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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鹰爪王12
书名: 鹰爪王 作者: 郑证因 本章字数: 61382 更新时间: 2019-09-27 16:55:29
第八十三回 孽海无边风流寡妇甘心作恶
那座上的掌福寿堂香主双掌翻天崔香主,如同一尊古佛似的,阴沉沉的面色,看不出是喜是怒。眼皮连撩也不撩,女屠户陆七娘行礼之后,自己悄悄往座上看了看,见这位香主的神色不对,女屠户陆七娘就没敢站起来。
座上的崔香主忽的发话道:“陆舵主,我凤尾帮凡是入帮同道,无分男女,同样的蒙帮主慈悲,受本帮同样的待遇。可是全是恪守帮规,不得稍背本帮一切法制,陆舵主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女屠户陆七娘道:“这是有功本帮的前辈纳福的福寿堂。”双掌翻天崔丰道:“你知道就好,那么本帮以甚么所在为最尊严之地?”陆七娘答道:“福寿堂乃是本帮最高之地,内三堂虽总揽本帮法治,执掌帮规之地,可是也没有干涉福寿堂之权。”
那双掌翻天崔香主忽的把面色一沉道:“陆锦云,还不呈验龙头帮主朱谕等甚么!”
双侠听这掌福寿堂香主一出口,双侠这里虽看不见女屠户陆七娘的面颊--因为她脸冲里跪着--可是已看出女屠户陆七娘全体震动,微微颤抖。
这时那崔香主两目注定了女屠户陆七娘目不少瞬,陆七娘嗫嚅着说道:“求香主的慈悲,我我我……没奉龙头帮主的朱谕,我是来探望我父罗香主。求香主的慈悲,弟子没敢寅夜来朝参香主的神坛。”
双掌翻天崔丰两眼一瞪,目射凶光,厉声叱道:“嘟!胆大陆锦云,你身为本帮舵主,蒙龙头帮主恩待,以一个女流,执掌西路粮饷。你安分守己的好好的本着帮规去作,你比帮主自在。不料你甘心下流,贪淫好色,置凤尾帮的威名于不顾,置罗陆两姓家声于不顾,你险些落在敌人鹰瓜王手内。此番弄得瓦解冰消,自己就该迷途知返,痛改前非。本帮一班平辈的同道,就是不满意你这种淫乱行为,但是看在罗氏兄弟身上,也不肯过形和你为难。
你伯父双手金标罗信,掌着巡江十二舵的粮台,在本帮很有地位,也能庇护你。可是你这种恶根性已然无法改悔,从凉星山逃到浙南依然不改前非,反倒变本加厉的故态复萌。倚着你伯父金标罗信夫妇溺爱不明,你更能巧言蒙蔽。”
“孽障!你真是大胆,万恶已极!竟敢在龙头帮主的眼下横行,居然把凤尾帮四十多位江湖道英雄,全没放在眼皮内。你认为我们身入福寿堂,形同清修古刹,隔绝尘寰,一切事全不问了。
孽障!本坛对于帮中事那就漠不关心?这次你敢藐视本坛,不奉龙头帮主朱渝,擅闯福寿堂,更兼私自引诱那侯杰,要想把淮阳西岳两派被拘禁在这里的弟子劫走,作那人神共愤、天地难容的丑事!你们竟这么扰乱帮规,纵情丧德!想把这两家正在敌对的得意弟子充作面首。”
“孽障!你有几个脑袋,孽障!本坛若不代龙头帮主清理门户,正门规,保全凤尾帮的清名,叫你这两个孽障把龙头帮主费尽干辛万苦,重建的凤尾帮全要断送了。孽障!你居心何忍!本坛今夜是专诚候教,孽障!你还想再出福寿堂?孽障!这福寿堂例禁,凡是本帮弟子没有不知道的,虽是三尺之童,也不准任意窥视。
你来得很好,要不然也得找你这孽障,你把侯杰隐匿在哪里了?”女屠户陆七娘,现在被这位福寿堂掌坛香主双掌翻天崔丰一阵揭发隐私,竞自丧胆亡魂,浑身战抖,只有低头垂泪。
这时听得问到侯杰,越发羞愧难堪,结结巴巴的说道:“求香主的慈悲,弟子没敢叫他擅闯,只叫他在堤坡等侯。”
这女屠户陆七娘也是活该倒运,这侯杰原是西路一家舵主,原本就和这女屠户不清楚。只是女屠户陆家堡事败,她依然淫行依旧,竟把面首侯杰带着奔了浙南。这次还是真个的安心要把淮阳派弟子华云峰、西岳侠尼的门弟子凤梅姑娘从福寿堂掳劫出来,两个淫徒要把这两个清白弟子给先污辱了,以报自己私仇!居心实在淫恶1!
这女屠户陆七娘更是刻毒,她是不仅想把两个门徒掳走,更计议定了,如有不能趁心如意,索性天涯海角的远走高飞,脱离凤尾帮。这种心意安的倒是够恶的,她认定自己的仇势在必报,叫那清风堡主鹰爪王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两个门徒先救不回去,总可以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这福寿堂她历来投到过,只听见同道们说过里面鬼斧神工的建筑。自己这次来实不知这位掌堂香主这么法令森严,更兼她父亲已听到了本帮同道把自己的事全给宣扬出去。自己这次不啻自投罗网。这就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且说这位双掌翻天崔丰听得女屠户陆七娘,说出那面首淫徒侯杰在入福寿堂堤坡上等候,这位崔香主冷笑一声道;“佳客惠临,我崔丰焉能那么简慢,来呀!把陆锦云的好友唤上来!叫他们一路同行吧!”
靠近厅门站的徒手四青衣少年,答应了一声,立刻相率出了厅门。工夫不大,这四青衣少年竟从厅侧一道八角门里搭着一扇门板,上面躺定一人,这人似已睡着了,没有一点声息。赶到搭进了厅门,就在女屠户身旁一放。四少年放这木板的时候,手脚不齐,砰砰的震动了一下,立刻把那人震醒,立刻号叫起来。声音也不是平常的喉音,情同鬼号。
这一来把个女屠户陆七娘吓得怪叫起来。随即向那座上的崔香主叩头道:“香主,侯舵主身犯哪条帮规?竞施以削足的惨刑?香主你看在祖师的面上也不当叫他作了废人。”
女屠户陆七娘是情急之下,毫不择言。双掌翻天崔丰厉声叱道:“嘟,陆锦云,你还敢问本坛何故这么狠毒,用这种惨刑处治?陆锦云你们所作所为,江湖道中最招大忌的罪恶,一死不足蔽其辜。本坛这还是恩典他,只按屡犯淫行,擅闯福寿堂,施以宫刑,削去双足,这已是本坛恩施格外。陆锦云你身犯五大帮规,罪有应得。不闯入我福寿堂,尚须禀明帮主,清帮主宣布罪状,令行各处香主处置,如今闯入我福寿堂,本坛自有权衡。来呀!燃香伺候。”
立刻有一名青衣少年答应了声,就奔了香案,伸手从木盘中拿起一束香来,向烛焰上燃着。这位双掌翻天崔丰香主站了起来,就要往香案前走。女屠户陆七娘这一来可吃不住劲,知道只要这崔香主一到神案前上香,自己休想逃得活命,就是死不了,眼前有这情人作榜样,看他惩治这侯杰的手黑心狠,非把自己废了不可。
好在自己是个女流,撒赖足可以行了。遂放声哭着扑向崔香主的脚下,撑着不叫他往香案前去,哭喊着哀告道:“香主,你开一线之恩,饶我这条小命吧!我现在一切事全明白了,我从此痛改前非,再不敢胡作非为,再要有以往的情形,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这位崔香主依然阴沉着面色,厉声叱道:“陆锦云你敢学泼妇行为,藐视帮规吗?你再不遵帮规处置,我要绑上你处治了。”一边说着,一边躲避着,仍往香案奔。陆七娘哪肯放松,膝行着仍是挽住,这次索性向这位崔香主的两腿抱去。
崔香主怒喝道:“好泼妇,敢无礼吗?”一抬腿,砰的正踹在了女屠户陆七娘肩头上,唰唰的被踢得在地上滚了两个翻身。
但是女屠户陆七娘在生死关头,哪顾得被踢的疼痛,依然爬起来,膝盖点地扑到崔香主面前哭叫道:“香主,你是我父执,是我伯伯,帮规虽严,我总是个无知的女流,你老人家体好生之德,救我这条小命吧!我从此再有丝毫不守帮规的情形,我不用伯伯处治,我自己去死。”说着咚咚的以头碰地。
那崔香主喝道:“好泼妇!来,亮剑把她看起来。”那两个青衣背剑的少年,答了个“是”字,一齐伸手挽剑柄。四口青铜剑呛啷啷的撒出鞘来,齐往上一举剑,左手骈食中二指向女屠户一指道:“你这不守帮规,违背香主的堂谕,我们可要动手先把你废了,再请香主宣布你的罪状。”
女屠户陆七娘一看这四位青衣仗剑少年,要向自己动手,女屠户陆七娘是何等狡猾,赶紧半转娇躯,把一张带雨梨花似的俊面,向这四位少年作出可怜的样儿,哀声央告道,“四位师兄,念在同门之谊,容我痛改前非,予我以自新之路,在香主面前给我这苦命人求求情吧!”
这四青衣少年是奉崔香主之命,不敢不遵从,不过动手有快慢迟速的分别。四少年身在福寿堂,所见的全是一班形容苍老古怪的老头子,终年哪见过外人?这时突如其来的见到这么妖淫的荡妇,这四少年虽是不敢妄生他念,俱是不自主的就有些心软了。
手底下一停顿,女屠户陆七娘连连向崔香主叩头道:“香主,你只要看在祖师面上,成全我这恶人,给我一点自新之路,我从此要痛改前非。不仅要作好人,给凤尾帮效力,要不能挽回以前的恶名,弟子情愿自己横剑自刎,以报答香主慈悲之德。”
女屠户陆七娘这种苦苦哀告,叩头哭诉悔过情形。这位双掌翻天崔丰虽是经这淫孀老父授意,以帮规处置她,免得再给罗陆两家丢人现眼,只是哪禁得起她这么拼命的缠磨?这种情形,又是按着帮规处置。这种清理门户的事,又是凤尾帮中极重要的大典,不能含糊。这次论起来,本是受罗香主所托,本可以仗剑来斩弑她,可是自身是掌堂的香主,哪好稍背帮规?所以不敢遽然下手。
当时被她这么苦苦哀求的,自己想到何必自己这么一味的和她为仇作对。遂厉声叱道:“你既有今日,何必当初!你果然是能够革面洗心,我看在祖师的面上,现在我把这件事给你承担。不过帮主追问下来,本坛也无法掩饰,你要是再有反复,连本坛全被你断送了。你赶紧的给我在祖师前上香立誓,立悔过书,我放你逃生。这样我暂给你担待着。孽障!你听明白了没有?”
这一来女屠户陆七娘听得掌福寿堂的香主,居然赦免自己,连忙叩头,遂即抢步到了神坛前,立刻抢到手中一束香,遂即向烛焰上把这束香燃着,跟着朗声说道:“弟子陆罗锦云,蒙崔香主慈悲,恕弟子以往之罪!弟子情愿痛改前非,倘若口是心非,定遭天报!”
自己说完了誓,回头再看,这位掌福寿堂的崔香主,巳不知往哪里去了。当时这四少年可仍然是仗着剑监视着。遂见由厅外进来四人,把那已被宫割、削足的侯杰,搭了出去。这时这四个青衣仗剑的少年,向女屠户陆七娘道:“你今夜真是死里逃生!这次你若再不痛改前非,只怕再象今夜这样的让你逃了活命,就不易了。”
当时女屠户陆七娘见这位香主没在,自己稍微的把惊惧减退,抬头向这少年们道:“师兄们,香主的慈悲,我陆锦云定当重报。师兄,香主哪里去了?让我走么?那侯舵主大约被处置了吧?”青衣少年中一个年岁略大的,冷笑道:“不奉香主之命,谁敢擅动。你老实待着吧!到了叫你走的时候,自然叫你走。那侯舵主虽是被官被削,香主大约看你老的面上,不肯把他命废了,不仅留了他的命,还给他留了疗伤的药,这种情形,你总可放心了。香主已派人把他送出去,这时大约已然出了福寿堂了。”
女屠户陆七娘被说得脸上一红一白的,低头说道:“师兄们不要令我难堪了,我实是革面冼心,不愿再想既往的事。象侯舵主这次被剁去双足,巳成残废,这样生不如死,侯舵主这一生算是断送了。要依我说,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痛快点呢!”自己这话出口又觉得有些失言,自己的命还不知怎样呢?哪得这么任意放言无忌,我这真是颠倒了。想到这里,赶紧的低头静待那掌福寿堂香主崔丰的发落。
工夫不大,一名十余岁的小小童儿,从内屏后走出来,手里托着只木盘,里面放着笔墨纸砚,有一张甘结,墨迹淋漓,摆在了女屠户面前。陆七娘倒是也识字,也会写,怎奈此时头脑全昏了。自己此时想着,任凭你写上八把刀子,有甚么用?只要容我陆七娘脱身,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只是此时就是真想看,两眼好似蒙了一层云雾似的,那纸上的字迹全有些晃动,遂不敢再细看。
只看这张甘结悔过书末尾,有自己的名字,遂赶紧的在自己的名字下画了押,又经那小童催促着,又按了箕斗。这时女屠户陆七娘只盼着出了这老头子的掌握,再作打算,遂丝毫不带倔强,驯若绵羊似的,任凭谁见她这种俯首听令的情形,也不肯,也不忍再摆治她。女屠户陆七娘把箕斗按完,抬头向身旁左右看了看,崔香主始终没出来,自己心里仍是忐忑不安。
一跟望着青衣少年方要问,那少年令那小童把女屠户具的悔过书,连那只文具盘仍然端走,小童转进闪屏后。这里的青衣少年的领袖,向女屠户道:“崔香主传话,叫陆舵主赶紧的离开福寿堂,不准再逗留片刻。”说到这,把女屠户的刀仍然交还她。
女屠户陆七娘这才一块石头落地,这时见仍把刀交还自己,鹿皮囊原本就没给摘去,暗中庆幸,遂竭力的矜持着,把刀仍插好,向这班值坛的少年深深一拜道:“既是崔香主的慈悲,饶我这条蚁命,我陆锦云绝不忘香主的大恩。现在我不便向香主面前告辞,我这里虔诚一拜,为香主祝福。众位师兄,我这里拜谢了。”说着又是深深一拜,这才转身向外走。
淮阳派清风堡掌门人鹰爪王和乾山万柳堂潜迹匿踪,看到凤尾帮又一种不肯示人的帮中执掌门规的秘密,更听到自己昼夜悬念不安的,被掳两门徒的下落,确实落在这福寿堂。暗中引路指示相助的江湖异人,引我弟兄前来定是早已侦知一切,总可以把这两个徒儿救出虎口。只是这淫孀依然留在人间,依然是后患无穷。按淮阳派门规,除恶务尽的戒条,哪好容她再逃出手去。
双侠在江湖道,生具侠肝义胆,嫉恶如仇。这是天性这样,一事不为己,愿为他人忙,任是多么艰难险阻的事,劳而无怨,鹰爪王这时一见女屠户的神色,看出她绝非回心向善,痛改前非,不过一时问图得蒙蔽过去,脱开执法如山的崔香主手去,只怕她未必就肯甘心,当时不生异志,也是重入江湖,任情作恶。
自己赶紧凑到了师弟万柳堂的耳边,说了声:“师弟,我们不能叫这淫孀逃出手去。师弟,我追了地去。”续命神医万柳堂低声道:“师兄,天时已不早,我们不便过事耽搁。现在小弟认为有两件最重要的事,时机不再。师兄赶去暗中监视着淫孀陆七娘,是否准毅然离开福寿堂,她只要真个逃命一走,我们现在倒不必要她的命,暂叫她多活些时。这种淫苗的妇人,实不足污我们侠义道的清白。只留心她不肯就走,她要依然想要图谋我们两个门徒,那就顾不得许多,我们要叫她尝尝我们的厉害!”
