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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丢钦差失而复见 捉秦尤大闹台湾003
书名: 三侠剑 作者: 张杰鑫 本章字数: 20014 更新时间: 2024-08-19 13:29:41
此时急得美英雄没有法子啦,眼珠一动,计上心来,笑道:“美人,我不是保镖的,若是保镖的,来到台湾干什么来呢?我是吃横梁子的。白天我看你在坛上舍药,我看美人长得太好啦,引动我七魄三魂,今夜晚间我特意前来,会会美人。你如果是不杀我,真心实意爱我,咱们是白头到老的夫妻,为什么三天两天呢?你将我解开吧。”女贼闻听,笑道:“你们小白脸不可交,嘴赛蜂蜜心赛刀。咱二人成其美事,你说山西煤是白的,我都信。你此时说话,我有点不信。我得将你身上的兵刃搜出来。”遂将张茂龙练子锤兵刃等物搜清,叫道:“干娘将他的兵刃包起来,藏在暗间屋中去。”又叫道:“七爷,我将你解开,你若是一跑,我用飞抓抓你。我还有迷魂帕,我可将你脱光溜摸你。”张茂龙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叫我走,我也不走。”女贼说道:“既然如此,咱就收拾床帐,安歇睡觉吧。”张茂龙说道:“那有这么忙的?我此时还没吃没喝呢。”女贼说道:“那还不好办吗?”说着话叫道:“干娘,放好了墨石面的茶几,沏上一壶好茶叶。”胖婆答应一声,把茶桌放好,复又来到厨房,沏了一壶茶。女贼又吩咐干娘道:“你给我们预备点菜。”胖婆子说道:“你们吃什么呢?”女贼说道:“溜肝,炒肚,佛手疙疸炒里脊,再来一碗冬笋汤,两壶酒。”女贼又对张茂龙说道:“你在西面坐,我在东面坐。你要在外面我不放心,我怕你跑了。”胖婆子去不多时,将杯箸摆好,菜也摆齐。女贼在东面坐定,将宝剑放在身旁,闭住了东暗间门。女贼说道:“张七爷,咱二人得猜两拳。”张茂龙说道:“我不会猜拳。”女贼说道:“你那是胡说,绿林道的人,哪有不会猜拳的?不要客气,以后你是七爷,我是七奶奶,夫妇之间,还客气什么?”张茂龙一想,猜拳也不错,心中说道:“杨香五他们二更半天准来,我们二人猜拳,也好耽误工夫,等杨香五、贾明、侯爷他们来了,就好办啦。”张茂龙想到这里,说道:“咱们猜两拳吧。”女贼遂将手伸出来啦,张七爷臊得桃花脸通红,女贼是常和男子喝酒的,满不在乎。
二人猜着拳,女贼借着酒力,淫邪可就来啦,将脚顺着桌子底下,可就伸过去啦。张七爷赶紧一闪身形说道:“夫妻之间,毕敬毕恭,你岂不闻举案齐眉吗?咱俩乃是长久夫妻,不要轻薄了。”女贼被欲火烧的。哪里还听得进张七爷说什么?张七爷一伸手,正喊道:“五魁手呀!”女贼伸着一个手指喊道:“凤凰咱俩好哇!”
正在此时,就听房上有人喊道:“咱三人好吧!”说罢,遂叫道:“张茂龙小子不是东西,你给我丢人啦!”说着话,只听得窗户咕咚一声响,进来一个人。女贼手擎宝剑一顺身由屋里就纵出去啦。你道来者是谁?正是傻小子贾明。为什么贾明先来啦?咱们慢慢再表。贾明上了炕,扬起手来,照定张七爷就是一个嘴巴。张茂龙的桃花脸哪里经得住他这金钟罩的手呢?张七爷一仰身叫道:“表弟,你拿女贼要紧,你打我干什么?”金头虎遂喊道:“女贼你跑不了!我从窗户进来的,我还从窗户出去。”女贼在院内二听,还打窗户出来,心中暗想:你只要打窗户出来,就跑不了你。女贼遂手持宝剑,站在窗户旁边,单等金头虎一探头,就是一剑。哪知道贾明是金钟罩,剁上也白剁。金头虎由窗户果然往外一钻,脑袋刚一钻出窗户,女贼手起剑落,就是一剑。金头虎并不躲闪,一抬头,这一剑正正剁在天灵盖上,只听咯崩一声响,将女贼的手腕子倒给闪了。女贼赶紧蹿上房去要跑,金头虎说道:“你会上房,我也会上房。”女贼先上房,遂用剑将瓦挑下十几块,拿在手中。
金头虎来至近前,向房上一纵,女贼一扬手,那十几块瓦就砍下来啦。金头虎正纵至半截,哪能躲闪?哗啦啦正砍在金头虎头上。贾明说道:“好小子,你真砍哪。”说着话,还往上纵。
女贼一看,砍不动他,翻身就跑,金头虎在后紧紧跟随。来到二道院内,女贼用剑照定金头虎面门便刺,金头虎赶紧用手护着面门,说道:“那可不行,就是五官怕着家伙。”女贼心中明白,这小子原来是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于是用剑照定金头虎的下身便刺。金头虎用杵护住,遂说道:“小金头虎也怕家伙。”女贼一听,嗤的一声笑啦,心中说道:“我叫凤凰将我迷住啦?我心里净惦着凤凰呢。他无论是什么功夫,他也得怕迷魂帕。”女贼想到这里,遂跳出圈外,将剑交于左手,右手向左袖中一摸,用中指将帕环一勾,将迷魂帕勾出,对着金头虎刷啦一抖迷魂帕。金头虎一晃悠冲天杵,也不打嚏喷,对女贼说道:“那不管事。”女贼心中暗想:他怎么不怕呢?必是药没抖在他的面门上。于是又向金头虎紧紧抖了几下,金头虎还是说话,两眼也不发直。女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啦,心中一纳闷,嘴里可就说出来啦:“你怎么不怕迷魂帕呢?”金头虎说道:“那叫迷魂帕呀?告诉你吧,白天在庙上,你用迷魂帕迷人,我早就看出来啦。我方才来的时候,我早将鼻子跟堵住啦,你怎么抖也不怕。女贼你为什么在庙上将小白脸迷来,不将我迷来?今天你走到哪里,我追到哪里,我与你死冤家活对头没完。”女贼一看金头虎是软也不怕,硬也不怕,真是没有法子。心中想道:“我若是往外一跑,他就不能追我啦。我这里有的是金银,他们为的是发财。”寻思至此,女贼遂跃上清水脊卡子墙。金头虎在后面跟着也往上纵,女贼一伸手将金头虎冲天杵小辫揪住,右手掏出飞抓将金头虎小辫就给抓住啦,一松手将金头虎摔在地下。女贼心说,我用力一拉飞抓,将他的头发给拉下来,一见血迹,金钟罩就算破啦。女贼想罢,遂用力就拉飞抓,金头虎用手持住飞抓练子,一只手一横一字杵,将铁练子就别断啦,女贼几乎闹一个大翻身落将下去。女贼急忙将飞抓套从手腕上摘下来,跳下清水脊卡子墙,往外就跑。
