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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所谓商人 作者: 史生荣 本章字数: 12851 更新时间: 2023-08-10 09:42:37

以前一直感觉是有生意没本钱,现在有了一千万的贷款,却一下没有合适的生意。去蒙古做牛皮生意一直不能成行,原因一是那边没合适的货,二是这边价格也不行。生意做不成,自己闲坐着事小,丁娟还有何影,整天缠着要跟着做生意。丁娟这里不好推辞,何影那里也不好拒绝。何影整天打电话要请他吃饭,那天实在推不过去只好答应去。但整个吃饭过程,何影并没提一句做生意,而是竭力来亲近他,关心他,亲近关心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他都有点坐立不安。饭后,何影又请他跳舞。进入舞池,何影就亲切地靠在他的身上,后来干脆将脸也贴在了他的脸上。一个漂亮姑娘肯如此求他,这让他心里更加不安。坐下休息时,何影突然哭了,虽然没有一点声音,但泪如泉涌。他突然觉得做生意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还应该有更多的内容。可惜他没有乔保中那样的实力,更没有乔保中那样的工厂,如果有,别说一个何影,十个八个,他也能够一口答应。他抽一块面巾纸给她擦泪时,她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还搂住了他的脖子。他知道这样不行,她是陈小玉最好的朋友。如果陈小玉能这样就好了。他充满深情地将她扶起。她哽咽地说,她想跟他做生意,但她更深深地爱上了他。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但他不能。不仅不能给她爱,甚至不能带她去做生意。带丁娟做生意已经是个负担,不可能再带一个没一分本钱的女人。但拒绝她,他没有那个狠心肠。何影做过生意,又是大学毕业,有头脑有经验,只是没有本钱。他觉得与其带她去做生意,还不如给她一万块钱让她自己去做。带她去做生意,吃喝住宿差旅,一万多费用花进去,也未必能帮上她忙。如果她自己拿这一万块去做生意,说不定还真能赚点钱,发点财发个家。他很冲动地答应给她一万块。何影也很高兴地立即给他写了一个借条。然后告诉他她要用这笔钱收购贩卖黑瓜子,挣了钱就还他。当把一万块钱交到她手里时,他又禁不住有点后悔:虽然手里有一千万,但那是贷款啊,今天花一点,明天花一点,什么也做不成,钱很快就会花完。

更让他心里放不下的,还是陈小玉。和陈小玉的事最近又出现了逆转,据说小玉又和男朋友和好如初了。不论怎么想,这件事都不能就这么罢休。陈小玉不为副经理不为高年薪所动,更让他无法想通。他觉得陈小玉不像何影那样投靠他,关键是陈小玉没像何影那样失了业,陈小玉的生存没有受到一点威胁。如果她的生存受到威胁,她当然会来求他。

他知道他没办法让陈小玉失业,但他觉得他有办法让陈小玉爱钱。何影也不是完全无法生存,她完全可以找一份安分的工作,实在不行也可打工,但她就是想挣大钱,就是想做能挣大钱的生意。陈小玉不想做生意,关键还是陈小玉不想挣大钱,或者说陈小玉还没尝到挣大钱的好处,也没尝到手里有大钱的好处。

他决定也在陈小玉身上花点钱,也让她知道钱的好处。一旦知道了钱的好处,什么事情就都好办了。

如果钢材不被二兵骗卖,那也是一笔不少的钱。有这样一笔钱花在陈小玉身上,别说一个陈小玉,十个陈小玉,怕也早来到了他的身边。但二兵至今杳无音信,那笔钱很可能是要不回来了。这不行,那么一大笔钱,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陆二禄再次来找老四,要老四再到二兵家去看看,看二兵回来了没有,要不就守在二兵家,回来就把他抓住,不拿出钱,就把他送到公安局。

看着愁眉苦脸的陆二禄,母亲说,也许命中就有这么一难,人力抗不过天命,该是你的,跑了还会回来,城墙也挡不住;不该是你的,捏在手里也会化了,捧都捧不住。算了,认倒霉算了,已经闹得鸡犬不宁了,再闹出人命,多少钱也会赔进去。

