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饥饿的呐喊美杰克伦敦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美杰克伦敦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三章 饥饿的呐喊
书名: 野性的呼唤 作者: (美)杰克·伦敦 本章字数: 6095 更新时间: 2023-11-10 15:48:01
这天一开始就有好预兆,夜里一条狗也没丢,两人精神一振,愉快地踏上旅程,朝寂静寒冷的黑暗出发。比尔似乎忘了前一晚的不祥预感,正午时,雪橇在一段崎岖的路上翻倒,他不仅没气恼,甚至还能开起雪橇犬的玩笑。
整个队伍人仰马翻,雪橇四脚朝天倾覆在地,卡在树根与巨岩之间,比尔和亨利不得不解开狗儿的背带,将绳子理顺。正当两人俯身要扶正雪橇之际,亨利发现独耳打算趁乱开溜。
“喂!你!独耳!”亨利大喊,挺直腰杆,转身望向那条狗。
独耳置之不理,身上还拖着缰绳,就这么跑过雪地。母狼在队伍方才走过的路上等着它。但一接近母狼,独耳又突然变得小心翼翼。它慢下脚步、提高警觉,碎步前进,最后止步,脸上写满谨慎、猜疑,又忍不住满怀渴望地打量母狼。母狼咧开嘴,不过不是要威吓,而是讨好似的朝独耳微笑。它摆出一副淘气的样子,朝着独耳前进几步又停住。独耳又踏前几分,防备之意仍是不减,尾巴和耳朵依旧挺立,头也昂得高高的。
独耳想跟母狼嗅嗅鼻子,但母狼却像要捉弄它,又像娇羞似的退开。独耳前进一步,母狼就后退一步,引诱它远离人类同伴的保护。一声模糊的警告掠过它聪明的脑袋,它回头看向倾倒的雪橇、同伴,还有那两名呼唤它的人类。
但无论它脑中闪过什么念头,都在那只母狼的注视下烟消云散。母狼冲上前,飞快地跟独耳嗅了嗅鼻子,立即又在独耳凑上的前一刻腼腆似的退开。
此时,比尔想起了他的来复枪。可是,枪被卡在倾覆的雪橇下,等到亨利帮他扶正雪橇后,独耳和母狼已经太过靠近,而且离他们太远,实在不值得冒险开枪。
为时已晚。独耳将为了它的错误付出代价。比尔和亨利眼睛一花,只看到独耳猛然转身,拔足向他们奔来。须臾间,雪地上突然冒出十几匹狼,拦腰冲来,截断独耳的去路。那群瘦骨嶙峋的灰狼在雪地上团团围住独耳,母狼的娇羞和淘气之色顿时消失无踪,发出一声怒吼,直朝独耳扑去。独耳用肩膀将它撞开。尽管退路被截断,它仍未放弃要赶回雪橇边。它改变路线,打算绕圈子回去。时间分分秒秒流逝,越来越多匹狼加入追逐。母狼就在独耳身后,只要飞身一跃,就可以扑到独耳身上。它保持着距离,蓄势待发。
“你要去哪儿?”亨利猛然拉住比尔胳膊,大声质问。
比尔甩开亨利。“我无法在这儿袖手旁观,”他说,“只要我在,它们就别想再抢走我一只狗。”说完,他拿着枪,扑进路旁的灌木丛里。比尔的打算很明显:独耳现在正以雪橇为圆心,拼命兜圈子逃命。比尔准备抢在追兵之前,在圈上替它打开一道缺口。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他手里又有来复枪,那些狼群或许会给吓退,那独耳即可逃出生天。
“我说比尔,”亨利在他身后大喊,“小心一点儿!不要冒险!”
