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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西川邪术
书名: 寻妖记 作者: 旧文字 本章字数: 9219 更新时间: 2024-04-30 09:32:08
陶弘景缓缓走到张庭云跟前,望着他说道:
“张天师,你说这个幕后黑手所使的养尸术可能和以前的西川邪术有关,不知那西川邪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妨说予我们听听,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这个…”张庭云顿了顿,“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还不能完全确认。所谓西川邪术,非是指某一具体的邪术,而是各种妖邪术法的总称,譬如通过在机括中注入灵力,从而将活人制成血肉傀儡的傀儡术;又譬如通过制作替身而杀人于无形的降头术;还有拘役亡魂的养鬼术,培育蛊虫的毒蛊术等….”
“等等….”陶弘景听到“培育蛊虫的毒蛊术时”,骤然一惊:“张天师,你刚才说毒蛊术?这是个什么术法?”
“毒蛊术,乃是将一些经过特殊药水处理过的毒虫聚集在一起,这些经过药水浸泡的毒虫生性好斗,只要把它们放置在一个器皿之中,便会缠斗不止,至死方休,经过七天七夜的厮杀过后,最终活下来的那只毒虫便叫“蛊”,蛊虫练成以后还可以与其他蛊聚集在一起,进行二次培养,在一群蛊虫之中活下来谓之蛊王,比一般的蛊虫又要厉害许多。不同的蛊,具有不同的特性,养蛊者通过将蛊虫植入目标体内,便可令其身中蛊毒。养蛊者又叫蛊主,中蛊者又叫宿主。”
“这…这蛊虫进入人体,到底是如何害人的?是否中蛊之人,便会任由蛊主摆布?”陶弘景面色凝重,显然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
“这个….因为毒蛊术已经失传久矣,我也没有见过真正的蛊虫,但据教内长老所说,他们一般是通过在蛊虫上附加“禁咒”来达到操纵中蛊者的目的。”
“禁咒?”
“对,就是禁咒,禁咒虽然不能完全控制中蛊者的一举一动,但却具有极大的胁迫作用,中毒者一旦违背禁咒,蛊虫便会在瞬间将宿主反噬。譬如身中情蛊之人,一旦变心,便会触发禁咒,被蛊虫所噬;身中杀蛊之人,一旦停止杀戮,也会触发禁咒,为蛊虫所噬。我当日曾想以钉心术逼问出控尸人的下落,可那些僵尸要么不肯透露,要么在开口之前便被蛊虫所杀,想来就是因为那些中蛊的僵尸违背了控尸者的种下的禁咒,故而为其所杀。”
听完张庭云这一番话,陶弘景瞬间便联想到了高安生之死:
他还未来得及说出控尸人的所在便突然暴毙,想来就是违背了控尸人的命令进而触发禁咒,故而为蛊虫所害。
那个控尸人一边煽动他们复仇,进行洗脑控制,一边又在它们体内种下蛊虫,进行强力威慑。
“软硬兼施,果然是厉害…..”陶弘景暗暗叹道,然而他的发现尚不至于此,他很快就想起了莫名惨死的三师兄:“….三师兄他…应该也是死于蛊虫。”
张庭云皱了皱眉:“不,这个不大可能。我原先也曾怀疑黄尘子道长是因为误食蛊虫而死,可是蛊虫之毒,并非是立即发作的….而是潜入人体,寄生其中。蛊虫与宿主是相生相伴的关系,他们虽好与同类相残,但若中蛊之人没有触发禁咒,并不会为蛊虫所害。黄尘子即便误食蛊虫,可他并没有说出幕后黑手的下落,没有触发禁咒、又怎么可能突然暴死?再者说了,当日萧将军也曾以一只黄犬来饰演,却并不见有何异常。”
“不,不….不…..”陶弘景猛地摇了摇头,“你再想想,我三师兄当日一口气吃下上百只僵尸,显然,那每一只僵尸的体内都有一只蛊,三师兄吃掉僵尸,就相当于把这些蛊虫也一并吞入腹内,那些蛊虫聚集在三石兄的体内,自相残杀的特性被激发,便以三师兄的身体为决斗场,在其中互相啃噬。三师兄不是死于蛊虫的直接啮咬,而是死于蛊虫之间的互相搏杀,这也是为什么大黄当时吃下蛊虫却没有异样的原因。”
张庭云没把心思放在黄尘子之死上面,黄尘子到底因何而死,他并不在乎,他只是在心中暗想:
“我也只是听父亲口头传承,未曾见过真正的毒蛊术,想不到这控尸术竟然还有如此作用…..也就是说,只要在一人身上同时种下两只以上的蛊虫,便可置人于死地…..看来那控尸人已将《西川秘典》上记载的诸多法术钻研得出神入化,怪不得那些僵尸额上连镇尸符都没有。这《西川秘典》着实厉害,可….可是这数万只僵尸就得用上数万只蛊,若他只是孤身一人,绝无可能凭一己之力生产出这么多只蛊虫来…..这毒蛊之术乃是九黎族人的秘术,难道他与那神秘的九黎族人有关?可…可是九黎族应当已经被先祖剿除了才是啊…”
风灵子见张庭云瞒了他们这么久,如此重要情报都不肯透露,心中又怒又恨,若当初能够多获得一些情报,或许二师兄就不必与那旱魃同归于尽了。
风灵子气冲冲地质问张庭云:“张道长,你既然知道这西川邪术,怎么不早说?”
