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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陶谟〔1〕
书名： 尚书 作者： 孔子著 本章字数： 8235 更新时间： 2025-05-09 15:52:36

【原文】

曰若稽古。皋陶曰：“允迪厥德〔2〕，谟明弼谐〔3〕。”

禹曰：“俞！如何？”

皋陶曰：“都〔4〕！慎厥身，修思永。悖叙九族〔5〕，庶明励翼〔6〕，迩可远〔7〕，在兹。”

禹拜昌言曰〔8〕：“俞！”

皋陶曰：“都！在知人〔9〕，在安民。”

禹曰：“吁！咸若时〔10〕，惟帝其难之〔11〕。知人则哲〔12〕，能官人〔13〕。安民则惠，黎民怀之。能哲而惠，何忧乎攭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14〕？”

皋陶曰：“都！亦行有九德〔15〕。亦言〔16〕，其人有德，乃言曰，载采采〔17〕。”

禹曰：“何？”

皋陶曰：“宽而栗〔18〕，柔而立〔19〕，愿而恭〔20〕，乱而敬〔21〕，扰而毅〔22〕，直而温〔23〕，简而廉〔24〕，刚而塞〔25〕，强而义〔26〕。彰厥有常〔27〕，吉哉〔28〕！”

日宣三德〔29〕，夙夜浚明有家〔30〕；日严祗敬六德〔31〕，亮采有邦〔32〕。翕受敷施〔33〕，九德咸事〔34〕，俊夂在官〔35〕。百僚师师〔36〕，百工惟时〔37〕，抚于五辰〔38〕，庶绩其凝〔39〕。

无教逸欲〔40〕，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41〕。无旷庶官〔42〕，天工〔43〕，人其代之。天叙有典〔44〕，敕我五典五惇哉〔45〕！天秩有礼〔46〕，自我五礼有庸哉〔47〕！同寅协恭和衷哉〔48〕！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49〕！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50〕！政事懋哉懋哉〔51〕！

天聪明〔52〕，自我民聪明。天明畏〔53〕，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54〕，敬哉有土〔55〕！

皋陶曰：“朕言惠可厎行〔56〕？”

禹曰：“俞！乃言厎可绩〔57〕。”

皋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赞赞襄哉〔58〕！”

