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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芽——心里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书名: 清空万里 作者: 星野樱 本章字数: 15346 更新时间: 2024-03-06 13:59:52
于是乎,“八阿哥月赏牡丹别样艳,九阿哥夜恨春耀一样红”的画面就这样在两座府里同时上演。
现在的状况是,身首异处的艳牡丹在八阿哥的书房里一展娇媚,而某春耀却在九阿哥书房外的院子里,被气急攻心的九阿哥用手指在她的脑门心上戳啊戳。
其实有的时候,连她都蛮同情九爷的,每次气急了也只能用颤抖的手对着她戳啊戳,手抖得比她还厉害。当然,这绝对不是事件的结尾,当泰管家一脸狗腿地将一根藤条递上来,她才知道啥叫大事不妙。顾不上半掉的裤子,吓得往府门外钻。这藤条要是打下来,估计就真正应了一首诗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只是她还没风流,就要死翘了,好划不来。
而一声“裕亲王过身了”的传讯传来,两座阿哥府同时炸开了锅。
这一边,某人还躲在没有一朵牡丹花的牡丹丛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她警觉地爬出来,却发现那个拿着藤条正要好好教训她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九爷人间蒸发了。
而另一边,八阿哥的书房里也只剩下一束再没人欣赏的红牡丹孤守冷月。主人因为走得太急而忘记关书房门,一阵风刮来,几本刚被翻开的书被吹得哗哗作响。
一个夜晚而已,紫禁城就蒙上了一层肃杀之气,就连空气里都绷着一丝压抑。夏春耀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第二天还是被一脚踹进了厨房,继续颠她的大勺。
皇宫里办着大丧,可是京城里的百姓还是照常过日子,吃饭的吃饭,工作的工作,传绯闻的……还是传他们的绯闻。
“裕亲王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呀?”她偷偷地溜进汀兰的房间。平时她是不大来这里的,总觉得不想破坏她营造的书卷香闺的华丽氛围。
汀兰的视线停留在书页上,没去瞧那个趴在她半卷香帘下、圆形窗台上的某人,径自翻过一页书:“怎么,你不是对这些都没兴趣吗,现在怎么想起来问我了?”
“呃……我现在正尝试用宝贵的历史知识来分析我为啥站在这里的客观原因。”她胡诌了一句。
“得了,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情,这位王爷过身,所有的皇子都得戴孝,所以——”她故意斜睨了她一眼,“十四爷暂时不能迎娶嫡福晋了。”
“太好了!”她抖着小手抱了抱拳头。好不容易投胎成皇帝的儿子,怎么能还没有经历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醉生梦死、迷途知返的过程就被推进婚姻的坟墓呢?结婚这个值得慎重的事情啊,就算在古代也不能被忽视。
“好什么?就算人家暂时不能迎娶嫡福晋,也轮不到你在这儿说劳什子的风凉话不是?”汀兰继续翻动一页书,“听说昨儿个夜里,你把九爷院子里的牡丹给毁了,要不是裕亲王爷的事来得凑巧,还不得又挨一顿板子?哼!”说到最后竟是冷笑一声。
汀兰今天肯定是大姨妈来了,所以处于低潮时期。而且古代的卫生用品就像一块破尿布,实在可以称之为逼人上吊的必备良品。她非常理解地看了汀兰一眼,没去理这个总是开口闭口向她丢来炸弹的人,正准备抬脚走人。
“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吧,”汀兰随意地再翻过一页书,视线自始至终没离开过书,只是不知道看进去了几个字,“离八爷远点儿。”
“……”
“有些话不用我提醒,你也应该明白吧?”玉手轻轻地再翻动一页,“最后当皇帝的可不是他。”
“我又不喜欢皇帝。皇帝也不会拿包子给我吃。”她眨了眨眼。她发现,和古人都比较能沟通,比如春桃。反而是这半古不今的人,脑子里都不知道进了啥东西,完全沟通不能。她抖了抖还在抽的手,踩着小碎步正要走,却觉得有件事还是应该好好提醒她。
“汀兰,那个,你的书,拿反了。”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剩下某个咬碎银牙的人斜睨了一眼冒着烟的香炉,一把将书丢了开去。
裕亲王过身后,夏春耀的生活还是每天柴米油烟酱醋茶。迷茫地起床,叫春桃帮忙系好裤腰带,打着哈欠洗脸,带着几只瞌睡虫飘进饭庄,被掌柜骂时就说着和每天一样的迟到理由——九爷临时有事叫她去帮忙。
可怜的九爷就这样成了她每天赖床、上工迟到的帮凶。没办法,刚醒来的那几分钟最容易做梦,而她的梦嘛,嘿嘿……
话说,裕亲王的头七的最后一天——
“把口水擦干净去干活!”掌柜习惯性地手一挥,示意她可以开始一天的工作了。还好鉴于她姑娘家的身份,不需要加班。其实有的时候封建社会也还能有点人权和劳动者福利可以享受一下。
过了晚饭高峰期,先帮忙收拾了一下厨房。当听掌柜告诉她今天发工钱时,她惊讶得把嘴巴张成了“O”形,突然好想华丽地赞美一下九爷。
提着不算多的一串钱,抽着又抖了一天的手踏上了回府的路。想到自己也算自力更生的乖小孩一族,没有丢现代女性的脸,她就好好地在心里赞美了自己一下。
照例从后门飞身闪进府时,她突然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嗯,不能把钱带回房间。给春桃那个死抠鬼发现,以后叫她帮忙系裤腰带都得付钱了。
得找个地方埋起来。
请原谅她如此没有创意。除了茅房,她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以埋她的钱。不过她得埋得离茅房远一点儿,要不,容易被张五那个死东西发现。真没想到,她夏春耀也有今天。
“挖深一点儿,好好埋住,我在这里可是没爹没娘的娃,得自己给自己准备嫁妆的,嘿嘿嘿嘿……”
突然,一道高瘦的身影落下来,刚好盖住了她蹲在地上奋力刨土的身影。她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过身来。
“哇!谁谁谁?这里没埋铜板,你找错地方了!”她立刻转身将土给掩上,说了一句超级“此地无铜板几串串”的话,再反身眯着眼睛,想看清来人,却只看见一个灯笼在她面前晃啊晃,分辨不出黑暗中来人的脸。
那人提着灯笼,没有说话,但嘴角却明显上扬了几分。
她站起身靠近了些,视线落在他有些胡渣的下巴上,看到他唇角扬起的笑,分明带着几丝嘲弄。她有点不爽地鼓了鼓腮帮子,故意将脚边的土踢向了那人的袍子,斜睨了他一眼:“大哥,能不能麻烦你不要顶着这个发型,提着个灯笼跟我讲话啊?你的脑袋一直在发光,很刺眼的!”
