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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书名: 我叫潘金莲 作者: 韩斌 本章字数: 6945 更新时间: 2024-11-26 09:59:02
尽管这宋惠莲受了我一顿溪落,却也不知有所收敛,但却对我是越发的巴结贴附。我为了讨好汉子,也不敢过分冷落她,还不时怂恿着她到娘们伙里来。只是一些家人小子,却不时讲些玩笑话打趣她。譬如在门口买花,她取出大块银子出来,托柜上的贲四替她凿给卖花的花钱。贲四知道她与主子有首尾,虽在忙着算账,却也丢下了算盘,取凿子走来,蹲着身子替她凿锤。
那天,正巧玳安在,看看贲四在忙,就说:“嫂子!我来帮你凿;凿多少?”
惠莲说,“七钱五分。”
玳安把银子拿在手上,只顾端详那银子,不去捶凿。
“贼猴儿!看什么?”来旺媳妇说,“难不成是偷来的!你半夜听见狗咬啦。”
“偷倒不是偷的,”玳安说,眼睛只是盯着银子,“看着这银子倒有些眼熟,像爹银子包里的。”
来旺媳妇的脸顿时飞红起来,大叫:“你胡说。”
玳安则笑嘻嘻地望着她。继续说:“前日爹在灯市里,让我凿给金蛮子的那块银子,就是这一块。”他用手指着银子的凿口,又肯定的说:“就是剩下的那一块,千真万确。”
“六说白道的囚根子!”惠莲骂了起来,“天下人怎么多,还有一样儿的呢。爹的银子会到我手上!”
“我知道是什么账啊!”玳安说着便蹲下来凿捶,三捶两捶就凿了一块下来,在捶凿时,来旺媳妇只用手敲了一下玳安的头,轻轻说:“你的嘴少胡柴!”
凿下的银子,交贲四秤了秤七钱五分弱一点,卖花翠的说就算了。交给卖花翠银子之后,回头一看,玳安竟把那块剩下的银子,向腰里一塞,要走去了。
“贼囚根子,还有剩下的银子呢?”来旺媳妇赶着玳安要。
玳安一边走一边说“算我的工钱了。”说着快步向前走,来旺媳妇在后面紧追,一直追到街上去了。
店里的人都哈哈大笑。
这来旺媳妇成天到大门口买东西,她喜欢磕瓜子儿,买起来,总是四五升的量回家去,不时分给各房丫头吃。打扮更是不同了,珠子箍儿,金灯笼坠子,黄烘烘的戴满了头。衣服底下穿着红潞绸裤儿,线捺护膝。又大袖子里袖满着香茶木棒,香囊儿左一个右一个戴在身边。每天都要花消二三钱银子。
我对她喜笑言开,她一点也不在意我那是阴谋,还以为我们是俏一帮儿呢,因而狂肆得越发没有辙儿了。
上元节到了,娘儿们陪西门庆在上房吃节酒,有丫头们在伺候,来旺媳妇坐在穿廊里一张椅子上,在磕瓜子儿,专等上房呼唤要酒,那时候她便扬声叫:“来安!画童!上边要热酒,快烫酒来。”要是那些小子不在近前,她就吆喝着叫:“贼囚根子,那里去了?一个也不在这边伺候。少打的奴才!”害得小斯时常走来怪她:“嫂子!你大喝小叫的,要爹骂俺不是!”
“哎哟!”来旺媳妇酸溜溜的说,“上头要酒,没人伺候,不骂你们骂谁?关我甚事!”
“嫂子!你瞧。”画童指着地下的一摊瓜子皮,“这地上干干净净的,你倒磕了一地瓜子皮,爹看见了骂谁?”