【注释】

〔1〕皋陶（yáo）：舜的大臣，掌管刑法狱讼。谟：同“谋”。本篇是皋陶与禹以及舜与禹一起讨论政务的纪录。

〔2〕允：信，忠实。迪：履行。厥：其。德：德教。

〔3〕弼：辅臣。谐：和谐。

〔4〕都：语气词，意为“问得好啊”。

〔5〕悖（dūn）：敦厚。叙：按尊卑序次。

〔6〕励：勉力。翼：辅助。

〔7〕迩（ěr）可远：由近可以及远。

〔8〕拜：拜受。昌言：善言。

〔9〕知人：指知人善任。

〔10〕若：像。时：是，这样。

〔11〕惟：即使。帝：尧帝。其：恐怕。难之：以之为难，对它感到困难。

〔12〕哲：明智。

〔13〕官：任用。

〔14〕令色：指谄媚取宠的脸色。孔：大。壬（rén）：奸佞。

〔15〕亦：助词，无义。九德：九种德行。

〔16〕亦：或，若。

〔17〕载：句首语气助词。采采：做某某事。

〔18〕宽：宽厚。栗：同“慄”，威严。

〔19〕柔：柔和。立：卓立，有主见。

〔20〕愿：老实，谨善。恭：恭敬。

〔21〕乱：指治乱的才能。敬：不傲慢。

〔22〕扰：和顺。毅：刚毅。

〔23〕直：正直。温：温和。

〔24〕简：筒约。廉：方正。

〔25〕刚：刚强。塞：笃厚，充实。

〔26〕强：勇敢。义：道义。

〔27〕彰：明。常：指行为一贯。

〔28〕吉：吉祥。

〔29〕日：每日。宣：传播，显示。

〔30〕浚：敬，谨。明：勉励。家：大夫采邑。有家：使有家，即可以任大夫之职。

〔31〕严：严肃，庄重。祗（zhī）：虔诚。

〔32〕亮：辅佐。采：事务。邦：诸侯。有邦：使有邦，即可以任命诸侯国君。

〔33〕翕（xī）：合，全部。受：接受。敷：普遍。施：用。

〔34〕事：从事，任职。

〔35〕俊：才德过千人为俊。夂（yì）：才德过百人为夂。俊夂（ｙì）：泛指才德杰出的人。

〔36〕师师：互相学习，相互效法。

〔37〕惟：思。时：善。惟时：专心把工作做好。

〔38〕五辰：指金、木、水、火、土五星。抚于五辰：指顺应星辰变化的自然规律。

〔39〕其：就会。凝：定，成。

〔40〕逸：安逸。欲：贪婪。

〔41〕一日二日：天天。万几：万种凶吉预兆。

〔42〕旷：空旷。

〔43〕天工：即“天功”，上天命令的事。

〔44〕叙：次序，指尊卑长幼的人伦关系。典：常法，准则。

〔45〕敕（chì）：告诫。五典：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悖（dūn）：指父、母、兄、弟、子之间的相互亲厚。

〔46〕天秩：指上天确定人类尊卑贵贱的等级。有礼：指有各应遵从的礼节制度。

〔47〕五礼：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民五种等级的礼节制度。

〔48〕同寅：相互尊重。协恭：相互配合，恭尽职守。和衷：同心同德。

〔49〕五服：指天子、诸侯、卿、大夫、士五种服饰。五章：指以五种不同的色彩图案加以区别。章，花纹，图案。

〔50〕五刑：墨刑（面额刻字染墨）、劓刑（割鼻子）、剕刑（断足）、宫刑（破坏男女生殖功能）、大辟（杀头）。五用：指用于五等罪人。

〔51〕懋（mào）：努力。

〔52〕聪：指听闻。明：指观察。

〔53〕明畏：英明惩罚，指奖惩分明。

〔54〕上：指天。下：指民。

〔55〕有土：有土地的人，指国君。

〔56〕惠：谦敬之辞。厎（zhǐ）：获得。行：推行。

〔57〕乃言：您的话。绩：成功。

〔58〕思：想。曰：语气助词。赞赞：赞助。襄：辅佐。

【译文】

考察往事。皋陶说：“忠实地实行德政，就会政策英明，辅臣团结。”

禹说：“说得好！该怎样做呢？”

皋陶说：“问得好！谨慎自身，自身修养要长期坚持。使九族敦厚有序，使众贤臣勉力辅佐，由近及远，其道理就在这里。”

禹听了这番议论，拜谢说：“说得好啊！”

皋陶说：“对呀！还在于知人善任，还在于使民众安居乐业。”

禹说：“唉！都像这样，即使是帝尧恐怕也会感到难以做到。知人就是明智，就能任用贤人。安定民心就有恩德，百姓就会怀念他。既能明智又受人爱戴，哪里会担心攭兜？怎么会流放三苗？怎么会畏惧花言巧语、察言观色的大奸猾呢？”

皋陶说：“当然啦！行为有九种美德。若说某人有关德，必定告诉人说：‘可以做某事某事。’”

禹问：“哪九德呢？”

皋陶说：“宽厚而威严，柔和而有主见，老实而恭敬，多才而不傲慢，和顺而刚毅，正直而温和，简约而方正，刚强而笃厚，勇敢而有道义。昭然显示这种一贯的行为，吉祥啊！”

每日表现出三德，终日敬谨努力的人，可以任命大夫的职位；每日庄重虔诚敬奉六德的人，可以辅佐政务，任命为诸侯国君。将有德之人全部接受，普遍任用，使具有九德的人都得以任职，使才德杰出的人都在官位。众官员相互效法，各官吏都专心把工作做好，顺应自然变化的规律，众功绩就会告成。

不要倡导安乐享受和贪得无厌，各诸侯国君都要兢兢业业，居安思危，因为每日每时，万种凶吉预兆变化多端。不要虚设百官，上天命令的工作，人应当替上天完成。上天规定了人伦准则，告诫我们用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种常法使得大家相互亲厚！上天确定了人们的尊卑等级，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民五种等级的礼节制度对于我们治理国家十分有用。大家相互尊重，相互配合，同心同德啊！上天赐命有德行的人，用五种不同的色彩图案来区别天子、诸侯、卿、大夫、士五种礼服。上天惩罚有罪的人，用墨、劓、剕、宫、大辟五种刑罚处治五等罪人。对于政务要努力啊！努力啊！