怪不得电灯泡不是中国人发明的。因为早在清朝咱们就有比电灯泡更先进的照明设施了,还要电灯泡干吗?
“……”那人窒了窒,唇角轻轻地抽动了几下。
“走开走开,不要打扰我埋嫁妆!”她挥了挥手,示意他走远一点儿,准备将刚埋下的铜板挖出来。这里已经暴露了,唔……那她要把它们埋到哪里比较好?
干脆……埋到九爷书房外那片已经死光光的牡丹下面吧。啊哈哈哈哈,反正都死光光了,说不定她帮它们松松土,它们又都回光返照……呃……不……是死而复生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光?我不需要照明啦!”她又用脚踢了踢他的袍子,转身蹲下,准备带着挖出来的几串铜板跑开,却被那蹲下来的身影猛地拽住了后衣领。紧接着,一个火光刺眼的灯笼向她逼近,然后是一张华丽的扬着唇角的脸刺进她的视线。她的瞳孔猛地放大,牙齿开始打颤,冷汗开始直流。
相信她,她看到的绝对不是鬼,但是——
妈妈咪啊,她、她、她可不可以先咬舌自尽装死一下下……
“你说谁在发光来着?”胤禩笑得纯良无害,却透出一股彻骨的“真诚”,绝对不掺任何假笑的成分。
“八八八八八爷……”她无语地看向苍天。呜呜……怎么什么事都让她摊上了?
“你说什么?”他继续笑得很真诚,问话却让某人抖散了骨头。
顿时,她第一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他虽然嘴巴上说的是“你说谁在发光来着”,但是心里绝对在想“有胆再说一遍试试”。
好在她的聪明才智在关键时刻终于发挥了作用。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我、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她的眼珠子左转右转,呜……难得有佳人在眼前却做贼心虚地不敢看,她承认她很鄙视清朝男人的发型了,但是……但是她绝对没有嫌弃他的意思。
不要太在意嘛,就算他的发型再失败,她还是会折服在他的袍子之下的……男人啊……不要太小心眼。
“八爷,你肚子饿不饿?”转移话题!转移话题!这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又转,她就不能换点新的招数吗?继牡丹花之后,那些什么野花杂草又开始出现在他的阿府门口了。欣赏花的水准烂,转移话题的手段更烂,这就是所谓朽木不可雕吧。他挑了挑眉,放开了拎着她后衣领的手:“如何?”
“我……奴婢、奴婢帮你做蛋炒饭!”她猛地抓住他刚要收回去的手,却随即想起自己的手刚刚刨过茅房边上的土。虽然舍不得放下“佳人”玉手,却也舍不得“佳人”的玉手有所沾染,只得依依不舍地放开了。
“蛋炒饭?”胤禩的眉头舒展开来,看了一眼自己手掌沾染到的尘土,淡淡地笑。好像在不久前有人问过他喜不喜欢吃蛋炒饭来着。
“奴婢做得很好吃的,不骗你,内城里好几家的王爷、贝子、福晋都叫人来打过包的!”
“……”他站在原地,只是望着她,轻轻地飘出一句,“要多久?”
“呃?”
“要等多久,我不能久待。”他还得去为裕王叔守灵。今次,只是老九看不下去,非把他换下来,他才忙里偷了个闲。
“哦哦……不要很久,我现在就闪……呃……跑去!”夏春耀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跑,“你在这里等我哦,不要跑哦!”
“……”在这里等?胤禩无语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茅房,又看了一眼即将奔出视线范围的人,淡笑着摇了摇头。
很快,一碗蛋炒饭送到了。片刻后,在胤禩的强烈要求下,吃饭阵地转移到一处凉亭。拿着筷子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粒,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举头望明月,低头吃炒饭”的诗意,也许是因为已经好几天没怎么进食,也或许是因为她的厨艺真的不错,总之,一碗蛋炒饭被胤禩有一筷子没一筷子下地吃光光了。
“好吃吧?好不好吃?是不是你最喜欢吃的蛋炒饭?”她使劲地眨眨眼,咬着下嘴唇,等待最终宣判。
“……”胤禩喝了一口她一并带来的清水,挑眉,斜睨一眼站在一旁的夏春耀,“谁告诉你我‘最’喜欢吃蛋炒饭了?”
