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书屋

第十三章 招工指标
书名： 王老桂的家事儿 作者： 晓亮 本章字数： 3169 更新时间： 2024-04-30 11:58:23

太阳在西山顶上站不住脚跟，说溜就溜下山去。山村的夜晚就来得格外早。人们在大队部门前渐渐地散去，各自回家吃晚饭。大队部的食堂已做好香菌面条，书记让民兵连长解开两个外乡人的绳索，一人一大碗面条，由王老桂和王贵端过去，让两个外乡人吃。

两个外乡人抖动着双手，接过盛面条的碗，一屁股坐在房间的地上，两眼“唰唰”地流出了泪水，滴到了面碗里。

“吃吧，慢慢地吃。”王老桂小声地说，“明天会好起来的。”

两个外乡人和着泪挑起面条，狼吞虎咽。他俩吃一顿，是一顿，不知道明日还能吃上饭么？

王老桂父子俩吃完了晚饭，从大队部里出来，看到一刀弯月挂在天上，他俩借着淡淡的月色，行走在河道上。夜晚的河道很安静，只有河里的水流声在奔腾不息，也有夜归的鸟偶然发出一声鸣叫，打破了夜的寂静。

王老桂走夜路是经常的事情，这个年代的各种各样的会多，在半夜里摸着黑回家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今夜，还有二儿子王贵陪着他走路，也不寂寞。王贵一路走一路央求：“爹啊，你一定要给我弄一个招工的名额，或一个上大学的指标。”

“慢慢来。”王老桂心里有他的小九九，他盘算着，应该把招工的指标弄给大儿子王富，这样有一个人拿工资，还能补贴家用，再加上大儿子的岁数越来越大，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只好答应二儿子王贵的话，“你不是听到了吗？书记说，你还不满十八岁，只能上大学，等到来年，大学的指标下来之后，我再争取大队书记，看能不能让你上大学。不过，听人说，工农兵大学，从哪里来，还是要回到哪里去。就是读了几年的书，还是要回到这山冲里来，不如直接当工人，拿国家薪水的好。”

“就是嘛！”王贵还是央求，“爹呀，我还是招工，当工人，这样省事一些，免得折腾来，又折腾去。上工农兵大学，虽然不要学费，也不要生活费，但是没有工资，家里还要补贴零花钱，不合算。我还是当工人，一步到位。”

“这不是爹说了算。”王老桂笑道，“每年的招工指标是上面分配下来，到了每个生产大队，就是一两个名额，有多少年轻人的眼睛都盯着它，就连大队的书记也头痛哩！我还要去求书记，他说了算，他说让谁去当工人，谁才能去。那招工的表就在他手里捏着，谁人也抢不去。”

“爹啊！”王贵又说，“你看我今天在书记面前表现得多好，只要你一凑合，再去求求他老人家。他准能答应。”

“嗬，嗬。”王老桂又笑笑，“书记的心里深得很，从表面上，你看不出来，只有把事情办成了，才算得。”

“爹呀！”王贵还在央求，“你要是让我当上县里的工人，你和妈的养老送终归我管了，到时候，你俩老了，就到县城里去住，保证不让兄弟们操心。”

“嘿？”王老桂突然一声冷笑，“如果不让你当工人，你就不管我和妈的死活么？有你这样的儿子吗？那我们养儿子干嘛，不就是养儿防老吗？”他看到弯弯的月亮在淡淡的云层里行走，心里有些明亮。在月光下，他再次审视了一下二儿子王贵，“你可不能像别人一样，娶了媳妇忘了爹娘啊！”

“哪能呢？”王贵也笑道，“我不是还没有媳妇吗？现在说的是招工当工人的事情，说什么媳妇呢？只要当上了工人，端上铁饭碗，还愁说不上媳妇么？我还要挑选一个中意的媳妇，好好地伺候二位老人哩！爹，就这么说定了，让我当工人去。”

就在他俩说话的工夫，走拢到了他们家院门口，他家的大黑狗嗅到他们的声息，跑了过来，迎接自己的主人。王桂芳、王富、刘木生听到大黑狗的叫声，知道是爹回来了，都跑出厨房的火炉间，到院子里来。

他们一看，是王老桂和王贵披着月色来到院门口。他们一直等着王老桂和王贵回家吃晚饭。王桂芳也将刘木生留下来，她今天非常高兴，看到桂花树下一大堆上等的好榔木，不再埋怨刘木生不会办事，而是被贼人偷下河里去，漂到下河里。因此，刘木生还是一个诚实的人。王桂芳打心眼里喜欢他！

“你们吃嘛。”王老桂边走边说，“我们在大队部里吃过了，是香菌面条。那香菌还是两个外乡人弄的的菌子，真香。”

