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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产阶级与无业阶级
书名： 少年中国说 作者： 梁启超 本章字数： 6449 更新时间： 2019-07-04 18:52:27

我近来极厌闻所谓什么主义什么主义，因为无论何种主义，一到中国人手里，都变成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今日是有名的劳动纪念节。这个纪念节，在欧美社会，诚然有莫大的意义。意义在那72里？在代表无产阶级——即劳动阶级的利益，来和那些剥夺他们利益的阶级斗争。

阶级斗争是否社会上吉祥善事，另属一问题，且不讨论。但我们最要牢记者，欧美社会，确截然分为有产、无产两阶级，其无产阶级，都是天天在工场、商场做工有正当职业的人，他们拥护职业上勤劳所得或救济失业，起而斗争，所以斗争是正当的，有意义的。

中国社会到底有阶级的分野没有呢？我其实不敢说，若勉强说有，则我以为有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不成对待名词，只有有业阶级和无业阶级成对待名词。什么是有业阶级？如农民73、买卖人74、学堂教习、小官吏与及靠现卖气力吃饭的各种工人等，这些人或有产，或无产，很难就“产”上画出个分野来。什么是无业阶级？如阔官、阔军人、政党领袖及党员、地方土棍、租界流氓、受外国宣传部津贴的学生、强盗75、乞丐76与及其他之贪吃懒做的各种人等，这些人也是或有产，或无产，很难就“产”上画出个分野来。

中国如其有阶级斗争吗，我敢说：有业阶级战胜无业阶级便天下太平，无业阶级征服有业阶级便亡国灭种。哎，很伤心，很不幸，现在的大势，会倾向于无业胜利那条路了。

无业阶级的人脸皮真厚，手段也真麻俐77，他们随时可以自行充当某部分人民代表。路易十四世说“联即国家”，他们说“我即国民”。他们随时可以把最时髦的主义顶在头上，靠主义做饭碗。记得前车上海报上载有一段新闻，说一位穿洋装带着金丝眼镜的青年坐洋车向龙华去，一路上拿手仗打洋车夫带着脚踢，口中不绝乱骂道：“我要赶着赴劳工大会，你误了我的钟点，该死该死。”这段话也许是虚编出来挖酷78人，其实像这类的怪相也真不少。

前几年，我到某地方讲学，有一天农会、商会、工会联合欢迎，到了几十位代表，我看着都不像农人、商人、工人的样子，大约总是四民之首的“士”了。我循例致谢之后，还加上几句道：“希望过几年再赴贵会，看见有披蓑衣、拿锄头的农人，有刚从工场出来满面灰土的工人。”哎，这种理想，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啊！

可怜啊可怜，国内不知几多循规蹈矩的有业阶级，都被他们代表了去，还睡在梦里。

可怜啊可怜，世界上学者呕尽心血发明的主义，结果做他们穿衣吃饭的工具。

劳动节吗，纪念是应该纪念，但断不容不劳动的人插嘴插手。如其劳动的人没有懂得纪念的意义，没有感觉纪念的必要，我以为倒不如不纪念，免得被别人顶包剪绺去了。

欧美人今天的运动，大抵都打着“无产阶级打倒有产阶级”的旗号，这个旗号我认为在中国不适用，应改写道：“有业阶级打倒无业阶级！”

