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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书名: 血色借贷 作者: 刘学文 本章字数: 10784 更新时间: 2020-09-15 17:50:28
方维已经好几次接到过杜凤山的电话,他不断地表达希望与她见面的欲望。
她一次次地婉言拒绝。
他越是主动打电话过来,她就越是觉得亏欠人家什么。开始时是因为她没有时间,后来是因为赵强刚刚离世,她没有那份心情,再后来是因为朵朵无人照看。可是她的心底始终都没有放下这件事,没有放下与他见面的考虑。她是不能亏欠人家什么的,尤其是亏欠杜凤山的是那样大的一笔人情债。
与杜凤山见面,成了她必须考虑而且必须做的事情,成了她被动中的惦念。也是她不能忽视的礼节。随着杜凤山电话的不断打来,兑现见面的意义在不断地增长。
他又一次打来电话,她答应了他,答应明天晚上与他见面的约定。这是因为除了必要之外,朵朵暂时已经有人照看。她已经去了麦紫妈妈家。这暂时给方维留下了走出去的空间。
杜凤山拒绝了方维定下的饭店。两个人去了他精心选择的地方。那是一个比上次他们见面时更让人感觉惬意的天地。
那家酒店位于城市中央的繁华区内,方维是与他在酒店的大堂里见面的,之后又一起去了十七楼。走出十七楼的电梯时,她才发现那是一个成功人士会所。
挺大的一个房间,早早地准备好了各种酒水。只是饮食还没有点。
“能够和你方小姐见面可真不容易啊。”一走进房间的大门,杜凤山便感慨起来。
“杜行长,还是不这样称呼我为好。我不习惯人家叫我小姐,就叫我方维,或者是方老板也行。”方维在杜凤山的礼让下坐了下来。
杜凤山坐到方维对面,温情地看着她,“方小姐,”他似乎意识到叫错了,便纠正了过来,“方老板,想吃点儿什么?”
“随便吧。”
“怎么可以这样呢?”
“随便吃点儿什么就行啊,随你的心情。”
“那好,那就按照我的想法来了。”
方维这时才明白,其实杜凤山早就把饭菜点好了。菜品很快就摆上了餐桌。
服务员为两个人倒上红酒,杜凤山示意她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杜行长,今天这顿饭由我埋单。”
“不用不用。哪能呢?是我邀请的你呀,你能出来,就很给我面子了。”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方维与他一起举起了酒杯。
“那也是因为我有求于你呀。杜行长何必这样客气?是我欠你的。”
“别这样想,更别这样说。人和人之间能够走到一起,是一种缘分。如果我们那天不在张东阳那里见面,你也不会找到我。我们也就不会有今天。说起来这真是一种缘分。”杜凤山十分诚恳。
他一边说一边与方维同时举起了酒杯,“为了我们的相识,也为了我们的相聚。干了这一杯。”
方维婉拒着,她又举起了另外一只杯,轻轻喝了一口茶水,“不好意思,今天是开车来的。”
“怎么又是开车来的呢?”
“今天必须是这样,孩子还在别人家里照看着,我不能丢下孩子在这里待太长时间。我放心不下她。”
“方老板,扫兴了吧?”杜凤山流露出了不悦之情,“刚刚端起酒杯,就等于给我下逐客令了。”
“不是不是。都是我不会说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不能喝酒。如果要喝那不能是今天,可以改日。”她觉得这样说依然不妥,又改口道,“最近不行,最近肯定不行。最近的事情太多。我已经焦头烂额了。”
“行,我能理解,老公才去世,心情沉重。我不勉强。”杜凤山一边说一边自己大口喝起酒来。
“杜行长,我是很感谢你的,希望你不要怪罪。确实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去招架。不好意思,找时间一定与你喝一杯。”
“看来你确实是有不少心事呀?”
方维没有再说什么。
杜凤山一个人频频举杯,自嚼自饮。
几分钟后,方维放下了筷子,从手提包里掏出五万元钱,递到杜凤山面前,“这是五万元,请你收下,也不知道够不够用?把李洋捞出来,我对你充满了感激,一直就想约你出来见个面,没想到家里出了那么多事,今天出来也很勉强。真的,杜行长,希望你理解我。”
杜凤山把钱推到了方维面前,显得十分从容,“这笔钱算在我的名下了,就不用你破费了。”
方维有些吃惊,“不不不,怎么可能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还让你出这笔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这笔钱太少了?”