张庭云致了致歉:“庭云生性愚驽,在之前并将西川邪术与这僵尸之变联系起来。”
张庭云说罢,心中却是不甘不愿:“这西川法术乃是我正一教不传之秘,若非如今的线索只剩下这一条,我又怎会让你们这些外人知晓!”
陶弘景此时并没有察觉到张庭云的心绪变化,他眼下一心只想查明三师兄的真正死因,便向风灵子道:
“今天是三师兄死后的第七天了…若我所料没错的话,“蛊王”应就该要诞生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风灵子点了点头, 陶弘景又向张庭云说道:
“张道长,眼下在这里怕是寻不出什么结果的了,我们还是先回趟新亭吧,若三师兄果真是蛊虫所杀,那么便可以确认这个背后的控尸人与你所说的西川邪术有着莫大的关联,我们可以据此线索再追查下去,到时候还得麻烦张道长勿要再有所隐瞒,多透露些情报给我们了。”
张庭云脸色有点尴尬,咳了咳道:
“道友,我已说了,庭云之前非是刻意隐瞒,而是无法确定此事与西川邪术之间的关联,眼下既已有了线索,我定然是会如实以告的。”
“张道长既肯坦然相待,如此自是甚好。”陶弘景笑了一笑,点到为止。说完之后便带着小师姐离了此地,直往建康城中赶去。
建康城上,四周虽是妖雾弥漫,可毒辣的太阳依旧是毫无保留地直射下来。
萧道成顶着烈日,披袍擐甲,凭栏远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远之处的那三个人影越来越近,纷纷跃上城楼。
萧道成赶紧率人迎了上去:“三位真人此去,可曾查清了养尸地之所在?”
三人均是摇了摇头,萧道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声:“唉,看来只能采取下策,坚守此城了。”
“那也未必,具体的养尸地虽然并未找到,但是却发现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那个幕后黑手可能与先前提到的西川邪术有关。”
“果然是西川邪术么?”萧道成捋了捋胡须,“那陶道长可曾想到了应对之法?”
“这个…暂时不急,弘景恳请萧将军把之前那个陶罐拿来。”
“陶罐?”萧道成满心只记着僵尸,显然是已将虫子的事情忘却了。
“就是那个装着奇怪虫子的陶罐。”陶弘景提醒了一句。
萧道成似有所悟,大手一挥,很快便有人将陶罐盛了上来。
陶弘景揭开盖子一看,之前罐中密密麻麻的虫子,果然只剩了一只!
而这一只,看起来比之前的任何一只都要硕大、要威猛地多,原先的虫子不过米粒大小,而这一只竟然比人的手指还要粗壮。
俨然便是虫中之王,不,蛊中之王!
“果然….果然是,那人果然是利用蛊虫来控制僵尸的。”陶弘景盖住了陶罐,“萧将军,这只虫子非是一般的寄生虫,而是用毒蛊术练出来的“毒”,所谓毒蛊术,便是西川邪术中的一种。先不忙把这只蛊虫给除掉,我们想来通过这只毒蛊,或许能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可是这虫子又不会说话….即便知道了这是西川邪术,又如何从它身上查出什么线索出来呢?”