“嗬?贼囚根子,六月债儿热,还得快!”来旺媳妇说,“我磕了这几片瓜子壳儿,打什么紧,扫扫就是了,轮你雕佛眼儿。你不扫,还有别的小厮扫。”
“哟!嫂子。”画童说,“我可不跟你合气。你还不是要我替你扫。好吧,我扫就是了。”
画童是真怕主子骂他,所以马上就去拿来笤帚扫地。
这时候宋惠莲也颇不好意思,从画童手上抢过笤帚来,自己去扫了。在她扫地扫到上房门外的时候,从帘外向内一扫眼,正好看到陈经济的手放在我的大腿上,再扫一眼时,我们两人的手又握在一起了。
“哼!还向我撇清呢!”来旺媳妇想,“到明日我也有风凉话说。”
西门庆吃了一会儿,向众妇人说,他还得到应伯爵家去,吩咐月娘等人在家自在玩耍。月娘与众姊妹们吃了一会儿,眼望天上银河清浅,珠斗斑斓,一轮圆圆明月,由东天飘升上来,照得院落犹如白昼一样。我便向众人提议,何不到街上走走,看看热闹。
宋惠莲在旁,马上抢着说:“娘们也带我去走走。”
我说:“你要去,先到后边问声大娘去。”
这妇人赶忙到后边去了。
孟玉楼说:“街上冷,我们去加件衣裳吧。”于是众人分别回房换衣裳。
我向李瓶儿说:“李大姐,你有披袄子,带一件给我穿就是了,省得我走一遭。”那李瓶儿应诺去了。
这里只余下我和经济二人。陈经济在放花儿。小铁棍儿蹲在地上愣着眼儿等着瞧。我走过去,在陈经济臂膀上捏了一把,说:“姐夫穿得恁单薄,不怕冷吗!”正好地上的一只花爆已燃着,火花向上喷出来,小铁棍看得出神。陈经济转过身来,伸手就向我腰中插去,说:“五娘你给我悟悟吧!”
我急忙向后一闪,用手打开陈经济的手,说:“贼不要死的,好大胆!头里在席上,踩我的脚,抓我的手,你的胆儿越来越大了。居然要我悟你了,我又不是你影射的。等我告诉你爹说。”
花爆已经点完了。小铁棍去拿花爆筒,一下烫了手,甩下了花爆筒儿滚得老远,一边摇甩着被烫了的手。我幸灾乐祸的笑了,还在说:“烫死你个小猴儿。”
说着,宋惠莲第一个到来了,老远就叫着说:“大娘她不去,要我给你们打灯笼哩!”
陈经济看看来人了,就装作在专注放花爆,把第二只花爆又摆放地上了。
眼着,李瓶儿与孟玉楼也来了。给我带了一件小羊皮披袄子。丫头们听说娘儿们要去逛街,西门庆不在家,都闹着要去。于是春梅、兰香、迎春、小玉、玉萧,也都跟了出去。
陈经济骑马打前,带领几个小斯抬着烟火及花爆,沿路放与众妇人看。一路上,真格是浩浩荡荡,把街上的灯景,越发点缀的热闹非凡。街上游人如蚁,花爆轰雷,灯光杂彩,萧鼓声喧,十分热闹。当街上游人看到我们西门家这一队男女游来,皆披红垂丝,以为出于公族之家,哪里敢看,都躲路而行。因而我们这一队男女走在街上,更是目中无人。
宋惠莲比任谁都兴奋,一会儿叫,“姑夫,你放个桶子花我瞧。”一会儿又说:“姑夫,你放了元宵爆仗我听。”一会儿大叫,“我落了花翠,回头去拾捡。”一会儿又说:“我掉了鞋。”伸手扶着陈经济弯腰兜鞋。
“怎么只是你那公多事!”玉楼说。“疯个什么!”
“哟!你怎么穿两只鞋?”玉萧在她兜鞋时,才看到了就问。
“这外边的不是五娘的鞋吗!”
“你叫她过来我瞧瞧!”玉楼说,“果真穿着五娘的鞋?”我才想起这来旺媳妇向我讨去一双鞋穿。遂走去撩起她的裙子,果然她穿着两双红鞋在脚上,用纱绿线带儿扎着裤腿。
“贼成精的狗肉。”我骂着说,“你拿我的鞋子套着穿。”宋惠莲一声没敢言语,只是笑。
须臾便走到狮子街。大家都到李瓶儿原来住的那房子里去了。
在狮子街的骑楼上,大家看了一会子灯,我等人又去走了一会子,回到家来已三更多天,到了第二天,大家都起得晚。凑巧荆千户升了兵马都监,来我们西门家辞行,厅上要茶。
这宋惠莲在后院正和小玉、玉萧拉子儿赌打瓜子,疯在一起,打打闹闹。平安来要茶,小玉不理,玉萧也不理。宋惠莲则向平安说:“怪囚根子,爹要茶,问厨房里上灶的要去,如何只在俺这里要。俺这后边只预备爹娘屋里用的茶,不管你外边的帐。”那平安便走向厨房去要。
这天,厨房的当值是来保媳妇惠祥,见平安来要茶,就说:“我这里使着手做饭,你到后边要两蛊茶出去,不就是了,巴巴来问我要。”
平安则答说,他到后边去过了,惠莲嫂子说该上灶支应。
惠祥便骂了起来。“贼泼妇,她认定她是爹娘屋里人,俺天生是上灶的来。我这里又做大家伙饭,又替大娘炒素菜,几只手?巴巴坐名儿来寻上灶的,上灶的是你叫的。我偏不管。”
平安又走到后边,还是吴月娘差玉萧打茶去的,荆都监正要告辞了。
西门庆回到后边,吴月娘问是那个奴才老婆上灶?
