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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魑魅
书名： 仙剑伏妖录 作者： 王焕 本章字数： 6820 更新时间： 2024-06-18 10:43:59

他每一次挥舞木鞭都会卷起“呼呼”风声，那男子就如同天将下凡，连瞳孔中都散发着璀璨金芒。

“杀你不用拔剑。”

齐仙侠背负长剑独鹿，单手伸平木鞭遥指怪物头颅。

“第九只。”

古朴的打神鞭周身萦绕着紫金色气劲，幽沉无比。

这怪物不像其他同类一般笨拙，它机警，且实力也要强劲许多。怪物身上的各个嘴巴都紧闭着，没有时而“嘶嘶”的抽气声，身上也没有流淌焦黄的浓水。

“越来越近了，倒是隐藏得够深。”

“嘭！”

齐仙侠一鞭击在怪物左肋，将它掀出十丈远。

“嗷吼！”

怪物身上流出墨绿色的汁液，这一击打飞了它数只触手，伤口处汩汩淌落黄绿色的脓液。

“果然连躯体都坚韧了不少……”

齐仙侠重新举起打神鞭飞身劈打过去，怪物眼中泛起微弱红光朝他狂嚎，但还是被他抽碎了脑袋。

一小片微红的晶体从怪物的残躯里飘出，齐仙侠捏过晶片，眼中的金光愈发灿烂起来。

那晶片里掺杂有丝丝缕缕的紫黑血线。

“宗门那些长老真是老糊涂了，这种事也敢做……要是让那道君传人知道了，我观音宗的脸面就都丢尽了。”

齐仙侠左手持八面长剑“独鹿”，右手横过打神鞭，一道金灿剑光再次扫过前方岩石，瞬间将其连同后方的怪物一同斩成碎块。

他捏住飘飞过来的第十枚晶片，已经不需要动用天子望气术了，这上面的紫黑血线简直像要流出来似的。

“可算找到你了，战果如何？”

半空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接着那身影落地，只肩头扛着一把油纸伞，便再无他物。

“你的仙剑和造化物呢？”齐仙侠打量许凉一眼，开口问道。

“物尽其用，借出去了。”

“荒唐，法宝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给他们反而发挥不出最大威力。”

许凉放下肩头的纸伞，道：“红岩已被我当做阵眼布在结界中保护那些幸存的村民，只等杨琰手中的金莲归位便可以替换出来，耽误不了多少战力，放心。对了，怎么没看到你救出来的人呢？”

这一路上发生了些意外，徐知远被一位恢复人身的大娘拉住脱不开身，许凉没有办法只好留下红岩剑一人前来寻找齐仙侠。

齐仙侠没有言语，只扔过来一个拇指大的小鼎。

“你不会……把人都封印在这法器里了吧？”

“这些人聒噪得很，没时间和他们解释什么，封住最好。”

说完他又扔来一枚龙眼大的晶石块，道：“你先收着。”

许凉将晶体攥在手中，这拼成块状的晶石虽然已经能用肉眼看到内里的丝丝血线杂质，但却仍旧能够感受到那种专属于长生物的充盈旺盛的生机之力。

“多谢。”

“客气。”

许凉收好晶石，将纸伞倒提在身侧，道：“我们先回去安顿一下这鼎中的村民，然后再与杨琰他们汇合。”

齐仙侠却将打神鞭重新系在腰间，眼中的光芒依旧不减，道：“你自己去吧，我要继续清理这些妖物。”

许凉看着他腾飞而起的身影，手中捏着掺杂血线的晶石自语道：“从头到尾都在单独行动，说是这长生物被莫名污染，可被什么污染了，恐怕只有你知道吧……”

形体僵硬的异怪人肢蛛默默爬行在林间的碎石土路上，它的身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浑黄的脓水，浑身散发着腥恶的臭味。

“——噗！”

天边飞来一柄雪亮长剑径直刺透了它的头颅，将它那枚由三颗人头粘合成一体的丑陋怪头深深扎入了泥土之中。

齐仙侠自天际飞身而下抬手握住长剑独鹿的剑柄，“噗呲”一声将独鹿剑从那人肢蛛的头颅上拔下，清寒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冷光，竟是一柄滴血不沾的神器。

