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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一章 造火者
书名: 野性的呼唤 作者: (美)杰克·伦敦 本章字数: 6316 更新时间: 2023-11-10 15:48:01

小灰狼猝不及防遇上了一件事。是它的错,它太大意了。它离开洞穴,跑到溪边喝水,可能因为还头昏脑涨(它昨晚狩猎了一整晚,才刚睡醒),所以没有多加留心。而它会如此掉以轻心,也或许是因为对前往水潭的路太过熟悉,它常常走这条路,从没出过什么事。

小灰狼经过一棵枯松树,穿越空地,在林间快步疾奔。然后,就在那瞬间,它看见了,也闻到了,五个它从未见过的生物静悄悄地坐在面前。这是小灰狼第一次见到人类。那五个人类见到它并没有立刻一跃而起,也没有对它龇牙咧嘴、大声咆哮。他们动也不动,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散发一股不祥的气息。

小灰狼也纹丝不动。所有与生俱来的本能都要它立刻拔足狂奔,但它体内却突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直觉。强烈的敬畏感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至,它感到自己是如此微弱、渺小。这感觉击溃了它,让它动弹不得。在它面前的,是支配、是力量,是某种它无法匹敌的东西。

小狼从没见过人类,却对人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它隐约知道人类是一种战胜其他动物、更为优越的生物。它历代先祖的双眼曾无数次在黑暗中围绕冬夜的营火,从远远之外的树丛中心窥探这些主宰一切的奇异两腿动物,现在,换它透过祖先和自己的双眼观察着眼前的人类。灌注在小灰狼血液中的魔咒生效了,它心生敬畏,这份恐惧和敬意是来自积年累月的争斗,以及世世代代累积而出的经验。这份本能对小狼来说太强烈了,它无法抵御。如果它已经长大,它会转身拔腿就跑,但它尚且年幼,只能被恐惧瘫痪、瑟缩一旁。它的野狼先祖第一次来到人类生起的营火旁,便被那份温暖给收服,小狼此时也已投降了一半。

其中一个印第安人站了起来,走到小灰狼身边,弯腰察看。小灰狼的身体几乎都要趴到地上了。未知终于变成实实在在的血肉,俯身而下,伸手想要攫掳它。小灰狼不由自主竖起长毛、龇牙咧嘴。印第安人的手迟疑了,停在小灰狼头顶,小狼这下可是名副其实的“大难临头”。那人咧嘴大笑,说:“你们看看它这口白牙!”

其他印第安人哄堂大笑,鼓噪着要那人抓起小狼。眼看魔掌逐渐逼近,小灰狼体内的本能也激烈交战。它感到屈服和战斗两种巨大的冲动同时拉扯着它;结果它选择妥协,两者都遵从。它先屈服忍让,直到那只手快碰到它才挺身反抗。它獠牙一闪,狠狠咬住那只手。下一瞬间,小灰狼感到头侧受到重重一击,发觉自己被打倒在地。现在,它满腔斗志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被幼小的心灵和屈从的本能掌控,坐在地上哀哀哭泣。而被它咬伤手的那个男人余怒未消,又一拳砸在小狼另一侧的脸上,小狼被打得翻了个筋斗,一起身后哭嚎得更加厉害。

另外四个印第安人笑得更开怀了,连被咬伤那人也放声大笑。他们围绕在小灰狼身边,嘲笑它那惊慌失措、受伤哀号的模样。在笑声中,小灰狼听到某种声音,印第安人也听到了。小灰狼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便发出最后长长一声哀鸣,且哭声里得意之情远胜于悲伤之意。它安静下来,等待母亲到来。它的母亲凶猛残暴、不挠不屈,没有东西能挡着它的路,没有什么事能叫它害怕。母狼一面跑一面咆哮。它听到小狼的哭泣,急忙赶来救它。