小玉答说是惠祥。便叫将惠祥来,惠祥解释她腾不出手。月娘骂了几句也就算了。可是惠祥却气不过,等西门庆出了门,便气狠狠地走到后边来,寻到惠莲手指着她大骂起来。
“贼淫妇,趁了你的心愿啦,你天生的就是有时运的爹娘房里人,俺们是上灶的老婆。巴巴坐名问上灶的要茶。上灶的是你叫的,促织不吃癞蛤蝶肉,都是一锹土上的人。”惠祥越骂越起劲,“你横竖不是爹的小老婆就罢了,你就是爹的小老婆,我也不怕你。”
“你这人好没要紧,”惠莲说,“待慢了茶,管我甚事?我又不是你的出气筒。”
惠祥越发恼了:“贼淫妇,你倒推得干净。”惠祥走向前来了,“刚才我挨上几棍你就乐了。你这个养汉婆,到处弄鬼。”
“我养汉子你看见来,”惠莲也恼了,“没的闲扯淡。”
“我说嫂子,你也不是什么清净姑姑儿。”
“怎么着,”惠祥虎跳起来,“我不是清净姑姑?跷起脚儿来,比你这淫妇强得多。哼,你背地里干的那营生,当人不知道。别以为我们是下人,你是上人,你错估了自己。”说着就伸手要去抓惠莲,惠莲退后躲闪开了,“没有人会怕你!我今儿格就要给你个功德试试。”
正要去厮打,吴月娘走来,把两个都呵斥开了。
经过这一次打闹,这来旺媳妇到底还是收敛了些。
不久,来旺打南方回来了。
这来旺押着许多驮垛与箱笼在船上,先走来家到门口下了头口,进里面拂了尘灰,收卸了行李,到了后边。只见孙雪娥在堂口站着,遂向前作了个揖。
那雪娥满面微笑,说道:“好呀,你来家了。路上风霜多有辛苦,几时没见,吃得黑浑了。”
来旺问:“爹娘在那里?”
雪娥便答说:“你爹跟众人出去耍去了,你大娘等人都在花园打秋千哩,”说着便往厨下倒了一盏茶与他,又问他,“吃了饭没有?”
来旺则答说:“先见了娘,往屋里洗洗脸着。我媳妇怎的不在灶上?”
孙雪娥便冷笑了一声说:“你的媳妇子,如今不是那时的媳妇儿了。好不大样,每日只跟着娘儿们玩耍,在娘儿们伙里下棋、抹牌,那里还肯在灶上作活!”正说着,月娘自前边走来了,原来小玉见来旺回来,走去告知的。月娘坐下,来旺向上磕了头,立在旁边。月娘问了他些路上的事,赏了他两瓶酒。话还没说完,他媳妇就走来了。月娘说:“也罢!你辛苦啦,且往屋里洗洗头脸,歇歇乏去。等你爹回来,再来回话。”那来旺便与他媳妇回房去了。
惠莲开了门,舀水给他洗脸掉尘,收进裕链去。“贼黑囚,几时没见,吃得您肥啦。”替他安排饭食吃啦,又洗了澡,换了农裳,两人睡了一觉起来,已是日西时分。
听说西门庆已来家,这来旺儿便走来参见,把杭州买办等情,一一说明交代清楚,物品还在官船上,等待过税。
西门庆赏了他五两银子,又给了他赶脚银两,要他明早去装运进城。来旺遂又忙着去办这些事务去了。
当货物交割明白,想到孙雪娥向他说的那些话,总觉得话中有因,只是当时没有时间问清楚。如今事已交割,便把打南方买来的一些人事,悄悄的拿了两方缕子汗巾、两条装花膝裤、四匣杭州粉、二十包胭脂,背地里送赠给雪娥。
这雪娥遂把来旺不在家的这几个月来,他媳妇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自从你走后,你媳妇就跟主子勾搭上了,玉萧作的牵头,五娘房里作了窝巢。她落下的衣服穿在身上,买的花翠戴在头上,银子钱成包成块的花,好不大派噢!”