鹰爪王道:“那么师弟现在奔哪里?”
万柳堂道:“师兄,可看见那淫孀所具的悔过书?那是什么悔过书,那不啻是淫孀一篇供状。我想要把它得到手中,将来颇有用它的地方。”
鹰爪王恍然大悟,自己也明白师弟的用意,点头道好,方要转身,连忙的低声招呼道:“师弟,你不要轻视那崔姓老儿,此人既有双掌翻天的绰号,定非易与之流。我们不要辜负那暗中指示的异人一番美意,再去贪功冒险,那就非惹事不可了。师弟多加小心为是。”
万柳堂诺诺连声的答应着,约定了仍在这附近集合,以便寻找这水心亭的所在,好营救华云峰和凤梅姑娘出困。
万柳堂这时倒是深以师兄的慎重为是。师兄弟约定了,分道扬镳。鹰爪王离开了这福寿堂,去追赶那淫孀陆七娘。这位续命神医万柳堂遂把心神收敛,气静神宁,抱元守一,气纳丹田,由静生灵,全神贯注到帮匪身上。
运用轻身提纵法,往后扑来。越过这座摆过法坛的巨厅,刚到后坡,只见下面好个精致的所在。是一四丈多长的院子,有三丈多宽,迎面是前出廊后出厦的三间精舍。东西全是走廊,那走廊内东西相对是一样的两个八角门,全是闭着门。
在东廊的南尽头,有一门用八扇格扇断的一间茶灶,这道院子形同宫殿的建筑。这时,见正面这三间精舍,除了当中是六扇水纹式的格扇,两边全是水纹式的整扇窗户,烛光映在窗上,很是黯淡。在东面的纸窗上有一个人影,在这人影一移动,看出这人是短装背剑,院中连走廊是一片黑暗。
万柳堂一测度形势,知道这里大约是那双掌翻天崔丰香主的卧室,遂飘身落在院中。这种身轻如燕,仗一身惊人的绝技到了窗下,连丝毫声息没有。万柳堂因为大敢当前,不敢过于轻视这掌福寿堂的香主。先侧耳听了听,屋中正有人说话。
万柳堂乘他屋中说话声音佐着,看定了一个窗格,把右手小指含在口中,把短短的指甲润湿点在窗纸上,不敢遽然往下点,随用这小指甲一点点的往下按,把窗纸扣成一个极小的月牙孔。从这月牙孔中往里看时,只见这里面是三间静室,里面陈设的十分精致。这靠墙的一架楠木床,床前是一根藤的落地罩。临窗摆设着一架书案,上面摆着文玩等,全是精雅绝伦。
上面摆着一架位列三台的铜蜡台,上面三支蜡烛,已然全燃到一半。那楠木床上坐着一人,正是那双掌翻天崔丰。在落地罩前站着一个小童,垂手侍立的站在床前。
双掌翻天崔丰手里正拿着女屠户陆七娘那张供状。看完了向那侍立的小童一递道:“放在那里。”
小童立刻把女屠户那张供状放在书案上,用文具盘的角儿压住,崔香主向那小童道:“你师兄可全散班了么?”
小童道:“全收拾完了。”双掌翻天崔丰点点头道:“你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当下小童遂退了出来,把格扇带了过来。
这时续命神医万柳堂随即往起一耸身,攀住了厦檐下的横柁,往起一拔,全身隐在上面。见那小童径奔了那廊下茶灶,万柳堂见廊下寂寂无声,屋中也是静悄悄的,自己重又飘身落在下面。往屋中看时,那双掌翻天崔丰仍然是跟方才一样,盘膝打坐,调息养神。
这种内家的功夫,用不着象平常人一样,非得四平八稳的躺下睡眠,这一来任你有多大本事,想盗取女屠户那张供状是绝难下手。万柳堂想还是得用江湖绿林道所用的“神榆八法”、“调虎离山’的法子,把这崔丰调出来,自己方好下手。
但是这老儿非比平常的帮匪,若用平常对付帮匪的手段,只怕饶得不了手,反把行藏得败露。万柳堂待施展手段的一刹那,忽的耳边听得身后有些声息,随即一回身,只见师兄王道隆停身在院中。这时万柳堂一看师兄这种情形,定是有紧急的事,果然鹰爪王一点首,一指东走廊上面,跟着一个“巧燕穿云”腾身蹿上走廊。万柳堂一弯身,往院当中一落,足尖轻点,跟踪蹿上走廊,只见师兄已跃过走廊的顶子,停身在一排矮屋上。
这时万柳堂遂向师兄面前一凑,鹰爪王低声问道:“这里敢是那双掌翻天崔丰的寝室么?”
万柳堂点头道:“正是他的寝所。”鹰爪王低低说道:“那淫孀陆七娘竟自不肯痛改前非,她安心想要报复。这种荡妇,心地险诈到万分,她竟追出福寿堂,追赶上那淫徒侯杰。虽是那侯杰已成残废,可是淫孀竟自余情未断,向那侯杰私自计议了一番。从侯杰身上掏出一个包儿来,很小心的带起。那侯杰虽然是已成残废,可是这里的崔丰老儿,却是不叫他就死,给他服了治伤的药,绝不会生意外,被这里香主送出福寿堂。这淫孀陆七娘悄悄转回,这一来我看她另有所图。”
第八十四回 清波设伏水心亭营救爱徒
“果不出所料,当时我蹑着淫孀的后踪,这淫孀竟自胆大包天,心毒性狠,遂转回来。敢情她竟敢使用下五门的熏香,把前面六位福寿堂的香主们,全熏了过去。最可恨的,竟把她生父也熏了过去,她已赶奔这里,大约这淫孀还要一网打尽。
这时己把前面的人熏倒,我怕师弟被她撞见,所以没敢等候着看她到底怎样对付被熏的人。”鹰爪王才说到这里把话顿住,立刻用左肘一碰师弟续命神医万柳堂,师兄弟各自往房坡后一隐身。只见从这院的屋顶上飞纵过一条黑影,仔细一看,正是那女屠户陆七娘。
这时见她的情形和方才判若两人,这淫孀似挟着一腔怒气,两只水淋淋的媚眼,射出两点凶光。可是来势虽疾,她也似惧怯下面精舍里的掌福寿堂香主。把身形伏在了屋面上不稍动,把下面察看了半晌,轻飘飘从屋面后檐纵到地上,真如一团轻絮,落地无声。蹑足轻步的到了厦檐下。
只见女屠户侧面听了听,跟着点破窗孔往里看了看,双侠幸亏是慎重着,没敢莽撞。那女屠户竟出其不意的从窗下又翻回来,这次可是斜窝到走廊顶子上。只见她竟自用房坡隐蔽着身形,从肋下鹿皮囊中取出一件东西来。离着稍远,更在暗影中,哪里看的清是甚么。
只见女屠户陆七娘从鹿皮囊中取出千里火来,从竹管抽出来,可是没燃着,只用千里火的余烬往先拿出来的那件东西望磕去。双侠虽是看不真她拿的是甚么,但是按她的情形,已知她仍是使用熏香。果然女屠户陆七娘仍把千里火装起来,仍然是谨慎着翻下房去,复往窗前张望了一次,她竟没从窗口往里吹熏香。到了当中的门口,俯身蹲在门首,竟从门槛下往里塞着,连用口吹了两次,女屠户静立在门首侧耳静听屋中的动静。
沉了好一会儿,屋中似有些响动,这女屠户轻轻把门推开一线,往里一蹑身。这时潜在屋面上的双侠,正要阻止她,不叫这淫孀闯进去--倒不是想救这掌福寿堂的崔香主,生怕被淫孀把那张供状得了去。续命神医万柳堂揭了一片瓦,要打没脱手,瞥见从那迎面精舍的前坡陡现一人,一耸身落在院中,一个旋身箭步,己到了女屠户陆七娘的身后。
不料这人不知怎的似乎身形一晃,脚下一错步,把女屠户惊觉。这一来本是网中鱼的淫孀,竟自一个飞身纵步,斜往偏西的廊子穿出去,这淫孀是己深知这崔香主的厉害,自己用熏香竟没把他熏倒,出其不意的从后窗追出来,这次再落在他手中,只怕再难逃出他手去。哪得不丧胆亡魂,拼命的逃走,以免一死。
当时是连看全不敢再看他,双侠认定这次淫孀绝难再进出这崔香主的掌握。哪知事出意外,这双掌翻天崔丰是有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武功,隐蹑淫孀的身后,绝不会叫她觉察,哪知身形往淫孀身后一欺近,下盘的功夫竟这么软弱,眼看着淫孀就要伤在他掌下。崔香主的身影一晃动,脚下见了响声。陆七娘一逃出手去,这崔香主似乎愤怒之下,喝了声:“孽障,你还想逃,我看你逃哪去!”
这崔香主二次翻身追赶,可是那淫孀陆七娘竟自逃到屋面上。崔香主身形蹿出檐下,往院中一落,身形一晃两晃,腾腾腾倒退了三步,落坐在地上,跟着一仰身,落住地上纹丝不动。这时那淫孀陆七娘要是翻下房来,伸手就能结果了这崔香主,只是她已是丧家之犬,漏网之鱼,这时自己只求他是真个中了蒙药,自己能够把那淮阳派掌门大弟子华云峰掳走,就算如愿以偿。淫孀陆七娘越过这道院落,立刻赶奔水心亭。
这里双侠见这情形,看出这崔香主是业已惊觉有人使用熏香蒙药,自己认为发觉尚早,闭着气从后窗出来。哪知女屠户这种熏香过于厉害,只在呼吸之间,一觉出从门口格扇下吹进香烟,虽是中蒙药尚轻,也一样有力量。等到药力一行开,依然晕倒。
万柳堂赶紧招呼:“师兄,缀着这淫孀,她定是奔了水心亭。我们道路生疏,这水心亭究在哪里?我们搜寻着颇费手脚,趁这时缀着省了事了。我要趁着崔老儿没清醒,赶紧把女屠户那张供状得过来。十二连环坞践约时有用它的地方,能替我们说许多话,使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甘拜下风。”匆遽间说了这几句话,各自展动身渺,鹰爪王紧缀着玄屠户陆七娘下去。
续命神医万柳堂从走廊绕过来,明是已看着崔香主被熏倒,可是依然是不敢丝毫大意,仍从走廊的后坡绕过来。这里是走廊和那三间精舍全连着,翻到后坡,见靠东首后窗已经关闭严了,万柳堂施展小巧之技,把后窗掀起,蹿进屋中。陆七娘那张供状,仍在桌案上放着,万柳堂把供状展开看了看揣在衣内,仍然从后窗出来。不管那崔香主是否尚有知觉,这样把这张供状取走,给他个迷离测度是否那女屠户取走。
万柳堂从掌福寿堂崔香主屋中出来,蹿上屋面,悄悄向院中看了看,只见那双掌翻天崔丰香主,仍然是直挺挺的躺着不动。万柳堂暗叹,可怜一家凤尾帮成名的老英雄,一身软硬轻功,全锻炼得够了火候,哪知竟被一个荒淫好色的浮孀摆治的如俎上肉。此时若非在福寿堂中,可就危险万状了。自己赶紧过这道院落,只见后面已没有象前面这么整洁的屋宇,后面的房子是一行行的,有四排简陋的矮屋。看情形是手下侍从,及厨房和堆什物之所。
万柳堂见天色已经不早,不趁这时把华云峰和凤梅救出来,恐怕没有下手的时间了。自己略一打量,这里虽有二十多间矮屋,但寂静无声。蹦过这二段矮屋,已到了福寿堂的最后面。万柳堂来到石墙下,飞身蹿上石墙。往外一打量,自己不禁迟疑不敢遽然下去。
原来在这石墙外没有几步,又是一片水程,仍然是前面的情形,水面微波荡漾,每隔一丈五有一枝枯荷叶,可是从这石墙下起,水画上有三条路线,尽目力看去,在十几丈外垒有一片黑压压的各有阻碍。当中这趟水面线路,颇似横着一片红苇,只是水面上的情形,分明也是人工布置的。左右这两条水面线路相距很远,相隔总有二十余丈。
左边是从水面上突起一片礁石,挡住了目光,右边是水面上有一片钓鱼台,更有一座凉亭,听匪党们所说的情形,绝不是毫无隐蔽的这种凉亭。万柳堂暗皱眉头,不知师兄是否已缀上那淫孀?正在迟疑,只见从左边的那片礁石陡现人澎,跟着如同一只巨鸟掠着水面,起落如飞,眨眼间已到了近前。万柳堂大喜过望,只见来者正是师兄鹰爪王。
万柳堂忙打招呼,鹰爪王一点首,续命神医万柳堂立时飘落在了石墙下。鹰爪王来到近前,立刻向万柳堂低声,说道:“师弟,这水心亭好个险恶的所在,从这里起,是三条水面的道路,可是这三条道路不是这福寿堂的人,绝难通过,这种水面上的道路太不容易辨认了。
正中这条道,和右首这条道,全是假设的荷叶桩,更兼这一带的水还是够深的,那荷叶桩真是用整根杉槁连接扎入水底,非常坚牢。距水面仅有二尺,用铁管子做成荷梗,连荷叶全是假的,甩绿油涂饰。这种不能着脚的却也是杉槁插入底,可是在水面下三尺多,是一根铅条做荷梗,这种吃不了多大力,只要你往上一着脚,非掉在里头不可。”
“再说这种水程要仗着往里蹦的,借着轻功提纵术,一口气的功夫,气不能散,不能停。当中和右首这两条假荷叶桩,任凭你怎么精明干练--因为身形飞纵到桩上,前边十几根全是真的--突然的一点上假的,你有多大本领也得下水。
并且只要一发现假桩,再往前连假桩全没有,凡是运用轻功提纵术的,任你多好功夫,往前正飞行的疾快,骤然停步悬崖勒马,怎么也换不过势子。所以脚下全点的实桩,眼看前面已没有着脚之地,你势须飞纵上最末一根桩上才能回身,这是他设想这类刁钻荷叶桩时算计的,令你自行陷溺。”
我追着淫孀算是没上了当,不过不便跟追过紧,到了这片礁石上面,那阻碍眼光的巨石,全是人工堆积的。绕过去才见那水心亭孤立在水面,名为水心亭,可不仅是一座亭子,四面有短垣圈着,亭子是隐在短垣里,只能望见碧绿的瓦顶。
“那女屠户陆七娘对于这条水程,大约没有到过,不敢贸然的往里闯。我隐身在暗处,见她在礁石上拣了许多小石块,纳入鹿皮囊中。她是先投石问路,一连先用石子打中三个荷叶桩,这才敢纵身上去,身形稍一停,已是连着用石子问路,这一步步倒换着走,直到水心亭的短墙外。
哪知那里暗中伏着巡查的帮匪,女屠户陆七娘才一登石坡,伏匪就动了手,大约那名匪党许毁在女屠户手中。可是淫孀也跟着伏在水心亭短垣下,她一伏身不动,定是尚有伏匪。我看她的情形,大约不把盘查的帮匪料理了,她不易进水心亭动手。我又惦着师弟道路不熟,赶回来迎接师弟,怎么样?那淫孀的供状,可是已到了手么?”