金头虎头上抓着飞抓,带着三尺多长的铁练子,他也不往下摘,在头上挂着往前就追,两只脚还直踏那铁练子,金头虎就将铁练子绕在脖颈之上。前边圣母娘娘木头底叽哒咯哒;后边金头虎脖子上的铁练子唏啦哗啦。出了桃杏林子就是山道,皆因圣母娘娘穿的是木底鞋,在前面跑着,一踏石头,恰巧将木底鞋给撅折啦。圣母娘娘本来比金头虎快,木底鞋这一折,有绳子连着,虽掉不下来,可就慢啦,要不然金头虎也就将圣母娘娘追丢啦。圣母娘娘脚底下这一慢,金头虎在后面可就跟上了。
圣母娘娘在前,金头虎在后,正在向前奔走之际,只见从旁来了三条黑影,鹿伏鹤行,直奔金头虎来啦,金头虎忙道:“谁呀?”只听有一人答道:“我。”“干什么,臭豆腐?”金头虎就说道:“蛮子,奸情出人命,咱们弟兄同堂学艺,可别因娘们犯了心病。”欧阳德说道:“王八羔子,谁跟你争娘们?帮着你拿贼。”第二位就是老美侯爷,金头虎说道:“侯爷,圣母娘娘我可占下了,谁可也不许夺我的功劳。”侯爷说道:“是啦,一定叫你拿。”杨香五说道:“贾贤弟,没人夺你的功劳。女贼甚快,怕你一个人拿不着,我们来帮着你拿。我们三个人上前面围住了圣母娘娘,女贼见我们在前面,必然得回来,你再迎头拿他,你可别用我们帮着你动手。”贾明说道:“如果要用你们帮着动手,我就不姓贾。”杨香五与侯爷附耳说了几句话,此时圣母娘娘已经奔西南跑下去啦。西南上就是树林子,杨香五与欧阳德也奔西南树林子就走下去啦。女贼进了树林子,打算越过树林逃走,女贼是由北面进的树林,打算由南面逃走。女贼将走至树林南口,只见两道金光耀眼,叫道:“女贼哪里走?千里独行侠侯华璧在此。”圣母娘娘一看,打了一个冷战,转身往东便跑。又见树林东出来一道黑影,掌中一口明亮匕首短刀,一声呐喊:“呔!女贼休要往东来,小毛遂杨香五在此。”圣母娘娘抹头往西便跑,树林西面又一人呐喊:“女贼不要上这里来,欧阳德在此。”手中拿着明亮亮一口雁翎钢刀。圣母娘娘一看,三面都有人把守,转身回去吧,遂又向北跑去。忽听北面又有人喊叫:“小子,你作法都钻不出去,四门堵你。”众英雄东西南北四面围住,捉拿倒采花女淫贼。女贼在树林之中,口中说道:“你们这群人也太难以为情啦,我乃是妇人之辈。”遂抬左腿,用宝剑将木头底削去,宝剑又交于左手,一抬右腿,又将右腿木头底削去,将宝剑抛出了树林,女贼抱住一棵松树,叫道:“你们拿吧,我不能走啦。”杨香五用火折一照,原来圣母娘娘抱住了一棵松树。杨香五遂喊道:“贾明你拿吧!”傻英雄说道:“你们三个人拿吧。”杨香五说道:“你叫我们三个人一动手,你就不姓贾啦。我们给你围住啦,还是你去拿吧。”金头虎说道:“我拿就我拿。”金头虎来到树林内,口中说道:“小娘们,这树跟你有什么过节呢?”此时贾明心中暗想:这个小娘们长得很好,我将他拿活的,交给他们三个人。傻英雄又一想:我睁着眼去抱小娘们,我害臊,我闭着眼去抱她,我咬两口肉解解恨。想到此处,金头虎遂将眼一闭,双手扬起,对着女淫贼抱去,张开口就奔女贼咬去。那女贼见金头虎抱来,一闪身形,由北面就走啦。金头虎这一口,正正咬在松树上啦,牙床子也破啦,血也流下来啦,将松树皮咬下一大块来。那位说,傻英雄金钟罩不能见血,若是见血,金钟罩岂不破了吗?列位,牙床子是赖肉,能见血,因为有金钟罩铁布衫,牙是坏不了的,并破不了金钟罩。金头虎自己也笑啦,遂叫道:“杨香五,女贼哪里去?”杨香五说道:“你问谁哪?北面上无人,女贼由北面走啦。你是怎么拿的呀?”金头虎说道:“我是闭着眼去抱的,我打算连人带树都抱住了,狠狠的咬一口解解恨,未想到一口咬在树皮上啦,把我的牙床子都咬破啦。真倒运,女贼也没拿住。”杨香五说道:“女贼也走啦,咱们回去看看黄三哥、张茂龙他二人怎样啦。”金头虎说道:“对啦,咱们赶快回去吧,女贼屋里有顶箱立柜。方才只顾跟女贼滚啦,我也忘了发财啦,快回去吧。”说着话,遂奔桃杏林而来。侯爷脚底下甚快,侯爷看女贼脱身走了的时候,就先奔桃杏林走下来啦。金头虎与杨香五、欧阳德三人,远远就看见桃杏林烈焰腾空,金蛇乱窜,张茂龙、黄三太与侯爷、邱成大众等在桃杏林外站立。金头虎问道:“谁放的火?女贼屋中顶箱立柜,还有银子呢。你们放火没将银子拿出来吗?”张茂龙说道:“银子拿出来啦。”金头虎说道:“银子拿出来就算完啦。走吧,咱们上树林子里头分银子去。”大众这才来到树林之内,将银子分作两堆。金头虎说道:“我一个人分一堆,你们大家分一堆。我用脑袋撞窗户,出窗户时候,还挨了女贼一剑,在院中叫女贼用瓦还打了我一下子。你们来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事啦。”杨香五说道:“就是叫你分一半吧,你不用不合算,依你挑,这两堆你拥一堆。”金头虎挑了一堆多的,遂向兜囊就装,兜中也装不了啦,用手巾包好带在腰间。大众又将贾明拣剩下的这堆,人人拿点装入兜囊之内。要按着规矩说,这宗钱应当施舍,作慈善之事。
大众皆因为来在台湾,道路甚远,叫金头虎都带着,用钱的时候,他也得向外拿,此时他带的多,不过多受点累。大家分完了钱,杨香五遂对黄三太、张茂龙说道:“这桃杏林已经点着啦,也没有什么事啦。那学生王宝灵可曾救出来么?”张茂龙说道:“王宝灵也救出来啦,还救出几个少年来,都是与女淫贼有染的。将肥胖婆子也杀啦,还杀了一个丫环,杀了一名男的,其余都四散逃走了。那几个年轻之人,都是此地人氏,离此俱都不远,叫他们都自己回家去了。桃杏林这一烧,于本地面省了好些事,要不然地方官还得验尸拿贼。”杨五爷闻听,点头说是。金头虎在旁说道:“张茂龙小子,你为什么与女淫贼喝酒猜拳,给我栽筋斗?”张茂龙说道:“我与女贼猜拳喝酒,为什么给你栽筋斗?我那是不得已,女贼有迷魂帕,将我拿住啦。他要与我成为姻缘,我执意不允,他就用宝剑威吓,将剑放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没答应。以后他又不杀我啦,要将我捆着,扒去衣服作贱我。我实在无法啦,我才应允。我跟女贼喝酒,为的是耗时间,等着你们来好救我们。”杨香五在一旁向金头虎直笑,也不言语。侯爷说道:“杨五爷别叫贾爷给磕头啦,张七爷并不是有邪念与女贼喝酒。”原来,金头虎与杨香五二人在店里说闲话,杨香五说道:“此时张七爷与圣母娘娘准对面吃酒呢。张七爷都慌神啦,等不得啦,非要先去不可。”金头虎说道:“不能够。”