来旺说:“我看到了这些,她说是娘儿们给的。”
雪娥则冷酸着说:“那个娘给的?倒是爷给的。”
这时来旺已然听记在心,没再多问。
晚夕,来旺在外吃了几盅酒,一归到房中,便酒言酒语起来。问他老婆:“箱子里的一匹蓝缎子是哪儿来的?”
“怪囚根!”惠莲不知就里,笑嘻嘻说,“问怎的?是后边见我没个袄儿,就与了我这匹段子,放在箱子里。还没工夫做哩!”
“贼淫妇,还在捣鬼哄我!”来旺睁大着牛眼骂,“端的是谁给你的,后边后边,到底是谁?”
媳妇子当时一愣,马上也凶恶起来,“呸!怪囚根子,”一口唾沫吐到来旺脸上。“那一个没个娘老子,就是石头格拉里迸出来的,也有个窝巢儿,枣胡儿生的也有个仁儿,泥人捏出来的也有个灵性儿,靠着石头养的也有个根绊儿,为人就没个三戚六眷。这是我姨娘送与我的,能是谁给的?白眉赤眼,见鬼个死囚根子。”话刚落音,来旺便一拳打将来,惠莲躲闪不及,险些摔了一跤。
“贼淫妇!还说嘴哩。”来旺气愤填鹰地说:“有人亲眼看见你,和那没人伦的猪狗丁八上了。”于是他就把孙雪娥说的那些,原箱原货都倒了出来。“他妈的,你还来我手里调子儿。”
惠莲一听哭了起来。“你贼不逢好死的囚根子,你凭什么来打我,我干坏了你什么事来?你恁是言不是语,丢块砖儿也要个下落,是那个嚼舌根的,无中生有,挠口拨舌,调来欺侮我?老娘不是那没根基的人,就是死我也得拣个干净地方。别说那种龌龊事,你也不问事儿,我宋家的丫头,是个不要廉耻贞节的人吗!要你这贼淫妇贼淫妇的骂我。你这贼囚根子,得不的个风儿就是雨儿。万物也要个实才好,人叫你杀那个人,你就杀那个人?”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居然把来旺说得不言语了。
停了半响,来旺心平气和地说:“不是我打你,我是被人骗了。”
惠莲终究有些心虚,遂又擦擦眼泪解释说:“我向你实说。这匹蓝缎子是大娘给的。去年十一月里,三娘生日,娘见我身上穿着紫袄,下边穿着玉萧的红裙子,不好看,怪刺刺的,才着小玉送来这匹蓝缎子,难得有闲去做!是那个烂娘子嚼舌头,你就相信了。老娘可不是饶人的,赶明日我咒骂个样儿给她听。破了我这条命不要,我跟她拼了。”
“既没此事,也就罢了。”来旺劝解着说,“平白和人合气干啥!快些打铺,我们睡吧。”
惠莲把铺盖展妥,来旺醉醺醺地便躺了下来。
“倒路死的贼囚根子,”惠莲一边伺候来旺睡下,一边骂着。“灌了那多黄汤,你倒要挺下享福了,平白惹老娘生气。你那心就象你那脸一样黑浑。”
那来旺倒上床,被盖尚未盖安,便鼾声嘘起了。
第二天,宋惠莲到了后边,暗中把来旺的话,问玉萧是谁透露了这事?玉萧也不清楚。这老婆便在厨房里海骂起来。孙雪娥虽然听见,却不敢认犯。可是她却偷偷儿的去找来旺,又说了一大堆是非。这来旺就真正恼在心里了。
一天,他又吃醉了酒,回得家来,当着家人小厮就骂了起来,居然把孙雪娥她告诉他的那些话,一五一十都抖了出来。而且说:“好,由他!只休要撞到我手里,要是被我撞见,我给他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一边提线人似的走着一边骂。“好不好把那潘家淫妇也宰了,大不了我也是个死!你们瞧,我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那潘家淫妇,在家摆死了汉子,多亏了谁上东京替他打点。今日她两足踏在地平川,落得享用。又挑拨我的老婆养汉,要我做王八,他娘的,我这仇有天来大。常言道,一不做,二不休,事到根前再说话。我拼着一命剐,敢把皇帝打。”这番话,在一般人听来,只当他是醉言醉语,谁会管他。但被甘来兴听来,可就反应不同了。
甘来兴是西门庆父亲时就在的家人,自小在西门家,十多年了。已娶妻生子,原来西门家的应用买办,都是来兴儿,这次来旺去杭州买办蔡太师的生辰礼物,可是个大数目,竟因为西门庆想占有来旺的媳妇,居然派了来旺去,所以早就对来旺怀恨在心,正愁没由头报复呢。当他听了来旺的这篇海骂,可是抓住理了。于是便急忙走到我的房中。我见来兴儿掀帘子进来,便问来兴儿:“有甚事儿?”
