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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侃录
书名: 一读就懂的传习录 作者: 王阳明 本章字数: 20338 更新时间: 2024-04-18 10:11:25

【原文】

侃问:“持志如心痛,一心在痛上,安有工夫说闲话、管闲事?”

先生曰:“初学功夫如此用亦好,但要使知‘出入无时,莫知其向’,心之神明原是如此,功夫方有着落。若只死死守着,恐于功夫上又发病。”

【译文】

薛侃问:“保持志向就像心痛一样,如果一心只想着痛,哪里还有时间去说闲话、管闲事呢?”

先生说:“初学者这样下功夫也是好的,但要知道‘意念的出入没有固定时间,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心的神明原本就是这样,这样功夫才能有着落。如果只是死守着志向,恐怕在功夫上又会出现问题。”

这里的“心痛”是一个比喻,用来形容保持志向的专注和坚定。就像当我们心痛时,我们会全神贯注于疼痛,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同样地,当我们有坚定的志向时,我们应该全神贯注于实现它,不被其他琐事所干扰。

虽然初学者这样下功夫是好的,但我们也要明白心的神明是自由出入的,没有固定规律。因此,我们不能只是死守着志向,而是要灵活应对,顺应心的自然流动。否则,过于执着于志向可能会导致功夫上出现问题。

【解读】

王阳明,这位明代的大哲学家,对于学习有着独到的见解。他认为,在学习的初期,一心一意地坚持自己的目标计划,不被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所干扰,是非常有助于学习的。这就像是在一片密林中,你紧紧盯着前方的目标,心无旁骛地前进,自然能够更快地到达目的地。

但是,王阳明也提醒我们,学习是一个持续深入的过程。随着我们的知识不断增加,遇到的情况也会越来越复杂。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还像刚开始那样,一成不变地坚持原来的学习计划,就可能会遇到问题了。

【原文】

侃问:“专涵养而不务讲求,将认欲作理,则如之何?”

先生曰:“人须是知学。讲求亦只是涵养,不讲求只是涵养之志不切。”

曰:“何谓知学?”

曰:“且道为何而学,学个甚?”

曰:“尝闻先生教,学是学存天理。心之本体即是天理,体认天理只要自心地无私意。”曰:“如此则只须克去私意便是,又愁甚理欲不明?”

曰:“正恐这些私意认不真。”

曰:“总是志未切。志切,目视、耳听皆在此,安有认不真的道理?‘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假外求。讲求亦只是体当自心所见,不成去心外别有个见!”

【译文】

薛侃问:“如果只专注于修养内心而不去努力讲求学问,从而将欲望当作天理,那该怎么办?”

先生说:“人必须知学。讲求学问也只是为了涵养内心,不讲求学问只是因为涵养内心的志向不够真切。”

薛侃问:“什么是知学呢?”

先生说:“你先说说为什么要学,学些什么?”

薛侃说:“我曾听您教导说,学是为了学习存养天理。心的本体就是天理,体认天理只要自己的心中没有私意。”

先生说:“这样就只需要克服去掉私意就可以了,又何必担心天理和人欲不能明辨呢?”薛侃说:“正是担心这些私意不能认清。”

先生说:“还是志向不够真切。志向真切了,眼睛看的、耳朵听的都会集中在这里,哪里还有认不清的道理?‘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需要向外求取。讲求学问也只是为了体认自己内心的认知,而不是在心外去另找一个认知。”

【解读】

涵养,这个词听起来可能有点高大上,但其实通俗一点说,就是修身养性。通过提高自己的涵养,我们可以更好地辨别是非,明辨善恶。那么,怎样才能提高自己的涵养呢?这就需要我们去人欲、存天理,也就是说,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遵循天理正道。当然,这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需要在日常生活中具体实践,从点滴小事做起。

一个没有涵养的人,往往行为举止粗鲁无礼,言语不逊,这样的人肯定会招致他人的厌恶,难以在社会中获得成功。相反,有涵养的人则以精神与道德的完善为标志。他们不仅在工作上表现出色,更在道德方面有着完善的行为方式。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他人的尊重和欢迎。

【原文】

先生问在坐之友:“比来功夫何似?”一友举虚明意思。先生曰:“此是说光景。”

一友叙今昔异同。先生曰:“此是说效验。”

二友惘然,请是。

先生曰:“吾辈今日用功,只是要为善之心真切。此心真切,见善即迁,有过即改,方是真切功夫。如此,则人欲曰消,天理日有。若只管求光景、说效验,却是助长外驰病痛,不是功夫。”

【译文】

先生问在座的朋友们:“近来你们的修行如何了?”一个朋友谈到了心境的虚明。先生说:“你这是在描述修行的境界。”

另一个朋友讲述了过去和现在的不同之处。先生说:“你这是在谈论修行的效果。”

两位朋友听后有些迷茫,请先生解释。

先生说:“我们今天修行,关键是要有一颗真切的向善之心。只要这颗心真切,看到善就会去追求,有过错就会去改正,这才是真正的修行。这样,人的欲望就会日渐减少,天理就会日渐显现。如果只是一味地追求境界、谈论效果,那就会助长心向外驰的毛病,这并不是真正的修行。”

【解读】

阳明先生的学说一直强调实学的重要性,他认为所有的学问都应该落实到为善去恶的功夫上。换句话说,他并不赞同只是追求表面现象或者结果,而忽略了真正重要的——为善去恶的修行和提升。

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一点,我们可以想象一个人如果只关注自己的成果,而不关心自己的行为和态度是否善良,那么即使他取得了一时的成功,也难以长久地保持下去。因为真正的成功,不仅仅在于你达到了什么样的目标,更在于你在追求这些目标的过程中,是否坚守了善良和正义。

【原文】

朋友观书,多有摘议晦庵者。

先生曰:“是有心求异,即不是。吾说与晦庵时有不同者,为入门下手处有毫厘千里之分,不得不辩。然吾之心与晦庵之心未尝异也。若其余文义解得明当处,如何动得一字?”

【译文】

朋友们读书时,经常摘取并议论晦庵的观点。

先生说:“如果是有心地去寻找差异,那就不对了。我的说法与晦庵有时不同,主要是因为在学问的入门和下手的地方有细微但关键的区别,所以不得不进行辩论。然而,我的心与晦庵的心在本质上并没有不同。至于其他文义解释得清楚明白的地方,我们怎么会轻易改动一个字呢?”