续命神医万柳堂点头道:“到手了,这一纸供状,足令天南逸叟武维扬面目无光,为凤尾帮减色。这一说师兄若是不回来接应,小弟难免误入迷途。师兄事不宜迟,我们赶奔水心亭。”师兄弟二人各自奋起全副精神,用蜻蜒点水、燕子掠波的绝技,身形在波面上恰如两只海雁,一起一落,相隔三四丈,刹那间巳到了那片礁石上。
师兄弟是绕过矗立的石屏,暂隐住身形,往那水心亭查看有无动静。师兄弟伏身在石后一望,只见水心亭那里石墙上飞坠一条黑影,沿着石墙转过去,倏隐倏观。双侠因为相距过远,不敢骤然过去,看不清是陆七娘不是,这种地方,不得不稍加慎重,候了一刻,不见甚么动静,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师兄,我们上!”
这师兄弟二人紧纵身形,丝毫不敢怠慢,因为这种地方太危险,只要没到水心亭,那边一现帮匪踪迹,自己的行藏就得败露。这师兄弟身形真快,眨眼间已到了水心亭的石墙下。幸喜在这师兄弟没到达前,这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异状。双侠飞登岸上,赶紧各觅潜踪之地,为是默察那女屠户是否已把这里巡察守夜的帮匪全收拾了。因为方才所见的情形,是恍惚的看得并不真切,这时所以要仔细的查看清楚了。双侠伏身暗影中沉了一刻,见没有动静,鹰爪王忙一长身。
忽见石墙上忽有人影一晃,跟着飘身落在墙下,正是那女屠户陆七娘。见她的形色似在追赶什么人,见她东张西望的在这石墙下,转着搜寻过去。双侠立刻从暗地跟追着,围着这座水心亭转了一周。见这水心亭由东至西,由南至北,全有四十丈的地方。在北面有一道巨门严闭着,在这南面的岸边拴着两只小船。这才知道他这里一样用船只出入,只于入夜后,把渡船全摆拢到僻处,没有真实本领的休想来窥察这里。
当时双侠跟定这女屠户陆七娘,转了一周,毫无别的动静。见她四下略一瞻顾,跟着飞身蹿上石墙。双侠也不再容缓,立刻涌身一纵,也蹿上石墙。只见里面是矮屋层层,围绕着那座高耸的八角亭子,亭子的下半戴,全被四周的矮屋遮蔽着。只见那女屠户陆七娘翻房越屋,如似轻车熟路的越过四层屋面,到了那八角亭下。只见这座亭子,四周全有极严整的遮拦,满装着一扇扇的格扇,只有亭子之名而已。这女屠户飞身到了那南面的石阶上,看她的情形,似已知道了内里无人阻挡,遂略一瞻顾,推开格扇径闯进去。
这时双侠跟着也闯过来,从这格扇错开的地方往里看时,只见里面空洞洞的,只有当中一架青石板的案子,四面有四个石墩,从顶子当中吊一个玻璃灯,灯焰照得里面亮如白昼。
只见那石墩上坐定一人,长发凌乱,扒伏在石案上似已睡着,也没捆绑,看情形,倒是没十分受辱。那女屠户陆七娘走到那石案前,一拍那人的肩头。
那人在迷离中一欠伸抬头,看到女屠户陆七娘似很吃惊,怔柯柯的看定那女屠户,这时双侠看出果是门徒华云峰,形容憔悴。只见他虽带惊惶,可没有那种畏怯情形,略一清醒,脸上立刻笼起一层怒容,喝问:“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有什么事?”
说了这句,一声冷笑,恨声道:“我原想你们凤尾帮中不过是一群杀人越货、悯不畏法的绿林道,可是自把你华爷架到这福寿堂,我见到你们这里掌堂香主时,他曾说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据他说,这福寿堂乃是凤尾帮中最崇高之地,这里比较总鸵严整,叫我不要生妄想脱逃,如若不度德量力,想逃出福寿堂,那不过是自趋死路,可是这里不论任何人绝不准私自出入。我当时间他,你这福寿堂既全是凤尾帮前辈,西岳侠尼女弟子也被送到这里囚禁,岂是你们这退隐的香主所应收留?
“当时那崔香主曾指着神坛,向我说,凤尾帮帮规绝不容任何人轻视,叫我口头谨慎。又说是唯其这里是帮中最尊祟之地,才把酉岳侠尼的女弟子送到这里,单辟静室,准其自己随意在所指示的地方起坐,饮食传递有两个年岁最小的童儿伺侯。这里除了侠尼的女弟子,更无第二个女流,我华云峰为淮阳振的大弟子,历来本着师门的训诲,谨守信义的戒示。哪知绿林终是绿林,口是心非,这种没有信义的行为,谁肯敬服。你一个女流寅夜到这里做什么?”
女屠户陆七娘冷笑一声道:“姓华的,你先别这么吆五喝六的,你别这么男呀女呀分别得这么清楚,这里福寿堂就不许女人来了么?难道世上只许男的活着,女的就不是人了么?若没有女的,华老师,你是从何处来的呢?你不要看轻了女人,你身为淮阳派掌门大弟子,更不应该这么强暴待人,说话和蔼些吧!我是怀着一番好意而来,却迎头给我一钉子,你这叫人说话不叫呢?”华云峰仍是脸上寒着道:“哪个不叫你说话,我华云峰就是不愿跟女流过话,你有什么事请快说吧!”
女屠户陆七娘两只媚跟注视着那华云峰,娇声说道:“华朋友,我此来是担着死罪来的。实不相瞒,我是凤尾帮坛主七弟子。只为这次凤尾帮立盘,要把江南道上,凡是可以和凤尾帮敌对的都要排逐出江南地面。
这是本帮帮主的野心,也正是天南逸叟武维扬不同凡俗的地方。这次和你们淮阳派暨西岳老尼要一决存亡,遂举风尾帮的全力,更普请大江南北、天南一带的挟惊奇绝技的绿林道,在十二连环坞助拳,也是你们掌门人过于轻视了凤尾帮的实力,哪又料到淮阳派西岳派十二连环坞赴会,内三堂竟把淮阳派西岳派全困在里面,大约性命全不易保了。
“我是早已把凤尾帮中看清了,虽是一时侥幸,终有失效之日,早晚定要落个瓦解冰消。我虽是寄身在凤尾帮下,早有洗手之心,只时机不遇,徒唤奈何。这次我见帮主武雄扬手段过辣,我又所得本帮同道盛称你的性格坚定,颇有英雄的气魄,我这才决意的倒反凤尾帮。
我情愿皈依淮阳派,助你回淮上清风堡绿竹塘,约请武林同道撒侠义帖。我尚能请几位江湖同道,助你重兴淮阳派,替门户报仇。自己若果然能够把淮阳派的门户整理起来,把凤尾帮荡平,你在江湖道上岂不扬眉吐气!不过不论男女,全得凭天地良心。我身为凤尾帮的弟子,倒反凤尾帮,有乱刃分尸之罪,你可不要背义忘恩,我把终身性命全交付你了。你给我个痛快话,我好一心救你出福寿堂。”
双侠在外面听得这淫孀好一张利口,说出活来骗得人入情入理。就以这种利害关头,任谁也得被她骗了。这种情形,全是极容易叫人信的,这倒要看看华云峰怎样对付这淫孀了。华云峰冷笑一声道:“我华云峰的死生早已置之度外,绝没把我这无足轻重一身看重了,你这种话倒说得有情有理,无奈你这片好心错用了。我现在是只知我一身受师门的教训,谨守门规,不屈不辱,我只知有门规不知有别的。你怀着善心,请你去照顾别人,我实实不敢领情。
我们淮阳派的门下,历来的门规过严,不准和女人交接。我宁死不愿和女人来往,我劝你不必这么作事。你我全是江湖道上人,更应当以信义来束身自爱。你倒反凤尾帮,岂不是自取杀身之祸?凤尾帮党徒遍天下,你若这么倒行逆施,只怕你未必逃得了活命!我在师门中虽是掌门弟子,可是我的武功造诣,毫没有根基,你拿那么大事来向我身上搁,我实在担当不起。再一说我和你素昧平生,连你是何等样人,我全不知道,我焉能跟你走。”这话说完,目注着石案,眼皮也不撩。
这一来那女屠户陆七娘面貌倏变,遂又一转眼球,面色仍然回复方才的神色,仍然轻嗔薄怒的向华云峰道:“你这么死心眼儿,我真有些不明白,你是安着什么心?
我可是一片血心,看你实是个有为的少年;将来江湖道上定有你的地位,这里的罗香主是我生父,我名叫罗锦云,嫁夫陆氏,不幸丈夫早亡,我已孀居数载。我在江湖道上寄足,实非本愿,我早存着择人而事之心,如今见到你这么个英勇的少年,我所以不顾女人的羞耻,要把你救出罗网,我也可有了归宿。
称可听明白了,我为我终身打算,可是也为的是你一生的事业。你说淮阳派门下没有怕死贪生之辈,可是我们江湖道中的人,终日在江湖奔波,把性命搁在刀尖子上,全没把死生看重了。不过只以不怕死夸示江湖同道,那也太以的看错了。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你只要是把这死生二字看明白了,我们死亦值得。你现在一肩负着淮阳派的门户存亡,你反说什么你以死报淮阳派,你就让死了是为什么死的?只给你一身挣得英勇之名,那又于你们现在的切身祸事有什么益处?
你要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作人不敢作的事,为人所不敢为,那才称得起有勇有谋,有守有为。你能够挽回淮阳派的劫运,你也不枉受师门的训诲,也在江湖道上可以耀武扬威。我替你想来,还是赶紧的答应了我,我定然言出必行。这种事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是不识好歹,我可没别的,只有自己赶紧一走。你们淮阳派从此一败涂地,你饶没有功,反倒是淮阳派的罪人了。”
当时这女屠户陆七娘真是费尽口舌,终是说不动这淮阳派掌门弟子。华云峰终是守正不阿,谨守门规,这种心无邪念,实非一班少年所及。双侠在外面听得这种情形,心里十分安慰,可是依然不肯立时动手。
这时里面的陆七娘依然是缠绕不休,那华云蜂是依然不为她这片媚言所动,那女屠户陆七娘此时竟自反往华云峰的身旁挪了挪,用纤手往华云峰肩头上一按道:“你怎么这么不明白呀!我这一片火热的心来的,你反给我个冷水浇头,身为侠义道的门徒,竟这么不识好歹,不辨贤愚。我所说的话,难道你没听见么?
我是一番善意而来,我一心把你救出罗网,我们可以一块儿同心协力,共立一番事业。哪知你竟自充耳不闻,难道你就不想想跟前的利害呢?这一来你是徒自把小命送了,不过落个无声无臭。在你淮阳派中,不过落个罪人之名,我为你算计,还是乖乖的随我走好。”
第八十五回 凤去楼空侠尼留柬
且说这淮阳派掌门大弟子华云峰愤怒之余,霍的往起一立,把女屠户的手一甩脱。这一挺身起立,怒容满面,往旁一闪身,怒叱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身为女流,何况又是个孀妇,你竟这么不知羞驳,你还不给我走!人各有志,何必相强,休把我淮阳派门下看左了,我是任什么也不愿对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流多讲,我华云峰生死存亡与你无干,用不着你替我打算。”
说到这冷笑一声道:“你这种无耻的妇人,说什么我淮阳派已被你凤尾帮一网打尽,我看你那是一片胡言。凭我们淮上清风堡绿竹塘,以武功称雄于江湖,慢说你们这小小凤尾帮,就是江湖道上成名闯出‘万’儿来的绿林道,他也没在我淮阳派中讨出什么好去。你赶紧给我走开,你休想用花言巧语,想叫姓华的和你这无耻的妇人作那些淫奔的事,那是妄想!”
