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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了不起的盖茨比 作者: [美]菲茨杰拉德 本章字数: 4671 更新时间: 2020-07-30 15:57:37

每天,华盛顿先生都会与两个年轻人一道去树林深处打猎、钓鱼,或是在那令人昏昏欲睡的球场上打高尔夫—在众多比赛中,约翰总是十分乖巧地让他的主人获胜—或是在山中清凉的湖水中游泳。约翰发现华盛顿先生的个性确实过于专横—对别人的想法和观念毫无兴趣。成天冷冰冰的华盛顿太太则少言少语。她甚至对她的两个女儿都显得漠不关心,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吃饭时她总是没完没了地用西班牙语和珀西聊天,语速还很快。

大女儿贾斯敏实际上和吉斯敏长得很像—不过她有点儿罗圈腿,并且手脚很大—但是两人的性情却相去甚远。母亲去世后可怜女儿如何帮助父亲操持家务这种题材的故事是她最爱看的书。约翰从吉斯敏那儿得知,长久以来贾斯敏都未能从世界大战的突然结束给她带来的震惊和失望当中恢复,当时作为一名餐饮专家的她,正准备远赴欧洲战场。为此她还憔悴了好一阵子。布莱多克·华盛顿曾为了女儿想在巴尔干半岛发动一场新的战争—然而贾斯敏自从看过一张受伤的塞尔维亚士兵的照片之后,便对这事儿毫无兴趣。然而,珀西和吉斯敏似乎都自他们的父亲那里最大程度地继承了那种盛气凌人、目无一切的傲慢姿态。自私自利可以淋漓尽致地在他们每一个想法中体现出来。

约翰则为这座城堡和山谷的美景着迷。珀西告诉他说,布莱多克·华盛顿曾命人绑架了一位园林设计师、一位建筑师、一位舞台布景设计师和一位上世纪遗留下来的法国颓废派诗人。他把自己手下的所有黑人奴仆都派给他们,听候他们的差遣,并保证向他们提供世上任何能够找得到的材料,唯一希望的便是他们能够做出些举世无双的设计出来。可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显示了自己的无能。那位颓废派诗人一到这里便开始感慨自己远离了春天的林荫大道—他随随便便写了几句和香料、猿猴和象牙有关的诗,简直毫无价值。那位舞台设计师则想把整个山谷布置成一套机关,以求得某种轰动效应—那是华盛顿一家子不多久就会厌烦的玩意儿。至于建筑师和园林设计师呢,他们是一味地按部就班、因循守旧,什么东西是怎样就怎样办,丝毫没有创新精神。

但至少他们解决了应该如何安置他们自己的问题—为了对喷泉安放位置达成一致,他们待在一间房子里讨论了整个晚上,结果第二天早上竟然全都疯了,只好被送进康涅狄格州西港的一家精神病院。

“可是,”约翰极为好奇地询问道,“这些美轮美奂的会客室和大厅,过道和浴室究竟是谁的设计呢?”

“噢,”珀西答道,“我真是不好意思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一个拍电影的家伙一手设计的。他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会大肆挥霍的人,尽管他会把餐巾塞在领子里,而且甚至连读书写字都不会。”

八月转眼就要过去了,约翰开始为自己很快就必须回到学校感到失落起来。他和吉斯敏已经商量好来年六月一起私奔。

“若是能在这里结婚该有多好啊!”吉斯敏坦言道,“可是父亲是保管不会同意把我嫁给你的。与其那样,倒不如与你私奔。如今在美国,有钱人结婚可真是糟糕透顶—他们总要事先发一份通告去报社,说他们只能依靠所剩无己的那一点儿财产结婚了,他们想说的其实无非是自己有一堆旧的二手珍珠和一些厄塞尼女皇曾经用过的花边罢了。”

“我理解,”约翰分外热情地附和道,“在我拜访施尼利扎·墨菲一家的时候,他们家的大女儿格温多琳嫁的那个男人的父亲掌握了半个西弗吉尼亚州。她写信回家说,单单依靠她那做银行小职员的丈夫的微薄薪俸度日,生活是如何的不容易……然后在信的结尾她说:‘感谢上帝,总算还有四个能干的女佣,她们还能帮上一丁点儿的忙。’”