【解读】

王阳明和朱熹虽然在思想上有一些分歧,但王阳明并不是一个喜欢挑剔、吹毛求疵的人。相反,他对于朱熹学说中合理的地方也会给予肯定。王阳明认为,他自己的学说和朱熹的学说在入门的地方有些不同,但这并不意味着两者的目标就完全背离。

事实上,无论是王阳明还是朱熹,他们都认为圣人的心中都存养着天理,这个天理统摄着圣人的心。虽然每个人追求天理的路程可能不同,但他们的最终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明理行道,实现内心的完善和社会的和谐。

从这个方面我们可以看出王阳明的大家风度。他不仅敢于坚持自己的观点,也敢于肯定他人的成绩。在追求自我成就的路上,他并不会以毁损他人来为自己的成功垫脚。这种宽容和尊重的态度,不仅体现了他的个人修养,也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学习的榜样。

【原文】

希渊问:“圣人可学而至,然伯夷、伊尹于孔子才力终不同,其同谓之圣者安在?”

先生曰:圣人之所以为圣,只是其心纯乎天理而无人欲之杂,犹精金之所以为精,但以其成色足而无铜铅之杂也。人到纯乎天理方是圣,金到足色方是精。然圣人之才力亦有大小不同,犹金之分两有轻重。尧舜犹万镒。文王孔子犹九千镒,禹、汤、武王犹七八千镒,伯夷、伊尹犹四五千镒。才力不同而纯乎天理则同,皆可谓之圣人,犹分两虽不同,而足色则同,皆可谓之精金。以五千镒者而入于万镒之中,其足色同也;以夷、尹而厕之尧、孔之间,其纯乎天理同也。盖所以为精金者,在足色而不在分两;所以为圣者,在纯乎天理而不在才力也。故虽凡人,而肯为学,使此心纯乎天理,则亦可为圣人,犹一两之金,比之万镒,分两虽悬绝,而其到足色处可以无愧。故曰‘人皆可以为尧舜’图者以此。学者学圣人,不过是去人欲而存天理耳,犹炼金而求其足色。金之成色,所争不多,则煅炼之功省,而功易成,成色愈下则煅炼愈难。人之气质清浊粹驳,有中人以上、中人以下,其于道有生知安行、学知利行,其下者必须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及其成功则一。“后世不知作圣之本是纯乎天理,专去知识才能上求圣人,以为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须是将圣人许多知识才能逐一理会始得。故不务去天理上看功夫,徒弊精竭力,从册子上钻研、名物上考索、形迹上比拟。知识愈广而人欲愈滋,才力愈多而天理愈蔽。正如见人有万镒精金,不务煅炼成色,求无愧于彼之精纯,而乃妄希分两,务同彼之万镒,锡铅铜铁杂然而投,分两愈增而成色愈下,既其梢末,无复有金矣。”

时曰仁在旁,曰:“先生此喻,足以破世儒支离之惑,大有功于后学。”

先生又曰:“吾辈用功,只求日减,不求日增。减得一分人欲,便是复得一分天理,何等轻快脱洒,何等简易!”

【译文】

希渊问:“圣人是可以通过学习而达到的境界,但是伯夷、伊尹与孔子的才能和力量终究不同,他们同样被称为圣人,这是为什么呢?”

先生说:“圣人之所以成为圣人,只是因为他们的心纯净,完全遵循天理,没有人欲的混杂。这就像精炼的金子之所以精纯,只是因为它的成色足够,没有铜铅等杂质的混杂。人只有心纯净,完全遵循天理,才能成为圣人,就像金子只有成色足够,才能算是精金。然而,圣人的才能和力量也有大小的不同,就像金子的分量有轻重一样。尧、舜如同万镒重的金子,文王、孔子如同九千镒,禹、汤、武王如同七八千镒,伯夷、伊尹如同四五千镒。他们的才能和力量虽然不同,但他们的心都是纯净的,完全遵循天理,所以都可以被称为圣人。这就像金子的分量虽然不同,但只要成色足够,就都可以被称为精金。把五千镒的金子放入万镒的金子中,虽然分量不同,但成色是相同的;把伯夷、伊尹与尧、孔子放在一起,虽然他们的才能和力量不同,但他们的心都是纯净的,完全遵循天理。所以,成为精金的关键在于成色足够,而不在于分量的多少;成为圣人的关键在于心的纯净,完全遵循天理,而不在于才能和力量的大小。因此,即使是普通人,只要肯学习,使自己的心纯净,完全遵循天理,也可以成为圣人。这就像一两的金子,虽然与万镒的金子相比分量相差悬殊,但只要它的成色足够,就可以无愧于心。所以说‘人都可以成为尧舜’,就是这个道理。学习圣人,只不过是去掉人欲,存养天理罢了,就像炼金只求成色足够。金的成色相差不大,那么锻炼的功夫就省,也就容易成功;成色越差,那么锻炼就越难。人的气质有清浊、纯粹与驳杂之分,有中等以上、中等以下的区别。对于道,有生而知之、安而行之的圣人,有学而知之、利而行之的贤人,还有必须别人用一分的功夫,自己用百分的功夫,别人用十分的功夫,自己用千分的功夫才能勉强赶上的愚人。但等到他们成功时,结果是一样的。后世的人不知道成为圣人的根本在于心的纯净,完全遵循天理,而只在知识、才能上寻求圣人。他们认为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因此必须把圣人的许多知识、才能逐一学会才行。所以,他们不从天理上下功夫,而白白地浪费精力,从书本上钻研、从名物上考究、从形迹上模仿。这样,知识越广反而人欲越滋长,才能越多反而天理越被遮蔽。这就像看到别人有万镒的精金,不去锻炼自己的金子以求无愧于别人的精纯,而只妄想在分量上与他人相同,把锡、铅、铜、铁等杂质都投进去,这样分量是增加了,但成色却越来越差,最后金子的成色全无了。”

当时,徐爱在一旁说道:“先生这个比喻,足以破除世儒支离的困惑,对后学大有裨益。”

先生又说:“我们用功,只求日减,不求日增。减去一分人欲,便恢复一分天理,这是多么轻快洒脱,多么简捷易行啊!”

【解读】

要理解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为圣人,我们首先需要摆脱一种常见的误解:认为圣人就是那些无所不能、具有超凡才干的人。但实际上,这种看法并不全面。阳明先生给出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解释。

他说,成为圣人的关键并不在于外在的才华或学识有多出众,而在于内心的纯正与高洁。圣人之所以为圣人,是因为他们的心念始终都坚守在天理之上,不受世俗纷扰和私欲所影响。他们心无杂念,目光坚定,行为始终都符合正道。

这样的人格特质,其实并不是圣人所独有的。普通人也有潜力达到这样的境界。只可惜,大多数人的心总是向外追求,被各种欲望和纷扰所牵引,渐渐偏离了天理的正轨。这种内心的迷失和偏离,正是圣人与普通人之间最根本的区别。

【原文】

士德问曰:“格物之说,如先生所教,明白简易,人人见得。

文公聪明绝世,于此反有未审,何也?”