陶弘景笑笑:“这个,恐怕就得问问张道长了。他们正一教的祖师爷曾经入西川降服各大邪教,或许留下了什么记载也不一定。”
萧道成把目光转向了张庭云。
张庭云见瞒不下去,也只得如实以告:
“祖天师确实曾经将一些邪教的历史源流、门派特征、地域分布以及法术原理给记了下来,书写成《西川秘典》,作为镇教秘籍传给世世代代的掌教。可祖天师留下此书乃是为了后世邪教再起之时,时人能够从中找到应对邪术之法,而不是供人修习上面记载的邪法。所以为了防止《西川秘典》落入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手中,祖天师立下教规,非到邪教横行之日、万不得已之时,任何人不得翻阅此书。即便是是掌教想要查看《西川秘典》,也须得教内长老悉数同意才能。正因这教法严格,是以正一教创教四百年以来,教内无一人看过此书。”
“眼下可不就是邪教横行之时么?张道长,你教内既然有此秘籍,就应当拿出来作为抗敌才是。”萧道成连连催促。
张庭云无奈苦笑一声:
“哪里还能拿得出来,这《西川秘典》传到十三代掌教之时,已被那欺师灭祖的逆贼孙恩给夺了去。”
“被夺了?”
“不错,那孙恩本来是我正一教长老,他也是个天赋甚高之人,可惜却不安心于钻研大道,反而执着于修炼各种民间禁术。到了后来,更是把目光伸向了教内的禁书《西川秘典》。他趁掌教外出降妖之时,打伤教内长老,叛教出逃。后来掌教寻得他的踪迹,便带着教众去清理门户。”
张庭云说道此处,不由自主地索紧了眉头,恨恨地说道:
“可谁知那孙恩在短短数月之内,便已修得《西川秘典》上的多种邪法,掌教力不能敌,反而为其所害,连同死于孙恩毒手的,还有我正一教内的三十八名当世高手。经此一役,我正一教实力大不如前,这桩丑闻传出去之后,更是名声大损,从此便一蹶不振。后来那孙恩仗着一身邪术,兴兵作乱,对抗朝廷,妄图统治人间…..尽管那妖道孙恩最终被太祖皇帝和道门联军所击杀,可朝廷却因此迁怒于我正一教,从此便对正一教处处打压。可那孙恩作乱,又不是我们正一教所唆使的,我们正一教上上下下亦是对他恨之入骨,在平定孙恩之乱中出人出力,可最后却落得个如此下场,我正一教又有何辜?”
张庭云说着说着,已是完全难掩愤恨之情:“萧将军,庭云之所以不愿谈及此事,非是有意隐瞒各位,而是这事乃是正一教内的奇耻大辱,庭云身为一教之主,实在是难以启齿。”
萧道成见张庭云神情激动,走过去安慰道:“张道长,此次你毅然出山捍卫家国,朝廷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我萧某也定会助你洗去过去的冤屈。”
张庭云朝着萧道成拜了又拜:
“多谢萧将军抬爱,那妖道孙恩虽然最后死于联军之手,但是那秘典上的法术却很可能被他的余党给学了去,是以遗害至今,陶道长既已查明那幕后黑手是以毒蛊邪术来控制僵尸的,那么,这幕后黑手定与孙恩有着莫大的干系,很有可能便是孙恩逆党的余众在暗中谋划着这一切。”
“看来这次他的余众吸取了孙恩败亡的教训,不再大举旗号,而是转入幕后,暗中操纵着这一切。我们纵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可还是无法确定具体的位置,留给我们的,也只有两三日的时间了…..
“两三日已经足够了。”陶弘景似有所得,“萧将军,我需要一切关于孙恩的资料,就麻烦你一趟了,派人去史官中将负责修史的著作佐郎请来,对了,还有那些年逾古稀的长者,全部找来,他们或许就是七十年前孙恩之乱的亲历者。”
“道长大可放心,捉妖我不会,这个倒没什么问题。”不等陶弘景把话说完,萧道成就已传下令去。
就在众人斗志上扬,准备接下来大展身手之时,风灵子却不知怎的突然哭出了声:“二师兄他亲历过那场大战,若他还活着,定然知之甚详,我们又何必再去访求他人?”
不到两个时辰,议事厅中就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几名史官和一堆老人。
萧道成命人摆好筵席,将美酒佳肴一一放置于他们案前。
众人皆是受宠若惊,战战兢兢迟迟不敢下箸,不知位高权重的萧大将军请他们来此是所谓何时。
“眼下事出突然,不得延缓。本帅也只好长话短说了,今番请大家来此,乃是为了向诸位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不知诸位可还记得七十年前的逆贼孙恩?”
“孙恩?”这个名字一出,立即引起了坐中几位老人的惊叫。
“对,正是孙恩,诸位缘何惊叹?”