杨香五说道:“你要不信,你去看去,张茂龙要没跟圣母娘娘对面吃酒,我就给你磕一百个头。”金头虎说道:“我去看去。”杨香五说道:“他要是果然跟圣母娘娘在一堆喝酒呢?”金头虎说道:“他要是与圣母娘娘在一处喝酒,你就不要给我磕头啦。”杨香五说道:“我不给你磕头,你可得给我磕一百个头。”金头虎说道:“好吧,他要真跟圣母娘娘在一处喝酒,我就给你磕一百个头。”杨香五说道:“咱们空口无凭,你得找一个保人,我也找一个保人。”杨香五的保人当时就有啦,可没有人保着傻小子。金头虎问了半天,还是没有人答话。老美跟贾明是朋友,遂说道:“我保着贾爷。”贾明这才先奔桃杏林。所以贾明此时不依张茂龙,因为杨香五叫他磕头。还是黄三太给说合啦,三爷说道:“张茂龙要是真与女贼有邪念,还能够大声喊闹喝酒吗?香五你别取笑啦。”贾明这才说道:“女贼也跑啦,那被难的人咱们也给救啦。咱们大家还不就此奔王府,探听小老鼠的下落吗?”黄三太、杨香五等听罢此话,就要起身奔王府。侯爷说道:“且慢,此地距离王府还有一百多里地呢,这个事也不是忙的。”大众一听侯爷说的有理,这才由树林奔店房而来,仍不走店门,蹿房越脊,来到屋中,大家休养精神。至天光大亮,三爷早早起来,穿好了衣服,由后墙出去。
等到店家开了门啦,遂来到柜房,叫道:“掌柜的,昨天有一伙计卖红货的住在贵处啦。劳您驾,您给回一声,就说有姓黄的来找,我们是在一处作买卖的,昨天他们将我落在后头啦。”
店家答应一声,转身来到里面一说,侯爷这才出去将三爷迎进店去。列位,这是为的遮掩众人的眼目。昨天住的是十一位,今天出去十二位,岂不叫店家生疑吗?且说大众俱都梳洗吃茶已毕,金头虎叫道:“店家,有什么好吃的?你给我们开两桌,愈好吃愈好,我请客不怕多花钱。”
众英雄早饭已毕,开发了饭钱店钱,仍是两位保镖,十个卖红货的打扮,侯爷在前,三太在后,一路无事。这日大家来到了台湾省城北下关,在茶饭铺喝茶吃饭,侯爷说道:“我前次来过两次,进台湾省城,有护城兵把守,必须验了货才能放咱们过去。要是进城,人家一验货,咱们没有货,那可怎么办呢?”金头虎说道:“没有货让他赔咱们。”侯爷说:“这不是胡搅的事。”金头虎说道:“老美,你这就没有主意啦?咱们不会不走城门吗?咱们今天先在城外游玩一天,等到夜晚的时候,咱们爬城进去。”侯爷说道:“还有护城河呢。”金头虎说道:“高恒会水,你我会水,咱们将他们背过护城河去,还不行吗?”天至掌灯时候,十二位顺北门外堤坡向西走去,将衣服及红货匣子打成了两个包儿,十二位英雄就在堤坡换了水衣水靠。高恒先下水试探深浅,约有二十余丈的护城河,当中有五六丈深。高恒先凫到城根,一看城根是三合土砸的,岸上垂杨柳非常好看。高恒复又转身回来,将此水深浅说与大家听了。于是高恒、侯爷、金头虎,每人背三位,这才将众人背过护城河。
来到城墙根,黄三太先用飞抓搭住城墙倒把砖,顺着绒绳上了城墙。伏在墙顶,向里一看,黄三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抹身下了城墙,对着众人说道:“咱们这趟台湾白来啦。”
众人忙问道:“怎么白来了呢?”三爷说道:“城内的护城兵帐棚,全是十丈来远一个,帐棚上高挂号灯,号灯上写着号头。
咱们上墙这儿,正是三百八十三号,再向两旁观看,三百八十四号,三百八十二号。咱们如何下得去呢?岂不是白来一趟吗?”
金头虎说道:“怎么着,白来一趟?千山万水,我这两条罗圈腿,可实在不容易。咱们十二人之中,谁有主意谁可快说出来,谁要不说,我可要骂街啦。”杨香五说道:“你骂谁呀?”金头虎说道:“我骂你。”杨香五说道,“你为什么骂我呢?”
金头虎说道:“你有主意不办去,我就要骂你呀。”杨香五说道:“我有什么主意?”金头虎说道:“你身体灵便,你有损阴丧德的薰香盒子。一个帐棚里也就是有六七个人,你用薰香盒子,将三百八十三号的帐棚里头兵先薰过去,然后我们就打三百八十三号的帐棚后就下去啦。”杨香五一听,金头虎比谁都伶俐,比谁都想得到。杨香五对侯爷、黄爷等说道:“贾贤弟说的甚是,要说用薰香盒子,我连着薰倒十个帐棚的兵,都用不了多大的工夫。就是我先爬过城墙去,先将那三百八十三号的兵薰过去,然后我一拍掌,你们就下城墙。咱们进城,尽如反掌。”侯爷、黄爷众人等点头称是。杨香五遂用飞抓抓住城墙倒把砖,上了城墙。众人随后也俱都用飞抓,抓住倒把砖,上了墙顶,摘下飞抓,趴伏在墙顶之上。杨香五先爬到女儿墙,用飞抓抓住倒把砖,脸朝外,足后跟蹬着墙,下得墙来,一抖绒绳,摘下了飞抓,装入兜囊,悄悄地来到三百八十三号帐棚一看,里面有四位护城兵,正在里面斗纸牌呢。又听那一位老者说:“兄弟,你别看热闹啦,你还不去接口号去?”就听那看热闹的弟兄答道:“老兄,你放心斗牌吧。我刚接得口号来,再斗一个时辰都不要紧。”那老者此时已经将牌抓起来啦,那看热闹的兵在旁说道:“老哥这把牌真好。”那老者说道:“今晚一把也没和,好什么?还是和不了。”说着话,忽然喊了一声:“什么气味?”手中牌立刻就掉在地上啦。旁边那位刚要说你怎么把牌掉啦?话还没说出来,咕咚一声栽倒啦。那三位斗牌的也都东倒西歪,不知人事了。列位,小毛遂杨香五下得城来,一看里面有人斗牌,自己遂闻上解药,薰香盒子装好了薰香,将仙鹤嘴向外一抽,遂由帐棚后面将仙鹤嘴插入帐棚,一抽仙鹤尾巴,两翅膀一扇,那薰香就进去啦。杨香五一看,里面众人俱都东倒西歪啦,遂来在城根下,对着城上慢慢拍掌。
城上众弟兄听得城下掌声,众人遂由三百八十三号帐棚后面,在墙上挂好了飞抓,顺着绒绳而下。下得城来一抖飞抓,摘将下来,俱都装在兜囊之内。侯爷乃是熟路,于是侯爷在前,众人在后,向正南走去。走出有二里之遥,前面黑暗暗一片树林,侯爷对大众说道:“前面树林可以藏身。此处离王府一里多地,咱们先在树林之内隐藏吧,现此时天光尚早。那王府不比别处,里面能人甚多,那王子张奇善上山擒猛虎,入海捉蚊龙,手执一把宝刀,有万夫不当之勇。咱们大家必须夜静更深方可前去。”黄三太等大众闻听,点头称是,众人遂来到树林之内。
且说金头虎昨日在桃杏林得了不少金银,将兜囊俱都装满,还用手巾包了一个包儿,掖在腰间,白天这一天的工夫,将贾明给追得浑身是汗。此时来到树林之内,听说就要探王府啦,傻小子说道:“黄三哥,我身上这些银子太重啦,怎么办呢?”