先生曰:“文公精神气魄大,是他早年合下便要继往开来,故一向只就考索著述上用功。若先切己自修,自然不暇及此。到得德盛后,果忧道之不明。如孔子退修六籍,删繁就简,开示来学,亦大段不费甚考索。文公早岁便著许多书,晚年方悔,是倒做了。”

士德曰:“晚年之悔,如谓‘向来定本之悟’,又谓‘虽读得书,何益于事’,又谓‘此与守书籍,泥言语,全无交涉’,是他到此方悔从前用功之错,方去切己自修矣。”

曰:“然。此是文公不可及处。他力量大,一悔便转。可惜不久即去世,平日许多错处皆不及改正。”

【译文】

士德问阳明先生:“您所教的格物学说,明白简单,每个人都容易理解。但是,朱熹(文公)聪明绝顶,为什么他反而对此有些不明白呢?”

阳明先生回答:“朱熹的精神气魄非常大,他早年就下定决心要继承往圣的学问,并开辟新的道路,所以他一直在考索和著述上下功夫。如果他早些年从自己的修养入手,自然就不会顾及那么多了。等到他的德行盛大之后,他确实担忧道学不被人所明白。就像孔子晚年修订六经,删去繁杂的部分,保留精华,为后来的学者指明方向,这并不需要太多的考索。而朱熹在早年就写了很多书,到晚年才后悔,这是因为他把顺序颠倒了。”

士德接着说:“朱熹晚年的悔悟,比如他说‘以前所定的学问之本都是错误的领悟’,又说‘虽然读了很多书,但对事情有什么帮助呢’,还说‘这与死守书本,拘泥于言语,完全没有关系’,这说明他到了晚年才后悔以前用功的方向错了,才开始从自己的修养入手。”

阳明先生回答:“是这样的。这正是朱熹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他的力量很大,一旦悔悟就立刻改正。可惜的是,他不久就去世了,平日的许多错误都来不及改正。”

【解读】

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而犯错则是在所难免的。无论是由于知识、经验、情绪还是其他方面的局限,我们都可能会在某些时候做出错误的决定或行为。但是,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去看待和处理这些错误。

索福克勒斯,这位古希腊的智者,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启示:“一个人即使犯了错,只要能痛改前非,不再固执,这种人并不失为聪明之人。”这句话告诉我们,犯错并不可怕,真正重要的是我们能否从错误中吸取教训,能否以开放的心态去接受和改正自己的错误。

想象一下,如果一个人在犯错之后,能够深刻反思,找出错误的原因,并采取积极的措施去改正,那么他不仅能够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还能够在这个过程中获得成长和提升。这样的人,无疑是聪明的,因为他们知道如何从失败中站起来,如何用勇气和智慧去面对人生的挑战。

【原文】

侃去花间草,因曰:“天地间何善难培,恶难去?”

先生曰:“未培未去耳。”少间,曰:“此等看善恶,皆从躯壳起念,便会错。”侃未达。

曰:“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恶之分?子欲观花,则以花为善,以草为恶。如欲用草时,复以草为善矣。此等善恶,皆由汝心好恶所生,故知是错。”

曰:“然则无善无恶乎?”

曰:“无善无恶者理之静,有善有恶者气之动。不动于气即无善无恶,是谓至善。”

曰:“佛氏亦无善无恶,何以异?”

曰:“佛氏著在无善无恶上,便一切都不管,不可以治天下。

圣人无善无恶,只是‘无有作好’,‘无有作恶’,不动于气。然‘遵王之道’,‘会其有极’,便自一循天理,便有个裁成辅相。”

曰:“草既非恶,即草不宜去矣。”

曰“如此却是佛、老意见。草若是碍,何妨汝去?”

曰:“如此又是作好作恶。”

曰:“不作好恶,非是全无好恶,却是无知觉的人。谓之不作者,只是好恶一循于理,不去又着一分意思。如此,即是不曾好恶一般。”

曰:“去草如何是一循于理,不看意思?”

曰:“草有妨碍,理亦宜去,去之而已;偶未即去,亦不累心。若着了一分意思,即心体便有贻累,便有许多动气处。”

曰:“然则善恶全不在物?”

曰:“只在汝心。循理便是善,动气便是恶。”

曰:“毕竟物无善恶?”

曰:“在心如此,在物亦然。世儒惟不知此,舍心逐物,将格物之学看错了,终日驰求于外,只做得个‘义袭而取’,终身行不著,习不察。”

曰:“‘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则如何?”

曰:“此正是一循于理,是天理合如此,本无私意作好作恶。”

曰:“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安得非意?”

曰:“却是诚意,不是私意。诚意只是循天理。虽是循天理,亦看不得一分意。故有所忿、好乐,则不得其正。须是廓然大公,方是心之本体。知此,即知未发之中。”

伯生曰:“先生云:‘草有妨碍,理亦宜去。’缘何又是躯壳起念?”

曰:“此须汝心自体当。汝要去草,是甚么心?周茂叔|窗前草不除,是什么心?”

【译文】

薛侃在清除花间杂草时,感叹道:“为什么天地间的善这么难培养,恶却这么难去除呢?”先生说:“只是因为没有去培养善,也没有去除恶罢了。”过了一会儿,先生又说:“像你这样看待善恶,都是从自身角度出发,所以容易出错。”薛侃不太明白。

先生解释说:“天地化生万物,花草都是一样的,本来就没有善恶之分。你想赏花,就以花为善,以草为恶。但如果你需要用到草,又会觉得草是善的。这些善恶都是由你内心的喜好和厌恶产生的,所以是错误的。”

薛侃问:“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就没有善恶之分了?”

先生说:“没有善恶是静态的道理,有善恶是气动产生的。心气不动就没有善恶,可以说是至善了。”

薛侃又问:“佛教也说没有善恶,那和您的说法有什么区别呢?”

先生说:“佛教把没有善恶看得太重,导致什么都不管,这样是无法治理天下的。圣人虽然也说没有善恶,但他们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遵循天理行事。这样虽然看起来没有固定的善恶标准,但实际上是在遵循一种更高的道理。”

薛侃说:“既然草不是恶的,那就不应该去除它。”

先生说:“这是佛教和道家的看法。如果草对你造成了妨碍,为什么不可以去除呢?”

薛侃说:“这样岂不是又成了在做好事和做坏事了吗?”

先生说:“不做好事也不做坏事,并不是说真的没有好坏之分,而是说要像一个没有知觉的人一样,遵循天理去行事,而不是凭自己的主观意愿去判断。这样才是真正的没有做好坏之分。”

薛侃问:“那去除杂草怎么才算是遵循天理,而不是凭主观意愿呢?”

先生说:“如果草对你造成了妨碍,按照道理应该去除它,那就去除好了。即使偶尔没有立即去除,也不要放在心上。但如果你去除草的时候带着一分主观意愿,那么你的心就会受到牵累,容易产生动气之处。”

薛侃说:“这么说来,善恶完全不在事物本身了?”

先生说:“善恶只在你心中。遵循天理就是善,动气就是恶。”

薛侃问:“那事物本身到底有没有善恶之分呢?”