母亲一直以为家里很有钱,她当然不知道家里目前的经济危机。一千万贷款如果做不成一笔大生意,到年底,光利息就会让你倾家荡产。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但陆二禄今天却觉得母亲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看来不相信命也不行。这让他又想起了乔保中说过的话。乔保中常说,做生意,就是出出进进,挣了赔,赔了挣,光挣不赔也办不到。那年他赔光了老本,走投无路以为活不下去了,回到家,老婆却不以为然,说我嫁了商人,就知道坐在了秋千板上,就知道要一会儿上,一会儿下。问为什么,老婆说因为世上就那点钱,从你手里倒腾到他手里,再从他手里倒腾到你手里,倒来倒去,就会一会儿你手里空,一会儿他手里空,凭什么就只能你赚不能他赚。那就认命吧。认了命,多大的事装在心里,都会风平浪静。他听了老婆的话,心里一下平静了许多,然后就心平气和地总结经验,没用几年,他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乔保中说,这些年他之所以没抛弃老婆,就是因为老婆是个预言家,思想家,哲学家,一句话,是个镇家之宝。

沉默一阵,母亲又说老三的事,问他事情究竟怎么样了。这件事他觉得他比母亲更糊涂,到现在他也打听不清也想不清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跑了送了究竟有没有结果,如果有结果,是有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

老四说都是彩玉坏的事,送了十万,倒把鬼惹了出来,害得老三要被判刑。见陆二禄不做声,老四又再次提出亲自去找找彩玉那位唐表哥。按老四的意思找这位唐表哥问问,如果他没有办法把老三弄出来,就不能吞掉那十万,最少也得再退出来一些钱。陆二禄觉得简直是幼稚,如果唐表哥真拿到了钱,不管怎么样,人家都不会退回。如果惹恼了人家,人家根本不承认有这回事不说,还会倒打一把说你诬陷好人。如果人家在领导面前说一句坏话,一切就彻底完了。陆二禄再次说了这些,然后叹一声,说,这件事暂时就再不要提了,人家毕竟是衙门里的衙役,官有多大,衙役就有多大,惹恼了人家,不但老三倒霉,就是想收拾咱们,也轻而易举。还是等等看看,说不定会有个好的转机。

回到自己的屋,陆二禄心里又空空落落地难受。他觉得自己活得也窝囊。怎么突然越活越窝囊了呢?怎么有了钱,反而连创业那些年都不如了呢?一千万捏在手里,即使做不成生意,但毕竟手里有一千万,该花还得花,该怎么过日子还得怎么过。快活了努力了,以后怎么样,听天由命吧。

那天他就许诺给陈小玉买一部手机,陈小玉并没拒绝。现在看来不仅要买,而且还要买一部好的。他决定现在就去买一部,然后请陈小玉吃晚饭。

花九千多买好手机,陆二禄便给陈小玉打电话。拨通陈小玉办公室的电话。很快,便传来陈小玉甜美的声音,虽然只是一声喂,陆二禄的心却猛烈地震动了一下。陆二禄竟然一下有点紧张,想好了的那些幽默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好颤抖了声音问你在办公室吗。可能是陈小玉听出了他的声音,沉默半天,才嗯了一声。

陆二禄问她现在在干什么。陈小玉的回答很是冷静简单,只说她刚打扫完卫生。

在陆二禄的印象里,陈小玉上班就是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或处理文件,或等电话。大学毕业生打扫卫生,这让陆二禄觉得找到了话题。陆二禄说,大学生打扫卫生,连我都听得心疼。小玉,你是不是在骗我,在和我开玩笑。

陈小玉说,我负责办公室的日常工作,办公室的卫生,当然得我来打扫。

陆二禄说,打扫卫生有什么出息,又苦又累,一辈子就挣个饭钱,想孝敬一下父母,也没有多余的经济能力。我想你上大学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打扫卫生吧。我一直相信我的眼力,更相信我的判断,我觉得你很有才华,而且不是一般的才女,请你相信我的判断,你如果出来干事业,肯定会有不可估量的成就。关键是你没闯社会,不知道这世界有多精彩,更不知道这社会还有比坐办公室更好的事业。我还是劝你跟我们干吧,我敢保证,你来我这里当副总经理,不光不要你自己亲自打扫卫生,还要给你派一个打扫卫生的,还要派一个人伺候你的一切。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先跟着干一阵试试,如果不好,你再回去。

