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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因果
书名: 魔法戒条 作者: 于雷 本章字数: 8138 更新时间: 2025-09-24 09:43:48

杨天明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回到了出租屋。屋里一片狼藉,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找来医药箱,用酒精和纱布处理了手上的伤口。

床单上满是灰尘和杂物,把上面的杂物归到角落,他重重地躺了下来。

忽然他想起徐修武来,那个男人的眼神令人心痛,或许只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才能理解那种痛苦。

徐修武很明白,复仇只能让他出一口气,但改变不了任何事,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以死亡来结束这一切。

我呢?杨天明问自己,徐修武至少知道要报复的人是谁,但自己对于真相还并不了解。

徐修武曾经说他是悲剧的一部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知道真相,或者知道部分真相?

想到这里,杨天明握了握拳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齿轮零件。

这个齿轮是他从璇空餐厅的绞盘里取出来的,他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把这个齿轮放进了口袋。

杨天明把齿轮拿到眼前,轻轻抚摸,并缓缓转动,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他看了一会儿,又把齿轮重新放回口袋,闭上了眼睛。

夜凉如水,这样的老楼里没有暖气,杨天明缩成一团,顺手抓起旁边的被子盖在身上,不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初冬的阳光依旧带着几分暖意,钻进狭小的屋子,洒落在杨天明的脸上。

杨天明用手挡住阳光,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想看看时间,才发现挂钟已经掉在地上摔坏了。他在床头摸索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了,一夜无梦,更无噩梦。他披上外套,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人顿时精神了一些。

他走出门,昨晚的事情仿佛一场梦,不过手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却在提醒他那些死亡和鲜血是真实存在的。他骑上自行车,穿过熟悉的街道,一直骑到江边,然后顺着沿江大道一路往西。

江面上波光粼粼,有两三艘货船正逆流而上,远处的大桥横跨江面,桥上车辆川流不息。

杨天明小时候常在岸边玩水,这么多年这里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少年不再。

骑了半个小时后,他把车停在一个黄土坡上,顺着土坡下到水边。

不远处有个船坞,里面不时发出切割金属的刺耳声音。他走过一小段浮桥,来到船坞门口,拍了拍紧闭着的铁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满头白发,戴着护目镜,手里拿着切割机的老人打开了门。

杨天明脱了帽子,解开围巾,露出那张毁容的脸。

老人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认出了杨天明。

“小杨,你怎么?”

“火烧的。”

“唉,真是……好久不见,进来坐吧。”老人叹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摘下护目镜,放下手里的切割机,把杨天明迎进门。

船坞里摆满了各种模具和机器,材料堆放在地上,看起来有些杂乱。这里除了老人,并未看见其他人。

“天气冷,我帮你倒杯热茶。”老人用衣袖擦了擦椅子和桌子,招呼杨天明坐下来。

“费老,不用客气了,今天来是想向您打听个事。”杨天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齿轮,放到桌子上。

老人名叫费大庆,是船坞的主人,专为客户打造千奇百怪的机关道具。客户里除了魔术师,还有电影道具师等,不一而足。

费大庆拿起齿轮,看了一眼,点头说道:“不错,这是从我这里卖出去的零件。”

“费老,最近您有接绞盘的单吗?跟当年‘九天揽月’魔术里用的绞盘差不多。”

“行有行规,我不能透露客户的信息。”费大庆摆了摆手。

“昨晚有人用这种绞盘行凶,差一点就杀死十二个人,如果您现在不告诉我,下次来找您的恐怕就是警察了。”杨天明说的是实话,也是赤裸裸的威胁。

费大庆脸色骤变,看了看杨天明,他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杨天明也不催他,耐心等着。

沉默片刻后,费大庆拿出手机,找出订单信息,把手机递给杨天明,说道:“对方是在网上下的单,这是订单信息。”

杨天明拿过手机,订单上的收件人姓名是“胡先生”,不出意外应该是个假名字,除此之外,订单上还有电话、地址和设计图。

他试着拨了拨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那么唯一能追查的就是收货地址了。杨天明又用手机地图软件搜索这个地址,汉昌市江门区新华街道新华路213号,显示是达通快递的代收点,这无疑增加了调查的难度,但总算得到了一条值得追查的线索。

他把费大庆手机里的订单信息拷贝了一份发到自己手机里。

“五年多没见面,你这一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啊!”费大庆不高兴地拿回手机。

“我这是在帮您。”

“谢谢您了,慢走不送。”费大庆翻了翻白眼。

杨天明不以为意,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回头问道:“费老,这些年,您有没有见过崔光强?”