先生说:“在心如此,在物亦然。世上的儒者就是因为不明白这个道理,才会舍弃本心去追求外物,把格物的学问看错了。他们整天向外追求,却只是做些表面功夫,不能真正了解事物的本质。”

薛侃问:“那‘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这句话怎么解释呢?”

先生说:“这正是遵循天理的表现。天理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私意掺杂其中。”

薛侃说:“喜欢美色、厌恶恶臭怎么能说是没有私意呢?”

先生说:“这是诚意,不是私意。诚意只是遵循天理而已。虽然是遵循天理,但也不能掺杂一丝一毫的私意。所以一旦有愤怒、喜好等情绪产生,就会偏离正道。只有做到廓然大公,才是心的本体。明白这个道理,就能了解未发之中的状态了。”

伯生说:“先生您说‘草有妨碍,理亦宜去’,但为什么又说这是从自身角度出发呢?”

先生说:“这需要你自己去体会。你要去除草,是出于什么心态?而周茂叔不除窗前草,又是出于什么心态呢?”

【解读】

王阳明,这位大哲学家,曾经用一个非常贴切的比喻来描述惩恶扬善的道理。他说,除草就好比是惩恶,而养花则好比是扬善。刚开始听,可能有些人会不太明白,草和花不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吗?它们和天地一同生长,一同被滋养,天地并没有给它们打上“善”或“恶”的标签啊。

确实如此,花和草在自然界中并没有善恶之分。但是,王阳明想说的是,善恶其实源自于我们人的心念。当我们遵循天理,心无杂念时,我们看待世界就像是一个和谐的整体,没有善恶的分别。但是,一旦我们的心念起了波动,被各种情绪、欲望所牵动,我们就会开始区分善恶,产生各种偏见和执着。

所以,王阳明的这个比喻实际上是在告诉我们,要想真正做到惩恶扬善,首先要从自己的内心做起。只有当我们的内心变得纯净无暇,能够时刻保持清明和理智时,我们才能正确地分辨善恶,并且采取适当的行动来惩恶扬善。

【原文】

先生谓学者曰:“为学须得个头脑,功夫方有着落。纵未能无间,如舟之有舵,一提便醒。不然,虽从事于学,只做个‘义袭而取’,只是‘行不著,习不察’,非大本、达道也。”

又曰:“见得时,横说竖说皆是。若于此处通,彼处不通,只是未见得。”

【译文】

先生对学生们说:“做学问得有个主旨,下功夫才有着落。即使一时做不到处处贯通,就像船有舵一样,一提起就明白了。否则,虽然是在做学问,却也只是‘义袭而取’,只能做到表面上的学习,而不能真正洞察其深意,这不是真正的大学问、通达之道。”

先生又说:“当你真正理解了某个道理时,无论你怎么说都是对的。但如果你在这里理解了,那里却又理解不了,那只说明你还没真正明白。”

【解读】

王阳明这位大哲学家认为,无论是天地的运行还是人间的纷繁事务,都必须有一个主宰来引领和维系,有了这个主宰,万事万物才能有条不紊地进行。他把这个主宰看作是精神和灵明,也就是说,是一种超越物质层面的、具有智慧和洞察力的存在。

在做学问这件事上,王阳明同样强调主宰的重要性。他认为,我们在学习知识、探求真理的过程中,必须找到一个主宰,这个主宰可以理解为我们的学习目标、研究方向或者核心观念。只有明确了主宰,我们才能有的放矢地去学习,去深入理解和领悟学问的真谛。否则,我们就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最终难以取得真正的成就。

【原文】

或问:“为学以亲故,不免业举之累。”

先生曰:“以亲之故而业举为累于学,则治田以养其亲者,亦有累于学乎?先正云:‘惟患夺志。’但恐为学之志不真切耳。”

【译文】

有人问:“为了父母而做学问,不免有科举之累。”

先生回答说:“如果因为父母的原因,把科举看作是学习的累赘,那么,为了侍奉父母而种田,也会成为学习的累赘吗?前辈说:‘只怕夺去了志向’。只是担心为学的志向不真切罢了。”

【解读】

王阳明所阐述的道理非常清晰明了,他强调了做学问的首要条件是志向必须真切。这里的“志向真切”可以理解为对自己的目标和追求有着坚定而真挚的信念。当我们真正拥有了这样的志向,外部的诸多因素,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无法阻挡我们在学问道路上的不断精进。

换句话说,如果我们的志向不够坚定,那么即使外部环境再优越,资源再丰富,也难以保证我们能在学问上取得真正的成功。因为缺乏内在的动力和坚定的信念,我们很容易在遇到困难或诱惑时放弃或偏离原本的目标。

简而言之,王阳明的话告诉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树立一个坚定的信念和目标。只要我们的信念足够坚定,无论面临什么挑战和困难,都无法动摇我们前进的决心。这样的信念就像是一盏明灯,指引着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勇往直前,不断追求更高的境界。

【原文】

崇一川问:“寻常意思多忙,有事固忙,无事亦忙,何也?”

先生曰:“天地气机,元无一息之停。然有个主宰,故不先不后,不急不缓,虽千变万化而主宰常定,人得此而生。若主宰定时,与天运一般不息,虽酬酢万变,常是从容自在,所谓‘天君泰然,百体从令’。若无主宰,便只是这气奔放,如何不忙?”

【译文】

崇一川问:“我平时总是感觉很忙,有事情做的时候当然忙,但即使没事可做,也感觉忙,这是为什么呢?”

先生回答说:“天地之间的气息,本来就是永不停息的。但是,这些气息有一个主宰在调控着它们,所以它们不会超前也不会落后,不会急促也不会缓慢。虽然千变万化,但这个主宰始终保持稳定,人也是依靠这个主宰而生存的。如果我们的主宰能够像天地的主宰一样保持稳定,不停歇地运行,那么即使面对再多的变化,我们也能够从容应对,保持自在。这就是所谓的‘天君泰然,百体从令’,也就是内心的主宰保持安定,身体的各个部分就会听从命令。但是,如果我们没有这个主宰,那么气息就会奔放无序,我们自然就会感觉忙碌不停了。”

【解读】

王阳明所倡导的致良知,其实是一种对于人生真理的深入追求和体悟。在这个过程中,最高境界就是看透生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致良知意味着要克制自己的欲望,遵循天理,在这个基础上不断修炼和提升自己。

当我们在这个问题上下了足够的功夫,参透了其中的奥秘,那么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都能够从容不迫地去应对。这种从容不仅体现在处理日常事务上,更体现在面对人生中的种种挑战和困境时。

就像天地运行一样,虽然永无停息,但却从容自在。即使日理万机,也能够保持内心的平静和淡定。人生也需要这样一种从容的态度,不管遇到什么风雨波折,都能够保持一颗平常心,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所以,致良知不仅是一种修炼和提升自己的方法,更是一种面对人生的态度和智慧。当我们真正做到了致良知,就能够看透生死,从容面对人生中的一切。

【原文】

先生曰:“为学大病在好名。”

侃曰:“从前岁自谓此病已轻,此来精察,乃知全未。岂必务外为人?只闻誉而喜,闻毁而闷,即是此病发来。”

曰:“最是。名与实对,务实之心重一分,则务名之心轻一分;全是务实之心,即全无务名之心。若务实之心如饥之求食、渴之求饮,安得更有功夫好名!”