“有一件事,要告诉娘,”来兴说着,看了看旁边的孟玉楼。
“你说,三娘是自己人,在这里不妨事。”
于是来兴说:“别无甚事,只因来旺昨日不知哪里吃得烂醉,在前边大呕小喝,指猪骂狗,骂了一日。又追着小的厮打,小的走开一边不理,他对着家中大小,又骂爹和五娘。”
“骂我!”我惊疑起来,“骂我怎的?”
“他骂爹要了他的老婆,五娘是窝主。”来兴继续说,“赚他老婆在房里,和爹两个明睡到夜,夜睡到明。他还要打刀子呢!要杀爹和五娘,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又说五娘当年在家毒死了亲夫,多亏他上京打点,救了五娘一命,如今五娘竟恩将仇报,勾引他老婆养汉。小的穿青衣抱黑柱,哪能不来告诉五娘。”
我听了粉面通红,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孟玉楼则感觉自己有如掉落在水盆里一样,浑身冰冷。
“这犯死的奴才,”我咬起牙来骂,“我与他无冤无仇,干啥赖到我头上。主子要了你老婆,关我甚事?好,我要让这奴才留在西门家,那就不是我。”于是我对来兴说:“等你爹回来,你可不能改口。”
“小的又不是编造的,我有一句说一句,爹如问我,我就是这等说。”来兴说。
“好,你去吧!”我打发来兴出去。
孟玉楼便问,“爹真有这笔帐啊?”
我感慨万千的说。“那没有廉耻的货,还说得!要不然,那奴才就会这般挟制了。当那淫妇是什么好货。九燉十八火的奴才淫妇。当初在蔡通判家跟大婆作弊养汉予,坏了事才打发出来,嫁了厨子蒋聪,又成天在外勾搭,养过的汉予有一把小米那样多。贼强人,没廉耻,居然瞒神號鬼的捣。就在你生日那晚,咱们散了,我走到仪门口,看见小玉站在穿廊下,我问她,她向我摇手。走到花园门口,只见玉萧那臭肉在角门首站立。原来这两个奴才都在那里把风,我还不知其中有勾当呢。再往里走,玉萧就拦我不准我进去,说是爹在里边。待我骂了两句,越发要走进去看看。想不到那没廉耻的正在山洞里与那淫妇干那营生。大概已听到外边有人,已经罢了手。那老婆正出来,遇见我把脸飞红着走了,他爹见了我则油油的,吃我骂了两句。落后,那老婆就到我屋里,打旋磨儿似的跪着我,叫我休对大娘说。正月里,他爹还想把老婆带到我屋里呢。被我一顿骂才罢了。说什么也赖不到我头上。”
“怪不得,她见了你有些意意似似的,”玉楼说,“原来背地里还有这笔账!论起来,他爹也不该要她,那里寻不到老婆来,教奴才在外张扬好听啊!”
“左右的皮靴儿没翻正,”我说,“你要奴才的老婆,奴才暗地里偷你的小娘子,彼此换着做贼。小妇奴才,千也嚼说人,万也嚼说人,今日打了嘴,也说不的。”
“别说得那么寒碜。”孟玉楼慎重的问我:“可说呢!来旺这番话,咱对他爹说好,还是不对他爹说好?大姐姐又不管,俏忽那斯真个安有此心,咱们不言语,他爹又不知道,一时遭了他这恶手段,可又怎了?俗话说:有心算无心,不备怎提防?六姐,我看你得说明它来。”
“哼!”我被孟玉楼这番话惹出火来。“我要是饶了这奴才,除非他有本事操下我来。”
孟玉楼见我怒火上焚,不便多坐,便告辞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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