齐仙侠手持独鹿对着人肢蛛的残躯轻叱一声，森然剑气绞杀而出，将那残躯一分两片，随即一枚指甲大小的晶体从那里掉落出来，又被他探手吸入掌中。

“嗯？”还不等他查看手中的晶石碎片，敏锐的灵觉便让他察觉到附近有人在慢慢靠近。

“不对劲，不对劲，方才我明明闻到附近有那东西活动时留下的气味，这味道怎么又突然停下了？”

狗精阿翔抻着脖子率先走进树林，看见齐仙侠站在那人肢蛛的尸体前时竟被他吓得一愣。

“是你？”阿翔呲着大牙叫道，“哎？小道长呢，他不是带着知礼的姐姐去找你了吗？”

“齐仙侠？”杨琰与其他村民随即出现在狗精阿翔的身后，见到齐仙侠出现在此处，杨琰便上前道：“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情要对你们说，我觉得那天外长生物的晶体中似乎是封印有什么妖物。”

随即杨琰递出了先前发现的那枚杂质十分严重的晶体碎片，道：“这其中不仅有血线，更有一条莫名的紫黑色痕迹。”

可齐仙侠却只是扫了一眼，便回道：“这长生物曾被污染过，有所异常也在情理之中，不必大惊小怪。”

“是吗？我怎么看你好像对这事很了解啊。”阿翔纯粹是看不惯齐仙侠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于是便找机会在一旁插科打诨。

“我比你们还要晚来羌村半天，你倒是说说在怀疑我什么……”齐仙侠押着剑向前走了一步，顿时，一阵金丹境的场域无形地压制过来，包括杨琰在内的众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你、我们没说怀疑你，这么着急撇清自己干嘛？我看你就是心虚……”阿翔躲在杨琰身后探头探脑的小声嘟囔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唔汪！！”

“够了！”

一声清喝止住了众人的纷乱，那是许凉的声音，他此时带着徐知远出现在齐仙侠身后的不远处。

“天外长生物的异化，观音宗是不是也有所参与？”

许凉手中攥着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淡青色晶石，那里面丝丝缕缕的显现有数根紫黑色的血痕。

“嗖！”晶石被他覆手丢向齐仙侠。

齐仙侠接住那半块长生物，掌心顿时传来一阵温暖的生机之力。

“我说你一到知远家就走呢，原来是怕见苦主。”狗精阿翔语气不善地躲在杨琰身后呲着牙嗤道。

齐仙侠看了许凉等人一眼，攥紧那半块晶石，缓缓拔出背后的长剑独鹿。

“我不想解释什么，你们想怎样，我奉陪。”他深灰色的眼眸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动，像一潭幽谷深井，清澈寒冷。

许凉一步一步的走到齐仙侠面前，独鹿的剑尖距他的眉心只余一指的距离，他与齐仙侠面对面，一字一顿地说：“被污染的长生物到底是怎么回事，观音宗在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这是个失误。”齐仙侠松开剑柄，他的声音很平静，不掺杂其他任何一种情绪。

“‘念’的逃离是观音宗的失误……”

“天下安宁祥和四十年，但是当战祸爆发时，伤痛往往出乎意料地刻骨。这些伤痛、災祸、哀怨最终凝结成‘念’，化作出具象，也就是魑魅。它是负面形成的妖鬼，同样属于‘气运’的一种，只不过，是恶的气运。”

“炼气宗以气运为基可炼化万事万物，‘念’自然也在其中，但初生的‘念’太弱小，达不到宗内长老的要求……”

“所以你们就想到蓄‘念’，然后牺牲这村子吗？”杨琰攥紧了手中的障刀，冷声道。

“不，‘念’是没有实体的鬼魅，它只会吸收同样虚无的厄运然后逐渐成长，按理来说，它不会自主害人。”

“是因为那长生物质吧。”

许凉抬头望着夜空，今晚是一个月圆夜，朦胧的华光却兜着月晕，看起来并不清澈。

“是，因为天外的长生物，‘念’起了变数。”

长生物本为天养，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是气运与规则的结合体。而天外陨落的长生物质则带有不同于这片天地的“运”和规则。

这是一种区别于真正长生物的“災性”。

也正是这种災性，让“念”得以与长生物融合，脱离了观音宗的控制，最终流落在羌村。

“想不到盛名天下气宗的执牛耳者，也会干出蓄养念魅的事来。”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们知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以为没人知道就是没做过？”