“没有。”费大庆摇摇头,“想起来,他真是个天才,设计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装置……不,应该说你们一起。”

费大庆说完有些怜悯地看着杨天明。

杨天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心无波澜,面无表情地走出了船坞。

达通快递的代收点靠着街边,这里人来人往,送货和取货的人络绎不绝。

杨天明站在旁边看了一下,代收点有监控摄像头,但是工作人员不会核查取件人的身份,取件人只需要报个名字和单号就能拿走快递。

根据费大庆提供的订单信息,绞盘是在一周前发货的,同城货运到代收点最多两天时间,只要不是监控碰巧出问题,一定录下了取件人的样子。徐修武的购买记录上显示他填写了多个收货地址,也许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分头去取货。

杨天明迟疑了片刻,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刘文昊的电话号码。

虽然杨天明更想亲自查明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系列谋杀,又是否和当年的事故有关联,但没有刘文昊的帮助,他很难看到监控。

讯问完王爱国后,刘文昊原本想查一些资料,可却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他就被门外打扫卫生的阿姨惊醒了。刘文昊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他站起来伸个懒腰,看了看四周,其他同事还没来办公室。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同事们一定都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有太多人和事需要一一调查。

刘文昊不想再耽搁时间,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开始工作。他昨晚就想调查王爱国腿伤事故的情况,因为王爱国无意中提到了保险公司,所以他怀疑那次事故和保险理赔有关系。

警方平常没少和保险公司打交道,他很快就联系上汉昌动物园马戏团曾经投保的保险公司,了解当年这起事故中保险理赔的情况。

业务员查到了当年的理赔记录,并把相关单据传给了刘文昊。

看到保单,刘文昊有些吃惊,王爱国在那一年为马戏团演出投了总额度为五百万的意外险。事故发生后,保险公司为王爱国支付了大约七十八万的医疗费,除此之外,按照保险合同,还赔偿了马戏团两百四十七万,总额达到三百二十五万。

保险公司当年也安排了理赔员调查事故,调查结论是道具老化造成钢索突然断裂,符合保险合同中的理赔条款。

这其中两百四十七万是赔给马戏团的,并非王爱国个人,所以钱进了马戏团的公家账户。

但马戏团有独立经营权,当年在财务管理上恐怕相当混乱,极有可能是团长王爱国的一言堂。

刘文昊早就查过马戏团当年的账目,财务报表是年年亏损,每年都需要上级部门补贴来维持运营。大约七年前,事业单位改革,马戏团开始自负盈亏。改革后,马戏团勉强维持了三年,但随着观众越来越少,亏损加剧,终于被迫停止运营。马戏团里有编制的员工都被调到其他部门,没编制的人只能解除劳动合同。

王爱国有腿伤,上级部门考虑到他的情况,就让他留在马戏团看房子,毕竟这些房产设施还是公家财产,需要有人照看。

刘文昊现在虽然还没有证据,但他推测王爱国和崔光强当年可能是合谋骗保,只有这样,崔光强找王爱国要钱,才有合理解释。

因为连环谋杀案,他一直没有时间对崔光强进行深入调查,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他觉得有必要去调查一下崔光强周围的人,首先就是崔光强的前妻周美琴。

警方早前已经联系过周美琴,不过她的反应极其冷淡,只说许多年没见过崔光强了,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刘文昊这次不打算打电话,而是决定亲自跑一趟。正当他查询周美琴信息的时候,吴淑涵带着早餐回来了。

“刘哥,你醒了,吃点东西。”吴淑涵把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递给刘文昊。

刘文昊接过包子和豆浆,咬了口包子,边吃边说道:“走,我们得去找周美琴聊聊!”

“周美琴?啊,她是崔光强的前妻。”吴淑涵想了起来。

“功课做得不错!”

