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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巧设陷
书名： 笙歌谣 作者： 古语楼 本章字数： 4147 更新时间： 2020-08-06 14:45:31

一回到萧府，洛清秋不得不招出了在武陵时发生的一切。初见宇文风时没有表明身份，这也不能怪她。萧竹的扇子直往她头上敲：“你啊你，武阳王是好惹的吗！”

周、齐合成掎角，与陈朝三足鼎峙，虽表面一团和气，但皮里阳秋势均力敌，今日是来交聘出使，他日伐齐攻陈也未可知。

洛清秋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态严重，眨巴着眼睛问：“沈旭之是齐国人，难道是齐国皇帝派刺客杀他？”

萧竹倒了盏茶。如今周朝兵强马壮，一直对齐国虎视眈眈，只是苦于没有出兵理由，这个时候，齐国怎么会这么唐突地落下口实？

洛清秋捏起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脸颊：“既然不是齐国，那沈旭之为何要杀宇文风？”

“你还是想想该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宇文风已经知道清秋认识那刺客，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加上身在陈国，才会没有任何行动。如今最紧迫的，是让清秋脱身：“你立刻启程离开建康，随后我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希望此事能到此为止。”

萧竹一本正经的态度，让洛清秋有点儿收敛：“我走了你怎么交代，恐怕这时候我想走也走不了了。这时候走，说不定府外早有埋伏。”

萧竹想了想：“这几天，你半步也别离府。”

这次，她难得没有和萧竹唱反调。

萧竹性情随和，对府内事务并不在意，而宇文风有言在先，要来府内做客，他便叮嘱府内管家多留点儿心，让家仆时时打理院落，清扫落叶，如有客访，即时通传，不可怠慢。

等到第三日，宇文风才派侍卫来通告，辰时到萧府拜访。可是，正厅内的热茶换了又换，却迟迟不见人来。萧竹在府外踱着步，等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宇文风的车马才看见了影儿。宇文风今日的阵势很是随意，随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贺兰子渊，还有一个武将独孤向义。

婢女奉上茶，欠身退下后，宇文风不疾不徐地说：“本王今日在青溪别苑遇到刺客，所以晚了些，请萧大人包涵。”他语气并没有大的波澜，跟在说早上喝了一碗海鲜汤一样自然。

萧竹心中却是一惊：“谁这么大胆，竟敢行刺王爷？”

使臣在建康城的安危全权由他负责，宇文风若是有什么闪失，破坏两国邦交的罪责自然就落到了他头上。他预感到今日会有麻烦，却没想到会这么直接。清秋很听话，一连三天没有迈出萧府半步，应该落不下什么口实。

“刺客侥幸逃脱了。”

“在下一定回禀安成王，加派人手缉拿刺客。”

“有劳萧大人。”宇文风一摆手，独孤向义呈上一本蓝色装帧的画本。

有人开始布局，撒网了。

“向义与刺客打斗时，那刺客掉出一本画册，画册上所画的一些人颇为眼熟，本王有点儿认不出，想请萧大人交给安成王认一认，兴许会有点儿线索。”

萧竹见到画册，也认出那是清秋之物，他默默接过来，一页一页翻着，竟然在那画册上找到了自己的画像。

这是直接跳过了清秋，把他和刺客牵连在一起了。

屏风后，传来窸窣声响。宇文风望过去，隐约望见了一道人影，那人影似乎意识到正厅的寂静，屏住呼吁，向后缩了缩。萧竹干咳一声：“出来吧。”

洛清秋从屏风后绕出来，走到独孤向义面前：“这画册十日前被这位大侠给劫去了，怎么成了刺客遗失之物？”

“哦，是吗？”宇文风心知肚明，却表现出一脸迷惑。

独孤向义神色有些闪躲，一旁的贺兰子渊道：“洛姑娘既然这么肯定，何不直接向安成王禀明？”

面对这么明显的栽赃，洛清秋也只能吃哑巴亏。她知道，如果宇文风一口咬定画册是从刺客身上得到的，而这画册里有萧竹的画像，人证、物证俱在，安成王即使再器重萧竹，也会碍于两国邦交，将萧竹定罪。

萧竹自然也看清了宇文风的计谋。

“好一招偷梁换柱，王爷到底想怎样？”

“本王说过，洛姑娘如果愿意陪本王去逛逛建康城，或许……”

听到这话，萧竹反倒觉得好笑：“萧某可以理解为，王爷转了这么一大圈，就是要逼迫清秋跟你走？”

“本王有逼迫吗？”宇文风绕过萧竹，在洛清秋面前站定，唇角噙着笑，“你可以拒绝，本王绝不勉强。”

他和颜悦色，而这种表情放在他身上，反而让人觉得危险。

洛清秋向后退了退：“如果跟王爷走，这件事就此作罢？”

“本王可以考虑，其实，想要本王不追究很容易。”

如今棋局已反转，宇文风达到目的，也不打算过多停留，他一转身，独孤向义便示意：“洛姑娘请。”

萧竹挡在她面前：“萧某替表妹心领了，不便远送。”

宇文风笑着望了一眼洛清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洛清秋着急地拨开萧竹的手臂：“拦什么，人都走远了。”

“你该不会为了我去找宇文风求情吧？”

“你想多了。”洛清秋白了他一眼。不过，萧竹明知自己得罪了武阳王的后果，还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她还是有点儿小感动的。