母狼冲进印第安人间,焦虑又强悍的母性让它面目分外狰狞。可在小狼眼中,母狼那急欲保护孩子的怒容真是再赏心悦目不过的美景。小灰狼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跳上前迎接母狼,五个印第安人慌忙退开。母狼鬃毛直竖,挡在小狼身前,正对人类,喉间深处发出隆隆的咆哮,恫吓的脸孔扭曲狰狞,显得分外凶恶,鼻头皱到几乎都要碰到眼睛,咆哮声异常骇人。

其中一个印第安人突然惊呼了一声:“琪雪!”小灰狼感到母亲因为这呼喊一下泄了气。

“琪雪!”那人又喊了一次,这次的语气却严厉之至,不容忤逆。

小狼看见它向来无所畏惧的母亲趴低身子,肚子贴在地上,一面哀嚎一面摇尾,发出求和的讯号。小狼呆望着看不明白,它太惊讶了!对人类的敬畏又蹿过全身,它的直觉没错,它的母亲证实了这一点,就连它都得向人类俯首称臣。

之前说话的那人走到母狼身边,把手放在它头上。母狼只是向那人爬近,没有咬人,也没有作势欲咬的样子。其他人跟着上前,围在母狼身边又摸又拍,母狼对这些举动也没有流露丝毫厌恶之意。

几个印第安人兴高采烈,嘴里发出许多声音。小狼认定这些声音不带危险的警讯,所以虽然朝母亲爬去时它仍旧竖着长毛,还是尽力表现出归降臣服的模样。

“这也难怪。”一个印第安人说,“琪雪的父亲是匹野狼,但母亲确确实实是条狗。它发情的时候,我哥不是把它绑在树林绑了三夜吗?所以琪雪的父亲肯定是匹狼。”

“从它跑掉到现在都已经一年了啊,灰狸。”第二个印第安人说。

“这也难怪,鲑舌,”灰狸回答,“那时候闹饥荒,根本没肉给狗吃。”

“它一直和野狼在一起。”第三个印第安人说。

“似乎是如此呢,三鹰。”灰狸把手搁在小灰狼身上,回答,“这小东西就是证据。”

灰狸的手一摸下来,小灰狼即轻轻咆哮了一声。眼见那手立即缩回,准备再赏它一拳,小灰狼便收起獠牙,顺从地趴下。那手再度落下,揉揉它的耳背,在它背上来回抚摸。

“这小东西就是证据,”灰狸接着说,“琪雪显然是它的母亲,而父亲是狼,所以它才像狗少,像狼多。瞧它獠牙白晃晃的,就叫它白牙吧!就这么说定了。琪雪是我哥的狗,我哥又已经死了,所以它现在自然是我的狗,是不是?”

刚在世上得到名字的小灰狼就地躺下,观察眼前的情况。几个印第安人的口中又发出了好一会儿声音,接着灰狸从挂在颈间的刀鞘里抽出一把刀,走进树丛,砍下一截树枝。白牙看着灰狸在树枝两头各刻了一道沟槽,再在两条沟上各绑上一条生皮索,接着将其中一条皮索绑在琪雪颈间。然后他又把琪雪带到一株小松树旁,把另一条皮索绑在树上。

白牙跟上前,在母亲身旁躺下。鲑舌的手朝它伸来,把它翻了个四脚朝天。琪雪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恐惧再次在白牙体内升起。它忍不住咆哮一声,但没有作势欲咬。那只手的五指忽屈忽张,好玩地搔弄它肚子,把它翻来覆去。像这样肚皮朝天、四条腿在空中挥舞的样子,不仅可笑难看,而且白牙天性就抗拒这种任人宰割的姿势——它完全无法保护自己,倘若这人打算伤害它,白牙知道它绝对无法逃脱——四条腿都在半空中还能怎么逃?不过归降的念头压过了它的恐惧,因此它只是轻声叫了几声。它无法压抑它的咆哮,但那人也没有因此不悦,再赏它顿拳头。且说来奇怪,那只手来回抚摸时,它不由得感到一阵莫名的喜悦。翻过身后,它停止咆哮了。那人的手继续在它耳根上又捏又揉,白牙觉得更开心了。最后,那人又搔了搔它便起身离开,把它留在原地,这时白牙所有的恐惧都已消失无踪。此后它和人类相处,虽也曾历经多次恐惧疑惑,而这样的经验却预示了它终究能和人类建立起无须恐惧的信赖。