陈小玉一下又心烦意乱。下海这样的大事,她还是想征得林健的同意,但林健一口咬定这是个骗局,这是个圈套,目的就是骗她玩弄她。这让她更加犹豫不决。倒可以先去试试。陈小玉拿了听筒不知该说什么。

陆二禄不能看到陈小玉的表情,但他猜想此时不说话的小玉很可能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觉得当务之急是给她再加几把火,让她的欲望彻底地燃烧起来。陆二禄说,小玉,我还有许多话,电话里也说不清,今晚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谈一谈,我也让你看一样东西。陆二禄怕她拒绝,然后故意神秘地说,这东西你一定得看,不然你要后悔一辈子。

陈小玉犹豫半天,还是答应了。

通话结束,陆二禄满意地笑了。不管怎么说,陈小玉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咱陆二禄干不成大事,哄这样一个小姑娘还应该是绰绰有余。如果连这样一个小姑娘都挖不到手,那么陆二禄也就太笨了。

那么陈小玉之所以犹豫不决,很显然,就是身边有个林健,就是她还深深地爱着林健。想到这个林健,陆二禄不仅满腔发酸,而且也很是不平。他更不相信自己有钱有势,竟然竞争不过一个毛头穷小子。看来还得在他们俩的关系上下点工夫。上次送了相机、手表他不是吃酸打小玉了吗,这次不仅要送手机,最好再送个金戒指,而且要用一个大包装了送,彻底把这个醋坛子掀翻,让他拱手把小玉送到他手里。

当然感情也是重要的,女人往往更注重感情。他相信陈小玉也是喜欢他的,喜欢他也不仅仅是喜欢他的钱。让他遗憾的是那晚在宾馆那么好的机会,没有让感情更进一步地发展。如果那晚再动点感情,再用一点动情的语言,很有可能把她哄到床上。如果是那样,她就会把他和林健放在同一个地位来考虑,从而会少一些背叛林健的负罪感,多一些理智的选择。

那么今天这次吃饭,就应该一定要吃出个结果。不能说这次就完全将她占有,至少也要搂搂身子亲亲嘴,把他和她的感情也向前推进一步,同时也让她知道,他也是她的男朋友。要不然他这里拼命为她着想,拼命为她花钱,拼命天天想她,她却花着他的钱,搂着另一个男人。

陆二禄的心又猛烈地痛苦起来。这更加坚定了今天要和陈小玉有点实质性进展的决心。他甚至咬着牙想,妈妈的,我的钱也不是自己印的冥币,几万块花出去,如果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那我不成了天下第一号的傻瓜了吗?

如果有辆小轿车开了去接陈小玉,不仅更能显示身份,看着也像个老板。真的,确实需要买辆车了。有辆车,不仅方便,身份也会不同,就像乔保中,开了车不仅威风得像个骑士将军,和别人做生意,别人见有车,也有个信任感,特别是女孩儿,见了有车的老板,撵都撵不走。如果再让陈小玉去学开车,他想象不出陈小玉会高兴成什么样子,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犹犹豫豫。手里有一千万,买辆车花个二三十万,也是九牛一毛,如果有大生意,一笔就挣回来了。

陆二禄决定立即到汽车经销公司去看看。

公司只摆了两种车,一种是吉普213,另一种是桑塔纳。陆二禄看一阵,觉得还是买辆桑塔纳更好一些。转念又想,现在到处要钱,到处不顺,老三又那样,有了车也太招眼。还是等生意好一些,老三的事有个结果再说吧。

陆二禄来到饭店时,陈小玉已经等在了他定好的包间里。这让陆二禄喜出望外。抬手看眼表,整整提前五分钟。陆二禄一边道歉一边解释说又去商店买了点东西,然后很招摇地把装了手机和金戒指的大包放在桌子上。

今天的陈小玉一身短打扮。短衣短裙,肉色连裤袜紧紧地绷在腿上,脖子里又围了一条丝巾,将整个人点缀得活泼飘逸。已经好多天没见她了,看着满脸笑容的陈小玉,陆二禄感觉她的每一个地方,都连接着他的心脏,她每动一动,都牵着他心摇神恍,都揪得他心酥心胀。他想,看来他这辈子真的是离不开她了。