“不是,不是。办这种事当然是需要花钱的。可我和他们都是朋友,再说我也有能力摆平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他举起酒杯,将高脚杯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不能这样,肯定不能这样。这可是我欠不了的人情啊。如果你不觉得少的话,你就把它收下,不然会让我睡不踏实的。”
“这么大的老板还会为这点儿事睡不踏实?我才不相信呢!你就这点胸怀,我也不敢再和你打交道呀。”
“你这样一个大行长,怎么会愿意和我们这样的小老板打交道呢?那会给你们添多少麻烦呀?”
大半瓶红酒已经下肚,杜凤山已经有些兴奋,“我这个人就不怕麻烦,再说就算是麻烦也要看为谁麻烦,为你方老板麻烦,也是值得的呀。”
自从上次麦紫提醒过她,可以在杜行长面前试探试探关于贷款的事之后,方维确实曾经想到过此事。可她太了解自己,她太在意自己的尊严和感受,如果没有合适的机会,她是不会主动出击的。
此刻,她看到杜凤山仿佛有了几许兴奋,自己似乎也壮起了胆子,她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不错的机会,“杜行长,既然你把我当成了朋友,那我就和你无话不说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方老板怎么还这么客气呀?”
方维直截了当地谈到了公司急需要流动资金的事。她慢慢地将公司遇到的困难详细地告诉了他。
他确实是在认真地听着,他慢慢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如同一个公司高管在倾听下属的汇报,放下酒杯后,显得异常地严肃,“你是想让我帮帮你?”
“是啊。能够认识你这样一个大行长,是我的幸运,我已经幸运一次,能不能让我再幸运一把?”
杜凤山依然是严肃的,“你以前在没在银行贷过款?”
“在你们这样的大银行货款,像我们这样的公司根本就不可能,是因为有规定固定资产必须达到三千万。其实飞达公司的资产早就达到了这个数字。问题是你符合这个规定,只能说明你具备了条件,而真正能贷到款的,那是需要有背景的。比方说像你这样的背景。”她端起水杯放在唇边,是为了轻轻地遮挡住自己的脸,露出的那双眼睛透过水杯的上部边沿,窥视着杜凤山的反应。
“你没去小一点儿的银行试试吗?”
“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一行的规矩。国家对小型银行虽然已经做出过规定,他们的贷款额度必须留出百分之五十用于小微企业的贷款。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就会附加大量的条件,比如如果贷出来一百万元,必须有五十万元存入他们的名下。去了手续费,真正能供我们使用的,就大打了折扣。”
她还讲述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是几年前她从一家地方银行的分行贷到了一百六十万元的贷款。一切都是按照银行约定俗成的规矩办的。就在一切手续行将办完的时候,具体操办的那个主任提出了一个私人问题,让她给安排她的一个亲戚来公司工作。这本来并不是一件难事,当答应下来之后,不久便发现了问题。
那个来就业的人已经五十六七岁,而且没有任何专长。如果是一个年轻人也好,可以让他在车间里学一门技术,慢慢便会适应。可因为他岁数的关系,根本没有办法这样安排,最后不得不把他安排到门岗。可就是这样,还不到两个月的工夫,他就病了,说是腰疼不能天天坐着。整个公司是找不到一个躺着工作的岗位的,最后他便回家休息了。而他的工资一直就照样发着,直到公司将那笔贷款全部还上,公司才向那个主任提出了关于那个亲戚的问题。
“在今天这种时候说这种事情没啥意思。太耽搁时间。”方维特意解释道。
“是啊。”他看了看酒杯,已经没有多少酒了。
方维迅速拿起酒瓶,将酒倒进他的杯中。
他端起酒杯放到嘴边,却并没有将酒送进嘴里,“这样吧,你回去之后,准备一份公司的材料,再写一份贷款申请,早一点儿送给我。我帮你试试看,我是没有把握的。如果办成了,你别高兴,如果办不成你也别气馁。我想你总不希望我犯错误吧。”
他“哈哈哈”地笑了,又将杯中酒送进了嘴里。
“那我先谢谢你了。”方维高兴极了,“杜行长,今天就到这里,你看怎么样?改日我们再聚。”
“也只能这样了。”
方维起身,“我去把账结了。”
他一把拉住了她,“说好了的,说我结就我结。你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就行了。我打一个电话,让司机结一下就行了。”
这时,方维才知道杜凤山的司机正坐在楼下一个人用餐。
还没有等到杜凤山把电话打出去,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正是他的司机佟开山打来的。他情绪焦急,“杜总,我妈妈刚才给我打来电话,我爸爸突然心脏病发作,正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我得向你请个假,我需要马上就走。”
“好好好,”他连声答应,“你马上开车走吧。我这里你就不用管了。”挂断电话,他把目光移向了方维,“司机家里有急事,得马上回去,我去把账结一下。”
方维没有动身。几分钟后,杜凤山回到了房间。
方维站起身来,去房间的一角将衣服外套拿了过来,正在她往身上穿衣服时,杜凤山似乎像是才发现了什么秘密,“哦,方老板今天没有戴项链呀?”