“上天考察我们的政治得失以民众的视听为标准。上天的奖惩也是依从民众的奖惩。天意与民心相通，国君要慎重啊！”

皋陶说：“我的话可以得到实行吗？”

禹说：“当然啦！你的话可以得到实施并取得成功。”

皋陶说：“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是想赞助帝德，成就治理功业罢了。”

【原文】

帝曰：“来，禹！汝亦昌言〔1〕。”禹拜曰：“都〔2〕！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3〕。”皋陶曰：“吁！如何？”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4〕，下民昏垫〔5〕。予乘四载〔6〕，随山刊木〔7〕，暨益奏庶鲜食〔8〕。予决九川距四海〔9〕，浚畎浍距川〔10〕。暨稷播〔11〕，奏庶艰食鲜食〔12〕。懋迁有无〔13〕，化居〔14〕。蒸民乃粒〔15〕，万邦作夂〔16〕。”皋陶曰：“俞！师汝昌言〔17〕。”

禹曰：“都！帝。慎乃在位〔18〕。”帝曰：“俞！”禹曰：“安汝止〔19〕，惟畿惟康〔20〕。其弼直〔21〕，惟动丕应。徯志以昭受上帝〔22〕，天其申命用休〔23〕。”

帝曰：“吁！臣哉邻哉〔24〕！邻哉臣哉！”

禹曰：“俞！”

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25〕。予欲左右有民〔26〕，汝翼〔27〕。予欲宣力四方〔28〕，汝为〔29〕。予欲观古人之象〔30〕，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31〕；宗彝〔32〕、藻〔33〕、火、粉米〔34〕、黼〔35〕、黻〔36〕、絺绣〔37〕，以五采彰施于五色〔38〕，作服〔39〕，汝听。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40〕，在治忽〔41〕，以出纳五言〔42〕，汝听。予违，汝弼，汝无面从〔43〕，退有后言〔44〕。钦四邻〔45〕！庶顽谗说〔46〕，若不在时〔47〕，侯以明之〔48〕，挞以记之〔49〕，书用识哉〔50〕，欲并生哉〔51〕！工以纳言〔52〕，时而飏之〔53〕，格则承之庸之〔55〕，否则威之〔55〕。”

禹曰：“俞哉！帝，光天之下〔56〕，至于海隅苍生〔57〕，万邦黎献〔58〕，共惟帝臣。”惟帝时举〔59〕，敷纳以言〔60〕，明庶以功〔61〕，车服以庸〔62〕。谁敢不让，敢不敬应〔63〕？帝不时敷〔64〕，同，日奏〔65〕，罔功。〔66〕

“无若丹朱傲〔67〕，惟慢游是好〔68〕，傲虐是作〔69〕。罔昼夜趮趮〔70〕，罔水行舟〔71〕。朋淫于家〔72〕，用殄厥世〔73〕。予创若时〔74〕，娶于涂山〔75〕，辛壬癸申〔76〕。启呱呱而泣〔77〕，予弗子〔78〕，惟荒度土功〔79〕。弼成五服〔80〕，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师〔81〕，外薄四海〔82〕，成建五长〔83〕，各迪有功〔84〕。苗顽弗即功〔85〕，帝其忘哉〔86〕！”

帝曰：“迪朕德〔87〕，时乃功〔88〕，惟叙〔89〕。皋陶方祗厥叙〔90〕，方施象刑〔91〕，惟明〔92〕。”