黄三太说道:“贾贤弟,那淫贼的金银乃是不义之财,应当将此钱施散了就完啦,那能要这不义之财呢?”傻小子闻听此言,遂将母狗眼一翻,说道:“给别人可不行,我还没爱完呢。”
黄三太说道:“你可以将银子藏起来。如不然到了王府,府墙高大,院子极深,你身上带着那些东西,岂不耽误事吗?”金头虎说道:“对啦,我将这银子藏在树林之内,完事我再来取。”语毕,遂往树林深处走去,并对杨香五说道:“杨香五,你要偷着看我埋银子,我可跟你滚滚。”杨香五说道:“你白给我,我都不要。”金头虎哈吧着罗圈腿来到树林深处。一看那面还有芦苇,往里走着地皮已经软啦,再要往前走,可就禁不住人啦。金头虎遂拔下一字镔铁杵,刨了一个坑,将银子埋好,口中还自言自语道:‘真是好东西,无论干什么,没他办不了事。”他将银子埋完了,又用杵将泥一平,扯过来两缕苇子,系了一个扣儿,为的是回来好找。作完了记号,遂走出了苇塘,叫道:“杨香五,你猜我藏在哪儿啦?”杨香五说道:“我管你藏在哪儿呢。”金头虎说道:“我扔在水里啦。这回可轻点啦,白天没将我累死,出了一天汗哪。”
众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到了二更来天,侯爷道:“天色已到时候啦,咱们起身吧。”大众站起身形,就要奔王府。杨香五道:“黄三哥且慢。你们大家都没吃过贾明苦子,我可上过他的当。他不论在什么地方,要是不对他心意,他就乱喊乱闹。等到叫人家知道啦,他先跑啦,他就不管别人啦。”
金头虎说道:“我这回不言语,你们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净听你们的,还不行吗?”三太说道:“贾贤弟,进了王府千万不许大呼小叫。王府不比别处,如果闹出事来,关系非常重大。况且咱们就是十二位,若是叫人家拿了,连救应都没有。”
金头虎说道:“我决不惹乱子,黄三哥你就放心吧。”众人这才奔王府而来。来到府墙东面,众人举目一看,府墙甚高,不似城墙一般,也没有倒把砖,用飞抓搭住里面墙,脚尖点墙,两只手捋着绒绳而上。众人俱都上了府墙,一看里边,楼台殿阁,金碧交辉。金头虎说道:“这是庙啊?”黄爷说道:“这乃是王府银安殿。”侯爷说道:“当今万岁驾座金銮殿,王子驾座银安殿。”十二位英雄蹿房越脊,来到银安殿南配殿上,伸手一摸,那瓦七寸宽,一尺四寸长。正恰巧王子张奇善夜升银安殿,两廊下俱都是杏黄纱灯。十二名王官,身带绿皮鞘红毛铜宝刀;十二名俱是古铜色跨马服。再一看东廊下有二三十位,俱都是文质彬彬,身穿便服打扮,手拿团扇,看光景乃是台湾省的文官;西廊下俱都武士打扮,三十余位,胖者杀气,瘦的俏皮,年老的精神百倍,俱都是赳赳武夫,有千人之敌。
再看张奇善面向南而坐,他前头这张桌子名叫闹龙案。三面围桌,左右围桌,上绣龙出水,凤离窝,团花朵朵;正当中、围桌上绣着五爪金龙,下绣海水江牙。古铜色的大氅,腰系黄龙丝带,胁下配着一只金背劈水电光宝刀,黄白的脸面,颔下半尺余黑髯飘洒。这十二位英雄身入王府银安殿,好似打在了天罗网内,再想出离王府,势比登天还难。
再说王子张奇善身背后站着二人,左边一人背后背着银锏,右边一人九梁道巾,身穿八卦仙衣,腰系火红丝绦,背后背定宝剑一口。一位招讨大帅二千岁石朗,一位是台湾省的大谋士王道修。此时银安殿上鸦雀无声,只见张奇善忽然站起身形,回头叫道:“石贤弟!”二千岁控背躬身道:“王驾千岁,有何吩咐?”张奇善道:“贤弟,此次上大清国去,可称得起顺利。要是别位去,总得一个多月,兄弟你怎么廿多天就回来啦?”
二千岁答道:“臣将差事装在车内,臣扮作保镖之人,假作了几杆镖旗。臣乘座骑,赶车的俱都是臣当差之人。晓夜兼程,所有保护犯人的差官,俱都马步全军内挑选的,每日能行二三百里。陆行骑马,水路坐船,昼夜不停,是以甚速。到了大清国地界,因有镖旗,无人阻拦,差事物件俱都送到十三省总镖局,将三宝与飞天鼠秦尤以及轿车,都送与胜英了。胜老镖头千恩万谢,对臣说道:‘这场官司完了,亲身到台湾面谢,此生不忘大恩大德。’”张奇善闻听,捋髯一笑:“哈哈哈!这位胜老达官便宜了。”列位,王子张奇善与文武官员说话是低声的,不能大声喊嚷。说到送秦尤至大清国,交与了胜英,哈哈哈一笑,说话可就洪亮了。金头虎贾明遂对大家说道:“你们全都听见没有?他骂胜三大伯呢,他说胜三大伯好占便宜。我下去抽他两个大嘴巴子,将他赶走了,我也作几天皇上吧。”
黄三太一听,赶紧摆手说道:“贾贤弟,千万不要造次。这乃是王府,能人甚多。滴汗如雨,哈气如云。你要是下去,就休想逃走。不但一人被获遭擒,连我们大家也得被获。”杨香五说道:“你看看你的德行,你也要作皇上?”金头虎说道:“我说着玩呢,我上你们身后头藏着去,我哪儿也不去。”语毕,遂走至大家身后。此时大家正在南配殿上趴伏着,窃听正殿内王子张奇善说话,金头虎由众人身后暗暗的可就下了配殿啦。
因为配殿距离正殿甚远,说话听不真切,金头虎要上正殿上去窃听去,遂下了南配殿,来到正殿后。一看大殿太高,上不去,金头虎着急骂道:小子们盖这么高的房子,我也上不去。”金头虎骂着街,在殿后来回走。抬头一看,只见前边有一个梯子,金头虎用手一摸,那梯子还用布裹着呢,金头虎自言自语道:“旧磨了我的衣服,还包着布呢。”原来王府中办喜事,高搭彩棚,用杉槁绑的梯子,办完了喜事,将彩棚拆啦,那梯子还没拆呢,单单叫金头虎遇上啦。他这才顺着梯子,可就爬上大殿去啦。到了大殿之上,金头虎向下一看,更看不见里面啦,听话也听不着啦。因为大殿前出廊,后出厦,往殿内看,那能看得着呢?金头虎心中说道:“杨香五小子,常用两脚挂着屋檐,身体探下去,向屋内观看,我也跟他学,要是平常的瓦,可挂不住我,这穷房子的瓦真厚,准能挂得住我。”金头虎思索至此,遂走到瓦檐,慢慢将身子先顺下一半来,然后松了手,双足一着瓦,金头虎这个乐子可大啦,就听得噗咚一声,金头虎掉在大殿前边。金头虎由正殿上掉下来,用两手摸着屁股,喊道:“小子们盖这么高的房,将爷爷屁股给摔啦!”众兄弟在南配殿上看得真切,黄三太说道:“可了不得啦,贾贤弟怎么跑到大殿前边去啦?嘴里还骂街呢。连咱们十一个人,一个也跑不了。可有一宗,咱们十二个人可是一同来的,又不是奉恩师之命,然后咱们完全回去了,就将他留在台湾,咱们怎么去见恩师?要走你们走吧,我与贾贤弟祸福共之,我决不能走。”
