便带了一只雄鹰奔往东宫。
其时,太子正在着手绘一幅《春游骑射图》,图上一群锦衣少年纵马前行,真可谓神采飞扬,雄姿英发。最前面的少年骑白马,眉目俊美妖娆,连那手指,亦是画得美轮美奂的。最不起眼的后方,还有一个坐马车的瘦弱少年,面色苍白,沉寂而淡漠。
三王爷望着那图,哈哈大笑,将那只双目锐利的大物从肩上拿下:“大哥,我刚收了一只鹰,这可是我熬了七天七夜才将它降住的!”
熬鹰,是对鹰的一次从肉体到心灵的彻底戕害,目的是让一只高贵的鹰自挣扎到悲愤、饥渴、疲劳、恐惧而无奈终生屈服。壮烈的场景,凌慕珣终生难忘。
“哦,你是怎么熬的?亏你也有耐性。”太子用手梳理着他如缎般的黑发,浅笑。
“这还不简单!第一天,我捕捉的鹰表现得十分暴烈悍野,它一次次地向天扑击,都在绳索和铁链下失败。第二天,雄鹰更加愤怒急躁,它已经十分饥饿,我把生鲜的羊羔肉、牛肉、鹿肉、蛇肉扔给它。这只鹰却不屑一顾,它已浑身鲜血淋漓,却一如既往地啄击着笼罩它的铁丝网,它的头因为撞击鲜血如注。我就在一旁饮美酒,食鲜肉,夜深后依旧瞪着它。第三天出太阳之后,这只鹰的嘴已经结满黑硬的血痂,鼻孔也被瘀血堵住了。它身上的戾气消失了,我再用剑不停地撩拨它,让它睡不着,还让手下学各种野兽的嗥叫来吓唬它,在一边杀鸡宰羊剖蛇。随后几天,它开始吃我准备的各种肉,它的身上开始战栗,它的目光变得可怜。第七天的早上,我打开笼子,伸出双臂,那时候我还在想呢,它敢啄我就杀了这畜生。它却飞到了我的肩膀上,舒服地抖着它消失了光泽的羽毛。我把一块肥羊肉喂给它,它就乖乖地吃掉了!”
太子笑着用极细羊毫为马鬃仔细上色,仔细到一丝丝毛发都不放过。他一边听,一边画,手指几近战栗,却依旧强力保持着笔尖的平稳。凌慕珣说的真是熬鹰吗?似乎每一句都是,每一句又都不是。他细细地擦了手指上染的色渍,轻笑道:“三弟真有雅兴,那么快就让高贵的野兽成为你的败将。”
凌慕珣说道:“大哥可比我有雅兴。只可惜,我熬得是鹰,你熬的是虎。”
太子凌慕瑄笔锋一顿,那鬃毛处沾染了大滴的浅棕色。
“鹰再凶猛,终究有驯服的一天,想训老虎,却不是你死,就是它亡。”凌慕珣一把抽出太子的笔说道,“太子大哥,猛虎都要咬到你喉咙了,你有刀不试,却把它的爪子磨得坚不可摧,真不知道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盯着那画上的雄鹰猎物,淡然说道:“三弟说什么,皇兄我怎么听不懂。”
凌慕珣说道:“我知道,是父皇来找你,让你出征的,因为他担心老六还在病中,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父皇告诉你说给老六点恩惠,等他日你继位之后,他好用心辅佐。可是,你真觉得老六会那么老实?你断了他的右脚,他砍了你三分之一的顶梁柱,你忘了吗?”
慕瑄低头望着画中飞驰的“的卢”良马:马蹄画得足力太大了些。
“或者,大哥真的以为父皇是为了你吗?”三王爷冷笑,“父皇最疼他的六子天下谁人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是皇长子,你当真能做国储?”