方维的脸一下子红了,“杜行长真是一个细心人,还注意到了这个?”
“那条项链可给你增色不小啊。”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像是漫不经心。
方维却认真起来,“哦,哪条项链呀?你见过?”
“当然见过,而且看得还很仔细呀。”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呀?上次我们见面时我戴过吗?”
他肯定地回答,“没有。但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看到过。”
方维终于点了点头,她已经想起来了,他所说的第一次见面就是指在张东阳办公楼走廊上的那次意外相见,“那天你就注意到了我戴的那条项链?怎么会是这样?”
“人特别,项链也特别呀。”他笑着,简直是开心地笑。
方维觉得杜凤山的话有些奇怪,想再向他发问。但两个人已经准备好了,便一起朝门外走去。走到酒店大门外时,方维问杜凤山怎么走。杜凤山犹豫着,顷刻间,他将两手向两侧一摊,“如果你不送我,就只好打车走啰。”
方维反倒有些有不好意思,“那我就送你吧。车不算太好,委屈你了。”
“说哪去了?能劳驾你送我,那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杜凤山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方维开车朝杜凤山指引的方向开去。
方维一边开车,一边不忘刚才才产生的疑惑,“杜行长,你怎么会在第一次见到我时,就注意到了我的那条项链?它怎么个特别法?”
“说起来话长了些。”他似乎意味深长。
方维越发觉得神秘,她侧过头来看了杜凤山一眼,心底期待着他道出她想知道的秘密。
他没有看她,两眼继续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前方,“我也曾经有过这样一条项链,可惜现在不在自己身边了。”
他似乎有些感伤。
“会与我的那条一样?”方维有些不解。
“一样,我没有仔细看你的那一条。可是那天我的第一感觉就觉得那就是我的那一条。”
“哈哈哈,”方维不屑一顾,“你不会怀疑我那条项链的来历吧?”
“那条项链是很贵重的。”杜凤山特别强调。
“不管那条项链值多少钱,也不值得你这样一个银行大老板伤感啊?”方维这样表达着自己的感觉,这也是她此刻心理上的第一反应。
“我把它送给了我的一个女朋友,可惜,她早就不在我身边了。”
“项链也带走了?”
他没有说什么,方维却从眼睛的余光中感觉到杜凤山已经做出了回答,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方维没有再问下去,她不太相信他说的那条项链真的会与她的那条一模一样,她以为那只是一个男人因为放不下他曾经的旧爱而睹物思人的联想。她断定那一定是杜凤山的旧伤,她不再想溯及他的这份以往,不愿意在人家的伤疤上再撒上一把盐。
那旧情仿佛燃烧起了他述说的欲望,他竟然主动地将他心中的故事道了出来。
他告诉方维,那是他家中的旧藏。当他走出大学校门,与她陷入极度狂热的恋爱之中时,他以为她会永远属于他。他便在一次与她约会时,将那条项链送给了她。而她去国外读书时,他并没有与她一起前往。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条项链也去了国外?”方维问道。
“她觉得那是对我的一种惩罚。”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次正常的分手,为什么会变成了惩罚?”