“这真是荒谬极了,”吉斯敏评论道,“想想吧,这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像工人啦,还有所有其他人,这些人可只有两个女佣,还不是一样地过日子。”

时光在愉悦中过去,然而,就在八月底的一个下午,吉斯敏无意间吐出的一句话改变了整个的局面,顿时也让约翰陷入了莫大恐慌之中。

那天,他们正肩并肩坐在他们最为钟爱的树林里,接吻之余,约翰忽然沉浸在了一种浪漫却又不祥的预感中,而这预感很不幸地为他们两人的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

“有时我觉得我们俩或许永远也不会结婚,”约翰伤心地说,“你这么富有,你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像你这么富有的女孩儿是举世无双的。我应该娶的是一个来自奥马哈或者城里家境比较殷实的五金批发商的女儿,她若是能有一份五十万美元的嫁妆,我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我之前认识一个五金批发商的女儿,”吉斯敏随口说道,“但是我想你大概是不会爱上她的。她是我姐姐的朋友,曾经来过我们这儿。”

“哦,难道说你们这儿还有过其他的客人?”约翰不无惊讶地叫道。

吉斯敏似乎很后悔说了刚才的话。

“嗯,是的,”她慌忙答道,“过去我们确实接待过几个客人。”

“可是,难道你……你的父亲不害怕她们出去后到处乱说吗?”

“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她敷衍道,“我们还是聊些别的开心事儿吧。”

但这话反而激起了约翰更强烈的好奇心。

“开心的事?”他追问,“难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她们不够好吗?”

令他大为吃惊的是,吉斯敏竟哭了出来。

“不不……呃……这……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她们中的一些确实讨人喜欢,贾斯敏也喜欢她们。可她却依然不断地邀请她们来这儿。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一团疑云在约翰心里油然而生。

“你的意思是,她们回去之后到外面乱说了,之后你的父亲就命人把她们……给除掉了?”

“不,比那更糟糕,”她抽抽咽咽道,“父亲不愿意冒险……可是贾斯敏却不断地写信邀她们来玩,而她们在这里又玩得那么尽兴。”

吉斯敏刹那间悲伤得不能自已。

约翰则被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地坐在那儿,他甚至能感受到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的抽动,一时恍如无数麻雀在他的脊柱上叽叽喳喳。

“现在,我可是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本来不应该向你说起的。”她忽然平静了下来,自己擦干了眼泪。

“你的意思是,在离开前,你爸爸就已经命人把她们给杀了?”

她点点头。

“一般是在八月……或是九月初。我们先尽可能从她们身上获取快乐,这确实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真是可憎啊!怎么能这样呢—为什么,我可要疯了!你真的承认……”

“是的,”吉斯敏耸耸肩,打断他的话,“我们不能够像囚禁那些飞行员似的把她们也给关起来,那样的话,每天看到她们,我们会良心不安。并且爸爸他总是能在我们都还没预料到时就抢先下手,我和贾斯敏也就不会那么难受。再说这样一来,也省得我们和她们道别了……”

“她们就这样被你们谋杀了!啊!”约翰失声叫道。

“这事干得十分干净利落。她们是在熟睡时中毒死亡的……而她们的家人事后会得知她们是在比尤特得猩红热死的。”

“但是……我不理解的是,你们为什么还是不停地邀请她们呢?”