杨香五说道:“您若是不走,我们十个人谁肯抛下您与贾明呢?我们谁也不能走啦。”
且说金头虎掉在殿前大声喊叫,银安殿上文武官员俱都毛骨竦然。但是张奇善不吩咐拿人,谁也不敢动手。武的俱各压刀,可不敢出来拿人。张奇善听得外边有人喊叫,遂单手一拍龙案,一个箭步由殿上纵到外边,伸手压刀,咯吧一声,绷簧响亮,借着纱灯观看,明亮耀眼,犹如电光一般。王子张奇善来到金头虎面前,一看金头虎的长相,张奇善将刀还鞘,哈哈哈大笑,心中说道:“就凭你这样长相,也敢黑夜之间进了王府。”遂对金头虎问道:“什么人在王府扰闹?”金头虎一看张奇善由打殿内往外纵的时候,说道:“好小子,还会飞呢?我是拿贼的。”张奇善一听,不由怒从心头起,说道:“真有你的,上我王府拿贼来啦?”说着话,上边用拳二晃,底下一脚奔金头虎踢去。您道,金头虎专以力气敌人,见张奇善的脚到啦,遂喊道:“好小子,上边虚晃,底下真踢。”不但不躲,用大肚子奔脚迎去啦。要是平常人,贾明可以用肚子将人家碰个筋斗,那张奇善上山擒猛虎,下海捉蛟龙,武技超群,真有万夫不当之勇,金头虎哪里是张奇善的敌手?这一脚正踢在贾明肚子上,贾明一退两退,噗咚闹了一个大屁股墩子,坐在了尘埃。口中喊道:“好小子,大力神哪?”方要爬起来,张奇善一伸手,将冲天杵抓住。金头虎一晃悠脑袋,没晃悠出去,喊道:“真有力气呀!”张奇善往前一拉,将金头虎拉了一个狗吃屎,一抬腿将金头虎腰眼踩往,叫道:“王官们捆上他。”
这王官们听得王子张奇善吩咐,这才出殿用绳捆傻小子,此时张奇善还踩着他呢。金头虎自己将胳膊向后一背,说道:“不用踩着,给你们捆。”王官将金头虎胳膊捆上,又要捆腿,张奇善说道:“不用捆他的腿,他乃是无能之辈。将他推到殿上去。”众王官将金头虎推到了殿内,立时张奇善入座。众王官喝道:“跪下。”金头虎说道:“大清国之人,那能在台湾给人家跪着?那个多丢人哪。”张奇善坐在上面问道:“你来到台湾拿贼,你有公文吗?”金头虎说道:“我没有公文。”张奇善又问道:“我看你这样不像官人哪,你是干什么的?”金头虎说道:“咱是保镖的,咱不是官人啊。”张奇善问道:“镖行我有一位朋友,你可知道?”贾明说道:“镖行有名的,没有咱们不知道的。你说吧。”王子张奇善道:“提起此人,大大有名。想当初孤曾与此人共席谈话。那时节我还没占守台湾呢。”贾明说道:“你说吧。”张奇善说道:“此人姓胜名英,字子川,乃十三省总镖头是也。”贾明闻听,将母狗眼一转,心中暗想:他与我三大伯是朋友,弟兄相称。我若是说是我三大伯的徒侄,他就占了我的大辈啦。想至此处,对张奇善说道:“那还不知道吗?胜英那是咱磕头弟兄。”张奇善一听,遂吩咐道:“速将绑绳解开。”王官等一听,此人说与神镖将胜爷是磕头弟兄,武的用袍袖遮着脸暗笑,文的用团扇遮脸好乐。又听王子张奇善命与解开绑绳,遂过来两名王官给贾明解绳。金头虎说道:“劳驾劳驾,解开吧。”王官这才将绑绳解开。张奇善又命王官:“给金头虎搬个座来。”那王官遂给金头虎搬过来一个座,放在龙案前边,金头虎并不客气,遂一屁股坐下,两旁文武官员莫不暗笑。又听张奇善问道:“你贵姓啊?”金头虎说道:“咱是粗人,不会转文,我姓上。”张奇善又问道:“台甫呢?”金头虎说道:“你又转文,没告诉你咱是粗人吗?咱没有名号,小名叫三辈。”张奇善说道:“上……”说至此处,可就不向下说呢,遂改口说道:“原来是上镖头。阁下来到敝省有何公干呢?是胜老达官派你来的,还是大清国官面派你来的呢?”金头虎说道:“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张奇善说道:“上镖头有何事相商?请当面言讲吧。”
金头虎说道:“你先站起来,你将胳膊背在背后去,先将你捆上。”张奇善说道:“捆上孤家有何用呢?”金头虎说道:“将你捆好,我将你扛着走,扛到大清国,我进北京城,找我们皇上去,将你交到我们皇上手内,皇上必得给我一个官做。那时节咱们就抖起来啦。”张奇善一听,气得颜色更变,浑身立抖:“孤家台湾水旱二千余里,雄兵二十余万,战将几百员,孤家自缚叫你扛去?你看看你扛得去吗?你一句人话不说,你怎么来的台湾?你怎么过的关津渡口?”金头虎说道:“傻小子,你打算就是我一个人哪?你看看南配殿上,还有十一个人呢。”张奇善抬头一看,果然南配殿有十数人。张奇善大怒,心中暗道:“胜英啊,胜英啊,我待你情高义重,将秦尤捉住,将国宝诓到我的手中,俱都给你送到十三省总镖局。恐其路上有失,特派我之大帅石朗护送,连轿车都送给你啦,你不知恩报德,你反倒派人扰闹我的王府!你好没有天良,称得什么侠义?”王子张奇善思索至此,甩大氅,用手压宝刀。这一压刀,张奇善“啊哟”一声,叫道:“不好!石贤弟,我的宝刀没有啦。”张奇善颜色更变,必中暗想:他们镖行的人,南配殿上尚有十一个人,这一定是老胜英遣人卧底探台湾。那老胜英与官面有联络,必是大清国命他设法扰我的台湾。我待老胜英恩高义重,他不想报德,还与我为仇作对。我明白啦,三国时水淹下邳,吕布被擒,先盗画杆戟,后盗赤兔马。这是先将我宝刀盗去,动手时我没有家伙,他们好将我擒获。我若叫你镖行之人走了一个,我就不是台湾王子张奇善啦。我豁出我台湾省十万大兵,战将百员,我非得与老胜英弄个你死我活不可。张奇善思索至此,钢牙紧咬,一拍龙案纵出殿外,举目向南配殿上一看,果然上边有十余位英雄。张奇善这才叫道:“镖行之人,若是有名有姓的人,请下来与孤家动手。如不然,待孤家纵上殿去,一脚一个踢下殿来,我叫你们这群毛孩子插翅也难飞出王府!”列位,黄三太乃是性暴如烈火之人,如何听得下去张奇善破口大骂呢?一时怒从心头起,气向胆边生,就要纵下殿去,要与张奇善在王府内较量输赢。