“十四爷啊!他说你最喜欢吃蛋炒饭了!”呜……好满足,死而无憾了。她因“爱”而修炼蛋炒饭绝技,受了颠勺一个月的惩罚,终于,她的第二百五十一碗蛋炒饭能让他吃到。她果然是淫心,呃不,是诚心,诚心感动了老天。
胤禩撩了撩袍子,站起身,看了一眼她抖得更厉害的手,微微地皱了皱眉。那手抖得有些刺眼,胸口窒了窒,是把视线拉远了开来:“我不喜欢吃蛋炒饭,一点儿也不喜欢。”
“……”夏春耀呆了呆,看了一眼他吃得还蛮干净的碗,想问他懂不懂什么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是,那华丽的主儿却不给她这个机会,随即转过身去,只是稍微顿了顿脚步,却终究没回头看一眼,踏着步子便走了。
现在是什么状况……谁来告诉她?那个吃完就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家伙是谁!哪有这样的,吃完别人辛苦劳动的成果后,竟然板着脸来一句“一点儿也不喜欢”。呜……她承认他刚刚皱眉说那句话的时候是有一点点帅啦,但他也太伤她的少女自尊了。
这被他剩下的一碗、一筷、一杯……还有一个她……“算了,看在他留下了你们的分上,我就暂且原谅他。”夏春耀拨弄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嘿嘿……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专用了,嘿嘿嘿嘿……”
裕亲王过身的悲伤气氛还在继续,市井小民的生活也还在继续。但是诡异的是,几天后,夏春耀被钱包饭庄的掌柜一脚踢出了厨房,还没回过神来,她又降级成了端茶倒水的小跑堂。
“我又没做错事,干吗降我级?”夏春耀拎着茶壶,一脸可怜相。
“哼!”掌柜冷哼了一声,想起了昨天自己被叫到主子书房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八爷那张笑脸夹带着冰箭向他袭来;十爷眨着眼睛,从头到尾也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主子站在旁边一脸莫名其妙;而十四爷,视线冷冷地越过他,直瞥向书房外那几株没了脑袋的牡丹……老天爷,十四爷不是在暗示他,他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吧?
往事不堪回首中……总之,她就继续当她的小跑堂吧。
“去去去,跑你堂去!少在我这里啰唆!”掌柜轰着夏春耀。
“……”突然闲了下来,一时间她还真是不适应。
端着一碟小瓜子在一旁嗑了起来。最近的绯闻也太无聊了,头条无非就是十四那可怜的娃儿由于自家叔叔的丧事,不仅大婚告吹,开牙建府也要等到开春以后。剩下的,就是后院的吴婶生了三胞胎却在愁着该怎么养活,八大胡同的姑娘最近又换了新品种,两条街前的张员外昨天被老婆从青楼里拧着耳朵给拖出来了……这些她都没兴趣,她脑子里正以慢速回放几天前八爷最后丢下的那句话:
“一点儿也不喜欢……”
呜……只差最后一个字,她就要华丽地放弃追求了,不过还好还好,那个“你”字没出口,她就还有希望。
十四那个家伙,竟然敢给她错误的信息,活该他结不了婚!即使能结婚也要诅咒他天天被自家老婆罚跪搓衣板,呃,不知道清朝有没有搓衣板……可恶,这种天下大小老婆惩罚不听话老公的必备品,她来清朝后竟然没有看到过?怪不得说清朝女性地位极其低下了!等明儿个她就做一块搓衣板,给十四那个家伙当大婚贺礼!咩哈哈哈哈!
“你要是正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爷劝你就最好马上停止。”十四阿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春耀倒抽了一口冷气,刚放进嘴里的瓜子连仁带壳被吞了下去:“十、十、十四爷!”
“不错嘛,你还认得你家十四爷呢,死丫头。”胤祯拿着纸扇,一下拍在她脑门上。
“当然记得,大家都在传你的悲惨遭遇呢。”夏春耀抱着脑袋,瞥了一眼因为某人进来而顿时安静的大堂。
“悲惨遭遇?”胤祯挑了挑眉,撩起袍子往凳子上一坐,“比起爷的悲惨遭遇,你的悲惨遭遇才更让人痛哭流涕不是?”
“我?我咋啦?除了一点点感情上的小问题,我通体舒畅得很啊。”拿起抹布抹了抹桌子,想转身去端茶,夏春耀拿抹布的手却随即被胤祯用扇子按在了桌上。
“爷的奴才却去求别的主子,你真当爷死了不成?”胤祯微眯着眼睛,脸上竟没有了平时那股子嬉笑怒骂的神情。
“……”夏春耀愣了愣。等等等等,这两天是她的理解能力退化了还是咋的,怎么大家说的话都和八爷的话一样变成天书了?“呃,能不能换句我能听懂的?”
“听不懂?”胤祯挑挑眉,“哼!那你现在就去厨房,给爷炒一份蛋炒饭来。”
又是蛋炒饭?说到蛋炒饭,还没和他算账呢,他竟然还敢先和她叫嚣?不过他貌似心情不好,还是少惹为妙:“哦,好啊。”夏春耀急忙转身准备去厨房。
“……”胤祯的眉皱得更深了,站起身,一脚踢开了脚边的凳子,“不许去!给爷回来!”
“哈?”
胤祯站在原地,没去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愤愤地一别脑袋:“哼!爷走了!”说完,也不待她反应就转身出了门,留下某人一个劲地眨着眼睛。
婚前恐惧症原来不只女人会得哇?!她又长见识了。唔,而且看起来他病得好严重。
糖葫芦——十四阿哥的婚前恐惧症
自从十四阿哥暂时不用结婚后,已然变成了被放任自流的死小孩。照夏春耀的话就是,开始了他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一生。她错了,不该擅自帮他安排如此精彩的人生,顺便把自己的人生也搞得别样精彩,三天两头被当做婚前恐惧症患者的撒气筒。
要知道,这位皇阿哥患上婚前恐惧症这么个让人不省心的病后,便“降贵纡尊”每日斜眉歪眼地对她进行眼神追杀,并时不时举起那把完全不代表文人骚客风雅的扇子对她横加抽打,直接导致她本就不聪明的脑袋更加不灵光。所以,夏春耀认为,据十四阿哥这几天表现出的症状来看,他更像是进入了更年期。
于是乎,她每晚睡觉做梦颠勺的后遗症直接转化成一副高举拳头信誓旦旦的模样喊梦话:“我一定要反抗!”