她觉得，宇文风不过是误会她与刺客有联系，想知道刺客的下落，一切因她而起，她去解释再自然不过了，更何况，她画册还在他手上呢！

“你以为解释清楚就能了结，那你也把宇文风想得太简单了。”萧竹隐约感觉到，宇文风不像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宇文风对清秋的兴趣，似乎要比对刺客大得多。

宇文风前脚刚踏入官邸，洛清秋后脚便闯了进来。他一挑眉，逗她：“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本王？”

洛清秋不理会他言语轻浮，板着面孔说：“在武陵刺杀王爷之人正是三恒宫宫主沈旭之，黑色箭翎一出，预示着要追杀到底，除非其宫主死。”

“哦？”宇文风拿起桌上的白质瓷杯，杯盖上的湛蓝色花纹很是精致，他掀开杯盖，热气袅袅升起。

洛清秋无视他的敷衍，继续说：“沈旭之为高欢谋士沈雄的儿子，但在他爹死后，沈旭之就离开了晋阳，不再为朝廷效力。”

“难怪。”因沈雄之死，沈旭之才会穷追不舍，要置他于死地。

“沈旭之杀心极重，习得旁门左道，善于用毒，三恒宫内秘制的毒药数不胜数。”

“是吗？”这一点，武川锦卫倒是尚未查出。

洛清秋有点儿忍不住了，什么都交代了，而宇文风只是“哦”“难怪”“是吗”，什么表情？

“王爷还想知道什么？”

“那倒要看看洛姑娘还知道什么？”她方才所言，他多数已获悉，价值并不大。

洛清秋这时候真巴不得自己再多知道一些：“清秋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怎么办呢？清秋如此坦诚，本王还是……不太相信。”宇文风走向几步之外站着的女子，“本王不过是想邀你在建康城玩儿几日，暂请洛姑娘到客房住下。”

说话间，已有侍卫进来引路。

既来之则安之，尚未拿到《倾颜录》，她未必肯离开，留在这里岂不方便。

待她离去，内室走出两人。

“王爷信她的话？”

“她为了保住她表哥，应该已经和盘托出了，不过三恒宫后是否有人指使，尚需子渊你核查。”

独孤向义早按捺不住了：“还核实什么，沈旭之杀王爷就是要为父报仇。大冢宰早有攻打齐国之意，回到长安，我军就借机挥师东进。”

其实，周、齐早晚都要在战场上相见，刺客一事却未必这么简单，尤其是长安方面，也要继续追查。

用过晚膳，洛清秋倚着阁楼望着溪水，潺潺水流横亘在两座阁楼之间，很是清幽。她望见阁楼对面，宇文风不怀好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画册：“想要就过来拿。”

她绕过阁楼，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寻思着他会有什么阴谋，距他几步之遥时，她停下了。宇文风见她踟蹰不前，别有用心地望了一眼楼下溪流。

这青溪别苑居于青溪河畔，而这溪流是引青溪一脉水源，是活水，若是一失手，这画册可就要随水流漂走了。

他一动这心思，她这边马上就猜出来了。可还未阻拦，宇文风就随手一扬，画册飘飘悠悠落了下去。洛清秋跟着跃了出去，抢救即将落水的画册。可依旧慢了一步，直至听到清脆的落水声，她才觉察到自己快迫近水面了。

一个重心不稳，洛清秋向水中倒去，忽而，一股力气拉住了她。她抬眸，居然是宇文风。他脚尖一点，就拉她折回到楼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但她却一把推开宇文风，纵身又要跳下去追画册，却被他钳制住：“一本画册而已，至于这么冒险！”

他语气有愤怒、有不解。那青溪尽头，是一处断崖。

“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明白！”洛清秋再次望向清溪，画册已无影无踪。

“你说本王是哪种人呢？”宇文风从衣袖中拿出画册来，将她困于双臂与栏杆之间。

他不过是使了一招障眼法，真正的画册依旧在他手中。

这玩笑一试，却试出她的武功和对那画册的钟爱。他将画册往水面上移了一寸，风吹着画纸哗哗作响。

失而复得，洛清秋满心的喜悦难以掩饰，反手拉住他的衣袖：“清秋只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嘛。”

“你说本王该如何罚你呢？”至今未曾有女子在他面前这么无礼，瞪着他质问“像你这种人”。

洛清秋心知失言惹怒了宇文风，便机灵辩解：“有些人靠外在气势维护个人威严，而有些人的华贵却是由内而外，王爷的华贵威严浑然天成，不怒而自威，自然不会在意小女子的无礼冒犯。”

宇文风蹙眉：“依你之言，若是罚你，倒显得本王不大度了。”

洛清秋极为赞同地点点头。

宇文风放开了她。虽知她为了自保奉承，不过，他很受用：“本王对这画册没一点儿兴趣，不要也罢。”

他随手将画册还给了她，她翻了翻，没什么缺损。宇文风没有在画册上为难她，这一点她真心感激。她不由得对他心存愧意，再一次无比坦诚地交代：“刺客之事，清秋绝无隐瞒，还请王爷放清秋离开。”

“说好一起逛建康城的，本王哪儿能放你走。”他借口留她，实乃心中不甘。

在她眼中，他竟然还不如那画册引她注意，想想竟有几分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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