慕瑄淡笑:“三弟呀,瞧你说的什么话。”
“什么话?你前年得了肺病咯血的时候,父皇有没有守你一夜?有没有喂你吃过药?老六犯了病,父皇一夜没合眼地守着他,你有过这种待遇吗?”三王爷笑道,“我知道,这话我说出来,你不信我。不过你自己想想吧,别给人家铺了路还不知道,哈哈哈哈!”
凌慕珣大笑着,携鹰而去。太子望着那幅春游图,越看越觉得刺眼,撕扯了投进火里,烧得灰飞烟灭。当晚,就传闻太子肺病复发,咳喘不已。凌宛天探望时,太子干脆卧床不起,还咳了血,出征之事便不了了之。同时,京城谣言四起,每个谣言都像一支利箭,直指殷王。
“听说了吗?殷王爷不肯去打仗!”
“他为什么不去打仗啊?草原人都快打过羊河了!”
“听说是装病。你想啊,他刚娶了那么美丽的锦瑟姑娘,被窝还没热就打了两个月的仗,守着这种娇妻,你舍得走吗?”
“那也不能不顾百姓的安危啊,这可是国家大事!皇帝就不管这事吗?”
“这殷王可是皇上最疼的儿子,皇帝宠着他,苦的可是咱们百姓了!”
凌慕辰得到这个消息时,忍着伤腿的疼痛,在亭中抚琴。初拨,削白的手指之下,缓和而如暮春的梨花绽放。再拨,低眉,抚琴徐弹,琴下似有江水淙淙,云山泱泱。
忽地,琴声激烈起来,像是生离死别,刀剑鸣。草原的广袤,刀舞剑挥的铿锵激越,又如九死一生。渐渐地,琴声缓和了,宛若置身山谷,芳花大片,像是缠绵而情浓的交合。
琴声如卷起千堆雪,万堆浪,又忽入幽谷,兰花幽香,药花的芬芳,似是从那琴声中飘逸出来。
碧波汤汤,人鬼俱寂。
苍山之间,顿时天籁回荡,仙乐渺渺,激越铿锵。
嘈嘈切切,如有金戈铁马,惊蛟在舞,如将升腾于江上苍穹。
刀枪雷鸣,气吞万里如虎。
端木玉舯忍不住在亭间闻琴挥剑起舞。端木玉信从身后摸出玉箫,以箫声和之,好一幅激越的高山流水图。
端木玉舯不忍地收了剑,在弟弟脑袋上拍了一记,捉了凌慕辰正在抚琴的手说道:“够了。难不成,瘸子你真的要去打仗?你不要命了?”
端木玉信走出凉亭,看一眼天色,回来说道:“嗯,一个时辰了,王爷该卧床静养了。”说着,将凌慕辰连人带椅搬下凉亭。端木玉舯跟上去问:“打仗这事,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凌慕辰不语,只是信手擦拭手中的白灵软剑。
端木玉信推着凌慕辰的轮椅,扭头说道:“哥,我们有得选吗?”
端木玉舯一把拦住凌慕辰的轮椅扶手,双目通红:“为什么非要任由天下百姓误解你带病去送死!”
“这一战,在所难免。”凌慕辰道。
端木玉舯不再固执,三人默默前行,任轮椅的车辙压过满地的白玉兰,压成泥,依旧清香四溢。
凌慕辰将所有侍女遣退了,端木玉舯、端木玉信在床头商讨到斜日将西。锦瑟从陶蓁的家中回来时,两人才离去。
“小陶的祖母情况如何?”凌慕辰问。
“好了些。爹对这种病人经验更丰富。”锦瑟在凌慕辰的薄衾上写道。
见凌慕辰神色疲惫,忙扶半卧的他躺下。锦瑟在他手上写道:“我刚和爹商量过了,如果我爹进宫面圣,告诉皇上你的身体暂时无法出征,或许皇上可以改变主意。”
凌慕辰说道:“父皇早已求过太子。”
锦瑟垂下眼帘,一时间青葱似的手指竟不知该放在哪里,勉强笑着写道:“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凌慕辰却拽住她微微颤抖的手,一双黑曜石似的瞳子坚定而沉敛。
七日之后,凌慕辰终于再次被背上点将台。这一次,凌慕辰没有穿凛凛金甲,只是身着一袭单薄的青衣,将那煞白的脸衬得雪似的毫无血色。
“给父皇活着回来。”凌宛天说道,“这是命令!”