“不要以为得了婚前恐惧症就了不起,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等着,我一定要送一块搓衣板给你大小老婆,让你跪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
诸如此类的梦话,睡在某人身边的春桃已经习惯了,但她一直不能习惯的是某人每次做梦做到最后总会——
“八、八爷……”口水哗啦啦。
“再脱一点点,再脱一点点……唔……好难脱哦……”口水泛滥。
……
忍无可忍!!!
啪!一个大巴掌拍在脸上,夏春耀猛地从梦中惊醒,脸上口水未干,还没完全清醒的她明显还沉浸在刚刚那“美好”的梦境中。
“你干吗打我!”看着旁边还举着巴掌没放下的春桃,她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现实已经如此凄惨了,难道还不允许她做几个美梦吗?她刚刚在梦里好威风的,开着一辆超级八轮大卡车,车身上印刷着“打倒浑蛋十四”的巨幅大字,追在臭十四的屁股后面,追得他满街跑,从街东追到街西,从紫禁城追到八达岭,追得他哭爹喊娘、呼天抢地,实在太爽了。
“再不把你打醒,还不知道接下来你要发出什么嗯嗯啊啊的声音呢。”春桃用脚把她踹开了些,“做那种梦,你也不怕长针眼。”
“你又知道我梦什么了?”夏春耀摸着脸颊重新趴下去。
“哼,以我过来人的经验,还不知道你这死家伙在梦什么?”春桃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你胆子也够大的啊,连八爷都不放过!”
“什、什么不放过!”她的清白是没所谓,但是八爷的清白是很有所谓的,他们之间可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顶多就是他吃干抹净了没认账而已,呃,这么解释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再脱一点点,再脱一点点!”春桃嗲着声音学着她的梦话,然后做出一副呕吐状,“说吧,脱到什么部位了?上半截,还是下半截?”
“下半截……”她很诚实地看了春桃一眼,眼神里满是向往。
“我就知道,你个死家伙!如何如何?”春桃眨了眨眼,使劲拽了拽她的衣服。
“白白嫩嫩的,手感好棒……喂,你干吗这么激动!你已经有男人了,还想怎样?警告你哦,你要是敢对八爷有非分之想,我就找你单挑。就算是你,我也要跟你斗个你死我亡!”说完,还龇了龇牙,示意她所言非虚。一句话充分表明她引以为豪的做人原则——男色摆中间,道义靠两边。
“我呸!瞧你稀罕得那样,京城里暗恋那几位阿哥的格格小姐丫鬟们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老实告诉你吧,就连泰管家这老婆孙子都已经抱在怀里的人,一看见八爷还脸红呢。你这小鼻子小眼的,还在这儿叫板!”
“什、什么?”顿时,夏春耀睡意全无。搞了半天,她喜欢的人是天王级别的大众偶像哇!她一直以为他顶多就是个少女杀手。搞了半天,他的杀伤力完全是没有年龄上限的。
“什么什么你的头啦!”春桃打了个哈欠,“你也不想想,八爷的额娘出身又不高,要不是美得倾国倾城,能让皇帝给看上么?唉,睡觉啦,睡觉啦,明天还要干活呢,没空陪你谈论天边的月亮。还是我家的男人好,能抱着怀里,能撒娇,更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好像是九爷小老婆养的那只卷毛狗?”说到那只死狗,她就不忿了起来。不知道它家主人是怎么给它灌输封建思想的,那狗一见着她就追着她咬,狗眼看人低的德行,简直……简直就是一只标准的地主阶级忠狗。她突然又想到一道好菜——狗肉火锅!
嘿嘿嘿嘿……天气凉了。
“狗你个头!”春桃踹了她一脚,“你还不赶紧继续做你的美梦!都脱了一半了,你还敢让八爷等你啊?”
“哦,对、对哦!”夏春耀猛地闭上眼,继续她未完的梦境。八爷,她来了!洗脚水已经端好了,袜子也脱了,可以洗脚了,唔,八爷的脚白白嫩嫩的,手感好好……
“嘿嘿嘿嘿!”
“都叫你别流口水啦!”
梦境终究是梦境,不管她在梦中是开着卡车、飞机、坦克,还是航空母舰,也不管他十四阿哥是被她追得哭爹喊娘,还是被她撞得不省人事,或者是被她打在地上唱《征服》,现实还是——他继续斜他的眉歪他的眼,也照旧把扇子朝她头上拍。
夏春耀用充满反抗意味的眼神看向眼前这个不管季节天气都带着凶器——扇子,并把她的脑袋拍得异常开心的十四阿哥胤祯。他难道没有看到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吗?她知道了,他带扇子是有目的的,而且目的很明显——就是拍她的脑袋。
不要逼她!不要逼她!!她现在已经越来越有爆发的冲动了,把她逼得狗急跳墙,她就直接揍人。
“桌子没擦干净,继续擦。”她拿着抹布使劲擦,几乎要将桌面擦出一层木屑来。他看也没看,只是用杯盖拨了拨茶杯中的茶叶。
“……”她擦,使劲擦,化悲愤为力量。等着!今晚梦里,她一定要边开着小坦克,边碾得他脑袋瓜子贴地……
“怎么着,没吃饭呐?要不要求爷帮帮你啊?”胤祯眉挑得高高的,眼底蕴满笑意,瞧着她龇牙咧嘴的那德行,嗯,心里平衡不少,“茶凉了,去换一杯。”
抖着手接过他的杯子,踏着哥斯拉般沉重的步伐走进厨房。鄙视!喝茶,喝茶,最好喝得他尿裤子!