周美琴正在早餐店吃早点,忽然有两个人坐到了她对面,店里明明很宽敞,还有许多空桌子,所以她不免有些惊讶。

刘文昊见过周美琴的照片,但是本人看起来比照片上更漂亮,皮肤白皙,妆容得体,眉眼深邃,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

“周美琴,我们是青秀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的警察,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刘文昊把警察证放在桌子上。

周美琴看了一眼警察证,又打量了一下刘文昊和吴淑涵,放下碗,皱起了眉头,说道:“我不是在电话里都说了,不知道,没见过,没听说。”

“周美琴,你先别激动,我们来是想问问你和崔光强以前的事情。”刘文昊说道。

“你们来都来了,想问什么就问吧。”周美琴向后靠了靠,双手抱在胸前,明显有些抵触。

“你和崔光强为什么离婚?”刘文昊问道。

“感情不和。”

“这个倒是可以理解,不过有些事我就不理解了。”刘文昊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你们是协议离婚,但在离婚协议里,你没有提出任何分割财产的要求,甚至连女儿的抚养费都没找崔光强要,这种情况不太常见。”

周美琴闻言冷笑一声,说道:“他个窝囊废能有多少钱?我自己能赚钱养女儿,有什么问题吗?”

“坦率地讲,支付抚养费是法定义务,就算你没要求,但崔光强作为父亲,对未成年的女儿不闻不问,也不合情理……”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这些都是我私人的事情,你们管我要不要钱!”周美琴“唰”一下站起来,转身就要走人。

这时候吴淑涵站起来拉住了周美琴的手,说道:“崔光强失踪五年,如今涉嫌纵火案、恐吓案和数起命案,事关重大,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只能请你回分局配合调查了。”

说完,吴淑涵松开手,重新坐下。

周美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嘴里还在抱怨:“我和崔光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真没见过他。”

刘文昊不理会周美琴的抱怨,问道:“王爱国,你认识吗?”

“认识。”周美琴点点头。

“王爱国告诉我们,前天晚上,崔光强找过他,威胁他,你清楚他们之间的纠纷吗?”刘文昊意味深长地问道。

“钱吧,我以前听崔光强讲过,王爱国好像贪污了团里的钱,我那时候正和崔光强闹离婚,也没心思问他具体的情况。”周美琴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反问道,“你们说崔光强回来了?”

“王爱国说崔光强联系了他,不过具体情况警方还在调查。”刘文昊简单回应,继续问道,“王爱国摔断腿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当时和他搭档的就是崔光强,保险公司的人还来找过我们几次。”周美琴回忆道。

“那崔光强有没有和你提过保险理赔的事情?”刘文昊注意观察周美琴的表情,她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反应,只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回话。

“好像说过,说是赔偿金会分给团里的人,弥补大家因停演整改而造成的损失。”

“那你们分到多少钱?”

“两千多块吧,气得崔光强摔了杯子,听说保险公司赔了好几百万,团里总共才十来个人,怎么着也要分好几万吧。”周美琴脸上也浮现出不满的神色。

“谢谢你的配合,如果你见到崔光强,请立刻和我们联系。”刘文昊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周美琴。

周美琴冷漠地说道:“他不会来找我们,我们也不想见他。”

刘文昊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吴淑涵忍不住说道:“孩子总想见爸爸吧。”

周美琴闻言脸上一黑,不高兴地说道:“没那个必要。”

说完,周美琴起身离开,这一次刘文昊和吴淑涵没再阻拦她。

“刘哥,我觉得他们离婚不像是周美琴说的那么简单,恐怕另有隐情。”吴淑涵看着远处周美琴的背影说道。

“她不想说,我们也能查出来。对了,昨晚受害者的笔录都做完没有?”

“应该还没有,我早上七点多的时候联系过曹队,昏迷的伤者还没有醒,今天能全部录完口供就不错了。”

刘文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叶波,他觉得有必要找叶波再聊一聊,哪怕如今叶波对他横眉冷对。

刘文昊让吴淑涵先回分局,两个人在早餐店分了手。

叶亚丹父母留下的老宅在汉北区郊外,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叶波回来后,没有合适的落脚点,肯定回老宅住了。

老宅一如往昔,红色的砖墙上爬满了青藤,有种古朴宁静之美。

刘文昊追求叶亚丹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叔叔阿姨那时候还在,每次都会做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招待他。叶波还经常笑他是不是想当上门女婿。

那些美好的时光,仿佛梦境一般,好像就在昨天。不知不觉,刘文昊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他正准备按门铃,却发现旁边停着一辆车。

这辆车他看着有些眼熟,瞟了眼车牌,想起林雪瑶去拘留所接杨天明的时候,开的正是这辆车。

林雪瑶怎么会来这里?她认识叶波吗?

刘文昊现在必须弄清楚叶波和林雪瑶是怎么认识的,难道仅仅是巧合吗?叶波三年前就出国了,难道他们是在国外认识的?还是叶波曾经回过国,但他却不知道呢?又或者他们早在三年前就认识了?