张奇善为何痛恨镖行这样深呢?皆因为秦尤行刺钦差未成,被老美拿住,他苦苦哀求老美,老美将他放了之后,他就星夜奔台湾进三宝,以求安身之处。那秦尤来到台湾境内,见了水陆关口的官人,那官人一盘问他,他遂说道:“我是中华国的小民,特来贵省求见王爷献宝,并有机密的大事。”官人遂将他带到了王府,见了王官,述说了秦尤的来历,那王官遂禀报王子张奇善,说道:“现有大清国小民飞天鼠秦尤,拜见王爷千岁,有国宝奉献,并有机密的大事。”王子张奇善闻听,遂与大帅石朗商议道:“现有大清国小民飞天鼠秦尤来见孤家,言说有机密大事,并有国宝奉献。”大帅石朗说道:“这飞天鼠三字,就不是良善之辈。飞鼠盗仓粮,必不是好人,王爷别在会贤厅见他,王爷在待宾厅见他,臣在内室听他说些什么,然后再定夺收与不收之策。”王爷闻听点头称是,遂传与王官,王爷在待宾厅内候见。王官遂来至府门,叫道:“秦义士,王爷在待宾厅内候见,请秦义士就此进内面见王爷。”秦尤闻听,心中甚喜,遂跟随王官来至待宾厅。见了王爷,跪倒身躯行礼,口中说道:“久闻王爷大开招贤之门,招贤纳士,四野豪杰,莫不归顺王爷,小民秦尤现有三宝奉上。”语毕,遂由腰间解下蓝布包裹,用手打开,取出黄布包裹,说道:“此乃康熙万岁九龙杯、九龙盏,正宫国母珍珠汗衫。小民夜入宫内,由多宝阁将此宝盗出,愿将此宝献与王爷,小民只求安身之处足矣。”语毕,将黄包裹递与王官,王官接过,双手递与张奇善。
张奇善一看,真是光华夺目,甚为喜悦,方要将宝收下,就听密室当中有人痰嗽,出来一位王官说道:“有请王爷。”王爷站起身形,遂叫道:“秦义士且候片时。”王子张奇善遂来至密室,见了石朗大帅。石朗大帅对张奇善说道:“适才臣见王爷甚爱此宝,莫非欲将此宝收留,与那献宝之人官职吗?”张奇善说道:“此宝价值连城,真乃世间罕有之物,孤家甚为爱惜。孤家拟将此宝收下,给那进宝之人小小的官职,元帅以为如何呢?”石朗答道:“那贼人既然是由多宝阁盗出此物,必然有原因,决不是无故前去盗宝。王爷问明他盗宝的来历,倘若其中别有原因,那康熙皇帝乃是马上之君,倘若知道盗宝之人落在台湾,必然动起交涉,那时咱若是护庇盗宝之人,必然动起干戈。台湾兵精粮足,国家澄平,为一个盗宝的贼人动起干戈,黎民涂炭,臣窃以为不可,未知王爷以为如何?”王子说道:“依元帅之意应当如何呢?”石朗大帅道:“王爷将他稳住了,将三宝诓到手中,然后问他为什么盗国宝?他若是说出盗国宝的来历,王爷就说他目无国法,台湾与中华素常亲善,必将他送回中华。他若动手,就将他拿了,打入轿车,连同国宝送往大清国,以表两国之好。”王子张奇善点头称是,遂由密室出来。此时国宝在桌案之上,王子张奇善遂交与王官道:“将此宝拿到密室,收藏起来。”那王官将国宝拿走,张奇善遂对秦尤说道:“秦义士****国宝,其中别有原因,还是专为送与孤家呢?”秦尤闻听,得意洋洋的就把如何陷害胜英,如何刺杀钦差,如何被人拿住,大清国无有容身之处,故此来到台湾献宝,愿效力王爷驾下,永远不回大清国。张奇善听毕,在上面冷笑两声,遂叫道:“秦义士,你太目无国法了!用心陷害好人,无父无君,孤家岂能容留?没有别的,我也不在台湾治你的罪,我将你送到大清国,国宝交与胜英原案。”秦尤在下面一听,当时就是一怔,遂说道:“秦某前来献宝。王爷收则收下,不收则将宝交还,秦某再逃向别处避难。”张奇善在上面哈哈一笑,说道:“秦尤你是走不了啦。”秦尤闻听,不由得心中大怒,遂由包袱内取出匕首尖刀。众王官不敢动手,那秦尤亮出匕首,直奔王爷,纵身一直向王爷面门刺去。王爷一伸虎腕,将秦尤右手捋住,一抬腿将秦尤踢了一个筋斗,吩咐王官:“将秦尤捆了。”王官动手将秦尤捆好,遂交到地面官,将刑具带好收监。张奇善复又来到密室,与石朗说道:“谁去大清国护送秦尤与国宝呢?”石朗答道:“臣愿往大清国走一遭。”于是暗暗将秦尤装在轿车内,石朗扮作镖行模样,星夜送往大清国,交与十三省总镖局,连轿车都送与胜爷。原来此事小弟兄完全不知道。他们由打侯家集来的,今天夜探王府,贾明被擒,贾明招出南配殿上尚有十一位呢,王子张奇善一想:这一定是胜英老儿探台湾,要夺取台湾。想罢,然后站起身形,一摸宝刀,那宝刀又没有啦。所以张奇善更恼怒啦,一拍龙案纵出正殿,向房上一招呼,黄三太遂由南配殿上跃下,来到院中与王爷动手。
三太自己报了名姓,大声叫道:“张奇善,你乃一省之主,为何口出不逊?大清国那有无名少姓之人?”王爷问道:“胜英是你什么人?”黄三太答道:“胜英是我之恩师。”张奇善说道:“原来是晚生下辈。”黄三太说道:“好说晚生下辈。”
三太说着话,抡刀就要动手。张奇善说道:“你不用动家伙,你就束手就擒吧,王爷若是跟你走上三个回合,就将台湾王让给你啦。”黄三太亮刀向前进步,用了半个裹花,劈头盖顶,对着张奇善就是一刀。张奇善一下腰,向里一跟步,将三爷手腕捋住,虎头战靴,一脚将三爷踢了一个筋斗,只听当啷啷一声,单刀出手。张奇善叫道:“王官们,捆!”王官过来,将黄三太倒剪二臂绑好,将刀仍然给三太还于鞘内,二位王官架着,将黄三太推到二道银安殿。那二道银安殿大柁上有铁环子,铁环子上拴着绳子,将黄三太倒剪二臂拴在绳上,两足踏地,将胳膊可给吊起来啦。金头虎在头道银安殿上看得明白,叫道:“我的姥姥,并不是我不成,原来黄三太也不行。”金头虎语毕,遂向东面上文官那边退去,又叫道:“杨香五,你们十几个人都不管我,难道你们还不管黄三哥吗?”杨香五一飘身,由南配殿上纵下身躯,犹如一个团儿一般,就到了地下啦。张奇善一看,身体矬小,歪带透风巾,人不压众,貌不惊人。只听杨香五喊道:“呔!,张奇善,你贤愚不分,将我黄三哥拿住,意欲何为?现有小毛遂杨香五在此。”说罢,亮出匕首刀,纵起身形,照心就刺。张奇善赤手空拳,以拳脚接架相迎,杨香五匕首刀递不进去,一看张奇善果然艺业精奇,虚晃一刀,纵出圈外,就要逃走。张奇善在后面一跟步,扬手一掌,对杨香五头上打去,这一掌将马尾透风巾打掉,杨香五头一晕,张奇善底下一脚,将杨香五踢一个筋斗,叫道:“王官们捆!”