“那孙恩我没见过,但我见过他的那些信徒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嘴里竟还长着一排獠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嘴里长着一排獠牙?难道便是这….?”萧道成吃了一惊。
“他的那些信徒,都是些什么肤色?”
“对对对…就是肤色….”座中一名老人神色惊惶,口齿不清地说道:“他们长得可奇怪了,各种颜色都有,有白的、有绿的、还有黑的,毛绒绒的。”
“我那可怜的爹娘就是死在这些人手里,他们手上都有好几寸长的爪子,轻轻一此,就把我老娘的心口给戳穿了,我阿爹拿着把锄头去敲那人,把锄头柄都给打断了,那人竟还站着纹丝不动。”
“那不是人,那是怪物,他们自称为“长生人”,把那孙恩叫做什么“水仙”。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常人,我那短命的妹妹,当时和我一起躲在草垛里,她的头刚一探出来,就被那怪物用手给削掉了,我本来还想去和怪物拼命的,可看了这场面,哪里还敢动!把身子整个埋在草里,吓得气都不敢喘一声。”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忆起了心酸的过往,殿堂之上一时之间闹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肃静!”萧道成大吼一声,“要说的话一个一个说,若你们不配合本帅,七十年前的那一幕,就得在今时今日重现了。”
萧道成这一声大吼下来,议事厅内才瞬间安静下来。他们听到萧道成说那七十年前的怪物即将再次出现,眼前都不约而同浮现出了当时家破人亡的惨状,哪里还敢嘀咕半句,早就已经吓得屎尿横流。
“等等,方才你们说那孙恩信徒把孙恩称之为“水仙”,这却是为何?”
那些老人当时能在僵尸的手下侥幸逃生已是万幸,哪里还有余暇去打听“水仙”的由来。倒是一位年轻的史官缓缓开口了:
“孙恩是在一座海盗之上聚众起事的,仗着水路不便,得以不断发展势力,最后竟于一座小小的海岛之中纠合了数十万党徒,这也是中原海寇之始,想来便是因为近水的缘故,所以才被其信徒称之为“水仙”。太祖皇帝曾经攻入海岛,其实这岛上也并无异样….就是寻常的小岛罢了。”
看他的样子,这位年轻的史官显然是不大相信那些妖异之说的,他只相信自己从史书上所见的记载:这孙恩不过就是一伙海盗头目罢了。而这些老人也只是在添油加醋,耸人听闻。
陶弘景却从史官的这番话中察觉出了隐藏的重要信息:“依水起势,看来这孙恩修的还是水行法术呐。”
萧道成凭借着自己的治军经验一下子便嗅出了史书中的不合理之处:
“你说那孙恩是依据一座小小海岛而聚集起了数十万叛军,这也太过异想天开了。若叛军是人,这一座小岛上有几多物资能够供养这数十万叛军?单靠劫掠是无法支撑如此规模的军队补给的。若叛军非人而是僵尸,你又说这海岛之上并无异样,岂非疑点重重?”
萧道成的这番话倒是瞬间便给了陶弘景以启发:“史书上说那座海岛并无异样,会不会僵尸的炼养地并非是在海岛之上?”
“可他们既以海岛为据点,不在岛上,还能在哪里?”
“水仙,海岛….水仙,海岛….”陶弘景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语,最后怔了一怔:“水!对,就是水!”
“水?水怎么了?”风灵子疑问道。
“小师姐,你可还记得我们顺着地图去寻找养尸地,最后来到了长江之畔?或许我们并没有找错,养尸地就在那儿!”
“陶道长是说,那个养尸地是在水中?”
“对!孙恩既然被称作“水仙”,必然精通水行法术,他的余党以水流做掩护,将养尸地隐藏在长江之中之中,显然不算什么难事。”
“可是…陶真人,当年屠城所筑建的京观,并非是在水中啊!按你的说法,那些怨魂只会集结在自己死去的地方,怎么会跑到水里去呢?”
陶弘景不愿眼见这唯一的线索就此断掉,他在议事厅内,咬着自己的指尖,来回踱步:“不、不会错的,一定就在水中,难道是那人又使用了什么邪法将怨魂转移到了水中来掩人耳目么?”
“我知道了。”从方才开始一直默默无言的萧衍开口了,他望着陶弘景笑了笑:“你还总说我记性差,怎么,你自己都忘了?当日我们路过那个江边小镇,高老先生是怎么说的?”