“儿臣遵命。”凌慕辰道。
凌宛天的面色亦是铁青。这次,他派了三个御医相随,包括凌慕辰的岳父,并赏了一辆由西域送来的由几匹矮脚的枣红小马驾驭的马车,以减少颠簸。
三军将士望着台上清瘦得像风似的男子,无不心酸。待凌慕辰被背下点将台时,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澜山一望绝顶,莲花状的劈开成五瓣,每一瓣都尖刻如刀削,漫山的绿树更加丰硕,变成浩瀚的绿海,秃鹰在长空凄厉嘶鸣。山脚下,赤红的三角梅一排又一排地竞相怒放,惺惺如血。
锦瑟在马车内遥遥相望,待到十万大军都在视线中变成一条线,最后,连那青铜色的线都远远散去,依旧未垂下青色的帘子。凌宛天亦眺目望远,到最后,脑海里竟全是小时候的凌慕辰在杨德妃的照料下纯澈的双眼。
“啊!真是的,白瞎了一个貌美绝伦的女子,又要苦守空房!不过,她平时也怕是在守活寡吧?罢了,罢了。”
凌慕珣仰天一声的叹惋,将凌宛天的思路拽回到现实中。凌宛天挥马扬鞭,在远山下怒喝着,凌慕珣怎么也追赶不上。
凌慕辰这边,待夜晚安营休息之后,陶蓁便悄悄地驾一辆小马车潜出军营。铜雀背上凌慕辰,以轻功相辅,三人会合之后,原路返京。
“哈哈哈,太子和三王爷肯定没想到咱们还有金蝉脱壳之计!有安义将军、端木玉舯和端木玉信将军在,也够草原人们喝一壶的了!等王爷身体好了之后,看咱们不回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铜雀驾上马,笑道,“小陶姐,你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回家照顾你的奶奶了!”
陶蓁低头“嗯”了一声,肩头的茕茕呜呜叫唤。本不想带它打仗,可是,凌慕辰随时要用药,只得携带了它来。
“多谢王妃救了我的奶奶,王妃真的很热心,竟主动请王御医为我奶奶看病,小陶十分感激。”陶蓁坐在铜雀的身边,离车中的凌慕辰远远的。自上次被拒绝之后,两人越来越生分。
凌慕辰在车中说道:“回京后好生侍奉老人。”
“遵命。”陶蓁道。
铜雀觉得这两人尴尬不已,只得缓和气氛:“王爷您看,刚才天上还有很多星星,现在怎么就只剩下一颗了?该不会要下雨了吧?”
陶蓁抬头,果然一天的繁星竟全部潜伏了起来。
铜雀狠狠地挥起马鞭,马冲将出去。陶蓁忙说道:“别那么快,王爷受不了!”
“可是,荒山野岭的,大雨也会把马车淋湿,会很冷!”铜雀道。
两人正说着,就听“轰隆”一声长雷在鸣。长空之上,下一刻瓢泼大雨劈头盖脸而来。铜雀、陶蓁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浑身浇透。猫兔子钻进马车,窝在凌慕辰的腰间。
“天啊,附近连户人家都没有,也没客栈!王爷您把那件鹤氅披上吧!”铜雀道。
“都进来。”凌慕辰道。
“不行!这辆车不大,哪有奴才挤主子的!”铜雀急忙摇头,“小陶姐,你进去躲雨吧!”
陶蓁摇头:“我身体好,没事。”
凌慕辰冰玉的嗓音又提高了些:“都进来。”
然而,那马车不过是个备用之物,十分精致,仅能容下两人。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