“我说老十四,这丫头什么时候得罪你了,犯得着你这样变着法地整她?”十阿哥胤誐瞥了一眼快憋不住笑的胤祯。已经和自家十四弟喝了快十天的茶了,他这两天跑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茅房。今天是他的极限了,明天让别的好哥哥陪这个上了茶瘾弟弟吧。再多跑两次茅房,他家老婆不以为他肾虚了才怪……名声要紧啊。
“十哥在说什么呢,她既然领了九哥的工钱,使唤使唤不为过啊。况且,只是叫她端杯茶倒个水,还真能把她累闪了?”瞧见她端着茶杯走过来,胤祯啪地丢出一两银子,故意将视线移向了窗外,“去,到楼下去帮爷买几串糖葫芦。”
“……”夏春耀鄙视地看了胤祯一眼。多大个人了还吃糖葫芦!而且,这么爱吃酸,不知道还以为有了呢。不过……桌上那一两银子好闪亮,唔,可以搞点小贪污耶!嘿嘿……
“不准偷拿。”完全了解其劣根性的胤祯看了她一眼,视线又移向了窗外的街道上。
“……”不要逼她!她记得厨房的菜刀刚刚好像磨好了,手好痒,好想去抓菜刀……
“不把一两银子所能买到数目的糖葫芦全部拿上来,不准回来!”胤祯补充了一句,嘴角竟挂上了笑意。
“……”不要逼她!!她记得隔壁药店的砒霜好像在大减价,买一斤送一斤。
“你还愣着干啥?”胤祯回过头来,手指不耐烦地在桌上敲了敲,“要给爷全——部——拿上来’!”
“……”砒霜不够用,她要去买鹤顶红!
转身,夏春耀继续踏着《侏罗纪公园》中重要角色独有的步伐走下了楼梯,走出了饭庄。
掌柜见怪不怪地继续拨他的算盘。活该的死丫头,害他被八爷吓破了胆子。这下遭报应了吧?十四爷做得好。鼓掌!
“我要买糖葫芦。”夏春耀眯了眯眼睛,感觉到头顶有很刺眼的视线。鄙视!竟然坐在楼上监视。
“好嘞!姑娘,两文钱一串。”糖葫芦大哥笑得极度灿烂,“你要几串?”
“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串?”她握着银块,眨着眼睛问他。她的数学一向很弱。
“啊?姑娘,你身上没铜板吗?哪有拿着一两银子来买糖葫芦的。”糖葫芦大哥敛了笑容。
“给你一两银子,我买一串糖葫芦。”她一把将手里的银块塞进糖葫芦大哥手里。哼!也该轮到她整整他了,一两银子一串糖葫芦,心痛死他!嗯!花别人的钱果然很爽,她也能有财大气粗的时候。啊哈哈哈哈!
“不行不行,姑娘,你哪能这样啊?生活不容易啊。你爹娘没告诉你吗?有银子也不能这样花。你一个姑娘家,看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这么不懂人间疾苦?你知不知道一两银子能让咱普通人全家生活多久?你这样乱花怎么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爹娘,你……”(以下省略字数无限。)
天啊……地啊……饶了她吧!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道了,怎么就碰上个这么有素质的糖葫芦大哥了?他嘴巴继续不停地动啊动,她的神经一直抽啊抽;他失望地摇头晃脑,她只能耸耸肩膀,发出几声无奈的苦笑;他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却觉得他根本是来收妖的道士。
呃……呸呸呸!这个比喻不好,他成道士了,那她不成妖怪了?
“你懂了没有,姑娘?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只是为了吃一串糖葫芦而已,你怎么能……”
“大哥……我、我错了……可是……那个糖葫芦……”她的手抖啊抖地指着那一串串亮晶晶红闪闪的糖葫芦,呜……好想哭……她已经听到十四那个浑蛋在楼上笑得捶桌子的声音了。
“你知道错了就好,姑娘不是我说你啊。你啊,年纪还小,好好改正自己的错误,将来还是很有前途的,知错能改嘛,我做人一向宽容,以德服人。想当初,有人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非逼我交出糖葫芦,我也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来啊,就把那个人给感动了,后来啊,就……”(以下再省略字数无限。)
“烦死了,你这糖葫芦到底还卖不卖!”她怒了,一把揪住糖葫芦大哥的衣领。她才不想知道他用这招“绝活”把多少人逼成了枉死的冤魂,她现在只想成为那个唯一一个能从他的“绝活”下逃生的家伙。耳边传来十四那个浑蛋已经笑岔气的声音,她严重怀疑,眼前这个素质过高的糖葫芦大哥和楼上那个快要手舞足蹈的家伙是串通好的。狼狈为奸,鄙视!
“姑娘,你确定非买我的糖葫芦不可吗?”糖葫芦大哥非常严肃地看了她一眼。
夏春耀揪着他的衣领,狠狠地“嗯”了一声,一脸“不卖给我就灭了你”的表情。
“好!不过我家是糖葫芦世家,从我爷爷那辈起,就在京城卖糖葫芦。那时候那叫一个享誉京师,就连皇上微服出巡都吃过我家的糖葫芦……”(以下继续省略字数无限。)
老天爷,让她死了吧!好想口吐白沫。她输了,她输了还不行吗?她终于知道这位糖葫芦大哥为什么每天站在“钱包”门口卖糖葫芦,却永远连一串也卖不出去了。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浑蛋十四叫她来买糖葫芦时,十阿哥要用那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了。这位糖葫芦大哥在京城估计是小有名气,而且是有名气到没人敢光顾他的糖葫芦生意。
浑蛋十四,你够狠!