这女屠户陆七娘已是横行江湖,积恶难返的淫孀,她哪受过别人的辱骂?这时经这淮阳派掌门弟子这么轻蔑辱骂,竭力往下忍着,只望着能够把这英勇的少年,诱作面首,供自己淫乐,更报了陆家堡之仇。当时所以一再的俯就,想要把这少年先骗出福寿堂,那时再若倔强,自己就不怕他了。因为她有淫药,足以制服。只是任凭怎样诱哄,想不到一个少年,身在囚禁中,受了多日的曲折磨,依然是这么强梁,自己错用了心机,倒不如一下手先把他用药制服。
这时再想用蒙药已晚,当时悔恨之下,她柳眉一竖,杏眼圆翻,立刻用手一指华云峰道:“姓华的,你可真有点不识抬举,我陆七娘在江湖道上,对任何人也没这么动过真心。我陆七娘只知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我只为近年来厌倦江湖,看出凤尾帮倒行逆施,早晚必然落个一败涂地。所以一心洗手绿林,只找一可托终身的人寻个归宿,也好落个完整。哪知自见你被掳进风尾帮,我抛弃一切,跟踪赶来,认定你是个有为少年,可托终身,将来定能在武林中立一番事业。
我自知生在江湖里,都是命薄人。我想若不及早抽身,瓦罐不离井口破。只要尽自在江湖上厮混,早晚必要身败名裂,我所以一心想把终身交付你,免得飘流江湖道上,遭人轻视。更有你们淮阳派这场事,和凤尾帮已难两立,我帮助你稍立一点功劈,好作进身之意。哪知你这个少年,竟这么不通世故,敢这么口出恶言,尽情侮辱,难道我陆七娘就无法摆治你么?你趁早给我服服帖帖的和我走,我陆七娘说什么作到什么,请你不必再和我多费唇舌,不随我好好走,我就要对不住了。”
说到这里伸手挽住了刀柄,呛的把锋利的刀撤出来,往这被圈的华云峰面上一晃,喝声:“你怎样?讲!”
华云峰毫不介意的向那女屠户一瞪眼道:“你敢是想要我的命么?我实告诉你,我早巳把性命置之度外,杀剐存留,任凭你吧!”
当时这华云峰毫不屈服,女屠户遂立刻把柳眉一竖,杏眼圆翻,厉声喝叱道:“我一番好意,想要救你,你反倒不识好歹。你这种倔强的性子,不过是自找其苦。你是恩来无义反成仇,这么藐视我陆七娘,我倒要看你有多大本事?”
当时她把刀往背后一插,立刻闪身就走。双侠在外面看到女屠户要出来;赶紧的往两旁一撤身,随即隐住了身形,要看看这女屠户怎么行为。哪知道女屠户陆七娘是绝没往别处去,到了亭子外,从腰中把熏香盒子拿出来,随即用火折子把熏香燃着,口中却是自言自语地说:“我陆七娘只知道自入江湖来,逆我者死,顺我者生,我若不给小辈个厉害,你也不知陆七娘的厉害!”
当时这淫孀陆七娘,说了这两句话,忽的一个身形展动,绕着这座亭转到西面。只见她慌忙的把那熏香的盒子,甩嘴子探进格扇的纸孔,往里放进一般烟云。跟着这个淫娘陆七娘倏的翻回来,仍然在门口故意的放开声音说了两句话,故意的叫里面的华云峰听见,为是叫里面的人全神注意到门口边。
女屠户二次把话说完,仍然折回去。这一来她只要连往里面放进两次熏香去,那华云峰定然被熏香熏过去,哪还会逃出去。这时双侠是已了然这女屠户的用意,她是想着这次用花言巧语的想把那华云峰骗走,哪知道华云峰心如铁石,毫不为她所动。她才另施毒计,为是用熏香蒙倒这华云峰,自己好把他挟走。双侠看不动手是不行了,续命神医万柳堂低低向那鹰爪王道:“师兄,我们还不把这淫孀收拾了么?”鹰爪王道:“我们收拾她还不容易么?”
当时双侠遂立刻各自动身方要动手,只见那女屠户陆七蛆是二次又到了那吹熏香的格扇下,又要用熏香,就在刚一展身形,突见探出的肩头,似有人探臂往下一打,立刻那女屠户陆七娘手一抬,吧的似乎腕子上中了暗器。
这时女屠户突把手中的熏香盘子甩掉,嘡的声音极大,那檐身潜伏的黑影,竟自一长身,更发了一声轻笑。那女屠户虽是没出声,可是这一切的声息,哪里遮得住?遂猛然的住锦囊中一探手,立刻并抖手一镖打了出去,屋面那人一声轻笑,竞把镖给接了去。这时女屠户陆七娘一俯身把熏香盆子拾起,立刻一耸身蹿上了水心亭檐头。双侠见暗中有人动了她,想看看这人倒是何许人也?
双侠跟着查看那夜行人是否是自己人,只是这人的身影太快了,这种身形巧快的实是迥异常人。这时双侠是远远的跟掇着,只见那女屠户陆七娘是死力跟缀着那条黑影,眨眼间女屠户追到了石墙,飞登上石墙,略一瞻顾,立刻飘身而下。
双侠见女屠户翻出石墙,也跟踪赶到,续命神医万柳堂一个往下一塌腰,才要往石墙蹿去,忽的从墙头上又现一个夜行人的黑影。万柳堂方要动手,哪知道墙头上这人用沉着的声音喝道:“淮上清风堡主,乾山归云堡主,怎的竟和这淫孀的女贼一般见识,把身陷重伏的弟子置之不顾了。”
双侠突然惊觉,想到水心亭中的华云峰,此时正好是救他脱险之时,自己不趁着这时动手,怎的竟错过这种时机?双侠想到这,立刻往前一欺身,喝问:“发话的是哪位?请示大名?”
哪知墙上的黑影往起一长身,肥大的青衣,双袖一抖,立刻听得他说了声:“淮上双侠,不必过问。十二连环坞,相见有日,我们再会吧!”
这人倏的一转身,立刻见这黑农人在墙头不满盈尺之地一个盘旋,一转身,竟自往西南纵出去,其疾如矢,眨眼间,已无影无踪。双侠知是又遇异人,更不敢再耽搁时刻,立刻翻回水心亭。赶到一进水心亭,只见华云峰已经中了蒙药昏了过去,知觉全失,不省人事。万柳堂找了一碗冷水,噗的喷了一口,那华云峰立刻醒转。
睁眼一看,只见面前站的是师傅和师叔续命神医万拂堂。华云峰不由己看着师傅,心里一难过,几乎落下眼泪来。自己又恐怕师傅不快,责自己没有英雄丈夫气,赶紧的往地上一跪,给师傅师叔叩头,把自己要落泪的情形遮过去。
鹰爪王看到徒弟这种情形,心中也是惨然。本来自从潼关失书遇祸,陷身在吴剥皮的大营,那时论自己的武功造诣,救爱徒出虎穴,易如反掌。只是自己总以为淮阳派历来谨守门规,不敢稍违国法王章。这种情形,自己算县始终保全了侠义道的清名,可是爱徒却多受无边痛苦。
自己身为师傅,似乎觉着愧对徒儿。遂赶紧招呼道:“云峰,很苦了你了!我们万没料到风尾帮竟这么狠心辣手,现在我们先离开福寿堂吧!”
华云峰道:“这样说起来,师傅师叔已然把这里暗桩暗卡全收拾了,好吧,我随着师傅起身。只是师傅可见到碧竹庵门下女弟子凤梅姑娘了么?侠尼前辈怎么设同来?”
鹰爪王向万柳堂看了一眼道:“我只疑心凤梅另有囚禁之所,这一说她也在这了。但不知办在哪里?”
华云峰道:“大约就在这里不远,听说是单有一道小院,也就在这小院囚禁着。”
万柳堂道:“云峰,称现在还能施展身上的功夫么?”
华云峰道:“弟子初被掳劫,倒是受了不少折磨,自从被囚禁在福寿堂他这种绝地,更有层层的逻守,对于弟子的行动倒松懈了许多。所以近来弟子倒觉得精神体力恢复了不少,这时倒还可以施展一身所学。”
万柳堂点头道好,随即和师兄出了水心亭。达时万柳堂和鹰爪王急于探视侠尼的女弟子凤梅姑雄,遂赶紧的按着华云峰的指点,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囚禁凤梅的小院落。只见仅有两丈长,丈许宽的一道小院,有两间矮小的静室,窗上的灯影暗淡,屋门虚掩着,不闻一点声息。万柳堂一个飘身落在院中,鹰爪王跟踪而下,华云峰紧随在师傅师叔的身后。
这时万柳堂和清风堡主全是领袖淮阳派的身份,既知道这里闪禁的是西岳侠尼的门下,绝不肯窥视。还是那华云蜂看到师傅师叔的情形,自己想现在既有两位掌门人在这,有多少匪党,也不惧他。
遂到了窗下,以指叩窗道:“喂!修明师弟。”哪知连招呼了两次,屋中并没人答应,双侠暗暗惊异,遂向华云峰道:“你进去看看,大约已被人救走了?”
华云峰也不敢迟延,遂往屋中闯了进去,哪知屋中哪里有那凤拇姑娘的踪迹?这一来华云峰惊惶失色的向外招呼道:“师傅师叔快来!”
当下这师兄弟二人遂赶紧走进了屋中。一看屋中果然已没有有那侠尼凤梅的踪迹。这老弟兄二人情知有异,赶紧往窗前的书案上一看,只见在砚台下压着一张字柬,鹰爪王就知于风梅失踪有关,遂从砚台下把字柬撤了出来,只见上面的笔走龙蛇,寥寥数语,写的是:
“柬呈淮上双侠,修明已被带出福寿堂,淫孀难逃天诛,终有报应之日,故暂恕一死,请淮上双侠速回雁荡。十二连环坞赴会毋得畏缩。武维扬虽据有若许绿林,然我辈主持正义,衲子愿顾与周旋。
多指老尼字”
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不禁点头赞叹,达真是难得的事。西岳派的前辈多指大师,竞自肯这么暗中相助,这样看起来连铁蓑道人也到了,这班前辈,不辞风尘劳瘁,是我们意想不到的事。这更足见我们淮阳派西岳派向有能人,足以和凤尾帮决一雌雄。我们既已知道凤梅姑娘被多指大师救出福寿堂,这里我们也不便多树敌人,赶回雁荡山再议践约赴会之事吧。
当时这淮上双侠,遂带着华云蜂翻出石墙,到了水坡边,径自把拢在水边的小舟解了缆,真是如入无人之境。鹰爪王对万柳堂说道:“可叹福寿堂中一班退隐的英雄,被一个淫孀摆治得全如墓里陈尸,这要是我们动手收拾这班退隐的老儿,如同探囊取物。更兼当年与我一梭成仇的那鲍匪,多半是在这里……只可惜今后蒙我们老前辈的指示,既得淫孀陆七娘的供状,更得把我们两撮的爱徒救出福寿堂,真算是略警那武维扬老儿,我们这时只可先赶回雁荡山了。”
续命神医万柳堂点头道:“我们暂时赶到雁荡,集合同门,赶紧的大张旗鼓到十二连环坞践约赶会,以决雌雄。”当时遂带着这被掳劫的弟子华云蜂,坐着这福寿堂的小船,从水面上绕出来。直到了外面的水围子,只见石墙一带静悄悄,这真叫如入无人之境了。双侠弃舟登岸,华云峰随着双侠翻出大墙。这一带荒凉到极处,双侠方要循着来路往回走,倏的从暗影中,陡现一条黑影。往面前一长身,立刻发话道:“敢是淮上清风堡主师伯么?”双侠尚没答应,华云峰道:“敢是修明师弟么?”(按尼僧亦按师兄弟相称,凤梅为带发修行的女弟子。)
来人这时已走近,果然正是凤梅,遂迎上前来。双侠见凤梅到了面前要行大札,鹰爪王忙说道:“姑娘无须多扎,我王道隆实在愧对贤师徒了。此次凤尾帮竟以全力来和我淮阳西岳派为仇作对,竟使匪党掳劫你二人直到浙南,若非是老前辈暗中指示,尚不能跟着你们的踪迹。我们总算栽给了匪帮,大师现在哪里?可有什么指示么?”
凤梅姑娘道:“弟子早岁蒙家师收录,皈依佛门,早知魔劫重重,这次我无端遇祸,蒙恩师的指示,自己深知这是我的一身罪孽,我倒逆来顺受,倒免却许多烦恼。当时我绝没料到能够这么安然脱险。
方才我师祖多指大师把我带出福寿堂,我师祖己留柬与师伯,请师伯速回雁荡石佛洞夏猎户人家,集合一班同道,赶紧计划赴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我师祖因为想起一件要紧事,因为这次来到雁荡,已是凤尾帮势力最普遍之地。这一入凤尾帮必得从水路奔龙口桩,往分水关,这里平时看着没什么,可是除了东平坝尚有安善的商船,可全是小船,只要是一用大船,就全是那匪的船只。”
“我们现在已经是挑明与凤尾帮一决雌雄,那天南逸叟武维扬虽然明面上是以江湖道成名的英雄自居,可是他手下一干党羽,和我们结下不解之仇的已大有人在。其中尽多刁狡之徒,所以不得不防。我师祖此来尚有一干门下,奉到大师的法谕,全得赶到这里来为淮阳西岳两派主张正义。
这次践约赴会,大师已为师伯通盘筹算:现有大师的记名弟子,泗水渔家简云彤,他在泗水拥有四十只飞鹫渔船,在水面上虽是经营着渔业,可是在江湖道上倒是创出万儿来。我师祖已经传下信去,大约他三两天准到,还有一班侠义道已经全陆续的赶奔这里,师伯赶紧的回雁荡吧。”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好吧!这是我们意想不到的帮助,我们倒要遵从西岳老前辈的指教,凤梅姑娘,多指大师老前辈现在哪里呢?”
凤梅答道:“我师祖叫我到碧云峰下,带我到苦修庵去见我师傅,更嘱咐我转告师伯,此时无须前去相见。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师祖和恩师必到,并请师伯要谨慎应付。
据师祖说,这次风尾帮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堆扬此番不仅是和我们和西岳派一分优劣,并一意趁这次和淮阳派解决新仇旧怨的机会,暗中要运用他重建风尾帮以后的雄厚实力,以及暗中约请的长江上下游的绿林魁首、江湖异人相助。趁这次要把凤尾帮威力显扬夸耀,独霸江湖,网罗殆尽。内巾颇有惊人艺业,绝顶功夫的,请师伯们留心一切为是。”
鹰爪王万柳堂点头称是,仅吩咐凤梅姑娘上复多指大师:“深感老前辈的指教,绝不敢狂妄无人。此次十二连环坞赴会,关系着淮阳西岳两派的存亡,焉敢轻视?还望老前辈早为驾临,借资臂助。”又说:“姑娘你赶奔碧云峰吧,可是你路么可熟,我们兄弟送你一程吧?”
凤梅向双侠一拜,后向华云峰辞别,遂向双侠道:“师伯不用费心,师祖已然指示过碧云峰的路径,好在离这里不过里许,师祖定然接引,师伯请吧!”