陶弘景以手扶额,仔细回想起来。
一番绞尽脑汁之后,才终于把那番话给复述了出来:
“本来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子,后来因为江流改道……所以吸引了很多行商和客船往来,慢慢地,也就变得繁盛起来。”
“后来因为江流改道…..”萧衍又重复了一遍。
“正是如此!那人通过使江流改道从而把养尸地隐藏在江底之下。”
陶弘景握住萧衍的手,拍了又拍,放声笑道:“哈哈,想不到你也有脑袋灵光的时候!”
萧道成看着他们一惊一乍,似是有了眉目,自己也顿时喜上眉梢,“练儿,这么说来,养尸地已经确定了?”
萧衍点了点头,目色坚毅:“这次定能直捣黄龙!伯父,稍作整顿之后,便请给我一些城中精锐,护送弘景他们入水寻墓。”
岂知陶弘景却在此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养尸地作为敌军的命门,其中必然会设下重重机关,养尸人诡计多端,说不定他正以逸待劳,等着我们前去送死呢,千万不可仓促贸进。需得做好万全之策。”
萧衍有些不服气,反问道:“那….那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深入险境却无动于衷吗?”
“嗯…这个….”陶弘景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思之中,“若我们六个时辰后还未从水中脱身,你们可派出哨子去水下查探一番,只是….”
“陶真人若是需要任何物资和策应,本帅一定倾力相助。”萧道成果决地说道。
“只是你们不通道法,只怕是在水中待不了多久…..须得用到辟水符才行。”陶弘景说到此处,忽而侧首望了一眼身旁的张庭云,笑道:“张道长,符箓之术乃是你们正一教的看家本领,这个,就有劳你了。”
“这个自然是不成问题。”张庭云从怀间取出一道紫色符箓,缓缓铺展开来。咬破手指,在上面笔走龙蛇,画出一道道奇形怪状的符文,符箓长达数丈,张庭云画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才得以大功告成。
“萧将军,这个是避水符,若你们收到求救信号,可将此符烧于水中,命城中将士每人饮下一盏,如此,便可深入水底,如履平地,不过避水符的效力只有两个时辰,若时限降至,还请提前撤离,否则恐被江流冲走。”
萧道成小心翼翼地接过避水符,向着陶弘景、张庭云和风灵子拜谢再三。
萧衍见陶弘景把诸多事宜一一交代,却完全没提到自己,不由得皱了皱眉:“陶弘景,你说了这么多,把我放在了哪里?”
陶弘景微微一笑:“要紧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忘了。”
陶弘景说完之后,跟着便是一个箭步向前,甩起袍袖在萧衍跟前挥了挥,萧衍便如面条一般,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陶道长,你这是?”萧道成一手将自己的侄儿从地上扶起,一手悄悄按在剑柄之上。
“萧将军不必紧张,我只是对令侄施了一道安眠咒,他不会有事的,只不过要安安稳稳睡上个一天一夜,若是他吵吵闹闹地要跟着我去,萧将军想必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吧?”
陶弘景顷刻之间便把萧道成的顾虑摸得清清楚楚,萧道成忙解释道:“我这侄儿生性愚鲁冲动,我怕他会给陶真人添什么乱子。”
陶弘景笑了一笑,拜别城中的诸多将士,在一片擂鼓声和欢呼声中渐行渐远。
迎着朝雾和咸咸的湿气,不知不觉之中,便已来到了长江之畔,陶弘景望了一眼脚下翻滚不息的大江,又回望了一眼渐渐隐去的青山,竟也有了几分萧瑟之感。谁能想到,那养尸之地,竟然会藏在这滚滚浊流之下呢?
“弘景,若我们此去不回,是不是就能和二师兄他们团聚了?”
小师姐这哀伤的语调令陶弘景不禁一愣。
“会….会在天上相遇的吧…”
风灵子并未回应,也不知是信是疑,只是惨然一笑,便掐着避水诀,第一个跳入了水中。
张庭云望着这阴寒诡异的江面,亦是有些怵然,可他反复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振兴正一的机会就在眼前,便是刀山火海也只得硬闯了。
况且,他们以三敌一,就算无法取胜,自己也可以利用陶弘景、风灵子与妖道缠斗的机会趁机撤离,纵使妖兵攻入建康,自己亦可退回龙虎山中,待以后再做打算亦不算迟。
张庭云一想到这儿,心中很快便有了部署,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跳入水中。
江流行经此处,十分湍急,即使他们有避水诀和避水咒来护体,依然能够明显感觉到一阵一阵急流的冲击。
江水浑浊不堪,陶弘景他们摸索了许久,才在一处水草丛生之处找到一处小小的入口。
“应该便是这里了,有条暗道,还真是隐蔽。”张庭云来到入口附近,朝里探视,却不敢轻易进入。
“我身形轻便,先进去探探虚实吧….”风灵子缓缓说道,眼神之中毫无惧色。
“师姐,不忙不忙。”陶弘景拉住了风灵子,顺手抓住了一只鱼儿,而后从怀中抽出一根千引丝,将其系到鱼儿身上。
陶弘景在水下甩出一道袖风,那鱼儿受了惊吓,便急速往暗道之中游去。
陶弘景双手紧紧捏住千引丝,把耳朵贴于其上,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陶弘景只觉这千引丝越来越轻,越来越松弛…..