齐仙侠没有回答许凉的话，他只是重新拿出那半颗淡青色晶石递到许凉面前。

“想结束这些人的循环就要先找到‘念’，只有拿到完整的长生物才能破解这一切。你要听的我都说了，现在你决定要不要信我。”他头顶的墨色发带随着风丝轻轻浮动，深灰的眼眸沉静如水。

“这长生物我拿了你怎么回去交差……”

“他们要的是‘念’，我大可说天外长生物被其彻底同化，已经被我销毁。”

“这种理由观音宗的人会信？”

“不会。但不重要，一块被念魅所染且不被天地法则认可的外来长生物，这种沾染莫名因果的东西炼化起来事倍功半。何况它的位置也是你先用补天诀算出来的，无主之宝自古有能者据之，而且，你比我更需要它。”

齐仙侠相信许凉会理解观音宗对于念魅的处理之法，青城山是道教祖庭之一，传说山上有十二件造化物，想必观音宗能够测算出来的轨迹，青城山一样有办法得知。

当今天下虽然災祸蔓延妖鬼迭出，但所谓阴阳共济，这不过是文帝时期天下安宁四十年的代价。

盛极必衰，死地后生，这是大势。

“我信你，除掉念魅的实体后，长生物和气运我留下，‘念’你带走，这份人情我记住了。”

许凉接下齐仙侠递来的晶石，带着徐知远走到杨琰身前，道：“其他人都在知远手里的纳人鼎中，约莫有十五人。这鼎是炼气宗的法器，能随口诀幻化大小，把你们救下的人都叫过来，我会将他们收入鼎中，然后以气运金莲做阵眼布下结界，可保他们无恙。”

布置完纳人鼎的阵法后，许凉随即拔下头顶束发的小剑红岩，仙剑迎风化成三丈，他指掐御剑诀，剑身逐渐宽愈，两侧剑锋随之迸射利气，刮得周边砂石飞崩。

“开山！”

一声断喝，仙剑犹如真灵觉醒，周身霎时散发出一道道刺眼白光。

“喀！”

巨大如同水帘般的剑幕破空而起，直接深深割入半座山崖。

见许凉出手轰山，齐仙侠亦抬起左手平抚独鹿剑体，此剑长有三尺细分八面，剑魄清亮光寒嗡鸣作响，是一柄完全不输仙剑的神器。

“平乱诀。”

“咔！”

幽寒剑气自四面八方齐至横扫进山崖数十丈深。

“无需藏拙，你不是金丹修士吗，尽管出手把念魅逼出来。”

一记开山几乎抽光了许凉体内的所有真气，他还没有接触到金丹境界，不能沟通天地之力为己用，擅用这种秘术对自身消耗极大。

齐仙侠左手持剑右手高举打神鞭，一道巨大的法相身拔地而起俯瞰整座山林。

“这两个人不愧是道教祖庭和气宗之首出来的，底蕴根本不是寻常散修比得了的。”杨琰虽是金丹初期，但已经很难出手参与当下的“开山”之战了。

“他俩没头没脑的凿山干什么？”狗精双手抱膀人立站在杨琰身边开口问道。

“可能是在逼迫念魅现身，毕竟之前窗户纸尚未捅破，齐仙侠不敢大肆搜山，有许多妙法都尚未用出。现在有许凉开头，齐仙侠自然不再藏拙，开始用强硬手段想要将念魅直接轰出来。”

杨琰的手中托着那尊承纳所有村民的小鼎，与阿翔退出了这片山域。

齐仙侠的法相十分英武，一双金灿的双目大如磨盘，绽放出绚烂金华一寸寸地扫视着这片区域。

“念”是初生的妖魅，灵智尚不完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最容易惊动它，使它现身。

“——昂！”

一阵莫名吼叫从远处传来，随即十多只身形敏捷的异形人肢蛛从一道山沟中接连爬出，密密麻麻却又井然有序。

“浪费了我多少时间，终于找到你了。”

“平乱诀！”

“金光破煞神咒！”

齐仙侠收回法相神通与许凉前后分错着站在一处，同时喝道。

四方剑气混杂雷光一同绞杀着沟壑中攀爬而出的怪物们，它们有些皮开肉绽，有些肢体被炸烂，虽然伤势不足以一击致命，但却也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昂！”