双侠见凤梅姑娘一转身,旋展开轻功提纵法,居然纵跃如飞的,眨眼间已出去一二十丈。鹰爪王道:“西岳派门下,真有不少出类拔萃的门人,昌大门楣,实是意中事。此女虽说是命犯魔劫,可是聪明绝顶,连她师祖对于此女也很关心。一路上幸还没受凌辱,实是幸事,若有一点差迟,我们身为掌门人,还有何面目去见那西岳侠尼慈云庵主?”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师兄说的不假,我们若是再耽延,只怕这机会错过去。若容这女屠户作了手脚,我们弟兄还有何面目见江湖同道和我们前辈?这次居然赶的这么凑巧,虽说是有多指大师来助我等,事后想起来,我们真是愧悔无地。”
这时天色已到了五更左右,万柳堂道:“师兄.我们赶紧走吧!再一耽延,只怕是出不去了。”鹰爪王点头,立刻带着华云峰仍循着原路赶奔那竹棚。这一路疾驰,把个华云峰累的气喘吁吁,这时已听得四下里鸡声喔喔,转瞬天就要亮了。
双侠赶到那芦苇里,那小龙王江杰存的那只梭艇,还停在那里,双快遂乘梭艇,由万柳堂操双桨,运转如飞,在这黑沉沉的烟波中如飞的驶回来,还算是一路毫无阻隔,这种风涛险阻的江面上,能够安然脱险,实是幸事。
来到江杰新辟的险境入口地方一同登岸。只见那离开这爷三个立身处没有多远,荆棘蓬中唰的一响,一条黑影蹿出来。身形一现,这里华云峰不知是什么人?遂厉声叱喝:“会么人,不赶紧答话,我们可要动手了。”
鹰瓜王在这时却说道:“你怎么还没回去么?”
小龙王江杰随即说了声:“徒孙放心不下,没敢离开这里,不见着师祖怎会放心得下?”
万柳堂不禁点头道:“你能这么忠诚的皈依淮阳派,我们弟兄不能辜负了你一片诚心,咱们赶回去吧,你还是从龙窑里往回翻,这艘艇给我留在这里以备缓急之需。”
江杰道道:“好吧!师扭祖不用管了,这位可就是华老师么?”
鹰瓜王道:“不错,这正是被帮匪掳劫去的华云峰。”
江杰更是知趣,忙的跪在地上,向华云蜂道,“弟子江杰给师傅叩头。”
华云峰见凭空出来这一个少年,自称弟子,闹得自己不知所措,只看着师傅和万师叔,续命神医万柳堂笑道:“这个头磕的,你越发胡涂了吧?此事也不是一言能说清楚了的,我约略的告诉你吧!这是燕赵双侠成全你,给你收的好徒弟,你应该喜欢吧?”
华云峰忙道:“师叔,我可不敢,我自己的功夫尚未练得有成就,哪敢提到收徒?这可是叫弟子要栽个大的,弟子是实不敢担这种名声,就是师傅想叫我昌大淮阳派,我也怕叫一班老前辈们笑我太不知自爱。”
鹰爪王忙道:“云峰,你不用再谦辞,这不是你自己的主张,这时没大工夫,等着我慢慢说给你听。”
这时江杰见二位师祖要走,遂向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道:“二位师祖先回雁荡石佛洞,弟子到家中见过家母,立即转来。师傅,弟子走了。”
华云蜂此时是不知什么是好了。可是江杰此时也没等华云峰再说什么,一个转身,脚下踩的是一块突出的岩石,距离水面有两丈多高,那江杰往起一耸身,立刻头下脚上,捕子寻鱼(捕子是捕鱼的水禽)哧的扎入水中,这种入水的姿势非常灵巧,入水后,仅仅炸开一圈水纹,立刻踪迹皆无。
再一细往远处看时,见十几丈外,形如一条巨鱼,往上一冒,立刻浪花一翻,又是一个金蟾戏水式。双侠已见识过江杰的水性,这华云峰尚是初次看到他这种不同凡俗的身手,若非师傅和万师叔告诉自己,自己绝不会信他没有受过名师的指点会有这种身手,遂赞叹不置。江杰走后,遂偕同驭侠从这山中密径,赶奔石佛洞猎人夏逢霖家中。”
第八十六回 渔舟鼓浪泗水驰名
且说鹰爪王和万柳堂循着边山捷径往回下翻,走在这草木丛杂的山道上,天光已然破晓,凉风习习,宿露未消。赶到快近石佛洞的山道上,只见从两边丛草中嗖嗖地蹿出四个少年,迎着双快,控背躬身的迎接着:“老师这时才回来,好叫我们放心不下。”
万柳堂见是司徒谦、祝民瞻、夏侯英,甘忠,遂点点头道:“这倒叫你们辛苦了一夜,好在这一夜还值得,把你华师兄救回了。”守候后山的四个小弟兄,果然见掌门人身后跟随的正是此次起祸的根源,遂忙赶着向前给师兄行礼。
华云峰也抢着过来和一班师弟们见礼,彼此略事寒暄,跟着见石佛洞猎人家中出来许多人,全奔向这边崎岖的山道下走来。鹰爪王望着从东方最矮的岭头涌起的朝曦,看出正是自己分派在山道上的一班淮阳派的师友,全赶来迎接自己,双侠赶上前向一班师友们施札,一同回到猎人夏逢霖家中。
金刀叟邱铭,中州剑客钟岩等,见双侠把华云峰带回来,全是惊喜十分。华云峰见这里竟到了淮阳派一班师伯师叔,以及平辈的弟兄,自己不暇向一班亲近弟兄叙述自己被掳的经过,忙向前挨次拜见过。凡是和华云峰平辈的弟兄,全抢着问候,华云峰向一班师兄弟等谢过了。
大家落座之后,金刀叟邱铭向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道:“你们哥两个这一夜可够辛苦了,踏的怎么样?”
鹰爪王道:“我们夜间踏进了分水关,重会西川双煞,夜控盐仓,闯到凤尾帮的禁地,小龙王江杰被困被擒,和万师弟戏弄西川双煞,救徒焚舟。正在退出分水关,暗中竟有我们武林同道前辈的老师们暗中指示了囚困华云蜂和凤梅姑娘的所在,就在福寿堂。
好个奇怪的所在,这整个的福寿堂,全隐在水域里,在水面巧设荷叶桩,不够上乘功夫的,休想出入福寿堂。我们无意中又在福寿堂遇着了女屠户陆七娘,这淫孀在陆家堡被我们惩治之后,依然是作恶为非,这次也活该是她恶贯满盈,她竟又起恶念,打算从福寿堂把我门下及西岳侠尼的女弟子掳走,她简直是连她本帮和我们一块毁。
只是天不容她这么作孽,竞自遇上她生父,认为她这行为荒谬的女儿,不仅败坏了凤尾帮的威名,更是想借势报陆家堡之仇。哪知道她竟落在她老父手内。她这退隐福寿堂的老父,性情十分暴躁,竟要当时除掉她,为凤尾帮保全威名,为自己本身减击骂名。
“只是架不住女屠户陆七娘的口齿灵敏,动以骨肉之情。天伦之义,她那老父亲果然不肯下手。大约是那虎毒不食子之意,或是因为本帮中帮规所阻,不能随意处置,他竟把这贻羞家门,江湖败类的女儿放走。可是他哪肯就那么罢手,他是想借刀杀人,让那掌福寿堂的双掌翻天崔丰来结果她。
“这凤尾帮的帮规极严,那福寿堂香主崔丰,更加执法如山。当时那该死的淫孀,竟色令智昏,把从陆家堡带去的面首,西路舵主侯杰领到福寿堂。过样看起来,这女屠户陆七娘还是不聪明,这种人哪能往福寿堂带,那不啻给自己往那送罪孽的证据。
“好个掌福寿堂香主,言出必行,对于帮规更是严厉执行。陆七娘带去这个淫贼,竟自被香主拎获,不知在什么地方况把这淫徒剁去双足,更把下阴用宫刑割去,把这废人搭进福寿堂,这一来把个淫孀几乎吓死。
可是这崔香主当时对这淫孀,也要立刻处置,这一来,可把个淫孀几乎吓死,竟跪在这位执法如山的崔香主面前,叩头如捣蒜,只求这崔香主法外施仁,念她终是女流,作事胡涂,只要饶她一死,定要革面洗心,痛改前非。
再有丝毫背叛帮规,情愿自己横刀自刎,绝不用香主费事。这淫孀果然有狐媚的手段,竟自把那崔香主求得心软了。那香主的门徒全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看到淫孀哭得如同带雨梨花,娇啼宛转,个个全为之动容。那崔香主竟免其一死,可是叫她得在香坛前宣誓立悔过书,这一来不啻给人剁了一只手。
“当时我弟兄见这淫孀依然逃得活命,见她那神色,绝不是革面冼心,衷心悔过。师兄,我们淮阳派中门规极严,但是最重要的是予人以自新之路,这陆七娘终是女流,她真要是能够痛悔前非,漫说她本帮的同道能饶恕了她,我们也不能大过逼迫她。只是这淫孀竞在退出香堂之后,立刻把恶念重勾起来,竞自追及了那被送出福寿堂的淫贼侯杰。”
金刀叟邱铭听到这里问道:“那淫徒受这么重创,难道他还能活么?”
鹰爪王道:“师兄哪里知道那双掌翻天崔丰十分难惹,性情极其执拗、古怪,刚愎,最恨的是帮中的兄弟犯了淫行,对于那西路舵主侯杰,恨得入骨。并且要拿他给本帮的兄弟们作个榜样,所以用刑后,反给候贼用了极好的治伤药,叫他虽受重伤,仍能苟延残喘,叫他飘流各处,给本帮匪党知道犯了淫行,定要遭这种惨刑。这是福寿堂双掌翻天崔丰的一点深意,想要借着侯匪来整顿凤尾帮的风纪。
哪知这淫孀陆七娘陷溺已探,已难感化,哪肯改过,反倒变本加厉。她追上送侯匪的小船,不知她说了些什么,竟从侯匪身上取了一个包儿。事后才知道这该死的淫孀,竟敢使用下五门的熏香,重返福寿堂,竟敢把福寿堂退隐的一班江湖前辈一网打尽。
她居心险恶,更恐怕她那老父掣肘,竟敢连她生父也用熏香制倒。可是她那供状悔过书已到了万师弟手中,我们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用它向那龙头帮主前替我们讲话,比我们亲口说万语千言强得多。”
金刀叟邱铭及侯老镖师,全欣然说道:“这纸供状比什么全有用,这是武维扬的致命伤。”
中州剑客钟岩道:“不过这种足以折辱武维揭的供状,但分不用,还是留着它,不可使用它。那一来比什么全难堪,打人别打脸。我们倒不是顾忌什么,那武维扬领袖凤尾帮,已算是成名的江湖道,这种跟头他栽不起。师兄想是不是?我们用这种给他丢人现眼的事,当众给他宣示,莫看那淫孀不算什么,可是他们这位龙头帮主定然无地自容,他定然低头接受,当众向我们服罪,不过怨毒可牢牢的结上了。我认为比我们以前和他所有的梁子(结仇)全重,师兄们想,是不是?”
续命神医万椰堂点头道,“钟师兄所虑极是,反正我们临时看情形再说吧!只要武维扬能从光明正大处和我们淮阳派一决高低,我们绝不节外生枝。他只要敢用不正当的手段来和我们周旋,我们可就顾不得许多了。”
正说到达,只见门一开,从外面走进一个少年,满面风尘,背着一个黄包裹,正是从乾山归云堡奉堡主和师傅的命令,来传侠义柬的贾斌,进门来向堡主鹰爪王叩头道:“弟子奉命传侠义柬,全按着所开示的住址传到了。本门的前辈留仙魂铁蓑道人,没等弟子柬帖进到,就得着信,已经先期起身。
留下话,叫我告诉师叔们,说是观主临赴会日子必到,绝不误事。叫弟子转稟堡主及家师,最要紧的可是提防那天南逸叟武维扬,别上他的大当。此人外面慷慨正大,只是他足智多谋,狡猾十分。江湖道上朋友,受他牢笼的大有人在。
多么有经验有阅历的江湖朋友,被他骗得至死不悟。这位帮主实是个不容易应付的对手,他有一种令人折服的手段,能用小恩小惠收拾人心,能够叫你给他卖命,翻脸成仇,只要是和他闹翻了,休想逃出他手去。
这次他竟也传绿林箭,约请了不少位绿林能手,连他本帮散在各处的能手,全调回十二连环坞。故要谆嘱堡主,时时提肪他,不要过于信任他的话。观主并说是只要到了雁荡,不要尽自迟疑,径自率众赴会。”
堡主鹰爪王道:“你很受些风霜之苦了,你先随便歇息歇息吧!我看你可以到厢房里,随便缓缓精神。这里的夏老师虽是初交的朋友,倒和我们志同道合,我们一见如故。此次来到雁荡山,多亏了这位夏老师,慷慨地叫我们在这作为集合之所,若不是有夏老师这么相助,我们真还没有相宜之处作为策应之地,你随意歇息吧!”
这时贾赋把话说完,又和几位同门略事周旋,见在座的有好几位全是自己下柬帖所请的,居然全早早的赶到了,可见堡主在本派中颇孚众望,只是挨次全看到见到,被掳的大师兄华云峰也在座,唯有那西岳派被掳的女弟子凤梅姑娘,和掌西岳派的侠尼慈云庵主,以及她身边随侍的四弟子,一个不见。这倒叫人疑心?自己不敢向堡主前任意问话,遂来到续命神医万柳堂面前说道: “弟子怎的没看见西岳掌门人,和那几位师兄呢?难道会没到雁荡来么?”
这贾斌方问着不见西岳侠尼的原由,哪知那边金刀叟邱铭也因为只梅姑娘没见,向鹰爪王问起。堡主道:“西岳派的前辈多指大师,竟也赶到这里,身入福寿堂暗助我们,把徒孙凤梅姑娘救走。蒙大师令凤梅指示,才知道慈云庵主暂栖碧云峰苦修庵。这一来我们倒放了心,知道庵主已然与西岳同门师友,在暗中也和凤尾帮较量上,因为这位多指大师已是退隐多年的老前辈,在黄泽关苦度清修,极重戒律,不沦是谁,都得遵从大师的指示。当时我因大师既没和我福寿堂相见,我没肯过事请求拜见,这已明示我们侠踪栖止之地。我们践约时,再行恭肃侠驾赴会,亦不为晚。
“大师这次更是先熟筹对付凤尾帮之步骤,算计好了,在临来时,更令大师的弟子泗水渔家简云彤武师,调集他所掌管的四十只飞鹫渔船,赶来听用。这一来我们便利多了,我们只要一赴进十二连环坞,势不得不用船只,只是这一带的船只,脱不出他凤尾帮的党羽去。只要是东平坝和雁荡前山脚江湾所停扪的全是帮匪。试想,人心难测,我们焉能认定了帮匪全是磊落光明的汉子?我们若用敌船进虎穴龙潭,先让我们多一层顾忌,虽说是来者不惧,惧者不来,可也不如我们自己的船靠坐着安稳。这样我们只要等洒水渔家飞鹫渔船一到,我们立入十二连环坞,与武维扬一决雄雄。”
当时这一班侠义道,一提到西岳派的情形,及泗水渔家率渔船来助,全十分高兴。那贾斌明白了西岳派的情形,自己遵照着掌门人的嘱咐,到厢房里去更换衣服歇息。这里正在谈论间,忽然那被派在山道上潜伏,以便侦察帮匪的甘孝,匆匆进来回事。是昨夜中州剑客和金刀叟邱铭商量的,在这石佛洞附近全埋了暗桩,全有人埋伏着。这时见甘孝进来得慌张,堡主遂问道:“你可有什么事?”