包厢确实很小,饭桌也小成一条,最多只能面对面坐四个人,很可能是有意为情侣设置的。陆二禄想挨了陈小玉并排坐,陈小玉笑着说,你还是坐到对面吧,面对面咱们好说话。

负责点菜的小姐还没来。两人对坐着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陆二禄觉得不如现在就将手机拿出来,不但给她一个惊喜,也把两人的关系明确地摆在那里。陆二禄从包里掏出装手机的盒子,故意用手蒙了不让她看盒子上的字,然后让她猜是什么东西。

陈小玉说,我再不能要你的礼物了,无功受禄,我心里不好受。

这样的话让陆二禄感到意外,也给他火热的心上浇了一勺凉水。陆二禄不知该说什么。陆二禄想直接表达爱意,想说人爱人真是没办法,整天就想着为她好,别说为她买东西,即使为她去死,他也会在所不惜。但又觉得不能说。赤裸裸地说爱,会把她吓跑,因为现在还没到说爱的程度,更没到说爱的时间。他请她,也是以聘请她为副总的名义。那么干脆就用这个名义吧。陆二禄说,我请你到我的公司帮忙,我就得有点诚意,光三顾茅庐不行,还得有点实质的东西。

尴尬和难堪还是写在陆二禄的脸上。陈小玉不忍心再让他难堪。她用玩笑的口气说,如果让我猜,是不是给我的聘书或者是玩具娃娃。

陆二禄无声地将包装盒打开,将手机拿出来,递到陈小玉的手里。

手机不是行长拿的那种直板小砖头块,不仅比砖头块要小,还能揭开盖子。这种手机她在电视里见过,是最新高科技的产品,名字也不再叫大哥大,而是叫手机。陈小玉知道这种手机肯定很贵,可能要值一两万吧。陈小玉止不住有点紧张。最近几个副行长也配了手机,都是砖头块,副行长们一出门,就把手机捂在耳朵上,在大街上边走边哼哼哈哈打电话。他们这样做,除了显示有身份腰缠万贯,还有种黑猫警长三军司令指挥千军万马的威风凛凛。原以为这种派头离她陈小玉很远,想不到一下就捏在了手里。陈小玉有点诚惶诚恐,她慌乱了小声说,这手机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陆二禄一下恢复了自信。陆二禄说,这是为你工作配备的,做生意,不能没有这东西。我一向是说到做到,我请你做副总,就给你副总的待遇。

陈小玉红着脸将手机递回陆二禄手里,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小东西,我还没想好,我不能要。

陆二禄低头想一阵,然后严肃着脸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要,你是怕你的男朋友。我觉得你怕他这件事很可笑。你只是他的女朋友,你又不是他的奴隶,也不是为他服务的家庭主妇,你有你的自由,你有你的工作,还没结婚他就这样限制你的自由,结了婚,他还不知道要把你怎么样。再说,人的地位是由人的社会地位决定的,女人更是如此,如果你没有社会地位,你也就没有了家庭地位。相反,如果你的社会地位越高,你的家庭地位也就越高。我认识一位女老板,她在街头摆摊做小买卖时,别说丈夫,连公婆都看不起她,连子女都见不得她。当她当了大老板时,不仅丈夫,所有的人都把她当神来敬着,不但她的丈夫天天围着她的屁股转,那么优秀的小伙子,她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说的是有道理,社会上的事也确实是这样。她自己的事确实也应该由自己来决定。如果失去副总经理这次机会,一辈子就只能在办公室默默无闻了。

她原打算要慢慢做林健的思想工作的,现在看来,先决定了再让他接受也许更好。这正好也是对爱情的一个考验。如果他能接受,那么就证明他很爱她,一切都在为她着想;如果他不能接受,就说明他太自私了,一切都为自己考虑,丝毫没有考虑她的幸福,因为连发财当官这样的好事都不能为她高兴,不能让她去享受,那么他心里哪里还有她。她决定明目张胆地把手机拿回去,而且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她已经答应了陆二禄的聘请,已经是一个副总经理了,然后试试他到底能怎么样。如果林健不能容忍,再和她闹得不可调和,她就和他分手。陈小玉不再说什么,无声地将手机捏在了手里。

陆二禄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号码,你明天自己去办理入网。估计入网得花一两千入网费,钱我也给你准备好了。