【注释】

〔1〕昌言：指畅谈治国高见。

〔2〕都：表赞美叹词。

〔3〕孜孜：勤奋的样子。

〔4〕怀：包围。襄：冲上，浸没。

〔5〕昏垫：围陷在洪水之中。昏，没。垫，陷。

〔6〕四载：四种运输工具。据《史记》：陆行乘车，水行乘舟，泥行乘橇，山行乘檋（jú登山屐）。

〔7〕刊木：指砍伐树木作为路标。刊，砍，削。

〔8〕暨：和，同。益：伯益。奏：进。鲜：新杀的鸟兽鱼类。

〔9〕决：疏导。距：到。

〔10〕浚：深挖疏通。畎浍（quǎnkuài）：田间的水沟。

〔11〕稷：传说为周人始祖，当时的农官。

〔12〕艰食：指百谷。

〔13〕懋：通“贸”，贸易。迁：流通。

〔14〕化居：指迁移屯积的货物。

〔15〕烝：众。粒：即“立”，定。

〔16〕作：开始。夂：治理。

〔17〕师：斯，代词。

〔18〕在位：所在职位。

〔19〕安汝止：安守职分。

〔20〕畿：危险。康：安乐。

〔21〕弼（bì）：辅臣。

〔22〕徯（xī）：待。志：心意。

〔23〕其：必将。申：再，重复。休：美。

〔24〕邻：指左右亲近的大臣。

〔25〕股肱（gōng）：大腿和手臂。比喻得力的大臣。

〔26〕有：语助词。

〔27〕翼：辅佐。

〔28〕宣力：用民力治理。

〔29〕为：助。

〔30〕象：指带有象征意义的图像。

〔31〕华虫：雉鸟。会：通“绘”，画。

〔32〕宗彝：宗庙彝器。因其上刻有虎，故此处指虎。

〔33〕藻：水草。

〔34〕粉米：白米。

〔35〕黼（fǔ）：黑白相间斧形的花纹。

〔36〕黻（fú）：黑青相间两个“己”字相背的花纹。

〔37〕絺（zhǐ）：通“黹”，缝制。絺绣：按图像设计刺绣缝制。

〔38〕五采：五种色线。五色：指已绘制或刺绣成的五彩图案。

〔39〕作服：制成礼服。

〔40〕六律：古代十二乐律按阴阳分：六个阴为吕，六个阳为律。五声：宫、商、角、徵、羽。八音：八种乐器，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

〔41〕在：察。忽：乱，指荒政。

〔42〕五言：指东西南北中五方的言论。

〔43〕面从：当面听从。

〔44〕后言：背后议论。

〔45〕钦：尊重。

〔46〕顽：愚。

〔47〕时：是，这些。

〔48〕侯：箭靶，此指用箭射靶。明：警醒。古代行射侯之礼以观德行，不贤的愚顽谗说之徒难以入选。

〔49〕挞（tà）：扑打。

〔50〕书：写。识（zhì）：记住。

〔51〕并生：共同上进。

〔52〕工：官。纳：采纳。

〔53〕时：善。飏：同“扬”，表彰。

〔54〕格：改正。承：进。庸：用。

〔55〕威：惩罚。

〔56〕光：光照。

〔57〕海隅（yú）：海角。苍生：黎民。

〔58〕黎：众。献：贤。

〔59〕时举：善于选用贤才。

〔60〕敷：普遍。以：其。

〔61〕庶：读为度，考察。

〔62〕庸：用，指用来作为奖励。

〔63〕应：应命。

〔64〕时敷：指别善恶。

〔65〕日奏：日日进用。

〔66〕罔功：没有功绩。

〔67〕丹朱：尧的儿子。

〔68〕慢游：懒惰游玩。是：语助词。好（hào）：喜欢。

〔69〕虐：通“谑”，戏谑。

〔70〕趮趮（è）：不愿休息的样子。

〔71〕罔水行舟：洪水已治好，还行船游玩。

〔72〕朋：结伴成群。

〔73〕用：因此。殄（tiǎn）：灭绝。

〔74〕创：伤。

〔75〕涂山：涂山氏，部落名。

〔76〕辛壬癸甲：从辛日，经过壬日、癸日到甲日，一共四天。

〔77〕启：禹的儿子。

〔78〕子：抚养。

〔79〕荒：通“忙”。度：考虑。土功：治理水土的事。

〔80〕五服：指甸服、侯服、绥服、要服、荒服。五服是国都以外由近及远以每五百里为一标准划分的服役地带，详见《禹贡》。

〔81〕师：师是州下的行政区划。据《尚书大传》：“八家而为邻，三邻而为朋，三朋而为里，五里而为邑，十邑而为都，十都而为师。”

