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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北
书名： 刘少奇的故事 作者： 冯世平 本章字数： 3865 更新时间： 2024-04-26 09:39:24

1929年7月14日的傍晚，奉天（沈阳）火车站，一列来自关内的客车刚刚到站，在下车的旅客中，有一对青年夫妇正缓缓走出车站。走在左边的男士，身材修长，瓜子形的脸上棱角分明，两眼炯炯有神。走在右边的女士，头戴一顶白色小帽，一副大家闺秀的打扮。这一对年轻夫妇，就是刚从上海抵达东北的中共满洲省委书记刘少奇和夫人何宝珍。

20年代末的东北，处在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双重统治之下，广大劳动人民备受煎熬，苦不堪言。奉天的街头，到处是衣衫褴褛的市民，孤儿寡母，露宿陋巷，到处都充斥着要饭的人群。萧条的街市上，呼啸的警车狂奔而过，军警的马蹄践踏在铅灰色的马路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击打声。目睹着眼前这一幕幕惨剧，刘少奇心情十分沉重，深深地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

初到奉天，刘少奇和满洲省委接上关系后，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作为一个富有经验的领导者，上任伊始，马上开始了解各方面的情况。他十分关心基层组织的情况，一个支部一个支部地具体检查，听取汇报，征询同志们对工作的意见。8月20日，刘少奇主持召开了省委会议，制订近期工作计划，对省委常委作了分工。在分析东北的局势时，刘少奇向省委同志们指出：要注意研究张学良上台后的政治态度，研究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和薄弱环节，深入掌握东北地区的特点和群众情绪，因势利导。党的工作要切合实际，尤其是提出策略性的口号，要能为多数群众所接受。

会后，根据奉天地区工厂较多、工人比较集中的特点，刘少奇决定首先发动这里的工人开展罢工斗争。

正好，这时奉天纱厂的工人们正在酝酿罢工。原来，由于奉系军阀势力的削弱，奉天纸币越来越不值钱。时值夏末，秋粮还没上市，粮价飞涨，工友们的生活非常困难。当时，负责奉天市工作的满洲省委常委孟坚，在同纱厂党支部领导和工人积极分子研究后，决心举行罢工，通过斗争改善广大工人的生活状况。一切准备工作，都在秘密的状态下准备着……

听完孟坚关于组织纱厂工人罢工的工作汇报后，刘少奇思索片刻，一连向他提出了几个问题：厂里工人队伍的情况怎样？工人们的情绪如何？罢工的条件是什么？发动罢工的方法、步骤是什么？刘少奇问得十分详细，对罢工的各个环节以及可能出现的大小问题都一提及，这下可把孟坚问住了。对于这些问题，孟坚有的初步设想过，有的甚至连想都未想过，答不上来了。见此情形，刘少奇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以和蔼的语调问孟坚：“你过去搞过罢工没有？”孟坚摇摇头答道：“没有搞过。”一听此言，刘少奇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那么好吧，下一次纱厂支部开会，我同你一道去参加。”

几天后，刘少奇按计划前往纱厂开会。奉天纱厂，坐落在比较偏僻的郊区，厂周围一片荒凉，一些零散的坟堆夹杂在小树林中。下午6点左右，一个头戴礼帽、身穿绸长衫的教书先生来到纱厂门外的小树林中，他就是孟坚。约莫一刻钟之后，一身工人装束的刘少奇也来了。他们会合后，便等待着纱厂工人们下班。

然而，时间一分分地过去。眼看已经超过了下班的时间，可纱厂的大门依旧关得死死的，不见一个工人出来。见到这种情形，刘少奇立即警觉起来，他问站在一旁的孟坚：“平时也这样吗？”孟坚也迷惑不解的摇摇头，说道：“平时不是这样的，一到下班时间，工人们便涌出大门，十分热闹！”听了孟坚的话后，刘少奇立即严肃地说：“可能出了什么事，我们不能再等了，立刻离开此地！”说着，他和孟坚分成两路，疾步沿大路向前走去。正在这时，工厂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冲出几个警察，不由分说，便把刘少奇和孟坚扣押起来。突逢变故，措手不及，刚刚到奉天不久的刘少奇就这样被捕了。这一天，是1929年的8月22日。

原来，产生变故的原因是有人做了可耻的叛徒。由于工作做得不机密，筹备罢工的事情让厂方知道了。于是，工厂当局抢先下手，逮捕了纱厂党支部书记常宝玉，并迫使他供出了这次开会的秘密。

面临着这骤然的剧变，富于斗争经验的刘少奇头脑十分冷静，他决定利用自己刚到奉天无人知晓的有利条件，伺机脱身。

第二天，厂方的审讯开始了，刘少奇被带到纱厂警卫队的办公室，由一个工头模样的人主持审讯。“你叫什么名字？”审问者凶神恶煞地问道。“成秉真”，刘少奇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不慌不忙地回答。接着，刘少奇主动地“说明”情况，他告诉审问者：他是从武汉来到奉天的，因为在武汉那边生活不下去，听说奉天日子好过，就投奔这里一个亲友，想请他帮助介绍工作。没曾想到，刚刚到奉天，连住处都没找到，便被莫名其妙地抓了进来。说到这里，他自嘲地苦笑一声说道：“这样也好，没有找到工作，到是有了一个可以解决吃住的地方了。”