照样将杨香五推到二道银安殿,吊在三太一处。第三位张茂龙二声呐喊,纵下南配殿,口中叫道:“张奇割!你好不知自爱,你将我两位师兄俱都拿下。现有凤凰张七张茂龙在此。”张奇善一看,真是俊俏人物,眉清目秀,桃花脸雪白粉嫩,张奇善心中甚为爱惜。张茂龙练子锤往上一递,张奇善将身一闪,让过练子锤,张茂龙方要往回收练子锤,早被张奇善将锤练捋住,往前一带练子锤,那张茂龙像小鸡儿一般,趴伏在地,张奇善恐怕摔了张茂龙脸,赶紧将双练锤向上一提。张茂龙的手一扶地,方要起来,张奇善向张茂龙腰间用脚一点,张茂龙复又趴伏在地。王官过来捆了,仍然推到二道银安殿,将链子锤给缠在腰间。此时红旗李煜一见张茂龙被擒遭获,不由得一声呐喊,纵下南配殿叫道:“张奇善你为何连拿我三位师兄?”说着话练子枪抖起,直奔张奇善面门点去。三四个照面,被张奇善一脚踢倒,王官捆了,推到二道银安殿去了。金头虎大声喊叫:“秃老美!就是你的能为大,你还在上头忍着吗?你手中的练子枪无敌天下,这回你试试吧!”侯爷一听,一飘身纵下南配殿:“张奇善休要逞能!今有千里独行侠侯华璧在此。”张奇善一看,就是一愣:此人脑皮铮亮,手使九节练子双枪,穿一身绸子裤褂,精神百倍。侯爷的练子枪吞吐撒放,泼风八打,与张奇善战了有十几个回合,被张奇善将九节练子枪捋住,一脚踢去,侯爷练子枪松手,也被王官拿住,仍将练子枪缠在腰间,推入二道银安殿去了。金头虎又喊道:“师兄欧阳德你还不下来吗?”欧阳德跳下南配殿,亮出钢刀,口中叫道:“唔呀,臭豆腐!你连拿了我五六个朋友,今有欧阳德在这旮旯里。”说着话,与张奇善动手,未走几个回合,被张奇善一脚将刀踢飞。欧阳德转身要跑,背后一脚踢了一个筋斗,王官过来捆了,推入二道银安殿去了。最后高恒下来动手,三五个照面,也被拿住。十一位英雄俱都被获遭擒。
金头虎在头道银安殿一看不好,自己说道:“我得逃走。”他这才一纵身形,上了东配殿。原来王爷如不吩咐,没有人追赶。石朗甩大氅就追,王子张奇善叫道:“石贤弟你要如何?”
石朗说道:“臣要捉拿此贼。”张奇善说道:“十二个被孤家捉住十一个,你要再将他拿住,谁给大清国送信去?”石朗说道:“王爷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傻东西连一句人话都不曾说,台湾省关津渡口,他岂能过得去呢?今天不送到王驾面前,明天准能将他送到王驾面前。”张奇善一听,连连称是,遂吩咐道:石贤弟赶紧派人乘骑快马,与关津渡口传谕,凡见此人者,不准拦阻。并将此人相貌晓谕把关之人,如有拦阻者,按军法治罪。”石元帅这才派了四名王官,到处送信,不准拦阻贾明出关。贾叨由打台湾省横行无忌,平平安安出了台湾。
不表石元帅派人晓谕地面关津渡口,且说张奇善叫道:“石元帅,你说胜英侠肝义胆,仗义交友,你每年去大清国一次,你都是夸奖胜英的为人。现在你将秦尤与三宝都送给胜英,这是多大的情面?胜英不但不以朋友相交,反派人前来卧底,暗探台湾,与孤家为仇作对。”石朗元帅遂对张奇善说道:“王驾千岁,臣往大清国送秦尤与三宝,在镖局子之内,一百多位相见,并未见着这十二位的面。想必这十二位不是镖局之人,也未可知。或者果是镖局之人,他们来时尚不知道臣将秦尤与国宝交还胜英。现在这些人俱都被擒,王爷何不招来盘问?”王爷怒气冲冲道:“将那第一名黄三太,第二名杨香五,第三名张茂龙,第四名李煜,先将他们四名带上来。不许推推拥拥,看不起人。”王官下去来到二道银安殿,抬头观看十一名被获之人,踪影皆无。王官慌忙走至王子张奇善驾前,叫道:“王驾千岁,大事不好!”王爷忙问道:“何事?”王官说道:“那被获之人踪影不见,梁上绳子俱被割断。王驾闻听,不觉愕然,叫道:“石贤弟,咱们台湾省必有重要之人与大清国镖行之人勾串,要谋夺孤家的台湾省。如其不然,外来的人决没这样快,几句话的工夫,竟将十一个人救走。”王爷说着话,一拍龙案,眼前喝水的茶杯,竟踪影不见。原来王子张奇有一个心爱的茶杯,乃是白玉的,里面刻着两条翡翠的龙,倒下水时,龙在里面犹如活的一般,是以王爷时刻不离,最为珍爱。王爷这一拍龙案,向龙案上一看,那茶杯竟不翼而飞。王爷遂对石元帅说道:“孤家的玉杯何在?怎么一时没有了?石贤弟,你们在我身旁,时刻未离,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石元帅答道:“适才王爷擒贼,臣等随在驾后拿贼,是以臣等不知失杯之故。”王爷闻听,长叹一声道:“宝刀在孤家身上带着丢了,尚且不知,何况桌上之物?石贤弟呀,留神孤家项上的人头。”
君臣正在谈话之际,就见龙案向上悬起来了,张奇善心中明白,盗刀之人未走,君臣正在一怔神之际,就看龙案围桌帘哗啦翻起,由打龙案底黑糊糊一物,平身纵出,这一纵就纵到了殿外,又一纵上了南配殿外。张奇善看得真切,一拍龙案,跟踪纵到殿外,一看此人纵上南配殿而去。张奇善遂大声喊道:“盗刀之人哪里逃走?想要离开王府万万不能。”说着话,纵上南配殿。只见前面那人手提着衣襟,将脸遮住,也看不真切所穿的衣服是皮的还是棉的,看着毛儿烘烘。张奇善方上了南配殿,那人已经到了三层大殿;张奇善跟着上了三层大殿,那人又跳到尘埃;张奇善方跟到地下,那人又纵在四层大殿上去了,站在大殿殿脊之上,仍然用衣襟遮着脸面。张奇善穿的是厚底虎头战靴,方纵到大殿之上脚刚踏殿,就见那人向后一翻身,只听得叽哒咯哒一阵响声,张奇善跟到前厦一看,此人踪影不见。
张奇善站在四层大殿之上,不由得呆呆发怔,心中暗想:此人太快啦,孤家眼看着他奔前厦滚下来啦,怎么追到跟前竟追丢了呢?思索至此,遂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回到了银安殿。见了石元帅说道:“贼人被孤家追丢了。”石元帅问道:“怎样追丢了贼人?”王爷遂将四层殿上追丢了贼人的情形,向石朗说了一遍。石元帅说道:“王爷上了贼人的当啦。那大殿乃是前出廊檐后出厦,贼人滚到檐前,将身形绷在廊底下椽上啦。”王爷闻听,恍然大悟,遂叫道:“众王官们赶紧提着灯笼,去到四层殿廊檐下捉拿贼人。”比及众王官来至四层殿一看,哪里还有个人影儿呢?且说张奇善当时在银安殿上对石元帅说道:“明日贤弟传令,派七员大将,带领马步三军,先查城内,后查四乡村庄,如有收留黄三太等十一人者,按叛反治罪,灭门九族。”石元帅说了一声:“遵令。”第二日发下人马大队,台湾省被十二位英雄闹得天翻地动,暂且不提。
单说金头虎贾明,由王府奔命逃出,正在更深夜静,也辨不出东西南北,金头虎遂奔一条南胡同走去。方进了南胡同,就见前面查夜的官兵提着灯笼迎面走来。金头虎一看,心中说道:“不好不好,要干。前面官兵要看见我,我就逃不了啦。佛祖保佑我回大清国,给佛祖烧香上供。”列位,金头虎看见官兵啦,官兵其实也看见金头虎啦。那查夜的军官向胡同里一看,就看见金头虎冲天杵啦,那军官遂对兵士说道:“前面这人就是王爷方才传令放行的那个人,你们看看是冲天杵不是?”
