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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章
书名： 冬日暖阳 作者： 樊树 本章字数： 1321 更新时间： 2024-08-26 11:03:48

雨，从早上就没有停过。

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露天停车场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车窗半开着，里面坐着一个男人。奇怪的是，密集的雨顺着风打在他脸上，他却没有反应，只是紧紧握着手机。

十一点半了，该结束了。

手机铃声响起，他低头，是一直等待的那个电话。迟疑了一会儿，他摁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低落：“无罪，当庭释放。”话筒那边很是嘈杂，有椅子的碰撞声，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更多的是木地板上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宋诚没有说话，木然放下了手机，抬起头，看到二三十米远处的法院大楼内涌出不少人。

就在宋诚摇上车窗、抹去脸上的雨水之时，一个穿白色套装的女人扶着一个年轻男子从法院里走了出来，男子步履不稳，头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

宋诚怔怔地看着他们。额头上的水珠滑过脸颊，一滴又一滴地落在方向盘上。

四五个人围在他们身边，西装革履，面露微笑，或握手，或攀谈，想必在庆祝这场胜利。

过了一会儿，见他们撑起伞，慢慢走下台阶，宋诚一把擦去方向盘上的水迹，启动汽车，猛踩油门。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车向前方冲去，雨滴更加密集地撞击着挡风玻璃，雨刮器来回摆动，发出“吱吱”的声响。

那几人见一辆黑车向他们驶来，没有停下的意思，愣了一会儿后便顾不得体面，尖叫着向四周散开。只有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脚下一滑，瞬间跌坐在积水坑中，水花四溅，黑色的公文包和伞散落在地。他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前方，可猛蹿的双脚除了踢出点水花，什么用都没有。

伴随着“啊……”的尖叫声，尖锐的急刹车声响彻法院的上空。

车终于停住了，只差几厘米就要撞上了。众人急忙上前扶起那男人，随后围着桑塔纳车猛敲门，想要一个说法。

“刘律师，你没事吧？”

“脑子有病呀，开这么快，要撞死人的！”

车窗慢慢摇下，露出一条缝隙，众人往车内看去，却看不清里面的人。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周遭。透过缝隙，宋诚看到人群后方，那个年轻男子被身旁的女人紧紧抱着，一位穿深色制服的保安正为他们撑着伞。女人已年过半百，却妆容精致，头发齐肩，只是面色凝重，警觉地盯着桑塔纳车。反倒那年轻人一脸呆滞，无神地看着车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这群咒骂他乱开车的人，刚才正为一个撞死人的司机脱罪。

他们还成功了。

雷鸣声呼啸而来，掩盖了整个城市所有的声音。雨越下越大，宋诚大口喘着气，踩下油门，轰轰声响起，车轮再次滚动，吓得那群人立刻散开。

桑塔纳一路前行，拐弯驶出了法院。

等待红灯时，广播里传来一个男主播的声音：“现在插播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新闻，备受关注的‘江城1212特大交通肇事案’在十分钟前宣判，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认定该起事故为意外事件，肇事司机江某刑事免责，当庭释放。去年12月12日的早上八点半，一辆价值超过三百万元人民币的超级跑车在长安南路突然闯红灯，撞向两名学生，正在街头采访的《江城晚报》记者丁小兰为救学生被撞身亡，当时她已经怀孕五个月，胎儿……”

宋诚迅速关掉广播，闭上了眼睛，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小兰是他的妻子，他是小兰的丈夫。那个五个月大的胎儿，是他和小兰的孩子。

但，今天，肇事司机江斌却被当庭宣判无罪。

为什么会这样？！

绿灯亮起。

在踩下油门，天空闪过一道更大的闪电之时，宋诚突然想到，自己是一名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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