望着刘少奇的表情，审问者似信非信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刘少奇回答说：“做工的工人。”审问者用眼睛足足盯了刘少奇有半分钟后，突然说道：“把手伸出来！”看过刘少奇伸出的手后，审问者“嘿嘿”奸突两声，说：“工人？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看你细皮嫩肉的，连个茧子也没有，就敢来冒充工人？”看着审问者那副得意的神情，刘少奇神情坦然地回答说：“我是个排字工人，要是你们这里有排版的活儿干，我可以干得蛮好的！”在刘少奇机智地回答之下，主持审问的那个家伙终于黔驴技穷，什么也没捞到。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奉天纱厂见刘少奇和孟坚都不回答问题，便将提供情况的常宝玉找来对质。常宝玉没有见过刘少奇，无法指认，只好咬住孟坚不放。而孟坚，则拒不承认组织工人罢工，任凭敌人施以酷刑，一个字也不露，气得厂方恼羞成怒，将常宝玉打了一顿。

第二天，奉天纱厂见审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就将刘少奇、孟坚和常宝玉三人解送奉天警察局，后又转押到奉天高等法院检察处看守所。这是一个待决犯临时关押场所，里边关押的人很多，而且管理十分混乱，这就为刘少奇等人争取蒙混出狱提供了有利条件。

在奉天高等法院看守所，每天都有二十分钟放风时间，刘少奇便利用这个机会，悄悄地告诉孟坚：“纱厂方面把我们推到地方法院，这就说明我们的案情并不严重，敌人没有抓住什么把柄。现在，关键是那个常宝玉。你要做他的工作，告诉他，大家都是为工人做好事，不要相互乱咬。如果他能翻供，我们就有机会出去。”按照刘少奇的指示，孟坚利用与常宝玉关在一个牢房的机会，做通了思想工作，三个人统一了口径。

十几天后，奉天高等法院开始审理纱厂工潮案。神气十足的法官坐在审判席上，开始审问刘少奇：“你叫成秉真吗？”刘少奇不慌不忙，按照在奉天纱厂回答的那些内容一一重复一遍。接着，法官又审问了孟坚和常宝玉。当问到常宝玉时，他照事先商量好的口径进行翻供，一口咬死原来所“交待”的内容都是在厂警刑讯下屈打成招的，因此全是谎话。不到两个小时，法庭的审讯调查结束。法官见案卷中根本没有物证，仅仅只有纱厂工人常宝玉一个人前后矛盾的供词，便认定此案证据不足。

过了几天，奉天高等法院对“奉天纱厂煽动工潮”案的判决下达。刘少奇、孟坚的判决结果是：“证据不足，不予起诉，取保释放”。常宝玉因和纱厂有直接关系，判了四十天拘役。于是，被捕近一个月后，由于刘少奇的沉着和老练，终于化险为夷。

出狱以后，刘少奇马上向中央报告了这次被捕及获释经过，并检讨了在这一事件上的教训，便投入了新的战斗。

9月下旬，中共中央指示满洲省委：应该把中东路问题看作满洲党组织当前最严重的政治任务，其他的任务必须附属于这个政治任务之下，一切工作必须与这个政治任务联系起来。于是，刘少奇立即组织力量，开展工作。

所谓的“中东路问题”，就是东北当局实行亲帝反苏政策，借以排斥苏联的影响的问题。中东路，称为“中国东北铁路”，它包括满洲里——哈尔滨——长春、哈尔滨——绥芬河两段铁路，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沙俄利用同清王朝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而强行在东北修筑的。铁路修好后，沙俄还独占了经营权。1924年以后，苏联政府清除了盘踞在中东路的沙俄残余势力，并与中国签订协定，废除原来的不平等条约，中苏两国共同管理并经营铁路。然而，1929年7月，国民党政府单方面撕毁了协定，策动东北当局以武力夺占中东路，排斥苏联人员，妄图消除苏联及其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对中国的影响。8月，中国东北当局与苏军发生军事冲突，东北军惨败。东北当局的这一政策，理所应当地遭到中国共产党的反对，因此，在中东路问题上发动群众，同东北当局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就成了满洲省委的重要工作。

为了就近指导中东路工人们的斗争，刘少奇于9月底到达哈尔滨。

哈尔滨，在满族话中是“晒网场”的意思。早先，这里是满族人聚居的小渔村。因地处松花江边，得水陆交通之便利，日久天长，便发展成为东北地区的大城市。在这座久经殖民统治、充满异国情调的繁华城市中，不仅有帝国主义侵略势力的猖狂活动，而且聚集着中国各派反动势力。此时，铁路已由东北当局全面接管，苏联职工被赶走，大批声名狼藉的白俄分子混进铁路，中国工人的待遇大幅度下降。全路上下，矛盾重重，怨声载道。

到达哈尔滨后，刘少奇立刻深入到基层，了解情况。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刘少奇发现：由于中共哈尔滨市委内部意见不一，特别是正确的意见得不到支持，导致了对工作不力的局面。于是，在哈尔滨党组织的会议上，刘少奇公开支持郭隆真等人的正确主张。 他指出：在目前白色恐怖十分严重的情况下，不宜立即组织游行示威，而应该利用怠工的形式进行斗争。要坚决反对那些只顾个人利益而拼命工作的小资产阶级意识，应向当局提出保障工人切身利益的要求。

在刘少奇富有成效的领导之下，中共哈尔滨地下党组织终于统一了认识，采取了正确而稳妥的斗争步骤，使得工友们的斗争逐步走向高潮。在工人运动的带动下，东北各地的农民运动和学生运动也有了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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