陆二禄掏出三千块钱递给陈小玉。陈小玉本不想接,但想想自己确实没有人网的钱。不但现在没有,一年也挣不到。将钱接到手里,陈小玉突然涌上一阵悲哀。工作几年了,整天辛辛苦苦,但一年挣的钱别说买手机交话费,连平日吃穿过日子,也得精打细算。这样下去,不下海还真的要委屈窝囊一辈子。陈小玉突然坚定了下海的决心。她拿过包装盒,将手机装人盒子里,然后连包一起放到了自已的一边。

仿佛完成了一件重大事情,陆二禄浑身都感到轻松愉快。应该喝点酒了。陆二禄问陈小玉要不要喝一点葡萄酒。陈小玉点头,陆二禄便要了一瓶张裕干红。

可以看出,陈小玉一下很放松,心情也似乎一下好了起来。陆二禄能够感受得到她轻松愉快的心情。他知道她把一切都想通了。陆二禄也没有了一切顾虑。他频频劝酒举杯,陈小玉也不推辞作假。很快,陈小玉脸上泛起了红潮。陈小玉说,我不能喝了,我觉得头有点晕。

陆二禄发现,喝了酒的陈小玉更加好看,整个皮肤都成了那种白中透粉的颜色。他觉得人的皮肤就应该是这种肉色。陆二禄想摸摸她的脸,或者能接触一下她的皮肤,但他觉得没有合适的机会和理由。盲目轻举妄动,会把事情弄糟。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但越克制,欲望却越强烈。在东门外那晚,他曾抱了她,但她一直哭,可惜当时他也只顾了悲伤和同情,并没仔细体会她的身体,好像当时就没去体验她在怀里的感觉。现在,他强烈地想体会一下。

天并不热,但陈小玉的额头仍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陆二禄乘机说,天太热了,你把外套脱掉吧。

不等陈小玉表态,陆二禄便起身帮陈小玉脱外套。但外套很顺利很快地就脱了下来,几乎没有接触到她的皮肤。放好外套,陆二禄又用餐巾纸帮她擦额头的汗珠。陈小玉想躲,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只将头偏过了一点。

陆二禄已经热血沸腾,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他也隐隐约约感到,现在完全可以更进一步。他试探着用手搂住她的肩膀。这时他明显地感觉到她有点发抖,身体也在本能地推托。这不太强烈的反抗更刺激了陆二禄,他觉得挣扎是女人的本能。他觉得女人都是这样,即使她爱你,也会忸忸怩怩。当初和春枝恋爱,他感觉她已经爱得离不开他了,但要亲嘴时,她仍然忸怩着不让,最后费了很大劲才得手。陆二禄动情地一下将她抱紧,然后死死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陈小玉猛烈地挣脱他,然后恼怒着带了哭音说,我就知道你要欺负我。说完,她一下趴到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哭得很伤心,也很委屈。

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防御武器。陆二禄一下完全清醒了过来,也一下感觉自己太糊涂太没理智了。陆二禄也为自己的粗野无礼吃惊。他急忙慌乱着一边道歉,一边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陈小玉虽然仍没停止哭,但她并没起身走。没走就已经很不错了。陆二禄只好不停地责备自己,然后说,我确实是太喜欢你了,有时候简直没法控制自己。

陈小玉终于停止了哭泣。然后突然问,你说心里话,像我这样软弱的女孩子,究竟能不能做生意,能不能当副经理。

陆二禄急忙说,怎么不能?说实话,做大生意,做的是资金和头脑,根本不用体力,有时根本就见不到货。你大学毕业,又是学经济的,人又聪明,又有经济头脑。浑身都被经济武装起来了不做生意,可惜不说,也浪费资源。我敢肯定,如果你做生意,用不了多久,不仅能帮我把生意做红火,你也会成为富姐。你一个人富了,你就完全可以养活整个家族,你的父母也再不用辛辛苦苦地工作。这就是人家说的,一人经商全家沾光,一人致富全族都富。

这样的发财梦她也做过,如果自己真的富了,当然可以不再让父母那样辛苦,当然可以让父母过上更富裕的日子。就像她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女儿嫁了个大老板,全家都跟着进了城,不仅一步跨人小康,而且还开了一家批发商店很快就成了富人,每次回老家,都是坐着小轿车来,而且还要摆几桌豪华酒宴请所有的亲朋好友大吃一顿。父母把子女养大不容易,父母当然盼望子女有成就光宗耀祖。如果失去这次下海当经理的机会,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有发财的机会了。陈小玉彻底坚定了下海的决心。但她觉得这样大的事,还得和父母商量一下。