到了半柱香后,他竟已完全感知不到鱼儿的游动….
陶弘景这才缓缓将千引丝收了过来,哪里还有什么鱼,只剩下一具空空的鱼骨被粘在千引丝之上……就在这鱼骨之上,还附着着一些不知名的透明粘液….
在这暗道之中,显然是藏着什么东西。
陶弘景重新将千引丝连接在自己的后颈处,说道:“这里面危机四伏,我们待会儿一起行动。”
洞口十分狭小,仅可容纳一人通过,里面更是一段不知到底有多长多深的甬道。
“并肩而行怕是行不通的了,风灵子道长,你身形迅捷,不如走在前面来探听动静。陶道长你可居于中央来接应风灵子道长,庭云我会负责殿后,若有异动,还望速速告知,我好上去支援。”
陶弘景见张庭云把他们往前面推,心中对他的鄙夷又增添了一份。
“就依张道长所言。”风灵子当然不会看不出张庭云的那点小心思,只是她眼下急于寻找幕后主谋,为二师兄报仇雪恨,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谁先谁后在她眼里并无半点分别。
三人一前一中一后依次进了甬道,水下不能点燃火光,三人便只好念出金光咒,来照耀前后路径。
只见这甬道上下,甬道之中漆黑一片,蜿蜒曲折、怪石突起,并无太多的人工雕琢的痕迹。想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避免为渔夫水手察觉。
陶弘景每走一步都在默默计算着时间,方才那只鱼儿大概是在半柱香后遇上了这甬道之中的埋伏。
他们行进的速度比鱼儿要慢上许多,大概一炷香后,便会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众人弯弯绕绕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地势越来越开阔,甬道也越来越宽敞。
一个漆黑宽敞的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这洞口比之前的暗道入口要惹眼得多,竟足有七八丈高。
更诡异的是,在这洞口上下,竟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钟乳石,似獠牙、似尖刀,排列有序,整齐划一,叫人完全分不清是自然造化还是人工凿成。
风灵子正欲踏足进入这神秘洞口,可陶弘景见一炷香的时限将至,不得已匆匆喊住了小师姐:“等一等,这附近恐怕有什么埋伏。”
陶弘景来不及做多解释,便四处张望过去,可反复观察,仍是找不到半分异常,这甬道虽然狭长诡异,可这一路上却并未遇到什么机关陷阱。
“那黑衣人心思缜密,这养尸地乃是炼尸关键,他绝不会让我们轻易得手,大家先不要妄动。”
陶弘景伸手挡在了小师姐和张庭云跟前。
“心思何止是缜密?简直就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你们三人,若就此回去,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一阵苍浊而又阴寒的声音自那漆黑的洞口传来,在这过道之间反复回响,不休不止。
“若我不们不回去呢?”三人同时问道。
“若是执迷不悟……呵…..你们三人,将有一人、因至爱而死,一人、因至亲而死,一人、因至交而死。”
那人全身覆盖着漆黑的罩袍,说完之后,身形便已完全隐去,只有一双幽异的双眼在洞口之处发射出微弱的绿光。
“你还我的二师兄来!”风灵子如疾风般逆着水流飞驰过去….
“师姐小心!”陶弘景没想到师姐报仇心切,眼下竟然如此冲动。
他也跟着快步上前,却只见一只巨大的、沾满粘液的触手从洞口之中窜了出来,小师姐险些就被缠住。
张庭云也在此时赶过来帮忙,可他还未走到洞口之时,那洞口竟然猛地一下便紧紧关闭了,洞口顶部的钟乳石竟也跟着落了下来。
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正直直盯着自己。
张庭云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入口,而是蛇!巨蛇!
它埋伏在这里,长着一张血盆大口,并将其伪装成洞口的形状,任何人只要胆敢涉足进去,便要被整个给生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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