“你这个死老爹，吃面条也不带上我。”小儿子王旺早已不耐烦，要在平时，他已经吃过夜饭，早早地睡下了，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逮到了两个外乡人，被爹和二哥押到大队部去，大家都很兴奋，他也跟着兴奋，再加上有刘木生在这儿，没有了睡意，就饿着肚子，耐住性子，等候着爹和王贵。这时候，他俩回来了，他就埋怨起自己的父亲，“你吃饱了，就捎过话来，还让我饿着肚子，空等你们回家。不然，我早就吃饭，睡觉了。”

“王旺，你怎么这样说话？”他母亲一边张罗端饭菜，一边教训王旺，这是她近五十岁时，又有了这么一个小儿子，自出生时起，就娇惯着他，把他当作家里的一个小活宝看待，也指望着将来他俩七老八十了，还要跟这个小儿子一起过生活呢！两个老人也知道，俗话说得好：“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有水吃。”如今有三个儿子，不得不考虑要老了的时候，要靠三个儿子，估计都靠不住，只能靠一个儿子，就是最小的儿子。这也只能是两个老人的心思，命运如何呢？指望得上么？都是一个未知数，要让时间来检验。

王老桂没有理会小儿子王旺的埋怨，这么晚了，让一大家人等他，确实是不当的事情，不怪大家有怒气，只是大家没有说出来，而小儿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也不去责备他。

王老桂和王贵只在大队部里吃下一大海碗的香菌面条，走了这么远的夜路，面条早已在肚子里垫垫底，又有些饿了。他俩也不客气，在自家屋子里，端起碗筷就着忽明忽暗的煤油灯，重新吃上晚饭。他忽然叫道：“拿上酒来，今天高兴。大家都喝一杯酒。”

王桂芳就拿出酒杯，也拿来酒壶倒上酒，给每一个人斟上一杯酒。大家伙也不客气，端起酒杯来，喝下满满的一杯酒，只是没有给王旺倒上酒。王旺忽然叫道：“姐姐，你真偏心，怎么没我的酒呢？我也算是家里的一个人啊！”

“你还小，喝么事酒呢？”王母训斥道，“喝酒是大人们的事，等你到十八岁成年后，才能给酒喝。”

“那二哥不是还没有到十八岁么，为什么喝酒？”他指着王贵叫喊，“他喝得，我也喝得。”他小小的年纪，不是争的要喝酒，而是争的在这个家的地位，让大家知道，他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不管他年纪是否还小，应该有他的一份。

“好，好。是姐姐的不是。”王桂芳这才正眼看了王旺一眼，莫看他年纪最小，可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将来在家里不是一个善茬。她连忙又端来一个酒杯，放在王旺的面前，正要倒上酒，却听到王旺又说：“只要有一个酒杯就行了， 说明有我这个人。”

“嘿！”刘木生笑道，“年纪虽小，理性还多哩！”他不得不对王旺刮目相看，再不可忽视这个小小的王旺。

“好咧。”王桂芳也不给自己的弟弟斟酒，就倒向王老桂的酒杯，“还是敬爹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的母亲倒上一杯酒，“妈在家里最辛苦，也敬上一杯酒。”最后，给刘木生倒上一杯酒，“你是客人，我也敬上一杯酒。”

“姐姐，又偏心眼。”王旺又说话了，他说，“还有大哥，二哥的酒没有敬上呢？”他真是童言无忌，心里有什么话，就从口里说了出来。

“好，好。”王桂芳也给两个弟弟倒上酒，当他拿着酒壶悬在王旺面前时，问道，“你喝吗？姐也敬上你一杯。”

王旺摇了摇头：“还是姐姐自己喝吧！”大家笑了起来。

“好。姐姐自敬一杯。”王桂芳也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酒，就不喝了。”王老桂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我现在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扫了众人一眼，大家又听他说，“明天由刘木生带着两个年轻人，准备一面小铜锣，吃完早饭后，同我一道到大队部去，押着那两个外乡人在河道上游行示众。”

“行。”刘木生喝下酒，放下酒杯，说，“我现在回去，明天一早就下来。不过，要记我一天的工分啊！”

“那是的，记一天工分。”王老桂说，“派公差，就是出工嘛！”

“我呢，也算一个。”王贵说。

“你明天上坡扯草去。”王老桂回答他，“大家伙今天耽误一天的活，明天补上来。”他又对刘木生说，“就在这儿睡吧，同王贵挤挤床。免得跑上跑下。”

“我还要准备一面小铜锣哩！”刘木生说。

“算了，明天到大队部里拿。”王老桂说，“大队部里有锣。”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