亨利在雪橇上坐下旁观。他无事可做,也无能为力。此时比尔已消失在他视线之内,然不时可以看见独耳的身影闪现在灌木丛和零散的云杉木之间。亨利认为独耳是准死无疑了。尽管这条狗知道自己命悬一线,拼命窜逃,可它跑在外围,狼群们则跑在距离较短的内圈,独耳绝对不可能比它的猎杀者抢先一步,赶在它们之前突破包围,回到雪橇旁。
三方迅速交会。亨利知道在云杉和灌木丛之后的那片雪地上,狼群、独耳和比尔立刻就要相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他听到一声枪响,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比尔的子弹没了。接着他听到震天作响的怒吼与狂吠,听得出来,其中掺杂着独耳痛苦害怕的惨叫,被攻击的狼也发出狼嚎。然后结束了。咆哮停止,哀嚎声也安静下来,死寂再次笼罩这片孤寂大地。
亨利在雪橇上坐了好久,他不用起身查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很清楚,一切仿佛发生在他眼前一样。他一度起身,匆匆抽出绑在雪橇上的斧头,可最后还是重新坐下。这期间,他大多只是独坐沉思,仅剩的两条狗缩在他脚边瑟瑟发抖。
许久之后,他终于失魂落魄、疲惫不堪地站了起来,把狗绑回雪橇,并将一条拉绳扯上肩膀,陪狗一同拉橇。他没有走多远,天色一暗便急急扎营,收集了大把柴薪,喂好狗,煮好饭,吃了自己的晚餐,在火堆旁铺好床。
但他没法好好享受他的床铺,就在闭上眼睛前,那群狼已经逼近到安全范围内。现在他不用凝神就能瞧清它们,它们紧紧包围着他,包围着营火。透过火光,他可以清楚看它们或躺或坐,或贴在地上匍匐前进,或无声无息地来回游荡。有些狼甚至睡着了。他看见野狼东一只、西一只,像狗一样蜷在雪地上睡去。他无法入眠,它们倒是睡得香甜。
他让营火保持熊熊烈焰,因为他知道,现在唯一挡在他血肉之躯和它们饥肠辘辘的獠牙间的,就是这把火了。他的两条狗紧紧贴在身边,一边一只,依偎着他,寻求庇护,不断呻吟哀泣,只要有狼挨近就死命咆哮。而且只要狗一吠,整圈狼群都会醒来,一只只站起身,试探地围拢上前,齐唱似的高声咆哮、激动吠叫。不久,狼群再度躺下,东一只、西一只地接连睡去。
狼圈一寸一分地不断围拢,四面八方都有狼匍匐前进,缓缓逼近,最后,终于近到只要一扑就能扑到亨利身上。这时,亨利会从火里抽出一根树枝,逼退它们。凡是哪只大胆靠近的畜生被他瞄准的树枝击中,一定会又怒又惧地大声嚎叫,再迅速退开。
翌晨,睡眠不足的亨利双眼圆睁,神色憔悴至极。他在黑暗中煮了早餐,九点曙光乍现时,那群狼退散了。亨利在漫漫长夜中拟了一个计划,天一亮,便开始着手动工。他先是砍下几株树苗,绑在直立的树干上,架成一座鹰架。然后用雪橇绳充作拉索,在两只狗的帮助下把棺材拉到鹰架顶端。
“比尔被它们吃了,或许我也难逃一劫,不过年轻人,我不会让你落在它们手中的。”他对树坟上的尸体说。
完工后,他启程上路。两只狗也明白自己的安危,取决于能否尽快赶到麦加利堡,因此自动自发地拉着减轻许多的雪橇冲刺。狼群现在更加明目张胆,从容不迫地跟在狗队后方两侧,鲜红的舌头垂在嘴外,每走一步,骷髅般的腰侧就露出波浪起伏的肋骨轮廓。它们一只只骨瘦如柴,骨架上只披了一层薄薄的皮,黏着几束肌肉。看它们瘦成这副模样,亨利也不禁讶异它们居然还有力气站立,没有瘫倒在雪地里。这也称得上是奇迹了。
他不敢赶路赶到入夜。正午时,太阳温暖了南方的地平线,苍白的金黄光芒上缘甚至还高高推至天际。亨利觉得这是某种预兆,白昼将越来越长,太阳将回到这片北国荒地。不等天黑,趁着振奋人心的阳光还没消退前,他便赶紧扎营。灰茫的天色和昏暗的薄暮还会徘徊几个钟头,他利用这段时间收集好大量柴薪。
恐怖的黑夜再次降临,除了饥饿的狼群越来越胆大放肆,睡眠不足也开始侵蚀起亨利。他躺在火边,毯子裹在肩上,斧头夹在膝间,两只狗紧紧挨在他身体两侧,忍不住直打瞌睡。睡梦中,他一度醒来,看见一匹狼就在他前方不到十二尺处,那是一头大灰狼,狼群中最大的一只。当他盯着它看的时候,那匹狼还像狗一样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在他脸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一副“你是我的”的眼神瞪着他。好似他不过是一顿推迟的晚餐,很快就会送上餐桌。
整群狼都是这般信心确凿。亨利数了数,整整二十匹狼不是饥肠辘辘地盯着他,就是安安稳稳地睡在雪地上。它们让他想起围坐在餐桌前,等着开动的小孩,而它们的食物就是他。只是他不知道它们何时才会开动,又会怎么吃了他。