半晌后,白牙听到一阵奇怪的嘈杂声靠近。它学得很快,立刻就听出那是人类的声音。几分钟后,部落里的其他族人鱼贯走来。队伍中男女老幼形形色色,足足有四十人之多,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沉重的装备和工具。除了人之外,队伍间还有许多狗,除了一些半大不小的幼犬之外,每条狗的背上都背着装备。包袱紧紧绑在它们背上,每只狗都驮着二十到三十磅重的物品。

白牙过去从没看过狗,但一看到它们,就觉得它们是自己的同类,只是有些不同。没想到,那些狗发现小狼和母狼时,表现出的举动却和野狼相去无几,直冲着它们飞扑而来。看见那么多狗张着血盆大口席卷而至,白牙竖起鬃毛、咆哮狠咬,不过立刻被对手扑倒、压在地上。它感到有牙齿撕裂了它的身体,自己也对压在身上的胸腹和大腿回以撕咬。喧闹声震耳欲聋,白牙听到母亲为它奋战的怒吼,听到人类的喊叫,听见棍棒打在那些狗身上的撞击声,还有挨打的狗的痛苦惨叫。

不过顷刻间,白牙重新站稳脚步。它看到人类用棍棒和石头驱退狗群,将它从似我族类又非我族类的野蛮獠牙中拯救而出。虽然它的脑子对正义这种抽象又深奥的事情没有清楚的概念,还是用自己的方式感受到了人类的正义,也明白了他们的身份——人类是法则的订立者,也是执行者,他们执法的能力更是让它心悦诚服。不像它遇过的任何一种动物,人类不靠尖牙也不靠利爪,而是利用没有生命的东西强化他们的力量。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任凭人类发挥,棍棒与石头都在这些奇怪生物的指挥下,像动物般飞过空中,在狗身上造成巨大伤害。

在白牙心中,这力量非比寻常、不可思议、超乎自然、犹若天神。白牙永远也不可能理解任何有关神的事情,至多知道有些事情是超乎它的理解之外的。但是它对人类的那种惊奇和敬畏,就仿佛人类看见山顶上的天神双手各持雷盾,对着错愕的人世轰下晴天霹雳。

最后一只狗也被赶走了,骚动总算平息。小白牙一面舔舐伤口,一面沉思。这是它第一次认识狗群,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狗群的残酷。它从没想过除了独眼、母亲和它自己之外还有其他同类,它一直以为它们自成一类,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猝然发现许多其余显然跟它是同类的动物,可这些同类一见到它就张牙舞爪地扑上前,想置它于死地。白牙不由下意识地憎恨起它们,也憎恨母亲被棍子所禁锢。

即便绑缚母亲的是优越的人类,它也同样憎恨。捆绑意味着陷阱,意味着束缚——即便它对陷阱和束缚一无所知,但它与生俱来的天性就要无拘无束地漫游,自由自在地奔跑,随心所欲地想躺下就躺下。可是在这里,它的天性却遭到侵犯。不只它母亲的行动受到棍棒限制,只因它还无法离开母亲身边,自己的行动也连带受到束缚。

它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人类起身上路的时刻。因为这时候的母亲会像囚犯一样,被一个娇小的人类动物拉着棍子的一端拖着走。白牙紧跟在琪雪身后,这崭新的冒险让它心烦意乱、忧心忡忡。