〔82〕薄：迫近。

〔83〕五长：五等长官。

〔84〕迪：引导，统率。

〔85〕顽：抗拒不听调度。即：就，投入。

〔86〕念：放在心上。

〔87〕迪：开导。

〔88〕时：这。乃功：你的功绩。

〔89〕叙：顺成。

〔90〕方（páng）：大。祗（zhī）：敬。

〔91〕象刑：刻画在器物上的刑罚图像。

〔92〕明：明白允当。

【译文】

舜帝说：“来吧，禹！你也谈谈你的治国高见。”禹拜谢说：“啊！帝王，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想每天努力工作而已。”皋陶说：“呀！怎样努力工作呢？”禹说：“洪水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包围了山顶，淹没了丘陵，百姓被困陷在洪水之中。我乘坐四种运输工具，沿山砍伐树木作为标记，同伯益一起把新杀的鸟兽鱼肉作为食物送给民众。我疏通了九州的河流，让它们一直流到大海，深挖田间水沟，让它们流到大河。同后稷一起播种粮食，把谷物和鸟兽鱼肉送给老百姓。让百姓相互贸易，流通有无，买卖积贮的货物。众民于是安定，各诸侯国开始得以治理。”皋陶说：“好啊！这就是你的高见啊。”

禹说：“啊！帝王，你要谨慎地对待你所在的职位。”舜帝说：“是啊！”禹说：“安守你的职责，思虑危险之所起和安宁之所生。如果辅臣正直，那么只要你行动，天下就会响应。清净心意，头脑清醒地听候上天命令，上天就会不断地将美好的东西赐给你。”

舜帝说：“唉！这要依靠辅臣近邻啊！要依靠近邻辅臣啊！”

禹说：“对啊！”

舜帝说：“辅臣们要做我的耳目股肱。我想要引导民众，你辅佐我。我想用力治理好四方，你帮助我。我想观示古人的有象征意义的图像，把日、月、星辰、山、龙、雉六种图案画在衣服上；把虎、水草、火、白米，黑白相间的斧形条纹，黑青相间的“己”字花纹，用五种色线刺绣成五彩图案，制成礼服，你负责办好。我想听六种乐律，五种声音，八种乐器的演奏，通过音乐考察政治的得失，来取舍各方面的意见，你帮助我听闻。我做错了事，你要匡正我，你不要当面顺从，背后又去议论。要敬重左右近臣！对于那些愚蠢又爱诋毁人家的人，如果他们不明白这些道理，就用射侯之礼警醒他们，用鞭打惩戒他们，记录他们的罪过，要让他们共同上进！做官要采纳下面的意见，对那些做得好的人要表彰，对那些有错就改的人要接纳他任用他，对那些有错不改的人要惩罚他。”

禹说：“说得好啊！帝君，你的光辉普照天下，以致于海角的民众，各国的众贤人，都是你的臣民。您要善于选用他们，广泛听取他们的言论，明智考察他们的功绩，又用车马衣服奖励功臣。这样，谁敢不让贤？谁敢不恭敬地应承您的命令？帝君如果不善于分别，好坏混同，即使日日进用人才，也不会有功绩。”

“不要像丹朱那样傲慢，只喜欢懒惰游玩，只干戏谑之事。不分白天晚上，永不休止，洪水已经治好了，他还要乘船游玩。又结伙在家中乱来，因此不能继承尧的帝位。我为他的行为感到悲伤。我娶了涂山氏的女儿，结婚四天就离开家去治洪水。后来，启出生来到世上，我没顾得上抚养他，只是忙于考虑平治水土的事。我帮助划定五种服役地带，直至五千里远的地方。每个州设置十二个师，治理的地方最远的接近四海边境。又设立了五等长官，各人都参与治水，取得功绩。只有三苗不听调度，没有投身治水工作，帝君您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慎重考虑啊！”

舜帝说：“宣扬我的德教，这是你的功绩，三苗会顺从的。皋陶大力敬重那些顺从的人，广泛施用五种刑罚图像来警戒违抗命令不服从的人，三苗的事会处理恰当的。”

【原文】

夔曰〔1〕：“戛击鸣球〔2〕、搏拊〔3〕、琴、瑟，以咏〔4〕。”祖考来格〔5〕，虞宾在位〔6〕，群后德让〔7〕。下管鼗鼓〔8〕，合止柷敔〔9〕，笙镛以间〔10〕。鸟兽跄跄〔11〕，《箫韶》九成〔12〕，凤皇来仪〔13〕。