当他往火里添加柴薪时,突然发现他对自己的身体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欣赏之意。他看着自己屈伸作动的肌肉,兴致盎然地打量灵活的手指。他借着火光一遍又一遍慢慢弯曲手指,有时一次弯一只,有时五指一起迅速握放。他研究起指甲的组成,时而用力、时而轻柔地戳压指尖,估量各种力道的触感。这副身躯多么精巧啊!它的运作是如此美丽、流畅、精密,他突然对自己的身体深深着迷,但随即又惊恐万分地瞥向那群满心期待、包围在外的狼群。他登时像当头棒喝般,醒悟他这美妙的身体——这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不过是一团被饿兽追捕的鲜肉,即将被它们贪婪的獠牙碎尸万段。如同他以兔肉和麋鹿为食,他在它们眼中,也不过是用来填饱肚子的食粮。
他从半梦半醒间醒来,看见那只红色的母狼就在他面前,离他不到六尺远。它坐在雪地上,静静看着他,目光是那么热切。两条狗在亨利脚边哀嚎咆哮,可是它完全不为所动。它定定看着亨利,亨利也与它对视了半晌。它没有散发半分威胁的信息,只是极度渴切地凝视他。亨利知道,这渴望有多热切,它就有多饿。他是食物,光看着他就足以食欲大动。母狼张着嘴,馋涎滴淌,愉快地一面等待,一面舔起自己的胸肋。
恐惧猛地流窜亨利全身。他急忙从火堆中抽出一根树枝丢向母狼。不过,他才伸出手,手指都还没够着武器,母狼就已经跳回安全地带。亨利恍然大悟,母狼对被东西扔砸并不陌生。母狼一边后退一边咆哮,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它的渴切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将亨利生吞活剥的怨毒。
亨利浑身发抖,瞥向握着树枝的手,发现紧握的手指是多么灵巧精致,它们能配合起伏不平的树枝表面,上下扣住粗糙的木头,小指头还因为太靠近树枝着火的部分,立刻敏感地自动退缩,避开灼热处。在那一瞬间,他也同时预见了那敏感、灵巧的手指,将被母狼的白牙撕个粉碎。他从没像现在这般热爱自己的身体过,但再过不久,他就要失去它了。
他整晚拿着燃烧的树枝逼退饿狼。每当他不由自主打起瞌睡时,便会被两条狗的哀嚎和咆哮吵醒。天终于亮了,不过这是第一次晨曦没能驱散狼群。亨利等着它们离开,它们硬是坚守岗位,得意扬扬地继续包围他和营火,认定他已插翅难飞。亨利因晨光生出的勇气,不禁动摇了起来。
他一度狗急跳墙,企图直奔上路。可在离开火光保护的瞬间,一头胆子最大的饿狼立即扑上前来。所幸它没抓准距离,跳得不够远。亨利往后跃回火旁,狼的下颚在他大腿前六寸“啪”地合上,他这才没丢了小命。其他狼群见状,全起身向他拥去,他手忙脚乱地四处丢掷火把,才将狼群赶到安全范围之外。
如今,即便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敢离开营火砍柴。幸而二十尺外就有一棵枯死的云杉,他花了半天把火堆朝树边推去,手中无时无刻不握紧燃烧的柴捆,拼命朝敌人挥舞。一到树边,他立刻观察周遭的林木,盘算着要将树往柴薪最多的方向劈倒。
这一晚和前晚并无二致,唯一改变的是亨利的睡意越来越浓。狗儿的咆哮逐渐失效,再也唤不醒他。更何况,它们的呼号一刻也没停过。他的意识麻木昏沉,再也无法分辨吠声的变化,听不出音调与紧张程度的差异何在。半夜里他突然惊醒,看见那匹母狼只离他不到一码远。他的手一直没放开树枝,眼见母狼就在面前,便机械式地把着火的树枝笔直朝她狰狞咆哮的嘴巴塞去。母狼一下跳开,凄厉惨叫。他开心地闻着毛肉烧焦的味道,看着母狼在二十尺外猛力甩头,怒吼狂号。
这一次,在他再度打起瞌睡前,亨利把一节燃烧的松木块绑在右手。他闭上双眼,没多久火焰烧到手上,他一惊而醒。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不断重复这个动作,一被惊醒,就挥舞火枝,驱退狼群,接着往火里添加柴薪,重新绑好手上的木块。事情原本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有次木块都没绑好,他已闭眼睡着,木块也随即掉了。
他跌入梦境。他感到自己置身麦加利堡中,那儿温暖又舒适,他正在与赞助商[5]玩克里比奇牌戏[6]。狼群似乎包围了堡垒,每扇门外都可听见它们的嚎叫。他和赞助商不时停下牌戏,一面侧耳倾听,一面取笑狼群白费力气,想要破门而入。这个梦也太怪了。