陆二禄觉得应该再给她加几把火,促使她下定决心下海。下了海,她就肯定是他的人了。陆二禄又说无商不富的道理,直到口干舌燥,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了,也太兴奋了。陆二禄喝口水,问她他说得有没有道理。陈小玉觉得有些有道理,有些没道理,但她不想说这些。她感觉她心里有点乱。她应付着说,你的道理都是从实践经验中总结出来的,当然有道理了。

陈小玉不再吃也不再喝。吃饭只好至此结束。陆二禄想请陈小玉去跳舞,陈小玉说,我还得准备明天的一个会议,明天还得早起。

也好,对女人,最讨好的办法就是顺着她。陆二禄要送陈小玉回去。陈小玉不反对,当然就是同意。

街上车水马龙,但这一切都和他陆二禄无关,都不在他陆二禄的眼里,甚至整个大街,都是空荡荡的,存在他眼里的,只有陈小玉一人。他努力和她并在一起,而且是肩挨着肩。并肩行走的感觉真好,他是第一次并肩和一个女孩子走在马路上,而且还是他最心爱的女孩子。陆二禄简直有点飘飘欲仙了。在电影电视里,有那么多青年男女并排走在大街上谈恋爱表衷肠,但他觉得那是电影电视,这样的情景永远和他无关,没想到毫无准备就突然出现了,而且比电影电视里的更温暖,更心动。他真的忘记了一切,世上仅存的,只有身边的小玉了。他想说许多话,说他的童年,说他的现在。但到她宿舍的路太短了。算起来也应该有一公里左右,怎么没怎么走就到了?当陈小玉停下来说再见时,他确实有点吃惊,抬头看半天,才确认确实是到了。他无奈地伸出手,想握握她的手,或者再多站一站,多说几句话,但她却扬起了手,说声再见,转身像一阵清风,快速而无声地跑进了院门。

进了门,林健正在着急地等她回来。陈小玉急忙换上一副平静的表情。他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说,有客人请领导吃饭,领导让我也去作陪。

每当听到陪领导陪客人吃饭,林健就从心里不舒服。他曾问过她,你既非领导又非招待员,领导凭什么让你去陪客。这样的问题让陈小玉非常恼火。她恼火地质问他,说人家领导让陪,你说让我怎么办!今天林健还想问为什么让你作陪,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然后改口说,人和人不能比啊,你整天有人让你陪吃陪喝,我到现在还没吃一口东西呢。

陈小玉小心地将包放在墙角。她打定主意今天要告诉他下海的决定,但突然又有点心虚。她想,等他吃过饭或者睡前再慢慢说吧。

林健在财政局也有宿舍,四个人住一间。恋爱谈到去年这个时候,两人才在这间宿舍做饭吃。陈小玉看一遍林健准备好的菜,知道又要吃西红柿菠菜面片子,便脱去外套,洗了手帮他做饭。

林健的饭量很大,吃面要吃三碗,馒头能吃五个。林健是脑力劳动,也不从事什么体育活动,陈小玉一直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饭量,这么好的消化能力。也许就是他解释的,在乡下从小清汤寡水吃不饱,把胃撑大了。今晚的饭是素面片,又因为她心里乱忘了炝锅,但林健依然吃得很香。看着林健狼吞虎咽,陈小玉还是忍不住,说,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不下海不行。

怎么又提这个问题,那晚他搂在怀里哄了她一晚上,她已经答应再不提下海。怎么回事,难道又受了那个陆老板的教唆?难道又和那个陆老板勾搭上了?林健恼火地说,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下海凭什么挣钱!你一没本钱,二没经商经验,人家凭什么非要拉你下水?凭的就是你这张脸蛋,这一点难道你还不清楚?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听他的,难道你真的想当他的情妇二奶!你说清楚如果你真的爱钱,真的想当二奶,我也不拦你,反正我没钱,我也不能让你给我戴绿帽子。