“所以,我决定把糖葫芦卖给你。”
“啊?”总算听到一句中听的了,她正要喜出望外,眉开眼笑。
“不过一两银子就算买光我的糖葫芦都还是太多了,这样吧,姑娘,我让我的兄弟们把糖葫芦拿过来给你,就差不多抵一两银子了,呵呵,这样好不好?”
“……”可不可以说不好……她哭丧着脸将看向不远处的楼上已经笑得眼泪狂飙的十四。
一对上她的视线,十四阿哥猛地板起了脸,非常严肃认真地盯着她。
“那总共有多少?”她将视线挪回来,瑟瑟地看着面前的糖葫芦大哥。
“呃……这个啊……兄弟们,把糖葫芦都拿过来!”他一声中气十足的呐喊。
突然,随着雷鸣般的脚步声,几十个扛着糖葫芦的家伙兴冲冲地狂奔了过来。
“我看也不多吧,就这么四十来捆而已,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我占了一些便宜呢。姑、姑娘,你怎么躺到地上去了?”
“不要管我,等天黑了再叫我。”她终于知道浑蛋十四的那句“全——部——拿上来”是什么意思了。躺在地上装死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不要管她,她现在急需做个造原子弹的梦,把某人直接炸到火星上去和火星人玩游戏!
“可是,姑娘,这糖葫芦……”
“丫头,你还不快给爷把东西拿上来!”某人站在楼上,笑得灿烂无比。
“……”去死吧,就算把她插成蜂窝煤,她也一次拿不了四十来捆糖葫芦。她决定了,今天晚上就要扎小人诅咒他娶个凶悍的老婆!
“姑、姑娘?”糖葫芦大哥好心地看了她一眼,“你、你怎么了?”
“我想吐血,但是吐不出来。”
“呃……需要我去叫大夫吗?”
“不用,我需要菜刀!”
“你要自尽?”
“——杀人!”
“姑娘,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要知道杀人者偿命,被你杀的人,他的父母兄弟姐妹肯定很伤心。他们……”(以下仍省略字数无限。)
“大哥,我还是选择自尽好了……”
“……”
“主子,路都给堵死了。不知从哪儿来了这么多糖葫芦”小厮猫着腰对轿子里的人报告前方百年难得一遇的壮观景象。这是咋啦,平时回府也没见这阵仗啊?
“绕路。”轿子里的人的声音带着疲倦。
“是。呃,主子,奴才看见是十爷和十四爷在‘钱包’二楼呢。”
“哦?他俩倒是闲人。”胤禩淡淡地轻笑一声,撩开了轿帘,果然看见前方浩大的阵势,“糖葫芦聚会吗?”视线轻轻向上一瞥,看见了“钱包”二楼上正笑得直拍桌子的胤祯。
能让老十四笑得如此这般的,不用想,肯定又是那个家伙了。
没让手下人嚷嚷,他下了轿子,挤进了“糖葫芦小树林”里,微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某人。什么戏都少不了她一份,虽然眼下不知道她这又唱的哪出。但从她白眼翻得那个激烈来看,应该不是她喜欢的那出。
“算了,既然你不愿帮爷拿上来,就拿回九哥家去好了,就当是弟弟我孝敬九哥的。”
但听老十四这般说,胤禩的视线悠悠地朝楼上飘去。老十四什么时候恭孝到会给哥哥们买糖葫芦吃了?
地上那个某人正在因白眼翻得太激烈而吐血却又吐不出导致身体抽搐不已,胤禩背着双手淡定地在一边旁观。不要怪他不厚道,可是……实在是太好笑了。自裕王叔去世后,难得遇见能让他放松一笑的事。这也是自从皇阿玛知道裕王叔在临终前曾夸赞他之后,唯一可以让他敞开心胸展露一丝笑意的事。
“主子,您不回府吗?”跟在后头的小厮问道。主子守灵守得好辛苦的,今天终于可以解禁了,一直不能刮的胡子可以刮刮了,考究但是难看的丧服可以换下来了。
“嘘——”胤禩回过头,竖起食指放在唇间,含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呃……”糟糕,要是被府里那群迷主子迷疯了的小丫头们知道主子又做出这样人畜无害的纯真动作,非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不可。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糖葫芦很好吃吗?”胤禩脸上淡定的笑容和诡异的问话完全搭不上。
“回、回主子的话,奴才觉得还不错。”呃,他家主子又在想什么啊?九爷不在一旁翻译,他还没有那个功力听懂主子的“天书”啦。
胤禩笑了笑,别过头去,好戏上演到高潮了呢。某人终于不翻白眼,从地上跳起来了。呃,冲进“钱包”去了。
“看来老十四凶多吉少了。”胤禩摩挲了一下玉扳指,继续淡笑。
“……”听不懂,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依你看,谁会赢?”睨一眼小厮,胤禩继续华丽地淡笑。
“……”呃,什么什么谁会赢?是那个小丫头,还是十四爷?他倒觉得真正会赢的他家主子才对。主子,府上全体仆人都会帮您加油的。
后遗症——包子留下的隐患
这天,一顶轿子停在九阿哥府门口,轿帘刚刚撩起,九阿哥的脚刚刚落地,弯身的动作还没有完成,便先倒抽了一口气,考虑是不是应该重新坐回轿子里。
“主、主子,您还有什么地方要去吗?”站在一旁的小厮抬了抬撩起轿帘的手,看着自家这位不知道该下轿还是上轿的主子,又同情地瞥了一眼他待了好几年的府邸。
一排排糖葫芦靠着九阿哥府的红漆大门摆开,夕阳余晖下,亮晶晶红闪闪,好不诱人。一群小孩正争着嚷着要抢糖葫芦。
“我要吃糖葫芦。”小男孩指着红闪闪的糖葫芦。
“姐姐,你说了要买糖葫芦给我吃的。”小女孩抓着自己姐姐的手,视线却停在一排糖葫芦上。
“哥哥,糖葫芦,好多、好多糖葫芦!我想吃!”伴随着“啪嗒啪嗒”的口水滴落声。
“呜……葫芦……呜……要吃……呜……坏……”一个还没学会好好说话的娃娃边哭边说。
“不哭不哭!”一个稍微大点的娃娃牵着弟弟的手帮他擦口水,“娘说今天这一片儿的糖葫芦都被一个疯姐姐买走了。哥哥明天再给你买啊。”
“不嘛,要吃,人家要吃!”