甘孝遂向上说道:“弟子奉命守望前面石山冈,并没有什么人来往,只是从半个时辰头里,从西北一带飞来不少鸽子,鸽子的足上似带着信件。它要是一两只就不足介意了,只弟子就着这眼看得见的,是十六七只,且现在已经有返回来的了。弟子看它这完全是凤尾帮用的信鹊,只怕他这总舵下巡江各舵,有什么紧急事发生,若不然何致于同时这些处信鸽传信呢?”
当时这一班侠义道一听甘孝所报告的,果然象是这凤尾帮中,有非常事故发生。正说着,只见门开处,远远的天空,一连四只白钨子飞过来,飞得很高。万柳堂赶紧到院中,仰首细察看,只见果然是信鸽,挨个的鸽足上全绑着信函,果是帮匪递信的信鸽。这样看起来,这定是江面上发生事故了。
这时金刀叟邱铭和中州剑客钟岩、鲁南老律师侯泰等全站起来走向院中,抬头看了看,天空上不时的仍有白鸽飞起,中州剑客钟岩道:“师兄,我看这返回的信鸪,不象是从师兄说的十二连环坞的方向来的,看这情形,怕是这雁荡山的深处,还有什么秘密的所在么?”鹰爪王遂点头道:“好吧!我也正是这么想呢!”于是大家走向前面的峰头。
这师兄弟来到这座孤峰前,老镖师侯泰首先施展登山越岭的功夫,轻登巧纵,翻上峰巔。只是这座雁荡山的乱山重叠,往山的深处望去,只能看出二三里去,再远了又被前面峰岭阻住,看不见稍远的地方。
明是看见信鸽才飞起,可是依然看不出它放起的地方究在何处?这时那续命神医万柳堂,和中州剑客钟岩,鹰瓜王全跟踪而上。赶到一回头,只见那靠前山江湾,水面上芦笛声起得十分怪异,这班老英雄不由全回头察看,从这道孤峰往前看,江山如画,收入眼底。这时见水面上,双龙出水式冲来两行渔船,前面是十几只双桅,两头翘的航海渔船;后面全是单桅,可是全是新油饰的。
船头上有一只鸟形的图案,在桅顶举头全悬着一面三角旗,被江面的风吹得行卷就舒,看不出是什么字来。每只船上除了水手之外,船头上是两名壮汉,全是二十以上,三十岁以下,骠悍矫健,全是油绸子包头,油绸子水衣,连脚水裤。左边这一排船,每人提一杆三股渔叉,右边的的那一排,人数是一样,可是全是一样的兵刃。这一排不是渔叉,却是每人一杆短把的钩镰枪,这四十只渔船,双龙出水式,冲波逐浪,声势非常伟壮。这时这四十只飞鹫渔船,往雁荡山的前山港湾子驶来。
鹰瓜王向金刀叟邱铭道:“师兄,你看这大约就是西岳前辈,多指大师的弟子--泗水渔家简云彤,率四十艘飞鹫渔船,前来助我等赴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
只是才说到这,忽的说道:“师兄,你看帮匪竟自发动伏桩,要拦堵飞鹫船,不令在雁荡山前拢岸。这怕就要起冲突了。”
果然话没落声,那头里的船竟停住,可是从这双龙出水式的船帮中,窜过来一只大船。这只船是另外的油饰一新,船头上站定一人,年约四十多岁,赤红的面色,一顶马莲坡大草帽,背在脑后,身穿蓝绸子长衫,白色高腰袜子青缎子粉底鞋,形神上绝不象渔户,形同一位老先生,站在舱门口。身旁站着四名短衣的壮汉,全是二十多岁的勇武少年,一个个精神百倍,每人提一口劈水刀,这情形老先生分明是这泅水渔家掌领船帮的简云彤了。
就在这里暗自窥察之际,只见那江面拦截的帮匪中首领,和这掌船帮简武师答了话。这里只能隐约辨出一切来,至于两下里说的什么就不知道了。
赶到两下里交涉了好一刻,才见那泅水渔家以江湖道的规矩递帖拜山。这种情形,显然不是帮匪预料的,不敢过事拦阻,竞自放起信鸽来,立刻飞向个山深处,连真实的去向全看不见,这一来鹰爪王等故意的仍自隐着身形,见这凤尾帮果然使这种飞鸽报信,训练的十分灵巧,居然眨眼间从龙头帮主那里已然把信转回来,似已对这来船不加严厉的峻拒,竟自把风尾帮的船全收回,这一来潜伏在雁荡山头的鹰爪王暨一班同道才把心放下。
这时太阳已经老高,赶紧从峰顶下来,还没走回石佛洞,已经有本门弟子过来飞报有西岳门下弟子,持书求见堡主。当时鹰爪王和一班师友赶紧把那书信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多指大师的手札,是谕示西岳侠尼和淮上清风堡主鹰瓜王:
“毋须再耽延时日。因为已侦得那凤尾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实是江湖道上有数的人物,他这次借着和我淮阳西岳两派的事,遍传绿林箭普请大江南北的绿林。他用信鸽千里传书的法子,凡是大江南北远及燕赵,以及南荒一带,所有于凤尾帮中有相识的,全请来到。
虽则是为日无多,可是他用不着耽延着传绿林箭的时日,只用赴会的时日,所以非常快。按着他传绿林箭的时日算起来,有两个江湖怪杰,在绿林道中是两个劲敌,这两个绿林道大约是不易赶到,可是我们若是尽自耽搁,只怕这两个人就赶上了。
虽有收拾他两人的对手,可是终是两个劲敌,总以这两人赶不到才好,故此令我门下弟子泗水渔家简云彤率四十艘飞鹫渔船,来到雁荡山下听命,这船帮在长江一带颇著侠名,尚还不致惧那凤尾帮驻守各地的帮匪暗算……”
信上的大意是这样,这时鹰爪王暨金刀叟邱铭等,全看过了信,这才问这来人在哪里?那来人报道:“西岳门徒己被夏侯英领进去待茶。”
鹰瓜王立刻率众赶回了猎人家,这里一班侠义道全赶回来。鹰爪王和金刀叟邱铭走进了石屋,只见那客位上坐有一人,年约三旬上下,生得剑眉虎目猿臂蜂腰,生得非常英俊,气度也十分大方。
一见鹰瓜王等进来,遂即站起来迎上前,由夏侯英给指引着相见,这位泗水渔家忙向前给鹰瓜王拜见过。当时这一班侠义道见这泗水渔家的人品仪表,颇与他这名字不相符,谁也想不到他是个英俊少年。
但见他随站起道:“弟子简云彤,蒙铁佛寺多指大师的慈悲,收录在他的座下,我这点年岁本不敢应承,无奈大师说是弟子和大师有师徒之份,数由前定,非人力所能幸免。要不是前生已结善缘,漫说是我这俗家的弟子不肯收,就是那身入空门佛家弟子,也不容易再蒙大师的慈悲传授本门的艳艺了。只是弟子在黄泽关铁佛寺受教时,单独在寺后辟地筑了一间茅屋,五年中,弟子谨遵着师训未到过寺中一步。
直到了出艺的那年,才由大师领我到寺中拜见一班师兄,所以我不仅对于江湖上绿林同道我全不认识,就连西岳上天梯碧竹庵掌西岳派的掌门人全没见过。这次奉大师之命,统率着弟子所办的渔业,掌着的四十艘飞鹫渔船来效微劳。
一来是为在淮阳西岳派的师友前稍效绵薄,二来也为是借着这点机会多见识见识高人。求王师伯络弟子引见引见,别叫我失礼。”这泗水渔家一家,这才要力助淮阳西岳派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闯龙潭入虎穴,天风堂群雄显身手,全在后文交代。”
第八十七回 先礼后兵武维扬飞舟送宴
鹰爪王一听泗水渔家他竟自对自己这么称起来,忙向这泗水渔家简云彤说道:“简二弟,别这么称呼。我与泗水掌门人,是道义之交,与简老师应该是弟兄相称,这并不是我客气吧!”
泅水渔家简云彤忙说道:“王老师乃是武林先进,没有不景仰老师傅的武功道义的。弟子虽是忝列的西岳派门下,可是在师门的日子太浅,年岁又轻;虽是师门中对于辈分论的极严,可是弟子自己却不敢那么狂妄自居。很愿武林前辈、技击名家,不论辈分高低,都能对于弟子多多指教。弟子也多受些教益,也可多长些见识,免得给师门中丢人现眼。王老师还得给我引见引见吧!”
火家一听这泗水渔家在西岳派中,辈分还是很高,竟和西岳侠尼慈云庵主平辈,可是人的年岁不大,器度雍容,出言特别谦抑,大家倒起了十分敬仰之心。对于鹰爪王一给介绍引见,一班淮阳派以及武林同道,全是十分的敬重。赶到引见完了,落座献茶,鹰爪王遂向这泗水渔家提起,对于这次奉多指大师之命,率带所部渔船,到这雁荡来,可还有什么机宜?
这时那简云彤经淮上堡主鹰爪王一一给介绍过,遂向鹰爪王说道:“这次奉命前来,只为得践约赴会,不致遭人的暗算,用自己的船只有许多便利处。因为凤尾帮中良莠不齐,更兼这次与凤尾帮结怨,已非片言所能解和。
我来时,大师谆嘱我不论如何,请我们赴会的同道坚持乘原船进十二连坏坞。他若用帮规来牵制我们,那我们就请他随时随地的一决雌雄,对于换船进坞的事,绝不答应他,这样也可叫他稍存戒心。这是大师谆谆嘱咐我务要这么朋办,量那武维扬纵然刁狡,也不致于再生出别的异心来。”
这时那中州剑客钟岩说道:“据我看来,那武维杨既想独霸江湖,使异派中人不能脱开他凤尾帮中多行半步,这种雄心倒是令人看着可敬,不过也太嫌狂妄些罢了。我们事不宜迟,赶紧集合同门,择定日期,请燕赵双侠转知武林中前辈,凡是暗中相助,暂不露面的也得知道我们践约赴会的确期。”
当时这一商定了,遂决意的先打发那些弟子们赶奔后山碧云峰苦修庵,禀报了慈云庵主。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燕赵双侠虽是已然早赶到了,不过这时是否还在这里,却未可定,那么这信息送到哪里最相宜呢?”