林健每次都把问题说得那么严重。其实她也想过,陆二禄爱她又能怎么样。爱美是人的天性,如果她不美,别说到银行办公室,找个工作也难。有了美,自然要能靠美来挣钱就靠美来挣钱了。再说陆二禄又不是老虎,更不是黄世仁,哪里就有那么危险。何影想跟陆二禄做生意用尽了手段,但陆二禄就是不为所动,而且宁肯给她一万块钱让她自己去做,也不让她跟在身边,更没想在她身上占半点便宜。要知道,何影还是个黄花闺女。这充分说明陆二禄并不好色,甚至有点不近女色。何影拿了那一万块,现在人家已经聘了三四个民工下去收购农副产品,据说肯定要赚一笔钱。何影拿了陆二禄的钱,陆二禄也没把何影怎么样,更没提出什么要求。她如果轻易不拿他的钱财,他又能把她怎么样。

当然陈小玉清楚,她和何影不大一样。陆二禄给何影钱,可能也是看了她的面子,看在何影是她的朋友的分上。现在陆二禄确实喜欢她,是那种真正的喜欢。但喜欢又怎么样,喜欢是人家的权利,只要把握得当,也未必是什么坏事。让陈小玉生气和不能容忍的是,她仅仅接受了陆二禄的一点礼物,他就上纲上线,把事情提到了上床的高度,而且又是情妇又是二奶,那天还骂了她婊子。不行,不能惯他这样的毛病。陈小玉恼怒了责问他谁是二奶,谁是情妇,谁给谁戴了绿帽子。见林健不做声,陈小玉说,你以为我愿意下海?你以为我愿意不享清闲愿意下海受苦?我为了谁?不下海不挣钱,你打算怎么过以后的日子。你整天叫喊着要结婚,你拿什么去结,房子没有房子,家具没有家具。人家结婚都要三转三金四十八条腿,你有什么!别说三金,你连四条床腿都没有,你的床腿还是用几块砖头垒的。你想过没有,今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过。我受穷倒不要紧,我不能让我的父母再受穷,更不能让我的后代再受穷。

穷是林健头上的一道紧箍咒,他最怕她念这个咒。好在她以前几次说到穷都是善意的,今天她却恶意要这样说,恶意要揭他的疮疤。热血再次涌遍了林健的全身。他几乎是喊叫着说,穷又怎么样,穷也不是我的过错,我穷你也是早知道的。如果你嫌我穷,你就去找富人去,我也不强留你,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鬼鬼祟祟。

好像是我赖上了他,她绝不能容忍这种是非颠倒。陈小玉坚决地说,我找富人也是我的权利,如果你嫌我不好,乘我还没嫁给你,你可以走,我也不拦你。

竟然赶他走,竟然如此无情,如此伤感情。林健猛地站起,怒视她一阵,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觉得今天的她确实反常,今天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温柔可爱的她。为什么。今晚她很可能不是陪领导吃饭,很可能是陪那个陆老板吃饭。林健的心猛然又被割了一刀,他的心连同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往外渗血。他突然想到刚才她手里拎的那个包。如果她刚才是和陆老板在一起,说不定又带回了什么东西。林健一下跳起,一把将墙角的包提起。陈小玉也不顾一切扑上来,死死抱住挎包,喊叫着说,你有什么权利搜查我的包,以后我的东西不许你来搜查。

平日开没有这个规知,她的东西早已成了和他共有的东西,不但他什么都可以看,如果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她还会很高兴很夸张地让他猜是什么好东西。不行,必须得看。林健猛然用力一把将包夺过来,转过身一把拉开拉链,又一把将那个手机盒掏了出来。

陈小玉干脆不再去抢。她想,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去吧。

林健看到盒子上画的手机,他一下全明白了。竟然接受这样贵重的东西,接受这样的东西没上床,鬼都不相信。林健一下将手机摔到地上,然后又冲上来,很响亮很快速地一连给了陈小玉三四个耳光。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陈小玉虽然被打得有点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但凭本能,她发了疯似的开始还击。

这回林健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很快就将陈小玉压到了床上,然后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开头她还拼命挣扎,但剧烈的疼痛和窒息,让她很快就晕了过去。

她醒来时,屋里是那样安静,安静得如同坟墓。她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侧脸看看四周,一切又是那么的熟悉。让她奇怪的是,她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如同止水,如同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特别是对林健,一下没有了恨,也当然没有了爱。她觉得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就像是一场梦,就像是刚才的休克,转眼就都过去了。对林健,她不欠他的,他也不欠她的,一切都扯平了。