众官兵一看,果然是梳冲天杵小辫的矮子,那官军遂带队奔别的巷口去了。金头虎一看,查夜的不进胡同啦,金头虎自言自语道:“还是我贾明造化大,祖上德行也大,官军没有看见我,他们奔别的胡同去啦。”金头虎看官军去远,遂爬起来出了胡同北口,又向东南走去。方才穿过了两个胡同,只见前面又来了一队查夜官。金头虎赶紧伏在地下,心中祝念佛祖保佑,千万别叫官军看见我。其实官军早看见他啦,这队查夜也奔别处去啦。金头虎又起得身来,绕着弯又跑,一气儿跑到了城门。金头虎一看城门那儿正有官军演操呢,金头虎说道:“这回可坏啦,官军在此处正堵着门口演操,我可怎么过去呢?”金头虎可为了难啦,也不敢往前走啦。正在此时,那名军官可就看见金头虎啦,那名军官一看金头虎的长相,正是王爷传令放行,不准阻拦的那个梳冲天杵小辫的。那名军官心中暗道:“这小子伏在地下,还以为我没看见他呢。要不是王爷有令,你飞也飞不出城去。”那军官看他伏地地下,连动也不敢动,不由得心中暗笑,遂将军队向城门两旁退去,闪开了有半里远。金头虎一看,可欢喜啦,自己暗道:“这真是佛祖灵验,将他们的眼都给蒙上啦,我这么大一个人,全都看不见啦,他反将军队调开城门半里地远。”金头虎满心欢喜,爬起身来,直奔城门走去,走到离着城门不远,金头虎可不敢走城门,城门也没开呢,金头虎顺着马道爬上城去,爬到城顶上用飞抓抓住倒把砖,顺着绒绳下来。此时天色也就要亮啦,金头虎也看不出东西南北来,也不知出的是哪个门,来到护城河,方要换水衣水靠,自己又说道:“别换衣服啦,一会儿时候天亮啦,再叫人家拿住有多冤哪,好容易逃出了城,这就算到了大清国啦。”金头虎也没换衣裳,双手一分水,下了水内,破风踏浪凫到岸上,将靴子脱下来,拧了拧水,将身上衣服抖了抖,拚命的就逃下去啦。金头虎跑了半天,天光也亮啦,只见太阳由南边出来啦,金头虎一看太阳,可辨出方向来啦,原来金头虎出的是南门,直奔南方跑下去啦。台湾的道路又不好走,金头虎一奔南方跑去的时候,净走的是深山,树木交杂,极其不好走,金头虎一看走得不对,原来愈走离着大清国愈远啦,遂自己骂道:“混蛋!”自己一生气,又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复又说道:“临危过河的时候,你要求佛祖保佑,领着奔大清国走,管保不能走错啦。这一下子白跑了好几百里地,有多冤哪。”贾明坐在石头上休息了一会儿,用手一摸兜囊,金头虎遂说道:“哎呀,可坏啦!连王母娘娘的银子和我自己的银子,全都埋在草塘子里面啦,连一文都没有。大清国离此处还远着呢,我拿什么吃饭住店?此时天光也亮啦,要是黑夜,先找一个财主偷点银子吃饭。这可怎么办呢?唉,发愁也是不行,我先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再说。”
金头虎遂辨别了方向,向北方绕着走下去了。方走出深山来,就见前面黑暗暗的一片树林,金头虎心中欢喜,说道:“这可好啦,我先奔这片树林子去,过了树林子,必有人家。”
前面这片树林子乃是平地,不是山道啦,金头虎直奔树林子而来。来至树林北面一看,原来有一片庄院。金头虎直奔了庄村,进了庄村一看,有一家座东向南大瓦房,如一片清水一般。金头虎走至门前,一看有一副对联,是红地黑字,刻好了的对子挂在门上的。上联都写的是什么呢?金头虎不认识。下联倒认得两个字:“南北”.横额四个字,金头虎认识两个:“无双。”金头虎看完了,心中明白啦,原来此家姑娘没有婆家,妈妈守寡,要不然怎么写着无双呢?不用问啦,那两个字必是“孤寡”,放在一处念,就是”孤寡无双”。这样的大财主,家里连一个男子都没有,我要弄他两个钱作盘费,那是准成。列位,这副对联,上联乃是“脚踢条河两岸”,下联是“拳打南北二京”,横额是“盖世无双”。金头虎是醉雷公,不认识字,胡批一阵。原来此家乃是铺把势场子的一家财主,武艺超群,名震天下,与王子张奇善对兵不斗将,南半壁的成名人物。金头虎是全然不知,硬要讹诈盘费。且说金头虎一看黑漆大门铮光瓦亮,门外打扫得干净异常,清雅洁静,连一片树叶儿都没有。金头虎用手一推大门,原来大门关着呢,天光方亮的时候,人家还都没起来呢。金头虎不用手推门,用脑袋向大门上撞去,金头虎正撞着门呢,就觉得肚子里一阵疼痛,皆因昨天分了圣母娘娘好些银子,贾明一路胡吃,落花生虾蟹鸡鱼烂肉,吃了一肚子,然后再喝点凉水,此时肚子一阵疼痛,原来是要出恭。
金头虎一看,台阶上面非常干净,说道:“这儿出恭倒干净,还省得走别处去,回来人家开开门找不着我。”金头虎将裤子往下一脱,对着大门噗哧拉了一大滩。金头虎吃的多拉的多,拉了一台阶,拉完了也不擦屁股,将中衣往上一提掖好了,然后对着大门用力撞去。金头虎油锤冠顶的工夫,撞门比砸的都响,叭叭叭,一连就是二十多下,里面的人可就听见了。金头虎还正撞着呢,就听里面门闩哗啦一声,门分左右,大门开处,现出一人,只见那人头上乌纱经线网子绷头,里边两个抓髻,荷花色大蝴蝶的牌子,外衬五色线灯笼穗,杏子眼,通鼻梁,瓜子脸,长就的女相,年在十三四岁,身穿生丝罗的两截大褂,青绉绸裤子,福字履,镶缎的鞋。此人将门一开,方要往外伸腿,将脚又撤回去啦,说道:“这个狗真可恶,大清早晨在门前拉屎。”遂叫道:“家人在哪里?赶紧打扫去,用石灰渗干了。”金头虎母狗眼向上一翻,说道:“你怎么开口伤人哪?”
那位少年拱手说道:“我怎么开口伤人啦?您不要多心哪。我说这狗真没有出息,专在门前拉屎,如果不留神一迈脚,就得踩人一脚狗屎。”金头虎说道:“小子,你瞎了眼啦?你为什么说是狗屎呀?”那位少年学生答道:“莫非是你拉的屎吗?”
金头虎说道:“不但是我拉的,还不能白拉,你还得给拉屎钱。我没有盘费钱啦,你给几两银子。”学生闻听说道:“你要在这门口扰闹,你也没拿耳朵摸摸,若不是我天伦时常教训我,我将你双腿立刻砸折了。倘论人物,南走一千,北走八百,在家门口吃亏让人,对于乡亲邻里存一分厚道。你还不快快滚开,要不然少爷教训你。”金头虎说道:“我时常教训你的话,你倒记着呢,养不教是我的错,我既然教训你啦,我就没有错啦。”学生一听,气得浑身直抖,说道:“你是成心扰乱我?”
金头虎说道:“我不是成心,我假装着玩呢。”金头虎心中暗道:“我将这小孩子打哭了,然后我在影壁墙上就撞头,我就说小孩打了我啦,我不活着啦,我非撞死不可,叫你们家打一场人命官司。他家大人一害怕,必得给我几个钱,我再走就有盘费啦。”金头虎想到此处,一伸手奔学生打去,口中说道:“小子,我先抽你一个大嘴巴子。”学生往旁边一闪,金头虎就抽空啦。少爷说道:“哟,圣人门前你还要卖百家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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