又曰:“‘疾没世而名不称’,‘称’字去声读,亦‘声闻过情,君子耻之’之意。实不称名,生犹可补,没则无及矣。‘四十五十而无闻’,是不闻道,非无声闻也。孔子云:‘是闻也,非达也。’安肯以此望人!”

【译文】

先生(指王阳明)说:“做学问最大的弊病在于好名。”

侃(指学生)说:“之前我以为自己这个毛病已经减轻了,但近来仔细反省,才发现完全没有。难道我真的那么喜欢在外面表现自己吗?我只是听到别人称赞我就高兴,听到别人毁谤我就闷闷不乐,这就表明好名的毛病还是在发作。”

先生说:“十分正确。名与实是相对的,务实的心重一分,求名的心就轻一分。若全是务实的心,就没有一丝求名的心。如果务实的心犹如饥而求食、渴而求饮,哪来好名之功夫?”

先生又说:“‘疾没世而名不称’,‘称’字读去声,也就是‘声闻过情,君子耻之’的意思。如果实际德行与名声不相符,在生时还可以努力去弥补,一旦去世了就没办法补救了。‘四十五十而无闻’,是指没有听闻大道,并非指没有名声。孔子说:‘是闻也,非达也。’(只是听闻到,并非真正懂得。)我怎么会用这个来要求人呢!”

【解读】

王阳明确实强调了在追求名声与道德修养之间,后者的重要性远超过前者。他认为,与外在的名声相比,一个人内在的品德修养才是真正的“实”,是更值得追求的东西。他并不是完全反对追求名声,但他强调的是名声应该与实际的品德相符。换句话说,一个人应该因其真正的品德和成就而得到名声,而不是通过炒作或虚假宣传来获取。

在现代的市场经济中,虽然一定程度的自我包装和宣传是必要的,但过度的炒作确实会导致人心的浮躁和混乱。这种现象不仅违背了王阳明所倡导的务实精神,也损害了社会的公序良俗。

因此,我们应该铭记王阳明的教诲,真实地生活,注重内在的品德修养,而不是过分追求外在的名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实现自我价值,同时也为社会的和谐稳定做出贡献。

【原文】

侃多悔。

先生曰:“悔悟是去病之药,然以改之为贵。若留滞于中,则又因药发病。”

【译文】

侃经常感到后悔。

先生对他说:“后悔是治病的良药,但重要的是要改正错误。如果后悔之情一直留在心中,那就会像药一样,反而会引起新的病症。”

【解读】

王阳明,这位明朝中后期的儒家大师,他的思想深深影响了后世。儒家修养中,特别讲究一个“中和”之道,意味着在任何事情上,我们都不可以走极端。说到“悔”,虽然它确实能帮助我们认识到过去的错误,有积极的一面,但如果过分沉溺于后悔之中,那就会成为一种负担,甚至是一种心理疾病。

人生啊,其实就像一场旅行。在这场旅行中,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但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对待这些错误。当然,后悔并改正错误是非常重要的,这是我们成长的一部分。但是,如果我们一直对过去的错误念念不忘,总是纠结于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那就会让我们的心灵背负上沉重的负担,让我们前行的脚步变得艰难而缓慢。

【原文】

德章曰:“闻先生以精金喻圣,以分两喻圣人之分量,以锻炼喻学者之功夫,最为深切。惟谓尧、舜为万镒,孔子为九千镒,疑未安。”

先生曰:此又是躯壳上起念,故替圣人争分两。若不从躯壳上起念,即尧、舜万镒不为多,孔子九千镒不为少。尧、舜万镒只是孔子的,孔子九千镒只是尧、舜的,原无彼我。所以谓之圣,只论‘精一’,不论多寡。只要此心纯乎天理处同,便同谓之圣。若是力量气魄,如何尽同得?后儒只在分两上较量,所以流入功利。若除去了比较分两的心,各人尽着自己力量精神,只在此心纯天理上用功,即人人自有,个个圆成,便能大以成大,小以成小,不假外慕,无不具足。此便是实实落落明善诚身的事。

“后儒不明圣学,不知就自己心地良知良能上体认扩充,却去求知其所不知,求能其所不能,一味只是希高慕大,不知自己是桀、纣心地,动辄要做尧、舜事业,如何做得?终年碌碌,至于老死,竟不知成就了个什么,可哀也已!”

【译文】

德章说:“听闻先生用纯金来比喻圣人,用分量的轻重来比喻圣人才力的大小,用锻炼比喻学者的功夫,这些比喻十分贴切。但您说尧舜是万镒重量的金子,孔子是九千镒,这让我感到有些疑惑。”

先生说:你这是从外形上着眼,所以才会去替圣人争轻重。如果不是从外形上着眼,那么,尧、舜万镒不为多,孔子九千镒也不为少。尧舜的万镒也就是孔子的,孔子的九千镒也就是尧舜的,彼此之间本来就没有区别。之所以称为圣,只看精一与否,不在数量多少。只要此心同样纯为天理,便同样可称之为圣。至于力量气魄,又怎么会完全相同呢?后世的儒者只在分量上比较,所以陷入功利的泥潭之中。如果剔除比较分量的心,个人尽己之力与精神,只在天理上用功,就能人人知足,个个功成,如此就能大的成就大的,小的成就小的,不必外求,无不具有。这就是实实在在明善诚身的事。

“后世的儒者不理解圣学,不知道从自心的良知良能上体认扩充,却还要去了解自己所不知道的,掌握自己所不能做的,一味好高骛远。不知道自己的心地宛如桀、纣,却动辄要做尧、舜的功业,如此怎么行得通?终年碌碌无为,直至老死,也不知到底成就了什么,真是可悲啊!”

【解读】

王阳明这位大儒,他对修养有着独到的见解。他认为,修养不是随便说说,而是要我们真的尽力去做。每个人都得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自知之明。

有些人呢,他们盲目地追求所谓的“圣人之道”,但这种追求完全脱离了他们的实际情况。就像一个人明明只适合走小路,却非要跑去爬高山一样,最后只会累得半死还达不到目标。这样的人,在王阳明眼里,其实是挺可悲的。因为他们没有认清自己,只是一味地跟风、模仿。

还有一种人呢,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的实力有限,但却偏偏要去挑战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行为,虽然听起来很勇敢,但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样不仅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还可能给自己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

【原文】

侃问:“先儒以心之静为体,心之动为用,如何?”