“事实上,那件事一直在惩罚着我。”他果断地回答。
“为什么?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他不置可否。
方维却从他的沉默中感觉到了他的难言之隐,她特意意味深长地说道:“男人有时候太贪婪,他可能会奢望得到天下所有的一切。请恕我直言,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
“你是在说我?”
“不知道应不应该包括你?”她又一次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又追加着她的表述,“折磨与被折磨,很可能都是大自然的捉弄。它是长眼睛的,它可能随时都会调整它的慷慨与吝啬。”
“这么说大自然对你也是如此?”他侧过头去紧紧地盯着她。
她的脸红红的,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反唇相讥,她断然回答,“我没有男人那种贪婪。”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是否可以用贪婪来区分男人和女人。”
“男人和女人往往都有各自的贪婪与悲伤,他们大多都只会述说自己的委屈。而这时恰恰会忽略了对方的感受。”方维像背诵经典一样娓娓道来。
杜凤山不知道是听不大懂方维的这番话,还是对这个话题不再感兴趣,他没有再说什么。
轿车内是寂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又一次打破沉寂,“你现在是怀念那条项链,还是怀念你的初恋?能说清楚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清楚。”
“她现在还值得你如此怀念?”
“她肯定是恨透了我。再就没有和我见过面,直到今天。”
“是杳无音信?”
对方点了点头。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看来你一直都在寻找她?”
他又一次点了点头。
“太浪漫了。她就是再见到你时,还会接受你吗?”
杜凤山仿佛已经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方维似乎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的情绪所感染。这一刻,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担负着重重的责任。她的心底竟然泛动起一丝波澜一丝美好,甚至是一丝浪漫。
轿车停在了月亮湾小区门前,杜凤山下了车。方维似乎觉得不下车不够热情,她从车的另一侧下车主动走到他跟前,又主动伸出手去与他告别,“谢谢杜行长。我的那件事麻烦你能挂在心上。”
她发现她那纤细的小手被杜凤山紧紧地握在手里,她不好意思强行缩回,还是恰到好处地让对方感觉到她将要手收回来的诉求。几个行人走了过来,像是为他的那只手赋予了灵魂,那只充满欲望的手知趣地远离了方维。
方维坐进车里,他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消失在夜色里,像是有些不舍,有些失望。
她开出去几分钟后,将车停在了路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杜行长,那五万元钱,我已经装进你随身携带的包里。请不要推托。
二十多分钟后,方维回到家里。
坐到沙发上的那一刻,她顿时便感觉到了一阵孤冷,这本来是三个人的世界,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地守望着。她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她先走到了香炉前,上了一炷香,又走到电话座机前坐了下来。她拨通了麦紫妈妈家的电话,问起了女儿朵朵白天的表现。
麦紫的妈妈说还可以,只是孩子不时地哭叫着找妈妈,找爸爸。
她的心里更加不快,她甚至想去接朵朵回来。可是如果接她回来,明天,明天将怎么办呢?她已经意识到身上的重负,她必须四面出击,这是眼下她最需要做的努力。
朵朵已经睡着,这成了放弃接她回来的客观理由。
她傻傻地坐在电视机前,双眼注视着电视屏幕,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觉得有些困了,应该去洗个澡了。她走进卫生间放了一盆洗澡水。
面对着镜子,她发现自己的裸体已经瘦了许多。
她走进浴盆,慢慢地坐了下去,斜躺在浴盆里。洗浴液灿烂的笑容,铺天盖地地将她整个身体覆盖起来。她的那张脸裸露在液体之上,长长的黑发仿佛在白色的云朵般的泡沫中漫步。
她享受着好久以来没有过的滋润,内心感受着久违了的惬意。眼前慢慢地升腾着的热流,弥漫成了梦境。
不知道为什么,她慢慢地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里。
