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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弄到了一个招工指标
书名： 王老桂的家事儿 作者： 晓亮 本章字数： 3220 更新时间： 2024-04-30 11:58:23

大巴山深处的农户一日三餐都晚，一顿午饭吃完，就在下午两点钟的样子。这时候，天空阴沉，也闷热，东南风吹过来有些热辣辣的样子。

忽然，天空中响了一声炸雷，这是雷阵雨要来的前兆。王老桂听到雷声，从饭桌前跳了起来，说：“要下雨了，我要赶回去。”

“只是一个炸雷。”书记娘子来到厨房门口，伸头看看天，说，“这些年头，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天上好像没有要下雨的样子。”

“来，来。”书记向王老桂招手，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到正房里，从他的卧室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王老桂，说，“这就是一份招工表，看仔细填，填写错了，就没有第二张表格。”

王老桂从书记手中拿过一份纸片，放到眼底看，是一份招工的表格，顶格是大红字的语录：发展生产，保障供给。下面才是墨体字：招工表。再下面的表格里是：招工单位：县机械厂。被招工人姓名，年龄，成分，籍贯等等。

王老桂这才相信是真的招工表，他盼星星盼月亮，也盼望了许多年，才从书记手中领到这么一张纸片片，这可是决定他儿子命运的一张纸，也是改善他们家经济状况的一张纸。只要有一个人拿国家工资，吃上皇粮。每个月有活便的钱使用，家境就不一样。

就拿眼前的书记来说，他家的子女都拿国家的薪水，书记娘子就不用在山坡上干什么农活，挣工分，在家里料理一下家务，养养猪，喂喂鸡、鸭，放放羊，每月由子女们从粮店里买一点大米、油，还有零花钱，生活过得非常舒适。

“填好后，就交给我。”书记又对王老桂说，“我们还要审批，签字，盖章，再交到上面去，这事就算交差了。只要没有大的差错，上面一定会批准。你好好地琢磨一下，把表格填写正确。”

“那是，那好。”王老桂感谢书记，语无伦次，“我带回去，仔仔细细地填写，千万不能出差错，又要你费心费力。”

“就在这儿填好算了。”书记娘子说，“带到家里填字，万一填废了，或弄丢了，就是‘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

“让他拿到家里去填吧！”书记笑笑说，“在家里填写好了之后，我还要到他家里走访，就当面签字，盖章。这样，就万无一失。”

“脱裤子放屁，多余的手续。”书记娘子看在两斤沉甸甸的红糖份上，这样说自己的男人，“眼看要下雨了，让他带在身上，淋湿了，就是废纸一张。在这儿，你还能帮助他填写好，就答上你的名。然后，再到他们家去走访一下，回来盖上大印，就交上去完事，哪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又是一道闪电，带来一声炸雷。王老桂被吓得惊颤，他认为书记娘子说得在理，就对书记说：“你是书记，字写得好。我请你高抬贵手，动动你的金指，帮我填写一下，填好后，把表格放在你这儿。明日，我请你到家里去走访。”

“也好。”书记从身上掏出钢笔，说，“你填写吧。”他把钢笔递给王老桂，“在姓名栏里写上姓名，在年龄栏里写上年龄，其余的栏目就由我来填写。”

王老桂接过钢笔，坐到大桌子跟前很郑重地在被招工人栏上写下王富，年龄：20岁。然后，他把表格推给书记：“余下的栏目，就请你费心填上吧。”

“简单。”书记拿过钢笔，当着王老桂的面，把其他栏目填写上，说，“这，你就放心了吧！明日到你家里去走访，再当着你的面，签上我的名字，盖上章，就递上去。”

又一阵东南风刮了过来，卷进了客厅里，将那张招工表吹飞起来。王老桂赶忙跳起身来，伸出双手在空中抢抓那张珍贵的纸片，幸好在屋子里，风一过，纸片又落下来。王老桂在地上抓起来，很郑重地交到书记手里，说：“还是请你保管好。眼看要下雨了，我该回去。”

“放心吧，表已填好了。”书记接了过去，转身拿到房间里，装在一个黄色的帆布挎包里，“明天我就背着它，上你家走访。”

“早点去啊！我在家里等你。”王老桂迎着东南风出了客厅，又回过头来，喊道，“明日，老嫂子也去吧！”

“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书记娘子站在门口，说，“公家的事，我就不掺和了。”又一阵风吹过来，她冲着王老桂喊道，“慢点啊！”