“唉……小狗儿,回来!”大娃娃一时没有拉住弟弟。
美食当前,小孩子哪儿能抵挡住诱惑,扭着小屁股就跳上台阶,小手直往插满糖葫芦的竿子上够。
“啊!我也要!”有了个带头的,另一个也冲了上去。
“我也要吃!”一个接着一个。这是——不甘落后的。
“谁让她全部买光,害我们没得吃!”这是,打击报复的。
“反正她也吃不完,我们帮她吃!”这、这是贪小便宜的。
“大家冲啊!”这估计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大家抢啊!”这,估计是土匪转世的。
“主、主子……”小厮无语地看了一眼脸色已经铁青到一定程度的主子,又看一眼面前热闹的景象——一群牙还没长齐的奶娃娃,在九阿哥府门口为了糖葫芦,打架的打架,哭闹的哭闹,打滚的打滚,耍赖的耍赖,流鼻涕的流鼻涕,尿裤子的尿裤子……
“哪、哪儿来的糖葫芦?”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眼神极度委屈的泰管家,胤禟深吸了一口气。不行,血管要爆了,他要控制住。
“回、回主子的话,是、是那个死丫头,不知道她又在外头惹了什么事了,一群卖糖葫芦的追着她到府门口,放下这么些个东西就走了。”
“……”胤禟继续深呼吸,紧握成拳的指节却隐隐泛白了,踏出轿子,迈着步子准备回府,却被一群小萝卜头挤得无法靠近大门。
“让开!”胤禟皱了皱眉,对一群小娃娃却也没辙,只能瞪着一双怒目。
“来了一个好高的叔叔同我们抢,大家加油啊!”一个满脸鼻涕的娃娃向他扑来。
“爹爹说大人不能吃糖葫芦!”口水流得啪嗒啪嗒的小娃娃也张牙舞爪了起来。
“没羞没羞!”一群娃娃一起朝胤禟喊。
“……”胤禟继续深呼吸……使劲呼吸……大口呼吸,最后默默地转过头去,对站在身后的泰管家说,“把藤条给爷准备好。”
“是!主子!”这绝对没问题,他甚至可以帮主子动手,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三天两头就惹些莫名其妙的麻烦回府的死丫头。
“还有!”胤禟突然大声地吼道,“叫他们把侧门打开。”
胤禟建府后还没从侧门回过府,可恶!可恶!可恶!忍耐……忍耐……开了春,他就彻底解放了。他不求能收回本金,只要十四那个小王八蛋认账,他不介意再附送两个美貌乖巧的丫鬟一起过去给他,就当为了送瘟神付出的代价。
“泰管家!你现在就去给爷买几串最响的大地红!”胤禟咬着牙吩咐。
“主子,这离过年还早呢,买大地红来是……”
“买回来给爷供着,等送走了那个家伙,给爷放他几天几夜的鞭炮,图个吉利,图个安心,图个劫——后——重——生!”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字咬出来的。
“是。”只要鞭炮就好了吗?以奴才看来,最好再做几场法事,以驱除晦气,顺便帮十四爷烧两炷香。
一脚踹开某间下人房的房门,站在门口就能一眼看到那个缩在被窝里的东西明显抖了抖。胤禟现在是气急攻心,等不及那些个还在忙着清理府门口一干奶娃娃的下人来帮他逮人。他眯了眯眼,发现有些事情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比较有快感,比如现下。
很好,还知道怕,他还以为她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呢。
“给爷滚出来!”胤禟站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最粗的藤条,他没兴趣当啥体恤下人的好主子,尤其是面对一个妖孽般的惹祸高手。
“……”被窝里的东西继续抖动,半天没有出来。过了一会儿,一张破破烂烂的纸条缓缓地从被子里递了出来,上面写着几个乱七八糟的字——此人已死!
胤禟抽了抽嘴角,冷哼一声:“哼!死了?死了,倒是让爷省心了,就怕是半死不活、还四处给爷惹祸的死奴才!”
“……”被窝里的东西继续抖,突然的一阵安静让某个人咽唾沫的声音被异常放大。纸条被收了回去。另一张纸条递了出来——和平第一!
胤禟皱了皱眉,看着她写的一张张纸条,算她还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哼!还算没有蠢到极致。但是,没蠢到极致,也不代表有药可救,“你倒是出不出来?就算是鞭尸,爷今天也要替老十四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奴才的本分!”
“九、九爷……”夏春耀悄悄地掀起被窝的一个角,一阵憋屈的声音传了出来。
“嗯?”胤禟阴阴地应了一声,实在不期望她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要是我,呃,奴婢说,那些糖葫芦都是十四爷孝敬您的……您相信吗……”夏春耀一边打抖,一边露出了脑袋。呜……死十四,要她把这些破东西带回府,还给她这么一个破借口,还不如直接让她跪在九爷面前吼一句“鄙视,看到你这个娶那么多小老婆的家伙就鄙视,长得帅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就来打我啊!”呃……这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分别?
