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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心火
书名： 契约婚姻 作者： 益安 本章字数： 4069 更新时间： 2024-09-06 15:00:35

颜如去换睡衣。在脱掉外面的衣服后，只穿一条内裤背对着云何。云何忍不住去抚摸她光滑的背，但在此时却忽然想到了千海那个满是伤疤的后半个身子。

颜如套上睡裙，云何的手还没有收回来，在她身上抚摸着。

这个男人咯。颜如转过身，坐到了云何身边。

“别把病毒传给你。”云何移了一下身子。

“那你还这样。”

“忍不住的喜欢。”云何说。

“喜欢身体，还是喜欢我。”颜如低声问。

“都喜欢。”

颜如用手拭了拭云何的额头，又拭了拭自己的。

云何被她这个动作逗乐了：“我是发烧，不是喝醉酒。”

那就借着他发高烧，有些迷糊，把该问的都问了吧。颜如打定了主意：“那么，问你一件事，行不？”

“什么事？”云何在高烧之中，没有看到颜如脸色变化。

“你为什么还与那个叫千海的联系？为什么还给她钱？”

云何瞬间清醒，他瞪着眼看着颜如：“你偷看我手机了？”

“我没有。你该把信息通知关掉，就不会在屏幕上显示了。”

“我说过，我与她没有感情了。我们的恋情结束了。现在给她钱，是在帮她。她是我学妹，我帮她不行吗？”云何有些恼怒。

颜如有些胆怯，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是公司困难吗？是不是转给了她？还有我给你的五万。”

云何呼地一下坐了起来：“苏颜如，你是在质问我吗？”因为说话用力，云何嗓子痛的如锯齿在划拉一般，“她是我学妹。她现在过的很不好，有大病。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因为爱情才去帮她。”

“还有，几万块钱对我家来说不算什么。你明白吗？就像我拿五十万与你签协议一样。你提出来时，我不是答应你了？”

五十万呐。云何给自己的五十万。让她在绝途之中看到了希望。协议上也没有说……协议，协议，又是那个协议。

颜如心内又慌又委屈，她有些不敢再看云何，只好低声说：“你不要生气，我就是问问……”

还不都是因为钱。那些钱扣住了她的命脉，让她卑微到尘埃里面。她是什么身份？一个协议的女友，连结婚证都没有领，凭什么去怀疑并追问云何。

颜如不敢说话了，也没有吃饭，就躺在床上发呆。后来，听到云何的牙齿在打颤。

颜如吓了一跳：“怎么了？去医院好不好？”

“没……事，老毛病了。你……你给我拿一个被子。”云何已经哆嗦成一团。

颜如慌里慌张地拿了一床被子压在云何身上：“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云何蜷缩在里面。颜如真的被吓到了，她躺到云何旁边，抱紧了他。

约有一个小时，云何出了一身汗，把被子掀开了。颜如用手又去拭他的额头，还在发着烧，但他已经不冷了。

“你不要多心，我也没有骗你，我帮她，只是因为她困难。”云何解释。

颜如听着云何的话忽然想笑。这个人啊，这么极力想去证明，大概是真的吧。不要去想千海了，她像一个不稳定的炸弹，以免不小心就会点燃引线。

颜如睡下之后，云何因为身上难受，难以入睡。刚才颜如问他的时候，他也有一些内疚，这样的举动，颜如难免会多心。

今天，他把颜如转给自己的五万也给了千海。母亲送的红包，说好两人分的，颜如一分也没有落着。

转过钱后，千海一直没有回信，他现在也很担心，担心千海会再不停的要，他账户上也没有多少钱了。而千海要得这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