先生曰:“心不可以动静为体用。动静,时也。即体而言用在体,即用而言体在用,是谓‘体用一源’。若说静可以见其体,动可以见其用,却不妨。”

【译文】

侃问:“先儒们常常说,心的静态是本体,心的动态是作用,这是什么意思呢?”

先生回答道:“其实,心并不能简单地以动静来区分本体和作用。动静只是描述心在不同时间的状态。实际上,本体和作用是紧密相连的,无法割裂。当我们谈论本体时,作用已经蕴含在其中;而当我们谈论作用时,本体也在其中得以体现。这就是所谓的‘体用一源’,即本体和作用都来源于同一个根源。当然,如果你们说静态时更容易观察到心的本体,动态时更容易看到心的作用,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

【解读】

王阳明这位大儒,他有个很特别的观点,就是喜欢用“心”来解释很多深奥的道理。他说啊,“体用一源”,啥意思呢?其实就是心和它的作用都是从一个源头来的。这个“体”,就是指我们的心,而“用”呢,就是心能起到的作用。

再进一步说,王阳明认为心这个“体”其实就是理,就是宇宙间最根本的法则和规律。而心这个“用”呢,就是物,就是我们能接触到的一切事物。他强调说,只要我们真正理解了心的本体,那么心的作用自然也就明白了,因为两者是紧密相连的。

王阳明这位大儒,他有个很特别的观点,就是喜欢用“心”来解释很多深奥的道理。他说啊,“体用一源”,啥意思呢?其实就是心和它的作用都是从一个源头来的。这个“体”,就是指我们的心,而“用”呢,就是心能起到的作用。

再进一步说,王阳明认为心这个“体”其实就是理,就是宇宙间最根本的法则和规律。而心这个“用”呢,就是物,就是我们能接触到的一切事物。他强调说,只要我们真正理解了心的本体,那么心的作用自然也就明白了,因为两者是紧密相连的。

【原文】

问:“上智、下愚,如何不可移?”

先生曰:“不是不可移,只是不肯移。”

【译文】

有人问道:“为什么上智(极聪明的人)和下愚(极愚笨的人)是不可改变的呢?”

先生回答说:“这并不是说他们真的不能改变,而是他们不愿意去改变。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可能通过学习和努力来提升自己的智慧,即使是那些被认为是下愚的人。同样地,上智的人如果不持续学习和努力,也有可能变得不再那么聪明。关键在于个人是否愿意去做出改变。”

【解读】

王阳明这位大思想家,他有个很特别的看法,就是他觉得上智和下愚之间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分界线。他说先生曰:子夏是啊,就算是那些被认为是“下愚”的人,只要他们真心想要改变自己,有个正确的志向,并且真的去行动起来,找对了方法,一直努力下去,那么他们也能达到“上智”的境地,也能获得成功。

这其实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谁是真正的愚笨之人。每个人都有可能变得聪明、有智慧。关键就在于,你是不是有一颗向上的心,是不是愿意去努力。只要你有这样的心,有这样的行动,那么你就能冲破那个“愚”的界限,达到“智”的高峰。

【原文】

问“子夏门人问交”章。

言小子之交,子张是言成人之交。若善用之,亦俱是。

【译文】

“有人问起‘子夏的学生关于交友’的章节。这里子夏讲的是年轻人之间的交往方式,而子张讲的是成年人之间的交往方式。如果我们能恰当地理解和运用这两种交友之道,那么它们都是有价值的。”

【解读】

俗话说得好,“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句话用简单的比喻告诉我们一个深刻的道理。想象一下,我们每个人就像那形态各异的萝卜,有的粗、有的细、有的长、有的短。而在这个世界上,上天给每一个萝卜都预备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坑,就像量身定制的一样。

这个“坑”其实是我们生活的环境、我们的工作、我们的人际关系,甚至是我们的内心世界。只有当萝卜找到了那个与自己完美契合的坑,它才能毫无阻碍地吸收养分,健康茁壮地生长。

【原文】

子仁问:“‘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先儒以学为‘效先觉之所为’,如何?”

先生曰:“‘学’是学去人欲、存天理。从事于去人欲、存天理,则自正诸先觉,考诸古训,自下许多问辨、思索、存省、克治功夫。然不过欲去此心之人欲、存吾心之天理耳。若曰‘效先觉之所为’,则只说得学中一件事,亦似专求诸外了。‘时习’者,‘坐如尸’,非专习坐也,坐时习此心也;‘立如斋’,非专习立也,立时习此心也。‘说’是‘理义之说我心’之‘说’,人心本自说理义,如目本说色,耳本说声。惟为人欲所蔽所累,始有不说。今人欲日去,则理义日洽浃。安得不说?”

【译文】

子仁问:“‘学习后及时复习,不是很愉快吗?’先前的儒家学者把学习看作是‘效仿先觉者的行为’,这样理解对吗?”

先生说:‘学习’的本质是去除人欲、存养天理。当我们致力于去除人欲、存养天理时,自然会以先觉者为榜样,参考古人的教诲,投入很多时间去提问、思考、自省和克治。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去除我们心中的私欲,存养我们心中的天理。如果仅仅把学习看作是‘效仿先觉者的行为’,那就只抓住了学习的一个方面,似乎过于注重外在的表现了。

‘及时复习’的意思是说,在日常生活中随时随地都要保持对天理的觉知和实践。比如,‘坐如尸’并不是说要专门练习坐姿,而是说在坐的时候要保持内心的端正;‘立如斋’也不是说要专门练习站立,而是说在站立的时候要保持内心的恭敬。

“‘愉快’是指天理和义理让我们的内心感到愉悦和满足。人心本来就是喜欢天理和义理的,就像眼睛喜欢看到美丽的颜色,耳朵喜欢听到悦耳的声音一样。只是因为被私欲所遮蔽和拖累,我们才会感到不快乐。如果我们能够逐渐去除私欲,那么天理和义理就会逐渐渗透到我们的内心中,我们怎么会不感到愉快呢?”

【解读】

王阳明,这位明代的大哲学家,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观点:我们应该“求减不求增”。这是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减少自己的欲望。每当我们减少一份欲望,天地间就好像多了一份天理,这种感觉就像给世界腾出了一块空地,让清新的空气能够流进来。这其实是一种非常洒脱、快乐的人生法则。

这个法则和王阳明所倡导的“心学”是相辅相成的。他认为,天地间的万事万物其实都是人心的反映。换句话说,我们看到的世界,其实是我们内心的写照。如果我们的内心充满了欲望和杂念,那么我们看到的世界也会是繁复混乱的;但如果我们的内心是简单快乐的,那么我们看到的世界也会是美好清新的。

再来说说世间的风月景物。这些自然的美景本身并没有烦恼和快乐之分,它们只是静静地存在着。那么,为什么我们会觉得有些景物让我们快乐,有些让我们烦恼呢?其实,有别的不是景物本身,而是我们的内心。当我们内心繁复时,看什么都会觉得烦恼;但当我们内心简单快乐时,看什么都会觉得美好。

【原文】

国英问:“曾子三省虽切。恐是未闻一贯时功夫?”