“你觉得呢?”胤禟挑了挑眉。知道怕了吧?终于知道怕了吧?为什么在他府邸纵火的时候就不知道怕?为什么毁他牡丹的时候就不知道怕?搬糖葫芦的时候就不知道怕?惹乱子的时候就不知道怕?哼!看样子,她是不会主动出来了,不过,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他今天一定要……一脚跨进他曾经估摸着一辈子都不会踏进的下人房,举着藤条向她逼近。
夏春耀哭丧着脸一把将自己的脑袋蒙在被子里,想着这样可以减轻点疼痛。她就知道十四的这个破理由行不通的,浑蛋十四,呜……把屁股挪出来,把屁股挪出来……她的屁股经过上一次的锻炼,抗击打能力比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好,撅着屁股,调整好了挨打的姿势,眼泪鼻涕已经准备倾巢而出,好博取同情。可是……隔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到有什么动静。
唔……九爷在干吗?难道他打人之前还要做肌肉拉伸运动吗?又或是……他故意拿着藤条站在床边,等着她把头从被窝里探出去,然后给她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打?前一个可能性她还比较能接受啦,后一个就太缺德了,九爷应该不会用那么贱的损招吧?
夏春耀眯着一只眼睛,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向外探了一眼,呃……他在干吗?干吗愣愣地站在那张破桌子前瞪着她唯一供奉的两个包子啊……唔……那是几个星期前八爷雪中送炭给她的包子。还好因为天气冷,没有散发出什么奇怪的味道。嘿嘿,虽然春桃已经警告了她好几次,勒令她立马扔掉,否则就把她和包子一起扔出去。但是她就是舍不得嘛,那可是八爷第一次送给她的东西,当然要好好收藏一下。
呃……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九爷的表情好像有点怪异。那种好像很惊讶、又好像很迷茫、更好像很欣慰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对八爷送的包子也有企图吗?搞、搞不好……他从包子身上感受到八爷的一点儿什么……不、不要吧……虽然两个美男子站在一起很养眼,但是她要站到哪儿去……她不要蹲一旁画圈圈诅咒老天爷,她强烈要求站在他们中间破坏画面!
“九、九爷!”首先拉回九爷的注意力,不能让他再继续对着八爷的包子露出那种莫名其妙的暧昧表情了,搞什么嘛。
胤禟愣了愣,却终是没说话。刚举过头顶的藤条也悠悠地放了下来,看着露出脑袋迷茫地看向自己的夏春耀,皱了皱眉,只轻轻发出一声冷哼。
“……”九爷以前不是横眉毛,就是竖眼睛,白白浪费了一张阴柔秀美的好皮相。怎么今天的表情如此怪异?就像吃了啥不好的东西,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似的。不过这不重要啦,重要的是,藤条放下来了耶!这是不是代表她不用挨打了?呜……又是八爷救了她。她和八爷之间的缘分果然不是乱盖的,嘿嘿嘿嘿……
“你傻笑个什么劲!”胤禟重新调整自己的表情,竖起了眉,眼神却再次瞟了瞟桌上的包子,清了清嗓子,“给你的包子,为什么不吃?”
“……呃?”夏春耀呆了呆,随即瞥了一眼那两个已经硬成石头状的包子,“舍、舍不得吃啊。”开玩笑,这可是八爷送的包子呢,哪能那么随便就吃掉啊。
胤禟的嘴角淡淡地撇了撇,眉舒展了些许,看了一眼使劲眨着眼仿佛想看穿他心思的家伙:“……下次不要舍不得了。”
“啊?”现在是什么状况?!她的理解能力绝对退化到一定程度了,不仅听不懂十四那个死孩子的话,现在连九爷的话听起来都变成天书了。呜……八爷,要理解你一个人的天书已经很辛苦了,你不要随便散播病毒哇!
“爷叫你下次别舍不得了!”胤禟没好气地看着她,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两个包子而已,至于你这样当宝一样供着吗?”说着,他伸手去触了触那已经冰凉硬透的包子。两个包子也像宝贝似的护着,好似他虐待了她一样,没给她饭吃啊?竟然把他随手丢的两个包子宝贝成这样。
“九、九爷,那是……”夏春耀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但还是不敢靠近胤禟,他手里那根藤条让她颇为忌惮。
“得了,得了,你愿意宝贝就宝贝着吧!”胤禟丢开手里握着的藤条,甩了甩袖子,负手正要走出狭小的下人房,却又突然转过身来,再向那两个包子投去一丝玩味的眼神。
夏春耀一个闪身,直接挡在他和包子中间。
不要再盯着她的“八爷”看了,好似看见了什么稀罕物,想要据为己有似的。不准看,不准看!要看就看她好了。可恶。
胤禟看着突然跳过来的她,皱了皱眉,再次以怪异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仿佛是碰到了什么重大人生哲理问题需要仔细思考一样。
嗯……从她身上可以看出什么人生哲理吗?夏春耀低头看了自己一番,和平常一样啊——一件丫鬟服,一件小袄,一条秋裤,一双绣花鞋。脚不算大,但是比起其他人的三寸金莲,她的可算得上是哥斯拉的脚了。最重要的就是她的胸部——依旧很平……她强烈要求老天爷给她重新发育的机会。
“哼!”
一声轻笑传来,拉回了夏春耀试图和老天爷谈判的思绪。就见胤禟摇摇头,仿佛想通了什么,竟然踏着步子走了。眨了眨眼睛,将视线掉回到那两个救了她一命的包子上。没想到包子还可以当免死金牌用,效果还不错。八爷果然是无敌的,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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