一声闷吼从地底深处向上迸发，喷带出一阵烟尘与灰雾，随即一条雄壮黑影从地缝中攀跃而出。晶莹柔和的生机之力自那黑影的额间荧荧闪烁，一双幽紫的诡目同样散发着鲜艳光华。

竟是一只牛头熊身，背后粘融一对腐烂肉翼的怪物！怪物背后的肉翼表面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缝隙，仔细看去，竟是由密密麻麻的残肢断臂粘杂在一起的古怪肉扇。

“这就是念魅的化形……”

许凉啧啧嘴，手中倒提红岩，左手捏剑指咒遥遥指向牛头熊身的念魅，叱道：“破！”

粗壮的剑气从他的指尖陡然奔向念魅额心。

“嘭！”

剑光炸裂，那“念”的实体纹丝未动，两只粗利的獠牙自下唇吱吱磨动，随即一阵白气从响鼻之中喷出。

“寻常的攻击对它没什么效果，毕竟是念力所生之物，只有造化物才能伤他。”齐仙侠将长剑归鞘，然后拔出腰间深檀色的打神鞭，说道。

“造化物……我的气运莲若是在正好可以加持于红岩剑尾端，但是现在……”

气运金莲已经被他当做阵眼镇压在那鼎中，否则倒是能够解决这燃眉之急。

“告诉过你，法宝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算了，你退后，我自有办法降它。”

齐仙侠提着打神鞭向念魅猛劈而去，一道罡风呼涌，念魅似是知晓这宝物的厉害，直接撑过背后的巨大肉翼遮挡在身前。

一声闷响炸开，打神鞭通体浮现出淡金色神秘铭文一击便抽碎了念魅的半扇肉翼！

骨渣与碎肉纷飞，就连念魅的獠牙都崩出了一丝裂纹。

“造化物？这打神鞭也是以造化物炼就而成的？”

许凉有些惊奇，媲美仙剑的神器“独鹿”也就罢了，没想到齐仙侠手中的另一件法宝竟是把不输金莲的造化物。

“这是南海混沌根炼成的秘宝，我手中的只是混沌根的一条分支，并不是主干，宗内一共有三支打神鞭，不是天生的造化物，比你的金莲要稍逊一筹。”

气运金莲关乎甚大但却并非攻伐系的宝物，就攻击力来说，其实是比不得齐仙侠手中的打神鞭的。

“昂！”

念魅怪吼一声，额心的晶石碎片顿时光芒大盛，一阵柔和青光闪过，被打神鞭抽碎的肉翼竟然重新愈合起来。

“呼嗤！”

牛头熊身的念魅张嘴喷出一口白气，埋头闷声奔向齐仙侠和许凉的方向来。

“它是……想要撞我们？”许凉有些好奇地道。

“这是初生的‘念’，灵智极低，否则观音宗也不会有蓄养的念头。”

齐仙侠将打神鞭横在胸前翻转手腕向念魅的额头磕去。

“砰！”

念魅被一鞭打翻在地，额头处汩汩流淌出深紫色的血液。

“哼……”

齐仙侠的右手微微发颤，虎口更是迸裂出丝丝血迹。

这么硬！他心里默道，手中打神鞭铭文急促闪烁渐渐在其手腕处形成一道圆环。

“喝！”

齐仙侠欺身而上以鞭作剑刺向念魅额间嵌着的晶石，念魅出于本能抬起手臂叠在眼前，齐仙侠却忽然将打神鞭点向它的一对獠牙。

“喀嚓”一声，那牛头上的尖刺状獠牙瞬间便被震成了粉末。

“吼！”

念魅似乎非常生气，它撑开双手扣住打神鞭，鞭体闪烁浮现的金色符文将它的双手烫得滋滋出油，它却发狠一般死死攥住不肯放手。

“许凉！”齐仙侠大喊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身有光明，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金光破煞神咒！”

一道雷箭自九天之上奔腾而下直接轰炸在念魅的头脸，将它瞬间打翻在地！

“——昂啊！”