队伍沿着河谷而下,白牙从没走到这么远的地方。他们一路来到河谷尽头,小溪在此处注入麦肯锡河。在这里,独木舟被竿子高高挂在空中,到处还立着晒鱼用的鱼架。人们开始搭建帐篷,白牙则好奇地四处张望。人类的优越与日俱增:所有牙尖齿利的狗儿都受人类统治,他们身上散发着权力的气息。但对小灰狼而言,人类伟大之处,在于能支配没有生命的东西。他们能令不会动的东西移动,还能改变世界的样貌。

这能力特别让它讶异。一根根立起的帐篷支架吸引了小白牙的目光,不过那既然是由能把棍子和石头丢得远远的人类做的,也就没什么好惊奇。更令小白牙目瞪口呆的,是等支架上盖上布料和兽皮,变成圆锥帐篷的那一瞬间。巨大的帐篷让它震撼不已。它们就像某种生长奇速的怪物,一个个在四面八方立起,占据它全部的视野。它对它们恐惧万分,帐篷阴森森地矗立在它头顶,只要微风吹过就激烈摇晃。小白牙害怕地瑟缩一旁,警醒地盯着它们,要是一倒下来,它就立刻跳开。

不用多久,它对帐篷的恐惧便消失无踪。它看见女人和小孩进进出出也都毫发无伤,还常常看到有狗想要溜进去,却都给严厉的斥责或飞舞的石头赶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它离开琪雪身边,小心翼翼地爬向最近的一座帐篷。驱使小白牙前进的,是成长的好奇心——经验必须仰赖学习、生活和实战累积而得。最后几寸路它爬得小心翼翼,慢得折腾。经过这一天的经历后,它已做好心理准备,等待未知用最惊人、最不可思议的方式现身。终于,它的鼻头碰到帐篷的帆布。它等待,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它闻了闻这充满人类气味的奇怪布料,再用牙齿咬住帆布,轻轻一拉。还是什么事也没有,只有帐篷的衔接处晃了晃。它又多加了点劲儿,帐篷摇晃得更厉害了。真好玩!它使劲儿拉个不停,整座帐篷都摇了起来。帐篷内冷不防响起一阵女人的尖叫,小白牙大吃一惊,马上逃回琪雪身边,从此之后,它再也不害怕那阴森森的庞然大物了。

没一会儿,小白牙又离开母亲身边,独自探险去了。琪雪的棍子被绑在一根地桩上,所以无法跟着白牙。一只年纪和体型都比小白牙大些的幼犬,一副盛气凌人、凶神恶煞的模样,缓缓朝它走来。白牙后来听到别人喊它的名字,知道它叫尖嘴。尖嘴是战场老将,已和其他小狗打过许多次架,俨然是小狗群中的领头恶霸。

尖嘴和白牙既是同类,又只是一只小狗,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危险,白牙便抱着友善的态度迎接它。但这位陌生的同类,走着走着突然僵直四脚,还掀起嘴皮,露出白森森的利牙。白牙看了也学着依样画葫芦。它们试探地踏步兜圈,耸毛咆哮,对峙了好一阵子。白牙开始以为这是一场游戏,玩得津津有味。猛然间,尖嘴迅雷不及掩耳地扑了上来,狠狠咬了它一口,然后迅速跳开。白牙的肩膀曾被山猫抓伤,骨头至今还在发疼,现在又被尖嘴咬到同样的位置。白牙又惊又痛,不禁失声惨叫。被怒气冲昏头的它立即跳到尖嘴身上,穷凶极恶地啃咬敌人。

毕竟尖嘴是在营地里长大的,不知和其他小狗打过多少场架,经验丰富。它尖利的小小獠牙一次次咬在初来乍到的白牙身上,直到白牙不顾羞耻地连连惨叫,逃回母亲身边寻求庇护。这是它和尖嘴的第一场战役,未来还有更多场等着它们。它们生来就是宿敌,命里注定永无休战之日。