鹰爪王道:“那倒不妨事,我看只要把信给下到了,谅还不致于传不到信;栖鹤寺中,双侠是常去的。”
这时那所有沿着到五龙坪,以及后山绝壁悬崖所布的暗桩,全撤下来。当时这猎人夏逢霖家中是群雄聚会。鹰爪王赶紧写了两函信,令人分赴栖鹤寺和苦修庵中,分请燕赵双侠及西岳侠尼,说明是三日后准率众到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
信送走了之后,鹰爪王决意亲自到雁荡下江边察看那飞鹫渔船。鹰爪王遂先偕同续命神医万柳堂、金刀叟邱铭和鲁南老镖师侯泰,四位老英雄商量好,一同赶奔江边,要察看察看这飞鹫渔船,倒是怎样的势派。
当时这四位泗水渔家头前引路,原来简云彤不知怎么竟将小龙王江杰所发现的隐秘地径寻着,鹰爪王等这才恍然。他来得过形神速,敢情他也得着这条捷径,这一来省了一半的道路,哪会不快的令人疑团莫释?所以泗水渔家到石佛洞夏猎户家,并没从五龙坪入山的正道走,所有被派在沿途按桩下卡子的淮阳弟兄,全没觉察。
这一来益使老英雄事事加了一番警戒,知道凡事不可自信过深.自恃过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样看起来,十二连环坞践约赶会,就在目前,更得对子一班同门师友,以及绿竹塘的门徒,谆谆告诫。自今伊始,全要力戒轻炫轻露,入十二连环坞后,更应当敛去锋芒,越是装老实装无勇无谋,才能占得便宜,要是这样肃身自爱定可少受人家折辱了。
简云彤引着这四位技击名家,来到登临边山的密径口,只见那芦花深处,隐着一艘快艇,船形和适才从山上所见相似。船形轻巧,风篷扯起,足与快马竞驰速。上面是一杆旗插在船头,在船头的飞鹫鸟画得神态如生,十分生动。两个精壮的水手,各自向船主行礼。简云彤随请堡主等上了船,水手把船撑出了芦荡,立刻把风帆引满,冲风破浪,奔了飞鹫渔船停泊的所在。当时这一艘快船往前走了半里的水程,已到了那江杰所居的附近。
只见泗水渔人的船队,就在这里停泊着,在这一带把江面上布成了出入的门户,这种声势非常的惊人。在这飞鹫船四周,却有本处的渔船往返的棱巡,虽是各不相扰,明明是存着监视之意。这只快艇到了船队不远,船帮中飞出两只小快艇,上面是船帮的两个首领,过来迎接泗水渔家简云彤换船到了中央大船上,陪着四位淮阳派的老英雄,把自己这点水面上实力以及所训练的一班水上健儿,有如何的能力,全向这淮阳派的领袖陈述了一番。鹰爪王和万柳堂等十分赞叹。
他这所统带的虽仅百余人,这百余名少年,全是精通水性,勇武矫健,全是曾经训练的非常的纪律严明,全是经过这简云彤一手教出来的。平日任何人也看不出这飞鹫渔船,竟能和官家曾经多年训练的水师营一较长短。
这样说起来,这泗水渔家绝不是徒负虚声者所能望其项背。鹰爪王和金刀叟邱铭等,十分夸奖。简云彤遂亲自到别船把自己手下得力弟兄唤进两名来,问了问这附近一带帮匪可有什么显然的动作,他们同声道:“首领方才把这里帮匪的暗卡吓退,我们船开到里湾之时,这一带不断的放起信鸽,直到您走后,从雁荡山内又放起了十几拨信鸽,分投江外一带。至于他这种信鸽,究有什么作用,我们不得而知。可是离现在不到半个时辰.从里面驶出来一拨拨的快艇,每四只是一帮。这种船帮,每只船上是四名水手、四名壮丁,各船上全是一样。这种船不论怎么也瞒不过。
只是可怪的是,所有从里头出来的船帮,分向东西两边芦苇荡深处驶进去,看情形是各有隐匿之所。我们默察他所出来的船,计共出来六拨,有二十四只,可是顶现在您一察看江面上,那还有六只特别的船,这里还不断有小渔船傍着我们船帮来回梭巡,已分明看出全是由东平坝到雁荡山根下的渔船。我们已看出全是从旁察看我们的虚实动静。我们看这种情形,帮匪把我们也看作敌人,所以客心监视我们的动静。我们本无所惧,我们又把来意告诉了他。以堂堂凤尾帮,竟这么小家气,叫人太觉着讨厌了。”
简云彤听了手下头目报告了一切,自己心想,任他怎么布置,我只给他个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了。自己赶紧来到当中主船上,向鹰爪王禀告了一番,说明这一带已有凤尾帮不少水面上弟兄在这里埋伏。看情形,定是探惧这泗水渔家防备着往里乱闯,这时我们索性不去理他,看他有什么举动吧。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可是我们也不要过于大意了,也要提防着他暗施狡计,用水火来攻击我们,毁我们船只。”鹰爪王微微一笑道;“师弟说的极是,我们施之于人的也要提防着人家来照样回敬。”那泗水渔人简云彤听着不懂,眼望着双侠不肯过问,鹰爪王道:“简师傅,你大约听着不明白是什幺意思吧?你还别当是笑话,我弟兄两次用水火攻击帮匪,毁掉过他两只快艇。这次我们船帮正在他门户间。哪好不防他乘机报复。”
这简云彤这才听明白了,原来有这些情由,自己倒是真得提防他暗弄狡计。鹰爪王等来到这的一会工夫,那江面上立显着紧张起来。凡是平常的商船渔船,全被阻挠,不准再往雁荡山前靠拢,无形中已把这里弄成了非常局面。这里四位淮阳派的老侠客,把这泗水渔家所有四十艘飞鹫渔船的布置情形,察看一遍。鹰爪王等十分赞叹,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西岳侠尼毕竟与众不同,门下弟子已有这种威力,足见西岳派在江湖道上树立下的威名,绝非侥幸。
这时鹰爪王见这里谅还不致受帮匪的侵凌,遂向金刀叟邱铭等说道:“我们还是赶向雁荡山石佛洞吧!”金刀叟邱铭,和续命神医万柳堂、中州剑客,全主张赶回那石佛洞,以便集合同门,赶紧遵照老前辈的吩咐,赶紧和天南逸叟武维扬以武力相见,一分凤昆帮淮阳派的强弱。这事不容再行延缓,四侠一同返回雁荡;这泗水渔家遂遵照着鹰爪王的嘱咐,统率自己的泗水渔帮,严防着凤尾帮或有敌来扰乱侵犯。
鹰爪正与续命神医万柳堂、中州剑客钟岩、金刀叟邱铭回到石佛洞之后,这时所有召集本派的弟子同门,齐回到石佛洞中,各自听候掌门人的训示。
这夏猎人家中,到了晚间,群雄齐聚。掌门人鹰爪王在晚饭之后,令司徒谦把所有赶到石佛洞的侠义道,全列了清单,计为淮上清风堡绿竹塘的掌淮阳派鹰爪王道隆、乾山归云堡续命神医万柳堂、中州剑客钟岩,金刀叟邱铭、鲁南老镖师侯泰、韦寿民、金让、北路镖师蒋恩波、飞力卢建堂、神拳计筱川、老镖师邓谦,太极柳逢春、贾武师玉堂、双刀金和、孙玉昆、孙玉岗、江南镖客三才剑司马寿吕、一条杆棒镇江南伍宗义、司马谦、左恒、祝民瞻、甘忠、甘孝、贾斌、地理图夏侯英、冯毓义、冯毓秀、祝龙骧,以及早已来到雁荡,单独暗中和凤尾帮较量的燕赵双侠一一追云叟蓝璧、矮金刚蓝和以及新收到淮阳派门下的小龙王江杰,和西岳侠尼慈云庵主的五名弟子修性、修禅、修缘、修慧及第五弟子,新脱虎口的修明即凤梅姑娘和华云峰这一共三十八位侠义道,全来在这次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要同履虎穴,为惟阳、西岳两派一振威名。
当时由司徒谦把大家的名单写好,呈与了鹰爪王。这位清风堡主看着名单,把在座的一班同门师友,又向司徒谦吩咐到两厢石屋中看看所有的人。司徒谦把所有的人全点过,除了贾斌和祝龙骧,甘忠甘孝,冯毓文冯毓秀,这六个人是因为整夜的被派在五龙坪一带放哨,彻夜的不眠,过于劳乏,所以这时全在歇息;还有燕赵双侠,和西岳派的师徒六人,一共是十四位,这是在名单而当时不在场的。现在的人数,由掌门人以下,一共是二十四位,这二十四位是全随时可以由掌门人统率到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的。
鹰爪王把人数点齐,随向师兄金刀叟邱铭说道:“邱师兄,我们后日就用泗水渔家简武师的船帮到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这次生死存亡就全在这一会了。我们和慈云庵主一同入坞,只不知燕赵双侠肯不肯一同进十二连环坞?还有那几位老前辈象那铁蓑道长、多指大师,和暗中相助的一班老前辈,行踪靡定,不知也能赶到十二连环坞助我们一臂之力么?”
中州剑客钟岩说道:“王师兄,这倒不必惦念,这几位老前辈,近年来,全因为在江湖道上厌倦风尘,大半是匿迹销声,轻易见不着这几位老前辈的踪迹。这次是不远数千里,并且反比我们快,全是早早到了雁荡。内中还有我们想不到的人全来到这。这几位成名江湖的老前辈,大约全是想与这凤尾帮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老儿较量较量,师兄你想,这几位老前辈,哪会走在咱后面?说不定就许已经深入匪巢.比我们早去多时了。”
续命神医万柳堂点头道:“这倒是实情,师兄请想,昨夜我们深入分水关,那鬼脸子李玄通情急之下,发动了分水关内水早两路的伏桩暗卡想把我们困在里面,那时若不是那几位老侠客暗用疑兵,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法,只怕我们非得困在分水关内。我们虽不见得就为这匪党所制,可是福寿堂救华云峰的事,只怕定被耽误得良机不再了。暗中即有一班老前辈深入分水关,我们践约赴会时,哪还会走在我们后头呢?我看这倒无须多虑。”
这时鹰爪王又提议,这石佛洞无论如何也不能全走了,总得留两三人,预备万一清风堡绿竹塘再有人来,也好接待。只是这留守的人倒费了口舌,所有随来的以及自行赶到的全是抱着十分热肠而来,全想到十二连环坞开开眼界。再说学就一身艺业,不在这时施展施展,那也太没勇气了。当时这一班同门师友,全是不肯在这里留守。就连一干小一辈的弟子,也是不愿意在石佛洞留守。
猎户夏逢霖也在座,遂向鹰爪王道:“王老师,我可是粗鲁人参与这事,依我看,王老师不用留人了,这里由我负责接待淮上来的师傅们,倒也没什么要紧。”
当时这一定,立刻一班少年弟子们,全是欣向猎人夏逢霖致谢,当时这一决定,遂定于第二日一早全上船,以便熟悉熟悉船上的情形。这一议定,遂由续命神医万柳堂把入十二连环坞拜山的名帖写好,以便到时备用。到了晚间,仍然由堡主鹰爪王派遣掌门弟子,分在五龙坪一带安卡子设防。这种布置,就是宁备用不用,不叫它用时没有防备,令匪党们乘虚而入。
这一夜倒是没有一点事故发生。江杰回家去了一趟,赶回来时满面春风,神情非常高兴,一进门先给堡主鹰爪王叩谢了一番。鹰爪王问他是什么事,江杰欣然禀告堡主:“蓝师祖把我母亲送走,固为燕赵双侠说是这次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不敢保定准落怎么个结果,所以对徒孙的老母十分悬念。
只怕万一那凤尾帮落了下风,那时可就要不择手段的想在我们这淮阳派同道身上报复了。更因徒孙这次蒙师祖慈悲,列入门墙,可是徒孙当日严拒入帮,已经结怨,师祖认为我是首当其冲,难免要受凤尾帮的暗算。恰巧蓝师祖在栖鹤寺遇到了凤阳府的胜记镖店的谢镖头,走镖事毕来拜访观主,蓝师祖托他把家母送到准上清风堡绿竹塘,安置到那里,免去我们这里的悬念,徒孙这一来投有家眷累赘,正可安心侍从师祖,所以徒孙十分高兴。”
当时鹰爪王一听江杰提到燕赵双侠的行踪,自己十分高兴。因为自己正怀着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实力或有不足,竟这么使全力来应付。足见双侠对本派的荣辱十分关心,不使外人轻视,这一来足见淮阳派尚能与凤尾帮一决最后的胜利了。且说江杰叩头起来,金刀叟邱铭赶紧吩咐小弟兄把派出去的一班小弟兄全调回来,这时重又点了点人数,全到齐了。
一宵易过,次日天明,大家起来梳洗一番,先打发人到江面上报与了泗水渔家,预备船只,到边山捷径,接群雄上船,准备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打发的人去后,稍沉了一刻,门外进来人禀报,说是苦修庵寄居的西岳侠尼到了。
鹰爪王闻报立刻偕续命神医万柳堂和金刀叟邱铭,以及中州剑客钟岩等迎出来。只见侠尼慈云庵主和五个门弟子全是一色灰布僧装,那凤梅姑娘随着一班师兄也换了空门的装束,也是青绢包头,夹布的僧袍,形神十分潇洒。
这五个女弟子,全向前给堡主和邱铭、万柳堂、巾州剑客行礼,鹰爪王随即向前和侠尼行礼道:“慈云庵主,这些日来多辛苦了!我王道隆未能把令徒亲手救出虎口,愧对庵主了!”慈云庵主随即双手合十答礼道:“师兄不要客气,这也是她魔难该当,非人力所能为,师兄里面请吧!”这位庵主带着五个弟子往里进来。四位老英雄陪着往里让,里面的一侠班义道全随着往里迎接了过来。
大家对与庵主敬仰十分,一班侠义道把这位慈云庵主让着落了座,慈云庵主道:“现在我与敝派前辈多指大师,寄迹苦修庵,本预备着随大师暗入十二连环坞,不想事情一变化,修明徒儿和云峰贤契,被多指大师察明囚禁福寿堂,多指大师指引着师兄着手营救。这一来,我与大师先把这分水关一带察看了一番,遂决意和师兄同赴十二连环坞。故此才赶紧前来,以便与师兄聚合一处。这次十二连环坞赴会,乃是我们淮阳西岳两派和凤尾帮一分生死存亡的时候。”
当时这位鹰爪王道:“庵主,这次我们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蒙多指大师的指示,令泗水渔家简师弟率飞鹫渔队来助我们赴会,这是我们预料所不及的快事。这时我们能够运用自己的力量,能够不用匪船往里趟,这可便利了许多。我们已不用悬系着匪帮的暗算,庵主想是与不是?”
慈云庵主点点头道:“还是老前辈们处事周密,贫尼倒把我这同门简师弟忘了。”鹰爪王道:“我已经打发人去知会那简师弟,叫他在前面边山捷径停船等候我们,庵主,我们这时起身好吗?”
当时这位慈云庵主点头道好,立刻随着一班侠义道一同起身,顺着边山捷径来到外山坡。只见那芦苇荡中,一字横排着八只快艇,那简云彤正在往岸上前迎。
慈云庵主忙往前走了几步,按迎着这位飞鹫船主,招呼声:“师弟,可还认得贫尼么?”
简云彤愕然注视着,忽的想起道:“你可是现在西岳派掌门人慈云庵主么?”
慈云庵主颔首道:“师弟想起来了,不错,正是贫尼。”
泗水渔家简云彤道:“黄泽关一别,屈指十年,庵主总没有与我恩师聚会了吧?”
慈云庵主道:“似水流午,一晃就是十年工夫。看起来,人生如幻,百年岁月也不过一转瞬间。简师弟,我听说你得着大师的慈悲,掌领着飞鹫渔船,把泗水渔业办的很是发达,这倒很为我西岳派生色了。”
简云彤忙向师兄行过礼,庵主的五个弟子耳中早听师傅说过,有这么位师叔很有义侠之名.此时经师傅指点向前拜见。这位简云彤请鹰爪王下船,少时再细谈。大家分乘这八只快艇.赶奔船帮停泊的所在。
来到停船的所在,一看飞鹫船集合之处,所有的船只全布置好了。虽则是船只不多,居然布置得有门户,有拱桥,分出五行方位,门户井然。大家这一分散在各船上,所有这里船只靠外舷的每逢两只船用一根长铁链拴住,这一来,每面的船只占据了十几丈长的水面,正把一道小港湾的里面装满。要把五艘双桅船列成门户,每只船上是插起一面旗子,上面写着“淮上清风堡”五个字,这正是向帮匪明示这是淮阳派前来践约赴会。
这一来凤尾帮打算斗淮阳派的掌门人,就是来明斗,打算故作不知不识是不行了。这里单给西岳侠尼慈云庵主预备下两只大船,船上在停泊时,连水手全不用。赶到日没之后,这里的伙夫,才给预备着晚餐。恕的水面上如飞的驶来一行快艇,船行如飞的眨眼回到了飞鹫船帮的前面。
相距有三四丈,这飞鹫船上的水手,喝令来船赶紧停泊,再往前欺,这里就要放箭了。当时来船的船头上有人发话道:“船上的弟兄,不用发威,我们是十二连环坞派出来,给淮阳派掌门人及一班老师博们接风的。这里有名帖请你们接过去,赶紧给我们的帮主回话。”
当时这飞鹫船上是冯毓文、冯毓秀盘察船头,听得来船是十二连环坞下来的,兄弟二人不知来人是凤尾帮中怎样身份,不敢怠慢,忙的打发了一只小型梭艇飞驶过来。到了来船前,只见船头上站定一名帮匪,年在三旬上下,手里擎着一纸名帖,探身向这水手的手中一递道:“赶紧叫你们堡主看过,我这里听候回信。”这名水手答应了声,立刻搬转船头,如飞的驶向船队。
只见这里已经把船帮的四周全派人把守住了。这只回事的梭艇,更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快如飞箭似的,来到中央主船这里,飞登大船向里报事,有把守仓门的弟兄向里回话。鹰爪王正和侠尼慈云庵主商量明日赴会的事,有人把报事的弟兄带了进来,进得舱来,向堡主行礼,随将名帖呈上来。
只见这纸名帖是凤尾帮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具名,这位淮上大侠鹰爪王,见上面写着是对于堡主鹰爪王极致景仰之意:这时既知道已经来到边山港湾内,预备来拜山践约赴会,因为没见着通知赴会之期,不敢贸然的来躬肃侠驾。
略备粗盏薄酒,藉洗征尘,以便借此略表敬意。当时看完这纸柬帖,遂传到金刀叟邱铭,和续命神医万柳堂手中,大家把这纸柬帖互相看完,鹰爪王遂问道:“这样看起来,这武维扬十分的狡诈,他是一点儿过节不肯漏场,我们应该如何对付呢?”