先生曰:“一贯是夫子见曾子未得用功之要,故告之。学者果能忠恕上用功,岂不是一贯?‘一’如树之根本,‘贯’如树之枝叶。未种根,何枝叶之可得?体用一源,体未立,用安从生?谓‘曾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此恐未尽。”

【译文】先生回答说:“‘一以贯之’是孔子看到曾子还没有掌握用功的要领,所以告诉他的。学者如果能在忠恕上下功夫,难道不就是‘一以贯之’吗?‘一’就像树的根,‘贯’就像树的枝叶。没有种下根,怎么能得到枝叶呢?本体和作用是一体的,如果本体没有确立,作用又从哪里来呢?曾子在他的实践中,已经能够随事精细省察并努力实践了。但他还没有理解到本体的‘一’,这可能还没有完全理解孔子的意思。”

这段对话中,国英提出了一个问题,他认为曾子虽然每天多次反省自己,但可能没有理解到“一以贯之”的道理。而先生则解释了“一以贯之”的含义,认为它是孔子告诉曾子用功的要领。同时,先生还用树和根、枝叶的比喻来说明本体和作用的关系,使内容更加通俗易懂。最后,先生指出曾子虽然已经在实践中下了功夫,但还没有完全理解到本体的“一”,这可能还没有完全理解孔子的意思。

【解读】

阳明先生从“体用一源”的角度出发,深入解读了孔子与曾子关于“一以贯之”的对话,并着重强调了“一以贯之”在各个领域中的重要性。对于我们来说,这个观念不仅仅在做学问时需要被贯彻,更广泛地说,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无论我们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这种“一以贯之”的精神和努力。

那么,什么是“一以贯之”呢?简单来说,它就是指在做事情时,始终保持一种连贯性、一致性和专注性。不轻易被外界干扰所影响,不被短暂的困难所打败,而是坚定不移地朝着目标前进。

在做学问时,“一以贯之”意味着我们要持续不断地学习、思考和实践,不断完善自己的知识体系。而在生活中,“一以贯之”则体现在我们对待工作、家庭、朋友等各个方面的态度上。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我们都应该保持一颗坚定的心,用“一以贯之”的精神去面对和解决它们。

【原文】

黄诚甫问“汝与回也,孰愈”章。

先生曰:“子贡多学而识,在闻见上用功,颜子在心地上用功,故圣人问以启之。而子贡所对又只在知见上,故圣人叹惜之,非许之也。”

【译文】

黄诚甫问起了关于“你和颜回相比,谁更优秀”的章节。

先生解释道:“子贡这个人很聪明,学了很多知识并且能够记住,他主要在听闻和见识上努力。而颜回呢,他更注重内心的修炼和提升。所以,当圣人孔子问他们这个问题时,其实是想启发他们思考更深层次的东西。但是,子贡的回答还是只停留在知识和见解的层面上,没有触及到更本质的东西。因此,圣人孔子对他的回答感到有些惋惜,并没有真正认可他的观点。”

【解读】

孔子非常重视学问的修炼方式。他强调,我们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心地的修炼上,而不是仅仅在见闻上努力。这是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不要只关注于表面上的知识和信息,而是要深入思考、体会其中的内涵和真谛。

为什么呢?因为如果只在见闻上下功夫,我们可能会陷入无休止的信息洪流中,无法把握其中的本质和精髓。而且,这种努力往往会消耗我们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导致我们在做学问时感到疲惫不堪。相反,如果我们在心地上下功夫,注重内心的修炼和提升,就能更好地把握知识的本质和意义,从而更好地应用于实际生活中。

王阳明先生也反复强调了这一点。他认为,做学问的关键在于学生是否能够在心地上下功夫,提升自己的身心修养。只有当我们的内心变得更加坚定、清明、有力量时,我们才能更好地应对生活中的挑战和困难,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原文】

“颜子不迁怒,不贰过,亦是有‘未发之中’始能。”

【译文】

“颜回这个人啊,他有个特点,就是不会随便把怒气转移到别人身上,也不会重复犯同样的错误。这种境界是怎么达到的呢?关键就在于他能够保持一种‘未发之中’的状态。也就是说,在面对事情的时候,他能够保持冷静,不被情绪左右,从而做出明智的选择。”

【解读】

王阳明,这位明代的大哲学家,他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那就是他认为所有的道德行为,比如诚实、善良、勇敢等等,都不是简单地从外面做出来的,而是要从内心开始。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内心没有真正的善良和诚实,那他的行为也只是表面的,不能算是真正的道德行为。

那么,怎么才能做到内心真正的善良和诚实呢?王阳明认为,这需要不断地修养和磨练自己的内心。就像一块粗糙的石头,需要经过时间和水的冲刷,才能变得圆润光滑。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一个人犯了错误,那他不仅要改正错误,还要从错误中吸取教训。这样,他就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也就是古人所说的“不贰过”。

“不贰过”这个词可能有些难懂,但其实它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不要重复犯同样的错误。比如,如果你因为粗心大意而丢了钱包,那你下次就要更加小心,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这就是“不贰过”的意思。

【原文】

“种树者必培其根,种德者必养其心。欲树之长,必于始生时删其繁枝;欲德之盛,必于始学时去夫外好。如外好诗文,则精神日渐漏泄在诗文上去。凡百外好皆然。”又曰:“我此论学,是无中生有的功夫。诸公须要信得及,只是立志。学者一念为善之志,如树之种,但勿助勿忘,只管培植将去,自然日夜滋长,生气日完,枝叶日茂。树初生时,便抽繁枝,亦须刊落,然后根干能大。初学时亦然,故立志贵专一。”

【译文】

“种树的人一定会去培育树根,想要培养德行的人一定会去修养内心。如果想让树长大,必须在它刚开始生长的时候修剪掉多余的树枝;如果想让德行壮大,必须在刚开始学习的时候去掉那些外在的喜好。比如,如果过于喜欢诗文,那么精神就会日渐分散到诗文上去。所有的外在喜好都是这样。”

又说:“我在这里谈论学习,这是一种从无到有的功夫。你们需要相信这一点,关键只是在于立志。学者的一个为善的念头,就像树的种子,只要不去勉强也不忘记,一直去培养它,它自然会日夜生长,生命力日益旺盛,枝叶也日益茂盛。树在刚开始生长的时候,即使长出了多余的树枝,也必须修剪掉,这样树干才能长得粗壮。初学时也是这样,所以立志贵在专一。”

【解读】

王阳明,这位古代的大智慧家,他告诉我们从立下坚定的决心到真正在道德修养上取得成就,这中间的过程并不是凭空而来的。这就像是种树一样,想要树长得高大挺拔,首先得从根部开始培育。同样地,我们想要修养自己的德性,也得从最核心、最基础的地方着手。