琪雪温柔地舔着白牙安慰它,想说服它留在它身边。不过小白牙的好奇心实在太过旺盛,没过多久,它又大起胆子,向前探索新目标。它来到一人面前。那是灰狸,他正跪坐在地上,不知对着铺在地上的柴枝和干苔藓做什么。小白牙凑上前观察,灰狸的嘴里发出声音,听起来不像怀有敌意,所以它又靠近了一些。

女人们和小孩带着更多柴枝和树枝来给灰狸,这件事显然是当下的一桩重要任务。白牙太好奇了,好奇到忘记灰狸是个可怕的人类。它慢慢靠近,直到碰到灰狸的膝盖才停下。突然间,它看到一阵像雾一样的怪东西从灰狸手下的树枝和苔藓升起。接着,树枝间出现一个生物,在空中盘旋腾绕,色泽好似天上的太阳。白牙对火一无所知,不过眼前的情景就像幼时洞口的光线那般吸引它。它朝着火焰爬前几步,听到灰狸在它头上咯咯窃笑;它知道那声音没有恶意。然后它的鼻头碰着了火焰,小小的舌头也在同时伸出。

就在这一瞬间,它吓得动弹不得。藏身在树枝和苔藓之间的未知伸出魔掌,无情地抓住它的鼻子。小白牙踉跄后退,吓得连声哀嚎。一听到孩子哭喊,琪雪立刻一跃而起,但它被绑着,无法赶到白牙身边,只能对着绑住它的棍子怒声咆哮,疯狂挣扎。灰狸笑得乐不可支,猛拍打自己的大腿,大声嚷嚷这情况,全营地都笑得人仰马翻。而白牙这被众人遗忘的可怜小家伙,只能坐在人群间哀哀啜泣。白牙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鼻子和舌头都被灰狸制造出来的太阳色生物烧伤了。它哀哀啼哭,可是只要它一哀嚎,人类集体哄堂大笑。它试着用舌头舔舔鼻子,可舌头也烫伤了,两个伤口碰在一起痛上加痛,它哭得更无助、更可怜了。

它猛然感到一阵羞愧。它知道什么是嘲笑,也知道嘲笑的含义。人们不知道有些动物能够分辨嘲笑,也不知道它们如何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类嘲笑,但白牙就是知道。它知道人类在嘲笑它,觉得无地自容。它落荒而逃,不是要逃离火焰的伤害,而是要逃离那伤害它心灵、伤它更深的嘲笑。它逃回琪雪身边,像头发了疯似的野兽般对被绑在棍子末端的琪雪——这世上唯一一个没有嘲笑它的动物大发雷霆。

暮色笼罩大地,黑夜降临。白牙躺在母亲身边,虽然鼻子和舌头还隐隐作痛,然而另一件事使它更加苦恼。它想家,它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它渴望小溪和山洞里的那份寂静安宁。新生活太过拥挤,太多人——男人、女人、小孩,所有人不断轮流制造出各种声音和骚动,营地里的狗也吵闹不休,吠叫声此起彼落,没有片刻安宁。它过去唯一知道的平静而孤独的生活已不复存在,这里的每一分空气都受到生命振荡而嗡鸣不绝。那嗡鸣声时强时弱,忽高忽低,不停冲击它的感官和神经,让它坐立难安,每时每刻都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

白牙看着人类在营区内来回走动。它仰望人类的姿态,有那么点儿类似人们仰望自己创造出来的神祇的模样。他们高高在上的神祇地位毋庸置疑,一如人类心中的神,白牙懵懵懂懂地了解人类是惊奇的创造者,他们支配一切,拥有各种未知的形式和不可思议的能力,统领着世上所有的生物和非生物——他们能让会动的东西俯首称臣,让不会动的东西活蹦乱跳,还能从枯死的苔藓和木头中创造出那种会咬人的太阳色生命。他们是造火者!他们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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