王老桂迎着东南风，走出院门。正如书记娘子所说，天上只打雷，不下雨。几阵风刮过，天上的乌云散开来，太阳又露出了脸。王老桂心情很舒畅，又拐过几个拐，来到供销社营业部，又要了两条香烟，还要了两瓶酒。年轻的营业员笑道：“老桂叔，给儿子说亲，还是舍得花大本钱，买了又买。还是买的上等的烟和酒哩。”

“唔，唔。”王老桂只好支支吾吾地应答，让营业员把香烟和两瓶酒捆扎好。他一手拎着东西，走出来，看看太阳已经在西山顶上，他加快脚步，向上河走来。河柳轻快地摇着头，鸟儿欢快地唱着歌。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老桂步履轻快地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家里的人都陆续地从山坡上回来，大家都相聚在一起。就在吃晚饭的时候，王老桂要喝酒，是自家酿放的苞谷酒。

小儿子王旺却把王老桂买的酒拿到饭桌上来，说：“这不是有瓶子酒吗？还喝什么地封酒呢？”

王老桂赶忙一把夺了过去，吼叫道：“我们不能喝这么好的酒。”

王旺感觉受了委屈，就地一滚，嚎叫起来：“酒买回来，就是要喝。不喝，买回来干嘛呢？”

“明天有客，明天喝。”王老桂拎起王旺，放到椅子上坐下，说，“明天有客人，不许你再闹。”

“啊，有客人”。王旺似懂非懂，“是哪里来的客人，是上河的哥哥？还是山那边的舅舅？”

“进了家门就是客，”他母亲教训儿子王旺，“不许你胡闹！”她回过头，对女儿说，“桂芳，你明天把弟弟带到上河去，让他在刘木生那儿待着，明日有重要的客人要招待。”她又吩咐大儿子，“王富，吃了晚饭后，把那腊蹄子从墙上取下来，也取下一块腊肉泡在水里。”她也吩咐二儿子王贵，“等一会儿泡几斤黄豆，明日一大早起床磨豆子。”

大家都感到很惊奇，有什么重要的客人要来，将过年舍不得吃的腊肉腊腿子弄出来招待客人，还把收藏的黄豆也拿出来待客。王贵忍不住问道：“妈，是什么客人呀？”

“明天来了，你就知道。”他母亲说，“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他又指了指小儿子王旺，“大家都放规矩点儿，不准胡闹，得罪了客人，我要剥你的皮。”

“啊，好好。”王旺很少见到母亲这么严厉的声明，他点点头。

“哈哈！”王贵笑道，“我知道了，是给大哥提亲，明日是媒人带着大哥的对象到家里来，那还要准备见面礼呢。”

“这些都不是你操心的事儿，”他母亲又说，“王贵也不小了，是要给你提亲说媒。”

大家相互一笑。王贵不好意思地说：“这怎么行呢？大哥没有对象，我怎么能说媒提亲呢？”

“明日正是你大哥的事情！”王老桂很威严地说，“大队书记要来家里走访，是很关键的一天，所以大家不能掉以轻心。”

“走访？”王桂芳惊疑道，忽然明白，“是招工的事情。”

“对。”王老桂很自豪地讲道，“今天，我在书记家里就将招工表格填好了，明日大队书记就来家里看看。说白了，就是来吃一顿饭，喝几杯酒，这事儿就成了。”

“啊？是这样，”王桂芳翘了翘嘴巴，说，“我是老大，要招工，在家里也该是我呀。”

“县城机械厂招工人，不知道是否要女工！”王老桂说，他又停顿了一下，“书记说了，这次招工人，主要是招男青年，没有说要招女青年。等到下次有纺织厂要招工人时，就有招女工的名额，再争取一下，看大队书记是否同意。所以说呢，明日要招待的客人非常重要，今后还要招工、上工农兵大学、当兵的指标，都在书记手里捏着。他让谁家子女填写表格，谁家的子女就能去。我今天还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这么个招工的名额勒。”他转头问王贵，“你说是吗？那天在书记办公室里，你在场。”

“当时说的不是我吗？”王贵很不高兴地说，“怎么变了呢？”他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眼睛里含着泪花，“当时也是我表现得好啊，书记才高兴，答应这件事情，怎么变了呢？”

“你不是年龄不够吗？”王老桂说，“不符合招工条件。”

“报一个虚岁不就是了。”王贵还是很不高兴，转头问他母亲，“妈，你怎么不早生我一年呢？在关键时刻进不了工厂。”

“是我想要早生一年，就能早生一年？”他母亲说，“王富够条件，也是家里儿子中的老大，应该他上。你们都别争了。这事儿，就是我和你们的爹内定好的事情，不能改变。以后有机会再争取，大家都不要埋怨。家里有一个人当工人，我就是八辈子烧了高香，托了祖辈们的荫福。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能出去一个就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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