想象一下,如果种树的人只关注树的枝叶,而忽略了树根的健康,那么这棵树很可能因为根基不稳而长不大,甚至枯萎。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在修养德性时,只注重表面的行为举止,而忽略了内心的修炼和净化,那么我们的德行也很难真正建立起来。

做人也是这个道理。在生活中,我们经常会面临各种选择和诱惑。如果我们能够分清什么是根本、什么是枝末,就能够做出更明智的决策。如果我们把精力和关注点都放在枝末上,而忽略了根本,那么很可能会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原文】

因论先生之门,某人在涵养上用功,某人在识见上用功。

先生曰:“专涵养者,日见其不足;专识见者,日见其有余。

日不足者日有余矣,日有余者日不足矣。”

【译文】

讨论不同的学问方法,有的人注重内在的修养(涵养),有的人注重知识的积累和理解。先生则指出,专注于内在修养的人,每天都会发现自己的不足;而专注于知识积累的人,每天都会觉得自己有所收获。但实际上,那些每天觉得自己不足的人,其实每天都在进步,因为他们不断在弥补自己的不足;而那些每天觉得自己有所收获的人,其实每天都在暴露出他们的不足,因为他们只看到了自己已经掌握的,而没有看到自己还未掌握的

【解读】

王阳明提到的“致良知”,其实就是在说我们要在内心深处下足功夫。他觉得,只有真正去关注和理解自己的内心,我们才能看清自己的不足之处,然后努力去提升,让自己变得更好。这其实就像是一面镜子,让我们看清自己的真实面目。

但在日常生活中,很多人并不愿意正视自己的不足。他们总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什么都懂,什么都做得很好。正因为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态度,他们错过了很多可以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的机会。这其实是一种很可惜的事情,因为只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我们才能有针对性地去改进和提升。

而那些被称为圣人的人,他们之所以能够达到那么高的境界,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们能够正视自己的不足。他们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和弱点,只有勇敢地去面对和克服它们,我们才能真正地成长和进步。所以,如果我们想要变得更好,就要学会像圣人一样,正视自己的不足,并努力去提升和改进。

【原文】

梁日孚(问:“居敬、穷理是两事,先生以为一事,何如?”

先生曰:“天地间只有此一事,安有两事?若论万殊,‘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又何止两?公且道居敬是如何?穷理是如何?”

曰:“居敬是存养功夫,穷理是穷事物之理。”

曰:“存养个甚?”

曰:“是存养此心之天理。”

曰:“如此,亦只是穷理矣。”

曰:“且道如何穷事物之理?”

曰:“如事亲便要穷孝之理,事君便要穷忠之理。”

曰:“忠与孝之理在君、亲身上?在自己心上?若在自己心上,亦只是穷此心之理矣。且道如何是敬?”

曰:“只是主一。”

曰:如何是主一?

曰:“如读书,便一心在读书上,接事,便一心在接事上。”

曰:“如此,则饮酒便一心在饮酒上,好色便一心在好色上,却是逐物,成甚居敬功夫!”

日孚请问。

曰:“一者,天理。主一是一心在天理上。若只知主一,不知一即是理,有事时便是逐物,无事时便是着空。惟其有事无事,一心皆在天理上用功,所以居敬亦即是穷理。就穷理专一处说,便谓之居敬;就居敬精密处说,便谓之穷理。却不是居敬了,别有个心穷理,穷理时,别有个心居敬。名虽不同,功夫只是一事。就如《易》言‘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即是无事时义,义即是有事时敬,两句合说一件。如孔子言‘修己以敬’,即不须言义。孟子言‘集义’,即不须言敬。会得时,横说竖说,功夫总是一般。若泥文逐句,不识本领,即支离决裂,功夫都无下落。”

问:“穷理何以即是尽性?”

曰:“心之体,性也,性即理也。穷仁之理,真要仁极仁;穷义之理,真要义极义。仁、义只是吾性。故穷理即是尽性。如孟子说‘充其恻隐之心,至仁不可胜用’,这便是穷理功夫。”

日孚曰:“先儒谓‘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何如?”

先生曰:“‘夫我则不暇。’公且先去理会自己性情,须能尽人之性,然后能尽物之性。”日孚悚然有悟。

【译文】

梁日孚问:“保持恭敬之心和深究事物的原理,这两者是两回事。但先生您认为它们是一回事,怎样理解呢?”

先生说:“天地间实际上只有这一件事,哪里会有两回事呢?如果说到各种具体事物,‘礼仪有三百种,威仪有三千种’,那又何止是两回事呢?你先说说,怎样才算是保持恭敬?怎样才算是深究事物的原理?”

梁日孚回答:“保持恭敬就是修养自己的功夫,深究事物的原理就是深入了解事物的本质。”

先生问:“你修养的是什么呢?”

梁日孚说:“是修养我心中的天理。”

先生说:“这样的话,那其实也只是在深究天理而已。”

先生接着问:“那么,怎样才能深入了解事物的原理呢?”

梁日孚回答:“比如侍奉父母,就要深入了解孝的原理;侍奉君主,就要深入了解忠的原理。”

先生问:“忠和孝的原理,是在君主、父母身上呢?还是在自己心上呢?如果是在自己心上,那也只是在深入了解自己内心的天理罢了。你再说说,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恭敬呢?”

梁日孚回答:“只是专注于一件事情。”

先生问:“怎样才是专注于一件事情呢?”

梁日孚说:“比如读书时,就一心一意地读书;处理事情时,就一心一意地处理事情。”

先生说:“这样的话,那喝酒时就一心一意地喝酒,好色时就一心一意地好色,这岂不是被外物所牵引了吗?这怎么能算是修养自己的功夫呢?”

梁日孚请教先生应该如何理解。

先生说:“所谓‘一’,指的就是天理。专注于‘一’,就是一心一意在天理上。如果只知道专注于一件事情,却不知道这件事情就是天理,那么在有事情可做时就会被外物所牵引,在没有事情可做时就会陷入空虚。无论有事无事,都要一心一意在天理上下功夫,所以保持恭敬也就是深究天理。从深究天理的专一性上来说,就是保持恭敬;从保持恭敬的精确性上来说,就是深究天理。这并不是说在保持恭敬之外还有一个心去深究天理,在深究天理之外还有一个心去保持恭敬。名称虽然不同,但功夫实际上是一回事。就像《易经》上说的‘内心恭敬正直,外在行为符合道义’。恭敬就是在无事时的道义,道义就是在有事时的恭敬。两句话合起来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就像孔子说的‘修养自己以保持恭敬’,就不需要再说道义了;孟子说的‘积累道义’,就不需要再说恭敬了。理解了这个道理后,无论怎样说,功夫总是一样的。如果只是拘泥于文字表面,不能把握其本质,那就会支离破碎,功夫也就无法落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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