手机还扔在地上,不知摔坏了没有。挣扎着起身,拿出手机看看,感觉不会摔坏,里面的泡沫垫又厚又结实,泡沫没坏,也许手机就不会坏。

咽喉疼痛得几乎不能吞咽口水。但她觉得身体的痛要比心里的痛更好忍受一点,身体的痛很快就会过去,心里的痛却要长久一些。但她知道,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她突然又特别想陆二禄,如果此时他在场,她就会扑入他的怀里,把刚才的一切都诉说给他,然后在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她突然发现她是爱陆二禄的,爱陆二禄已经胜过了爱林健。

陈小玉甚至感觉有点轻松。她将眼泪擦干,然后倒半盆水将脸洗净。照照脖子,明显地有一片青紫。好狠心的家伙,几乎要将她掐死。如果再掐一阵,也许是几秒,她就已经死了。

她想喝口水润润喉咙,但疼痛让她难以下咽。只好忍痛将水吐出。

看来,许多问题不得不仔细思考一下了。

陆二禄才是真的爱她,如果今天的事换了陆二禄,就绝不会掐她的脖子,她敢肯定,他连一指头都不会舍得指她。

林健在山村长大,他的父辈也算半个猎人,那次去他家,就亲眼见他杀鸡连眼都不眨一下。还有,受乡村的影响,他说话也常带出一些粗野,有时一些行为,也不大文明。

那么,和陆二禄就合适吗?这个问题涌上心头,她又觉得难以回答。

陆二禄三十八岁,比她大整整十二岁。十二岁的差距算大吗?感觉也不算大。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陆二禄还不到四十,就只能算含苞欲放的花蕾。如果年龄不是问题,那么陆二禄的其他方面就问题不大了。论长相,陆二禄身材高大,而且五官也很周正,长方脸上配了高高的鼻子,棱角分明,严肃刚毅。感觉比林健还要好看一点,耐看一点。除了长相,剩下的就是学识人品了。男才女貌。陆二虽然没有大学文凭,但社会知识和经商的学问并不比林健差,如果单比言谈举止,陆二禄还要更幽默更风趣更成熟一些。那么陆二禄差在哪里呢?感觉哪里都不差。她感觉她心里唯一不平的,就是陆二禄已经结婚,已经是个有孩子的父亲。一个未婚女子嫁-个已婚男人,合适吗?说起来都让人难以启齿。家里能不能接受,朋友们又怎么看,这些都是很大的问题。

在学校,她认为林健确实算全系比较优秀的男生。林健最大的优点就是刻苦好学,不多说话,但刚毅勇敢,是一条真正的汉子。但进入社会,这些优点又有多大的优势?林健工作四年来,不仅没发挥他的高学历优势,还和科长关系处得不好,主要原因是他看不起人家,认为人家是土老帽土霸王,常常在她面前说科长的不是。她曾提醒过他,但他就是难改。这样恃才自傲的人,在行政上很难有所作为,混到陆二禄这个年龄,也未必能当上科长,也未必能分到一套住房,一直干到老,也不可能混上陆二禄今天的日子,思想和人品,也不可能比陆二禄更成熟更好。

陈小玉心里乱得厉害,咽喉的疼痛也更加剧烈,这种痛又真切地传遍她的全身,刺入她的心窝。还没结婚,林健就这样狠心打她,而且当时的他竟像个暴徒,像个杀红了眼的刽子手,像打不共戴天的仇人,使尽全身力气掐她的脖子,这哪里还有一点爱,哪里还有一点情,哪里还有一点人性。

从饭馆出来有凉风,陆二禄立即就想到她冷;吃饭时,她刚有点汗珠,他立即就想到她热,还动手给她擦汗。这样知冷知热的感情,在林健身上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结婚后的日子会很长,像这样凶狠的打闹,像这样穷困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陈小玉突然急于想见到陆二禄,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问问他打算怎么办,问问他能不能娶她,怎么娶她。

她想给陆二禄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但这个念头很快又被她否定了。她觉得再不能草率。已经有草率的教训了,这次就一定要慎重,要从各方面都考虑一下,既考虑陆二禄,还要考虑林健,等考虑成熟了,再做决定也不迟,反正陆二禄已经是已婚男人,没有人再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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