他必须先查清楚,才能再去找叶波摊牌,不然只会弄巧成拙。

他正准备回分局,着手调查叶波和林雪瑶的关系,却忽然接到了杨天明的信息。杨天明给他发来一个地址,让他现在过去。

那是一个快递代收点的地址,虽然不明白杨天明为什么现在叫自己过去,但恐怕是他找到了什么线索,刘文昊不得不把叶波和林雪瑶的事情先放到一边。

杨天明和刘文昊在快递网点碰了面,一见面,刘文昊便问他:“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杨天明向刘文昊讲述了自己如何通过绞盘上的零件查到了这个“胡先生”,并请他调阅监控。

刘文昊径直走进快递网点,向工作人员表明身份,并要求查看监控录像。

工作人员全程配合,不敢怠慢。

他们逐一查看了不同角度的视频,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发现了线索。

一个女人在十一月十一日下午四点二十分来到网点,取走了费大庆寄出的快件。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所以即使有一个摄像头拍到了她的正面,却也看不清具体样貌。

但刘文昊靠身形姿态认出了这个女人,她正是目前下落不明的张奕兰。

“你先回去吧,警方会进一步调查的。”

“刘警官,你想让我置身事外,我能理解,但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想把我们一起拖下水,你让我走,我真的走得了吗?”杨天明问道。

刘文昊看了眼杨天明,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作为警察,他不可能带杨天明四处查案。

“我不是想跟着你去查案。”杨天明仿佛看透了刘文昊的心思,“如果你能告诉我这个女人的信息,或许我能想起我和她之间是否有交集,为什么她会对我的魔术了如指掌。”

刘文昊想了一会儿,觉得杨天明的话也有道理,多一个人去找未尝不好。

“嗯,如果你有线索立刻通知我,绝不能擅自行动!”

“当然。”

刘文昊得到杨天明的口头承诺后,这才把有关张奕兰的信息简单说了一些。

“这么一说,她确实有很大的嫌疑。”杨天明沉吟了一会儿,“刘警官,你这里有她的照片吗?”

刘文昊点点头,把张奕兰的照片从包里拿出来。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杨天明眼神有些异样,但只是一闪而过。

“有线索立即通知我!不能再擅自行动了!”分开前,刘文昊再次叮嘱道。

“知道了。”

杨天明坐在出租车上,想起照片上张奕兰的脸庞,手不禁颤抖起来。

火焰在杨天明的眼中弥漫开来,出租车内恍惚间变成了熊熊燃烧的舞台,杨天明从舞台上跳下来,直冲妻儿所在的位置。

他们相隔不过十米的距离,但是混乱的人群以及迅速蔓延的大火,让这段距离变得遥不可及。

“爸爸,爸爸……”乐乐哭喊着,伸出手,想要抓住爸爸。

杨天明推开身边的人,奋力向前。

这时屋顶上一盏灯球掉了下来,吴芳秀急忙抱住儿子,灯球正好砸中她的脑袋,她当场倒在地上。

乐乐从妈妈怀里钻出来,泪如雨下,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妈妈。”

“芳秀!乐乐!”杨天明失声哭喊,他用力拨开一个挡在面前的人,不顾席卷而来的大火,冲向儿子杨乐乐。

可还没挤到乐乐身边,却感觉有人拉住了他的脚。

杨天明低头一看,是一个摔倒的女孩子,她的小腿被座椅卡住,动弹不得。她旁边还蹲着另外一个女孩,正急得满头大汗,想把朋友的腿从椅子里弄出来。

“叔叔,救救我!”被卡住腿的女孩请求道。

杨天明看看女孩,又看看不远处的儿子,狠心抽出自己的腿。可他来不及多走两步,原本蹲在地上的女孩站起来又拉住了他的手。

“杨天明叔叔,帮帮我们,救救我朋友!”这个女孩认出了杨天明,她的脸上挂着泪水,脸庞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杨天明无法忘记那张脸,还有那可怜兮兮,却又充满期待的眼神。

回忆中的人与照片里的人慢慢重合在一起。

“张奕兰……原来你叫张奕兰。”这一刻,杨天明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魔术,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拖入这场连环谋杀案之中。

恐怕他根本不用去找张奕兰,因为张奕兰一定会来找他。

刘文昊向曹力汇报了张奕兰的情况后,便赶到市局的监控中心,以快递收发点为圆心,调阅周边监控摄像头的录像,寻找张奕兰的去向。同时,他也联系了吴淑涵,让她把昨晚受害者的笔录整理一下发给自己。