突然响起一阵撞击声,门“砰”地打开。他看见狼群如洪水般涌入宽敞的大厅,直扑到他和赞助商身上。门被撞开的那刻,狼群的嚎叫顿时变得震耳欲聋。那叫声令他烦躁不已,他的梦似乎正和什么合而为一,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耳边不断传来嚎叫。
然后他醒了,发现那嚎叫并不是梦。他四周尽是震耳欲聋的咆哮和吠叫。狼群朝他直扑而来,爬满他全身上下。其中一只狼咬住他的手臂,他本能地往火堆跳去,才一动作,就感到腿被獠牙狠狠撕裂。恶战展开,他冻得像石块般的手套暂时保护了他的双手,他铲起一把烧红的木炭,往四面八方撒去,营火霎时如火山爆发般烈焰四溅。
然而这样撑不了多久。他的脸给热气烫出水泡,连眉毛和睫毛都烧焦了,双脚也越来越无法忍受火焰的高温。他双手各拿着一根着火的树枝,跳到火堆边缘。狼群退散了,烧红的木炭往四面八方落下,落地之处的积雪烧得嘶嘶作响,每隔不久就可以看到野狼因为踩到木炭,痛得直跳脚,发出声声怒吼。
他拿着树枝,朝离他最近的敌人挥舞,然后将手上还冒着烟的手套插进雪地之中,双脚不停踱步,好让烧烫的脚冷却下来。他的两条狗都不见了,他知道它们已经成为狼群延宕多日的飨宴,小胖是它们的第一道菜,而未来的几天之内,他可能会是上桌的最后一道佳肴。
“我还没落在你们手里!”他一面吼叫,一面恶狠狠地对着那群饿兽挥舞拳头。他的吼叫激怒了狼群,咆哮声此起彼落,那匹母狼一声不响地溜到他对面近处,饥渴地看着他。
他又想到一个新主意,于是开始动手,把营火扩大成一个大火圈。完工后,他蜷在火圈里,为了不让融化的积雪冻伤,他将睡具压在身下。当他的身影消失在火焰的屏壁后,狼群纷纷好奇地走到火圈边缘,想知道他怎么了。它们先前一直不肯靠近火焰,现在却贴着火紧紧围成一圈,像狗一般在陌生的温暖火光前眨眼哈欠、伸展枯瘦的身子。母狼坐下,鼻子高高昂起,直指寒星。它发出声声长嚎,狼群一只只加入。最后整批狼群都坐在雪地上,鼻子指向天际,大声发出饥饿的呐喊。
破晓了,天边开始透出鱼肚白。火光转暗,燃料就要烧光了,需要去收集更多柴薪。亨利企图走出火圈,狼群见状立刻一拥而上。现在燃烧的树枝只能让它们退到一侧,却无法吓退它们。他想驱散狼群,却徒劳无功。就当亨利想弃械投降,准备退回火圈中心时,一匹狼扑了上来,不过没扑准,四脚落在木炭上。那匹狼凄厉地惨叫一声,一面怒吼,一面踉跄退回雪地,让脚掌冷却下来。
男人蜷着身子坐在毯子上。他倾着身子,肩膀松垮垂落,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他已经放弃挣扎了。他不时抬起头来,发现火势逐渐转弱。那圈火焰和炭块开始出现空隙。空隙越来越大,一截一截的火光越来越短、越来越微弱。
“我想你们现在什么时候要进来吃掉我都可以,”他喃喃道,“反正我要睡了。”他一度醒来,透过火圈的缺口,看见那匹母狼就在面前痴痴地凝望他。
他不多久又醒转一次,那感觉仿佛已经过了几小时之久。这段时间内,周围发生了某种神秘的改变,奇异到让他猛然惊醒。他起初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他了解了,狼群离开了,只剩下眼前足迹杂沓的雪地,显现它们先前有多逼近。睡意又向他袭来,他的头再度向膝间点落,随即猛然抬起。
他耳边传来男人的叫喊声、雪橇的震动声、背带的拉扯声,还有狗儿热切拉橇的呜咽声。四辆雪橇从河床那儿来到林间营地,六名男人站在熄灭的火圈中心,又戳又摇缩成一团的亨利,想把他叫醒。亨利像个醉汉般看着他们,滔滔不绝地发出语无伦次的梦呓:“红色的母狼……在喂食的时候混进狗群来……先是偷吃狗粮……然后开始吃狗……然后比尔也被它吃了……”
“爱尔佛瑞德老爷呢?”其中一人在他耳边大吼,用力摇晃他。
亨利缓缓摇头:“他没有被吃掉……他睡在最后一个营地的树上。”
“死了?”男人高声问。
“嗯,他在棺材里。”亨利回答,不耐烦地一扭肩,挣开质问者的手,“不要管我啦!我累死了……晚安,各位。”
他的眼睛眨了眨,旋即闭上,下巴再度垂落胸前。就连他们把他平放到毯子上时,他依旧鼾声雷动,划破冰冷的空气。
但空气中还有别的声音,那声音既遥远又微弱。远处,狼群又发出饥饿的呐喊,它们错失了男人这餐鲜肉,只好寻觅其他猎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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