夔曰：“於〔14〕！予击石拊石〔15〕，百兽率舞，庶尹允谐〔16〕。”

【注释】

〔1〕夔（kuí）：人名，舜的乐官。

〔2〕戛（jiá）：敲击。鸣球：玉磬。

〔3〕搏拊（fǔ）：像小鼓模样的皮制乐器。

〔4〕以：而。咏：歌唱。

〔5〕祖考：指先祖先父的神灵。格：到。

〔6〕虞：舜帝。宾：指前代帝王的后裔作宾客。

〔7〕群后：指众位诸侯国君。德：升。让：揖让，礼让。

〔8〕下管：指堂下的管乐。鼗（táo）：拨浪鼓。

〔9〕合：合乐。止：止乐。柷（zhù）：古代的一种打击乐器，演奏开始时先击它。敔（yǔ）：一种打击乐器，演奏结束时用它止乐。

〔10〕镛（yōng）：大钟。间：轮流演奏。

〔11〕跄跄（qiāng）：随节奏跳跃起舞的样子。

〔12〕箫韶：舜时的乐曲名。九成：反复演奏九次才结束。

〔13〕来仪：指成对跳舞。

〔14〕於（wū）：叹词。

〔15〕石：石磬。拊：轻敲。

〔16〕尹：长官。允：进。谐：偕同，一起。

【译文】

夔说：“敲起玉磬，打起搏拊，弹起琴瑟，唱起歌来吧。”先祖先父的神灵降临了，舜帝的宾客们来到了，各位诸侯国君登上庙堂相互礼让。庙堂下吹起了管乐，摇起拨浪鼓，敲着柷合乐，敲打敌止乐，笙和大钟轮番演奏。扮演各类鸟兽的演员踩着音乐节拍跳起舞来，《箫韶》演奏九次才结束，然后扮演凤凰的演员成对起舞。夔说：“啊！我轻敲重击着石磬，扮演百兽的演员都跳起舞来，各位长官也随着音乐一起跳起来吧！”

【原文】

帝庸作歌〔1〕。曰：“敕天之命〔2〕，惟时惟几〔3〕。”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4〕！百工熙哉〔5〕！”

皋陶拜手稽首矐言曰〔6〕：“念哉〔7〕！率作兴事〔8〕，慎乃宪〔9〕，钦哉！屡省乃成〔10〕，钦哉！”乃赓载歌曰〔11〕：“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12〕！”又歌曰：“元首丛脞哉〔13〕！股肱惰哉！万事堕哉〔14〕！”

帝拜曰：“俞，往，钦哉！”

【注释】

〔1〕庸：因此。

〔2〕敕（chì）：敬。

〔3〕时：善，指安。几：指危。

〔4〕元首：指帝王。起：奋起。

〔5〕百工：指百事，百业。熙：兴旺。

〔6〕拜手：跪拜礼，双膝下跪，双手拱合到心，低头到手。稽首：最敬重的跪拜礼，双膝下跪，叩头到地。矐（yáng）：即扬。

〔7〕念：牢记，不忘。

〔8〕率：统率（群臣）。

〔9〕宪：法度。

〔10〕省（xǐng）：省察。

〔11〕赓（gēng）：继续。载：作。

〔12〕康：安康，安宁。

〔13〕丛脞（cuǒ）：细碎烦琐。

〔14〕堕：败坏，

【译文】

舜帝因此作了歌曲。他说：“谨敬天命，居安思危。”于是唱道：“左右辅臣欢喜啊！帝王奋发啊！百业兴旺啊！”

皋陶跪拜叩头高声说道：“牢记啊！帝王统率群臣兴办治国大业，严格执行你的法度．要谨敬职守啊！要经常省察才会成功，要谨敬职守啊！”于是继续作歌唱道：“帝王英明啊！群臣贤良啊！诸事安康啊！”又唱道：“君王琐碎啊！群臣懈怠啊！万事就会荒废啊！”

舜帝拜谢说：“对啊！去吧，大家都各自谨敬自己的职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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