监控显示张奕兰在拿到绞盘后,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白色面包车。刘文昊在交管局查询车牌后,发现这是一辆套牌车。

面包车最终在汉昌中心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里被找到,搜证人员几乎把车都拆了,但张奕兰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留下指纹等信息。

车是被盗车,又使用了伪造的车牌,线索又中断了。

不过刘文昊也并非全无收获,监控显示开车的人并非张奕兰,换言之,这伙人里不止徐修武和张奕兰,还有其他人。

张奕兰不可能一个人把十二个受害者送上璇空餐厅,而且警方还查到当天有黑客入侵了大楼的控制系统,不仅获取了员工通道、电梯的使用权限,还篡改了监控,从案发当天下午三点十一分开始,监控画面都是循环录像。

璇空餐厅在重新装修,暂停营业,直达电梯又需要ID卡,一般人进不去,这些有利条件,让张奕兰和同伙们可以从容布置现场。

徐修武、张奕兰以及同伙们,布局精密、手段毒辣,这让刘文昊颇感棘手,更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对方故意把他和杨天明拖下水?

刘文昊细细阅读吴淑涵发来的受害者笔录,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既然这些受害者不是随机挑选的,而是凶徒极力想要报复的对象,从他们身上一定能发现一些端倪。

受害者除了都是国际马戏剧院火灾的幸存者,还有什么共同处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袋牛轧糖也空了。刘文昊趴在桌上,一边在电脑上浏览资料,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忽然刘文昊眼前一亮,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和杨天明救下的女人陈茜云在口供中提到了一件事—她在遭遇国际马戏剧院的大火后,曾经参加过一个针对应激性创伤心理障碍患者的心理康复活动。

那段时间,她一直睡不好,每天夜里都做噩梦,忽然接到心理医生的电话,说是政府专门为国际马戏剧院火灾幸存者安排了免费的心理治疗,不需要任何诊疗费,她就去了。

陈茜云之所以会提到这件事,是因为做笔录的民警给她看了其他受害者的照片,她认出其中一个人也参加过这个活动。

经过一番核实,刘文昊发现这些受害者竟然全部参加过心理康复活动。

这个心理康复活动确实是由正规机构主办的,并且费用全部由政府承担,目的是帮助大火中的幸存者尽快度过伤痛期,恢复心理健康。

刘文昊查到承担心理治疗的机构是汉昌市第二人民医院心理科,于是他叫上吴淑涵一起去医院走访调查。

刘文昊和吴淑涵来到前台,向护士表明身份,一位护士带着他们来到心理科主任曾波的办公室。

曾波戴着眼镜,一身白大褂,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两位请坐,这里是你们需要的记录文件。”曾波早已准备好刘文昊他们需要的资料,足足三个大纸盒。

“多谢,麻烦曾主任了。”刘文昊搬过大纸盒,纸盒外面贴着标签,他很快就找到了这些受害者的名字,不过这些病历资料里并没有文静、罗天翔和熊星淇的信息。

也不是所有的幸存者都需要心理疏导,所以名单里没有倒也不奇怪。当年那场演出没有使用实名制购票,所以给警方的调查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曾主任,我看医生签名里也有您,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当时我们接到上级指示,立刻安排全科几乎所有人员参与到火灾事故幸存者的心理辅导工作中,可谓时间紧、任务重……”曾波面带笑容,侃侃而谈,不过说到一半,就被刘文昊打断了。

“主任,在治疗过程中,你们有没有发现某些不寻常的迹象,例如有人有报复情绪,或者仇视社会的思想。”

“这个确实是常见现象,不过大部分人经过疏导后,这种极端情绪会得到化解。”

“这些接受辅导的对象里,有没有死者家属?”

“我接手的病人里应该没有,诊疗记录都在你手里了,你们可以查一查。”

“除了主任您,还有哪些人可以接触到这些诊疗记录?”

“按照规定,只有科里的医生可以接触到这些资料。”曾波谨慎地回答道。

“主任,您这边能不能提供一下科室人员的名单,包括医生、护士以及护工?”刘文昊思索片刻,客气地问道。

“当然可以,我帮你们安排。”说着,曾波拿起电话,吩咐行政人员打印了一份科室内的工作人员名单。

“谢谢主任。”刘文昊拿到名单,起身告辞。

从医院出来,已是华灯初上,不知不觉一天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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