注释

1　近虽禁其一部分，然比之前世纪法、普、奥等国相去远甚——作者原注。

2　侠者之义，虽对于他国、他家亦不当旁观，今姑置勿论——作者原注。

3　今多写为“菲律宾”——编者注。

4　起一千零九十六年，迄一千二百七十年——作者原注。

5　生于一四七三年，卒于一五四三年——作者原注。

6　以一五一九年始航太平洋一周——作者原注。

7　法国人，生于一六八九年，卒于一七五五年——作者原注。

8　法国人，生于一七一二年，卒于一七七八年——作者原注。

9　美国人，生于一七○六年，卒于一七九○年——作者原注。

10　英人，生于一七三六年，卒于一八一九年——作者原注。

11　瓦特因沸水而悟汽机之理——作者原注。

12　富氏尝放纸鸢以验电学之理——作者原注。

13　英国人，生于一七二三年，卒于一七九○年——作者原注。

14　此书侯官严氏译——作者原注。

15　德国人，生于一八○八年，卒于一八八一年——作者原注。

16　英国人，生于一八○九年，卒于一八八二年——作者原注。

17　民族自增植其势力于国外，谓之民族帝国主义——作者原注。

18　英人，生于一六四一年，卒于一七二七年——作者原注。

19　德国人，生于一六○二年，卒于一六八六年——作者原注。

20　英人，生于一六二六年，卒于一六九一年——作者原注。

21　瑞典人，生于一七○七年，卒于一七七八年——作者原注。

22　德国人，生于一七二四年，卒于一八○四年——作者原注。

23　英人，生于一七三三年，卒于一八○四年——作者原注。

24　英人，生于一七四七年，卒于一八三二年——作者原注。

25　生于一七七六年，卒于一八四一年——作者原注。

26　法人，生于一七九五年，卒于一八五七年——作者原注。

27　英人，生于一八○六年，卒于一八七三年——作者原注。

28　英人，生于一八二○年，今犹生存——作者原注。

29　生于一六九四年，卒于一七七八年——作者原注。

30　去年卒（作者原注）——“去年”即1901年（编者注）。

31　今尚生存——作者原注。

32　省文，下仿此——作者原注。

33　即日人所谓革命，今我所谓变革——作者原注。

34　此处“豪”疑为“毫”的讹误——编者注。

35　袁了凡语——作者原注。

36　其两思想并无之人虽尤多，然仅恃哲学以任者则殆绝也——作者原注。

37　格公每来复日必往礼拜堂，终身未尝间断。又格公尝与达尔文对谈，终日达娓娓语其生物学新理，格公若毫不领略其趣味者然——作者原注。

38　其首领女杰苏菲亚临刑时，教士持十字架为之祈祷，盖景教国国俗通例也。苏菲亚斥退之曰：吾不信耶教，毋以此相聒云云。他多类是——作者原注。

39　此指狭义之哲学，即唯心派以外之哲学也——作者原注。

40　若上智则自能直受高义，不至有流弊——作者原注。

41　人格之义屡见别篇——作者原注。

42　谓一个人也——作者原注。

43　民约之义，法国硕儒卢梭倡之，近儒每驳其误，但谓此义为反于国家起原之历史则可，谓其谬于国家成立之原理则不可。虽憎卢梭者，亦无以难也——作者原注。

44　或言由独立自营进为通力合作，此语于论理上有缺点。盖人者，能群之动物，自最初即有群性，非待国群成立之后而始通合也。既通合之后，仍常有独立自营者存，其独性不消灭也。故随独随群，即群即独，人之所以贵于万物也——作者原注。

45　主权或在君，或在民，或君民皆同有，以其国体何所属而生差别——作者原注。

46　西哲常言：天下罪恶之大，未有过于侵人自由权者——作者原注。

47　元首者，兼君主国之君主、民主国之大统领而言——作者原注。

48　按：民政国必有政党，其党能在议院占多数者，即握政府之权，故政治者，实从国民多数之所欲也。往昔政学家谓政治当以求国民全体之幸福为正鹄，至硕儒边沁，始改称以最大多数之最大幸福为正鹄，盖其事势之究竟，仅能如是也——作者原注。

49　凡人必自有此物，然后可以畀人，民权者非政府所自有也，何从畀之？孟子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亦以天下非天子所能有故也——作者原注。

50　今多写为“根源”——编者注。

51　即有不好读小说者，而此等小说，既已渐溃社会，成为风气；其未出胎也，固已承此遗传焉；其既入世也，又复受此感染焉。虽有贤智，亦不能自拔，故谓之间接——作者原注。

52　参观《宗教家与哲学家之长短得失》篇——作者原注。

53　其有已成佛而现菩萨身者，则吾不敢知——作者原注。

54　埃及人之木乃伊术，保全躯尸壳，必有所为。殆令为将来再生永生地也。又按景教杂形以言魂者甚多，即如所言，亚当犯罪，其子孙堕落云云，亦其一端也。如耶氏之教，则吾辈之形，虽受于亚当，然其魂则固受诸上帝也，亚当一人有罪，何至罚及其数百万年以后之裔孙。此殆犹是积善之家有余庆，不善之家有余殃之义而已。仍属衍形教，不可谓之衍魂教也。耶氏言末日审判之义，峭紧严悚，于度世法门亦自有独胜之处，未可厚非。特其言魂学之圆满，固不如佛耳——作者原注。

55　西人于学术每分纯理与应用两门，如纯理哲学、应用哲学、纯理经济学、应用生计学等是也。浏阳《仁学》，吾谓可名为应用佛学——作者原注。

56　阿赖耶识者，八识中之第八识也。其义不可得译，故先辈唯译音焉，欲知之者，宜读《楞伽经》及《成唯识论》——作者原注。

57　佛说有所谓器世间，有情世间者，一指宇宙，一指众生也——作者原注。

58　灵魂本一也，以妄生分别故，故为各各——作者原注。

59　此义本甚浅显，人人意中所有也。而在立宪君主国之学者，多不肯揭破言之。日本人尤大忌焉，则美其名曰：君主神圣故无责任，有特权故无责任——作者原注。

60　《春秋》之义，凡君主为孔子所绝者，不一而足，绝之者，皆以其不尽责任也。孟子言责任之义，尤深切著明。其语齐王云：“友人冻馁妻子则如之何？士师不能治事则如之何？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皆以唤醒责任观念也。又云：“求牧与刍而不得，则反诸其人乎，抑亦立而视其死与？”皆责任之义也——作者原注。

61　副于君主以署名也——作者原注。

62　孔子之义，凡君主皆对于天而负责任，故有灾异，则君主当恐惧修省——作者原注。

63　德国宰相不以议政之多数少数为进退——作者原注。

64　余别有论——作者原注。

65　英国宪法原自贵族与王争而得之者——作者原注。

66　各会馆多合同数县者——作者原注。

67　以上三条，皆说明无政治能力之事。其保守心太重一端，人人共和，无俟再陈——作者原注。

68　希腊人言德性者，以真、善、美三者为究竟。吾中国多言善而少言美，惟孔子谓韶尽美又尽善，孟子言可欲之谓善，充实之谓美，皆两者对举，此外言者甚希。以比较的论之，虽谓中国为不好美之国民可也——作者原注。

69　中央行车——作者原注。

70　“谭”疑为“谈”的讹误——编者注。

71　“贯澈”疑为“贯彻”的讹误——编者注。

72　今有疑问语气之意的“那”均写为“哪”——编者注。

73　小地主和佃丁都包在内——作者原注。

74　商店东家和伙计都包在内——作者原注。

75　穿军营制服的包在内——作者原注。

76　穿长衫马褂的包在内——作者原注。

77　“麻俐”疑为“麻利”的讹误——编者注。

78　“酷”疑为“苦”的讹误——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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