也许是因为杜凤山的那一番话,勾起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情愫。她想到了她的爸爸,想到了她的妈妈。尽管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尽管他们原本不是自己的生身父母。
她对他们的那份怀念,永远都无法释怀。她对他们的那份珍重与感谢,成了今生再也不能实现的夙愿。
她从来就没有过对自己亲生父母的记忆。从她有记忆时起,自己的亲生父母就已经被自己的养父母所取代。她是在她的养父养母的怀抱里长大的。亲生父母留在她生命里的背景,都是她的养父养母的精心素描。
也就是在她成为孤儿后不久,作为下乡对口帮单位一员的她的养父,走进了方维所在的乡村。仅仅在那里住过两个晚上,他就意外地听说村里有一个很可怜的孤儿因为没有人照看,而正让村长发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就在方维的养父离开那个村子后不久,方维也便走进了方黎的怀抱。走进了方维养父母温暖的摇篮。
她在他们超乎亲生父母般关爱的摇篮里健康地成长。
方维的养父亲方黎在一所大学里教书,是一位金融专业的教授。她的养母,也是同一所大学艺术系的副教授。在方维的记忆里,那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从她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她看到父母每天除了必需的吃饭睡觉之外,其余时间,几乎总是捧着书在看,电视节目除了新闻之外,别的他们似乎都不感兴趣。也正是受到他们的影响,她从小也养成了良好的读书学习的习惯。别的孩子懂得的,她几乎都懂,别的孩子不懂的,不少东西她也有兴趣去学习。
也许是受到养母影响的缘故,方维最初对舞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又慢慢地对声乐也颇有独钟,并且已经具备了考取艺术院校的实力,那是她养母的功劳。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她最终竟然走进了中央美院的大门。
那是因为有一年暑假时,她跟随几个同学一起去欧洲旅游,一起去了法国巴黎卢浮宫。当她驻足在那一幅幅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名家经典油画作品前时,她被深深地震撼。
当同学们提议离开时,她竟然像从梦中醒来那般,几乎忘记了下面还有完成的旅游行程。
回到国内时,她把自己的那份感觉告诉了自己的养父母。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改变了主意,决定放弃她妈妈钟爱并希望她涉猎的声乐专业。当时她妈妈是不同意这样做的。也正是因为她爸爸的宽容,才让她的愿望得以实现。她爸爸明确表示,任凭她自己努力地发挥。他一向认为,人的一生应该选择自己最感兴趣的专业或者事情去做。这样才能激发出人的热情与活力,甚至是生命力和创造力。
方维并没有让她爸爸失望,她竟然真的走进了她心仪的中央美院的大门。
也正是她去读书之前,她的爸爸取出了家传的那条项链送给了她。
上大学期间,她始终把它带在身边,每当看到它,就会感知到亲情的存在,就会感觉到父母会为自己平添努力向前走去的力量。
如今,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她越发珍惜那条项链。
她也曾经有过很多钱,可她依旧非常珍惜那个礼物。一看到它,她依然会想起她们。当她偶然地戴在胸前时,就仿佛感觉到她的父母依然在生命的不远处时刻注意和关爱着她,甚至会觉得那条项链会有如神助般地护佑着她。
此刻,她躺在浴盆里,想到了今晚与杜凤山的相聚,想到了他提到的关于项链的话题,让她无法不又一次地想起自己的养父母,想起他们生前对自己的呵护与关爱。
是因为那个项链太特殊,还是太珍贵?
为什么能够在那么短暂的邂逅中,就被他一眼看到,而又记忆犹新?
会不会是他故弄玄虚?抑或是其他?
不管是其中的哪一种原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此刻她对杜凤山的猜想。
客厅里的手机铃声不断地响着,她不知道是谁会在这样的时候,残酷地打破夜的寂静。她听了一会儿,索性没有理睬它。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她还是没有理睬。她的心理不安起来。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她终于走出浴盆,站在沐浴头前,将自己身上的泡沫冲洗得一览无余。轻轻擦拭之后穿上浴衣,悄然走进客厅。
电话已经不再响动。她看了看来电显示,那是一个不熟悉的电话号码。她拿起电话,正想拨过去,又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一点钟,这会是谁呢?