怪物念魅凄号怒吼，齐仙侠随即丢开打神鞭直接用缠绕符文光环的右手抠向念魅实体的眉心晶石！

“叮——！”齐仙侠以指作剑在接触到牛头魅的额心时竟爆发出金石碰撞之音，他两指指尖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酥麻。

“低头！”许凉将红岩剑横在手心用力一抹，鲜红的血液霎时将长剑染成一片赤色，他挥剑向怪物念魅的脖颈劈斩而去，一颗奇异头颅顿时翻涌着紫血冲天而起！

齐仙侠跃上半空握住牛头魅的弯角，右手闪烁神秘的金色符文，生生用剑指剜掉了牛头念魅额间的“晶心”，念魅的躯体在失去依附的瞬间化成脓水，只剩下一堆奇形怪状的骨。

这剜下的晶体是一枚通体紫黑不掺一丝杂色的核形碎块，上面生机之力与災性念力相互缭绕纠缠，难分难解……

齐仙侠将其攥在手中看了半晌，最终曲指将它弹向许凉，道：“将长生物彻底融合吧。”

……

清晨的阳光明媚且清澈，村口大槐的嫩芽绿得像是要滴出油来，风很轻柔，抚慰着这百孔千疮的小小村庄。

“这就要离开么？”徐知远轻轻开口问。

“我们来时，姑娘百般阻挠，如今我们要走，姑娘又不舍。”

“我……”

“不必多言，各自珍重吧。”许凉嘴角带着笑，就如同初次遇见她那般。

终于凑齐的长生物看起来就像一枚水晶雕刻成的桃子，它的切面晶莹透彻，满满盈溢出淡青色的流光，充斥着浓郁的生机之力。然而那“桃”的中心，却是一颗渗紫到发黑的“核”。

念魅，就封印在那“核”中。

“汪，老杨和小道长好走，一路顺风噢！”狗精冲着杨琰的方向咧嘴叫道。

“真的不与我们一起走了？”

许凉扶过身后的青绿竹筒，狗精算是完成了他的交待，按照先前的约定它已经不用跟在他们身边了。

“不走了，道长不用劝，我准备留在这里看护这个村子。”

阿翔难得像个狗一样四肢着地，昂首扩胸的支愣起脖颈，腰板绷得溜直儿。

“我没要留你，客气一下而已。”

与杨琰一程已经危难重重，若是再带着这只狗精……想想头都发痛。

狗精：”……”

“诸位保重吧。”杨琰向知远一行村民拱手道别，他拍了拍阿翔硕长的脑袋，道：“你也保重，好好守护这些人。再会。”

“唔汪。”

许凉笑着屈指叩响背后的青绿竹筒，——传出“咚咚”的清脆响动。

“功德金色光，微微开幽冥，千灵重元和，定慧青莲花。华池流真香，莲盖随云浮……”

他一如当日只身离开青城山那般，头也不回地哼唱起青莲一气歌，踏步走了。

那年轻道人的声音逐渐远去，背影也模糊起来，徐知远将小知礼搂在身前，却还没有离开。

“徐姑娘……再见啦。”

那声音远远地传来，然后渐渐消失不见，徐知远抿嘴一笑，终于转过了身去。

绿荫浓翠，晨间的山林带着湿汽，饱满的露珠滑动在宽厚的叶脉两侧，然后融汇凝聚，再沉沉地坠下去。

“气运金莲、完好，仙剑红岩、也在，晶桃长生物、不错，炼气宗纳人鼎……”

许凉抿起嘴角，轻轻抛接着那尊拇指大小的三足两耳鼎。

“怎么才出来。”

有人在树顶说话，许凉抬头一看，正是齐仙侠。他的长剑独鹿插在老树粗壮的树干上，而他则按下腰间的打神鞭，静静站在剑身上。

“自古以来风流人物离去之时总是难免被依依惜别，在下当然也不能免俗。”

“嗤……”

“你在笑我？”

“你听错了。”

齐仙侠跳下独鹿剑，手捏剑指，独鹿嗡鸣一声自主归鞘。

“念魅封在那晶桃里，你炼化掉能用的部分，剩下的我会带回观音宗，在此之前，我先与你们一同上路。”他背剑提鞭，深灰的眼眸古井无波，静静与杨琰许凉二人对视道。

许凉则继续抛接着那枚精致的小鼎，无所谓的道：“悉听尊便……”

（不死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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