他与千海一直是短信联系。千海说她没有微信。手机上早提示过了，千海的手机绑定着微信，云何尝试过，但对方一直拒绝添加。

五百万，现在只给了二十五万，远远不够。

当给了五百万之后，他与千海谁会彻底放下呢。

手机忽然亮起，千海回信了：钱收到了呀学长。你真守信用。

就这一句，随后就没有了。

千海习惯了白天睡觉，在天黑前醒来。

明天是母亲的忌日。

是不是因为想念，就差这一个晚上，千海还是做梦，梦到了母亲。

梦里面千海又去远行了。逃上了一列火车，驶往没有目标的天际。只为远到天边，就能消失在人海里面。

她梦见母亲追着送她。她来不及与母亲告别，母亲浑身着了火，跑了几步就跌倒在站台上。

母亲被烟雾裹住了身体，那些烟雾越追越急，终于追上她了，将她吞噬，她又一次坠入了黑暗里面。

千海猛地睁开了眼，才发现真的有泪。

梦里面流泪，现实中一般是不会有的。除非，她在梦里太过悲伤。

她看到手机上提示的转账信息，她就给云何回了一句。她现在不想别人，只想她母亲。

然后，睡不着。睡不着，就坐着诵经，诵经到天亮时，打车去了城市北边的公墓。

她按时缴纳费用，母亲的墓地有人管理打扫。孤零零的碑文，上面只有母亲自己的名字。

千海将祭品一一摆上，跪在坟前磕头，本以为自己这些年在岁月中挣扎，早已麻木，俯下身之后，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周围没有人，哭泣声惊走了枝上的飞鸟。

“妈，过不了多久，我就来陪你了。你等我啊。”

小时候，千海问妈妈：“妈妈，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是呀。妈妈不离开千海。”

千海这样问，是因为她长大后，总是看不到爸爸。妈妈说爸爸离开了，她很怕妈妈也会随着离她而去。

周围摊贩上的邻居都说这小姑娘懂事真早啊。

那一年，千海刚刚四岁。

母亲在菜市卖菜。菜场的两边盖起两层的房子，一层做摊位，二层可以住人。但千海家的菜摊不是，她陪着母亲在菜场中间，菜场的顶棚是封闭的，夏天来了，又闷又热。

只有那些两层的门店里面有电扇。

那儿有母亲的一个熟人梁叔叔。梁叔叔卖的是卤肉，生意很好。

嘴馋了，千海会拿着几块钱，穿过菜摊，跑到梁叔家的店门口，把钱递过去，梁叔叔就会切一块熟肉给她。慢慢的，会再多给几块杂碎。

千海喜欢在那里多停留一会儿，电扇吹来呼呼的声响。

那一天是要把人热死了。千海靠着母亲，在午后的热气中，昏昏欲睡。忽然母亲推醒了她。

她跟母亲穿过摊位，走到梁叔叔的店里。梁叔叔将一块雪糕塞在她手里：“妞妞啊，帮叔叔看一下摊，要有人来就说人不在。一会就回来了。”

千海坐着吃雪糕，忘了母亲什么时候与那个男人到了楼上。

她听到了母亲的笑声。后来弱下去了。

这个时候，梁叔叔的女儿紫芝从外面回来了。千海看着紫芝上楼，随后，紫芝又迅速下来了。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母亲对千海说，我们要搬到梁叔叔那里住了哦。对了，以后你要喊梁叔叔为爸爸了。

喊梁叔叔爸爸之后，她有吃不完的卤肉，也不用在与母亲挤在狭小的单间里面。梁叔叔家两室一厅，其中一间屋内的床换成高低床，千海就躺在上面。她喊姐姐的紫芝躺在下铺。

有时候，千海在梦中总觉得身上痛，有人在扎自己。以为是做梦。醒来了，仍觉得的痛，只是不知道痛在哪里。

这种疼痛时断时续，直至她长大才慢慢消失。那时候，紫芝升入了初中，选择了住校。只有双休的时候，她才回来。千海喊她姐姐时，如果是在很多人前面，紫芝会应答几声。如果没有人，她就任由着千海喊她，一句话也没有。