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出结论,她索性把电话放回原处。
第二天早晨八点,她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并不是昨天晚上打到手机上的那个电话。她接通了手机,电话是张东阳打来的。他开口便很不友好地叫了起来,“方老板,你们两口子究竟算是什么人?要钱没有,要德就更不行了。”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张老板,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大早的,你怎么会劈头盖脸地来了这么一套啊?”
“你就别装了。林默在我这里干得好好的,你凭什么把他弄到了你那里?”
“哦哦哦,”方维哦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之所以然来。她明白了,张东阳原来是为了这个呀。“不不不,”她不断地重复着,又觉得不应该用这个“不”字。她不能否定林默重回飞达公司是她的意思,否则,林默将作何感想?
她终于冷静地寻找到了切入点,“张老板,你能不能不用这种口吻说话呀?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知道林默在你那里这样重要。”
“他是我的高级雇员,自然是重要的。可是你的这种做法与重不重要没有关系。我的一大笔钱你还没有还上呢,就又干起了这样不讲究的事。方老板,这真让我接受不了。”
“那好,我现在就向你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要不就还人,要不就还钱。这两条你选一个。”他停顿了一下,“既然他已经去了你那里,那你就还钱吧。这样做干净利索。”
“我们不是刚刚还过你二百万吗?”
“你装什么糊涂啊,我这里的利息是一月一结的。你上次还的除了一部分本金外,利息完全是上个月的。这个月又马上要到期了。说老实话,借给你的本金我到现在都想收回来呢,况且利息了。”
“我说张老板,我们能不能冷静地谈一谈。林默来我这里工作的事,与高利贷并没有什么关系呀。”
“你不知道他在我这里发挥的是什么样的作用吧?”
“不知道。他也从来就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张老板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
方维从张老板的口中,终于知道了林默在张东阳公司里所扮演的角色。
原来,林默手里拥有张东阳所需要的大量客户资源,那些客户大都是林默掌握的,而且关系也一直良好。一些企业或者其他什么性质的单位急需要资金,欠银行的钱到期而无力偿还时,就会想到林默。林默会把他们请到公司里来,让公司在他们的债务到期的最后一天,为他们以高利贷贷款的形式偿还上所欠银行的债务,而张东阳便可从中获得利益。
林默自从到了张东阳那里,就慢慢地担当起了这样的工作,已经成了张东阳这方面最得力的助手。那天,林默住院时,张东阳也正是因为要向他了解一笔八百万元业务的进展情况而去医院的,同时也想顺便表示一下对他的关怀之情。
方维又一次向对方道了一声“对不起”。听得出来,张东阳给方维打电话之前,已经与林默本人交谈过,林默本人已经做出了离开他到飞达公司工作的决定。张东阳实际上似乎已经放弃了再向方维要人的愿望。
挂断电话,方维的心依然超乎寻常地跳动着,一下子难以平静下来。
还没有等到她的情绪恢复平静,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以为可能是张东阳又想起了什么,顺手接通了电话,“说吧,张老板,还有什么事?”
她竟然发现对方沉默着,她不时地“喂喂喂”地叫着,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是方老板吧?”
那是一个算得上柔美的声音。
“你是哪位?”方维同样柔美地回应对方。
“我是林默的爱人徐婷婷。我昨天晚上给你打过电话,你一直没有接听。我想来想去今天还是应该找你谈一谈,林默告诉我他要去你那里工作,我不知道是你邀请他去的,还是他自己要求去的?”
“我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是我邀请的和他自愿来的,有什么大的区别吗?”方维的态度有些严肃。
“好了,就不说那么多了。你想知道我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那我就坦率地地告诉你,如果是你邀请他重回飞达公司工作的话,我希望你能放弃这个想法。我不希望他去你那里工作。”
“为什么?”
对方又一次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是从飞达公司走出来的,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我只知道他走出你公司时是很落魄的。现在终于平静了下来,我不想让我们的生活多出一份不安定的因素,就这么简单。”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他本人说?而要告诉我?”方维直截了当。
“是因为我说服不了他,才想到找你谈谈。都是女人,需要相互体谅。”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不安定因素是指什么?”
“我想你应该明白。”对方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方维已经无法平静,他本人为什么不把这一切告诉我?他的妻子为什么会这样毫不客气?
多少年前,自己究竟给他的生活平添过怎样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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