“我没有,”吉斯敏匆忙说道,“我从未邀请任何人,她们都是由贾斯敏邀请来的。况且在这里她们也确实很开心。临到最后的时候,贾斯敏还会送她们许多最好的礼物。当然,将来我也可能会邀请客人来—我也会硬起心肠效仿。在理应享受生活的时候,怎么能让死亡这种不可避免的事情来妨碍我们呢?想想看吧,要是没有人来这里,那么我们的生活将是多么寂寞啊!要知道,父母亲也和我们一样,他们也牺牲了一些最要好的朋友的生命。”

“所以,”约翰大声谴责道,“你让我向你求爱,并假装爱我,还和我谈什么结婚,事实上你从最开始就知道我是绝不可能从这里活着出去的……”

“不,”她激动地辩解道,“不是这样的。我承认,一开始时是的。你来到了这里,对此我也无能为力,那会儿我就想,或许在你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我们能共度一段美好时光。但是我很快便爱上你了,我……我只要一想到你将会……将会被杀死就觉得十分的难过……可是我宁愿你被杀掉也不愿看到你再吻别的姑娘。”

“哦,你宁愿,是吗?”约翰凶狠地叫道。

“我十分愿意。况且,我时常听人说,女孩子和一个明知道不可能结婚的男性在一起会异常有趣。哎,我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呢?恐怕我已经毁掉了你的快乐,在你一无所知的时候,我们多快活呀!我早就知道,说这些一定会让你变得沮丧起来的。”

“哦,你早知道,难道不是吗?”约翰气得连声音也颤抖起来,“我听够了。你自己不顾自尊和体面和一个已经比死尸好不了多少的家伙花前月下,但是我再也不希望和你有任何瓜葛。”

“不,你不是一具死尸!”吉斯敏立刻惊恐万分地反驳道,“你不是一具尸体!我不准你说我吻了一具死尸!”

“我可没这么说!”

“你刚才明明就是如此说的!你刚刚说我亲吻了一具死尸!”

“我没有!”

他们的嗓门儿越来越高,此时一阵唐突的脚步声让他们立马静了下来。他们听见有人正顺着那条小路朝这里走来,不多一会儿,他们藏身的那片玫瑰花丛被往两边拨开,露出了布莱多克·华盛顿那张英俊而又怅然若失的脸,一双精明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

“谁亲吻了一具死尸?”他极为不快地问道。

“没有人,”吉斯敏赶紧回答道,“我们只是在说笑。”

“无论怎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粗声粗气地责问,“吉斯敏,这会儿你应该—应该是在读书或是和你的姐姐在一起打高尔夫。快去读书!去打高尔夫球!待我回来时,不要让我看见你还在这里!”

随后他向约翰微微鞠一躬,沿着那条小路走了。

“看到没有?”等到华盛顿先生走远,肯定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时,吉斯敏便生气地说,“你把一切都搞砸了。我们没办法再见面了。爸爸他不会让我再见你了。若让他知道我们在恋爱,他保准儿把你毒死。”

“我们没有相爱,今后更不会!”约翰愤怒地咆哮道,“他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事儿烦恼。而且,你也别傻乎乎地认为我还会待在这里等着被你们谋杀。六小时内,我会翻越那座山峰,即使啃出一条道来,我也一定要踏上回东部的路。”

此刻他们俩都已经站起身来,一听这话,吉斯敏靠近约翰,紧紧地挽起他的手臂。

“我要和你一起走。”

“你疯了……”

“我就是要和你一起走。”她极为不耐烦地打断道。

“你肯定不想去的。你……”

“那好,”她平静地说,“现在我们就去赶上我爸爸,跟他说这件事。”

约翰顿时败下阵来,不由苦笑一声。

“好吧,亲爱的,”他无奈地同意了,声音软弱无力,“我们一道离开。”

这时,他对她的爱又复活了,爱情平静地停靠在他心头。说到底她还是属于他的—她甘愿和他一起亡命天涯,共赴危难。于是他又搂着她,并热烈地亲吻起来。她究竟是爱他的。而实际上,她还救了他一命。

他们慢慢地往回走,路上细细地研究讨论着出逃计划。由于布莱多克·华盛顿已然发现他俩在一起了,因此他们决定第二天晚上便动身。吃晚餐时,约翰感到他的嘴唇异常干燥,紧张之下竟把一大勺孔雀汤灌进了左肺。最后不得不让一个管家把他抬进那间用绿松石和黑貂皮装饰的棋牌室里替他捶背,在珀西看来这当真是滑稽可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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