所有的人性与秘密千海需要随着年龄的增长才能慢慢知道。而每一个秘密又总需要以疼痛为代价。

长大的紫芝在下铺挂起了蚊帐，不管她在不在家，都捂的严严实实。千海下床的时候，踩到了蚊帐的边缘，她偷偷的看里面，有时候，紫芝踢开被子，隐隐约约的是两条光滑的腿。

梁叔叔的店铺生意越来越好。每年春节要来的时候，熟肉的摊子都会迎来旺季。母亲早已经放弃菜摊与梁叔叔一起做肉食、炸食。

厨房里的锅已换成了最大号。寒假的每一天，千海都会在一片肉香或是油烟中醒来，曾经她贪恋的味道，现在闻得多了，反而让她升出一种腻了的恶心感。

母亲说，生意好了啊。可以再换个房子。

换了房子，自己可以有个房间，千海想，再也不用每晚爬到上面去睡。

十岁的那个春节，母亲没能等来房子，而是等来了一场大火。

临近春节的晚上，那个二居室的房内忙碌不停，千海在做包装，把卤好的肉放进真空袋子里面，紫芝在抽真空。梁叔叔出去送货了，母亲在厨房炸肉，满满一锅。母亲太累太困了，坐在那里一会儿就打盹。

熟肉要包完了，就在那个时候，千海忽然听到了一声尖叫。她没有听清是不是母亲的，然而那种尖叫声连续不断的响起时，她警觉的抬头，随后听到噼啪的声响，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油烟味。

接下来，她听到惨嚎。她不知道那种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千海跑过去，看到了一团火在地上翻滚。而整个厨房都烧起来了。

直到几秒钟后，千海才认出那一团火里面抽畜的是母亲，那一声声惨叫是母亲发出的。

那种撕破心房的吼声千海在多年之后依然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语。

后来千海一直是在混沌中的。她看到梁叔叔回来了，看到梁叔叔手上也着了火。后来她看到有很多人冲向屋内，升腾起的干粉从窗内向外散漫，她甚至可以闻到烧焦皮肉的气味。

她吓得不敢喊出一丝声响，她被谁拽着向楼下跑。

长大之后的千海回忆起那一场大火，原因荒谬的可笑。母亲在炸着肉时睡着了，溢出的油燃烧起来。忙乱的母亲没有任何常识，她将一盆水浇了上去。将她与整个厨房一起点燃。

千海自那一团火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所以后来，燃烧着的母亲一次又一次闯入她的梦里面。

母亲的遗物一直封存在那里，过了很多年，千海才去阅读母亲年轻的时故事。

那一本未完的日记本里面有着母亲的少女梦，有着她的爱情。千海想知道网恋的母亲从远方来到这里有没有后悔过，或者，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

千海想找她的亲爸爸，母亲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此结束了记录。

梁叔叔对千海不算坏。他说有一天他梦到了千海的母亲，求他好好照千海。

这种照顾，可能就是基本的生活保证，让她能求学，长大。

除这些之外，忙碌的梁叔叔把千海忽略了。他有自己的亲生女儿要养。

千海长大之后去猜测紫芝为什么这么恨自己。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取代了她母亲的位置。听说她母亲改嫁之后过的很好，母亲没有带她，带走的是弟弟。

梁叔叔因急性胰腺炎去世。临终前，他对千海说一定要自尊自重。是不是临终前想起对千海的亏欠，才有这样善意的提醒。

可是梁叔叔，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哪怕多分一些爱给我。千海在梁叔叔床前痛哭的时候，紫芝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直到把她母亲的骨灰逼走。

姐姐呀，这一个词应该是亲切的。慢慢变成了诅咒。

从母亲的墓前向远处望，梁叔叔的墓在那里。不知道听信了风水之后紫芝有没有活的更好。但总比自己好吧。

这个时候，一边的墓前有一家人来扫墓。其中一个男生说他结婚了，带着媳妇儿来看长辈。

而自己，这一生再也没有穿上嫁衣的机会。

那天的女生是学长的女朋友吗？女生的直觉是很准的，那个女生很在意学长，有一天，他们会结婚吧。

千海只是抓着纸钱想着，后来发现墓前的火已经熄灭了。

手机如约响起，陈涓埃打来了电话：“千海呀，房子找好了，一切都按你的计划，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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