万柳堂道:“我们这种地方得故示大方,他既然给我们送了接风洗尘的酒筵来,我们给他个一律全收,免得令凤尾帮看我们小家气,师兄们和庵主以为怎样?”
这次天南逸叟武维扬还是真个的情理兼备,这次鹰爪王始率淮阳派的一班同门师友,从淮上清风堡绿竹塘,飞骑下浙南。这班风尘侠隐相约到雁荡山时,武维扬早已一再的派坛下能手,一再邀截。这就因为鹰爪王此来是并没挑明,打算暗侦凤尾帮一切,龙头帮主所以也故作不知,只暗中以全力对付。
这时淮阳派竟自有泗水渔家简云彤,统率泗水渔业的船帮来助淮阳振西岳派践约赴会,这种情形武维扬自知准得有一场激烈的斗争。更对于这泗水渔家简云彤的出身来历摸清,自己十分动心,知道这是鹰爪王和西岳老尼入十二连环坞的利器,更是凤尾帮的一个极大的克星。
深悉这泗水渔家简云彤是西岳派多指大师的得意弟子。这一挑起淮阳派的号旗,列阵十二连环坞近前,这分明是故示凤尾帮以正式前来践约赴会,自己哪好再装不见不闻。遂备具了五席盛筵、一席精致的素席,遣人持帖前来。礼貌即周,人情又尽,故此鹰爪王向大家请示应付之策。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师兄,据我见凤尾帮既以地主之谊来作主人翁,我们倒不好过却盛情了。”西岳侠尼也点头说道:“此番我们与凤尾帮清算,依小弟看,倒得叫他看看:既为领袖大江南北的侠义道,就有非常的胆量!我们完全拜领,就是毒药,我们也要尝尝。”
第八十八回 关门投柬鬼影儿炫技轻敌
然后西岳侠尼又接着说道:“此番我们与凤尾帮清算两家的新仇旧恨,处处须要站住脚步,总要先礼后兵。凤尾帮对我们屡次邀战,可是他若故作不知,推诿到他所领舵下弟兄所为,我们只有以全力应付。这时只可他怎样来,我们怎样接了。我看贫尼和王师兄接见来人,以两派的名帖申谢。这样办,王师兄看怎样?”
当时金刀叟邱铭,和中州剑客钟岩等,全认为这么办是很对了。遂由堡主鹰爪王传话,吩咐把船放进来,把押礼的人请到主船款待。手下人赶紧如言去传话。不一时把来船放进来,来人被领进中舱,另有人把酒筵收下,是十二只提笼,全换到自己船上。这来人是凤尾帮一位掌舵的,鹰爪王当前交派了谢帖,随即赏了来船水手二十两银子,打发下帖的弟兄回去。跟着这一班侠义道全是胸怀坦荡,竟自很坦然的列摆酒筵;毫不动疑心的畅饮起来。西岳侠尼率自己门下一班弟子叨扰这桌精致素筵。
到了晚间,所有一班侠义道,全各自分配好了船只,这港湾里飞鹫渔船,把门户守卫全布置好了。凡是大船,全盛张灯火,单有六只棱艇在这船队外逡巡查夜。另由小龙王江杰,每隔一个时辰,和二十名水手分班下水巡查,以防凤尾帮的帮匪或者派遣水鬼兵来捣毁船只。
赶到了三更过后,这里正轮到守后夜的韦寿民、金让在船面上巡查。韦寿民忽的觉得左岸上一条黑影,疾如鹰隼的往中间大船的舱顶上一落,不仅没有一点声息,船身更没有一点动静。
这一来可把韦寿民、金让吓坏了,两人是奉堡主之命接换后半夜,巡查警卫,偏在这时有意外事发生,哪得不急?只是现在才发现一条黑影,没证实究是何许人也,不便莽撞了。遂由韦寿民脚点船板,轻身飞纵过来,自己怕惊动了舱中人,一语不发,右手用剪梅指照着来人的面门便点。
韦寿民这一欺近了,才看出来人身形极其矮小,事起仓猝,心里一动,无暇细想来人象谁,掌已递出。只见来人身形连动全没动,只微一甩头,立刻把韦寿民这招避开。韦寿民也是虚实莫测,剪梅指点空,突的右掌往回一撤,换出左掌,变招为金龙探爪,左掌照来人的右肋下击去,自觉着这一招来人怎么也不易脱过。
哪知来人并没怎么带出动手的神色来,只有肩头微一晃,身形往起一长,嗖的挟着一阵冷风,已飘飘的落在舱顶。韦寿民虽则被来人连着拆散了两招,己知来人是具有非常身手的,只是自己以脸面攸关,绝不肯开口呼援,哪知来人竞自在舱顶上发话道:“喂!韦师傅,掌法高明,蓝某的鸡肋不足当老拳,箅了吧?”
就在这时,这只大船的船旁水面上,陡热水花在波面上往起一翻,立刻现出一个瘦小的身形,踏水法还是真快,跟着已来到船面上一涌,蹿上了船舷。身形既小,虽是一身油绸子水衣,可是仍然不为这身水衣所制,身形巧快,赶到韦寿民觉出有了声息,来人已到了背后。韦寿民一回头,已看出正是小龙王江杰,江杰忙的招呼道:“韦师叔,千万别动手,这是我蓝师祖。”这位韦寿民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蓝大侠,老前辈请下来,恕弟子的愚昧。”
这时舱中已听到外面的声息,续命神医万柳堂走出来,这时那蓝大侠也随着这江杰喝问声中翻下船顶,韦寿民深觉抱歉。这时那续命神医万柳堂也来到舱面上,见是燕赵双侠的大侠追云手蓝璧深夜到来,万柳堂喜出望外,遂向前恭请蓝大侠进舱。金让金武师也巡查过来,江杰这时把油绸子水衣也脱下来,立刻随着这位蓝大侠一同进舱。这时中舱,只有堡主鹰瓜王和金刀叟邱铭、中州剑客钟岩、全是在这盘腿打坐,调息养神,听到舱外说是燕赵双侠已到,鹰爪王也是欣然起来,往外迎接。
追云手蓝璧被这几位同门围着进舱,鹰爪王和中州剑客钟岩全迎着施礼。这位蓝大侠见金刀叟邱铭也在座,遂抢步向前,给师兄行礼。敢情金刀叟邱铭在淮阳派中年岁既长辈分又高,所以掌门人鹰爪王也是以师兄之礼事之。
这时鹰爪王忙的向前问候道:“师兄,阔别数年,未能杨叙,小弟十分想念。这次与凤尾帮结下梁子,小弟一身生死不足惜,实因为本门诸师长的抬爱,命我忝掌清风堡绿竹塘的门户,时时的唯恐贻羞门户。这次与凤尾帮结怨,正是分存亡荣辱的关头,我唯恐这次由我一人手中把淮阳派的以往英名断送了,所以我只得按门规向同门师友面前求援。这次深蒙我同门一班师友,及师兄们成全我王道隆,蓝师兄更不避风尘之苦,远来浙南,令小弟好生抱歉不安。这次并烦西岳派的掌门人,也跟着仆仆风尘,来助我们淮阳派与凤尾帮一决雌雄,小弟一切事除秉承诸师友之意旨,还望师兄们多多指教。”
这时简云彤也赶过来向鹰爪王请求,给自己引见这位名震江湖的燕赵双侠追云手蓝璧。因为燕赵双侠在大江南北名震武林,全是对双侠心存景仰,没有不愿意一瞻颜色。这时听得手下弟兄进来报告自己,说是燕赵双侠来了,遂赶过来借以一瞻丰采。赶到鹰爪王一给引见,泗水渔家简云彤见这位燕赵双侠身形瘦小枯干,一绺山羊胡子,特别显着扎眼。只是这位追云手蓝大侠,这两跟的神光十足,虽则那么瘦小的身形,却有一种神威慑人,令人不敢逼视。这位蓝大侠对于这位泗水渔家,更足早有耳闻,赶到一给引见过,彼此相对谈论起来,更是投机。
鹰爪王容大家和这位淮阳派的成名侠义道叙过礼,自己这才问道:“师兄这次来到雁荡,小住九灵宫中,象师兄把小龙王江杰收归我淮阳派的门下,我本意想请师兄早日驾临石佛洞,来主持一切。只是师兄行踪靡定,小弟不便扰乱师兄的心意。这次十二连环坞践约社会,还是真得请师兄们大力来振我淮阳派的声势,师兄竟能事前驾临,真是令小弟欣幸莫名了。”
追云手蓝璧笑吟吟道:“道隆师弟,你这几年,不仅武功精进,学问也跟着深究起来;不论和谁说起话来,一派文诌诌的,颇有道学先生的风度,不过我这类没有学问的武夫,听了你这种文墨客的谈论,实在有些头疼。师弟,你和我这武夫,说话上爽直些吧!”追云手蓝璧这话说得大家全笑了。
续命神医万柳堂向追云手蓝璧道:“蓝师兄,怎么自己前来,二侠可在雁荡么?”
追云手蓝璧立刻笑向这位续命神医万柳堂道:“我们弟兄是各行其是,他来不来,于我何干,我没有工夫管他的闲帐。我因为那凤尾帮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礼貌过周,竟给我们接起风来。我虽没饱馋嘴,可是武维扬那老头子一定认为我蓝璧不懂礼节,欠缺江湖的路数。彼以礼来,我以札往。
我认为他既然给我们接风,我们虽没把淮上的土产给带些来,可也不能这么吃完了一抹嘴头子算完,所以我认为必须答谢一下子才对。所以我备了两份谢帖,闯进十二连环坞,虽没入内三堂,可也到了他的总舵坞上投帖答拜,稍尽些客礼。我因为既已领了他的接风酒筵,不想再招扰他,我杯水未沾,赶紧退出来,我才完哩!挺好的酒筵饶没吃着,反倒从日没时整整奔驰到现在还没住脚,我想这么不致于劳而无功了。”
追云手这番诙谐的讲话,可是竟于当夜闯入十二连环坞,这种履危蹈险与谈笑中办大事,实非常人所及。江南两镖客,三才剑司马寿昌、一条杆棒镇江南伍宗义两人对于燕赵双侠的武功造诣,于会斗秦中三鸟时,早已折服得五体投地。这时听得追云手只身答拜,往返只半夜的工夫,居然出入十二连环坞的层层设伏的禁地,更令人感到双侠实有惊天动地的本领。这次自己和这班人会凤尾帮一班江湖怪杰,实是难得的遇合,纵有危险也觉值得了。
鹰爪王向追云手蓝璧道:“师兄这件事办的实在恰到好处,我们这一来,既然能把这回场面拾来,更叫凤尾帮一班狂傲无人的匪党们稍知敛迹。这次我们践约赴会,蓝师兄可有什么意见,请师兄不客气的指教一切。”追云手蓝璧髓即向座上一班同门看了看,说道:“我听说双掌镇关西辛维邦老镖头,和他门徒飞天玉鸟项林,早已到我们淮上清风堡绿竹塘,怎的现时没见他们师徒呢?”
鹰爪王道:“这位老英雄热肠侠骨,颇具侠义道的本色。我们这次和凤尾帮结怨,我忝为淮阳派的掌门人,只为蒙师门的抬爱,令我接掌门户。此番与凤尾帮已经各走极端,我们不得不以全力对付,故此以侠义柬向同道呼援;只希冀能够保全淮阳派的固有盛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于愿已足。双掌镇关西辛维邦老英雄,先期竟赶到淮上清风堡绿竹塘,只是在那夜天罡手闵智潜入清风堡,险些引起极大的误会。
“这件事,实是徐道和师弟措置失当,我和万柳堂师弟,幸好是稍明辛老镖头的为人,竭力压服,算是没把事情激起来。但是辛老镖头虽经我和万师弟竭力安慰老英雄,终是不能把前次的误会解释了,这辛老镖头竟终是存了芥蒂。这次一班同门师友联袂下浙南,辛老镖头竟自负气从绿竹塘作别,自己以和凤尾帮龙头帮主有同门之份,单独带他大弟子飞天玉鸟项林趋赴十二连环坞,以同门之谊去拜天南逸叟武维扬。我们任凭怎样阻拦,只是他去志已决,绝不肯听从。到现在并没听到他的信息。
“我倒深知他虽和那武维扬是同门师兄弟,但是他在关西经营镖行没离过镖行,这是武林同道所深悉。这次竟因自己涉嫌,所以要屏绝同门之义,稍为我们武林同门尽些绵薄之力,也好压压我们清风堡绿竹塘一班同门的口舌。这一来,我个人倒好生抱歉!当时我们也无法再拦阻,不知师兄可听到辛老镖头的信息么?”
追云手蓝璧一听双掌镇关西辛维邦竟因为身涉嫌疑,以二十年没会面的同门,恐怕落卖友求荣的声气,单人独骑,拜访武雄扬。只是武维扬是绿林道中的枭雄,狡诈多疑,十分难斗。
自己和一班同道,以及西岳两代的师徒全暗中探察了数日,并没有人道及这老镖头的踪迹,不禁暗暗着急。因为燕赵双侠对于这位老镖头,不仅是历来认识,并且双侠游踪所至,曾于这位老英雄一处盘桓过。
老镖头的豪爽,更为双侠所乐于交游。当时深怨这副堡主徐道和作事失去了侠义道的本色,不过徐师弟既然没有随来,自己也不便再说埋怨的话,遂向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道:“这么说起来,这位老镖头虽不致有若何危险,但是那武维扬的城府既探,更是遇事当机立断。老镖头去的时候正在他们凤尾帮已经和我淮阳派暗中较量,他为得防备那凤尾帮的虚实泄露了,所以绝不肯那么容易令辛维邦师徒出十二连环坞。定然别出狡计令辛老镖头师徒无法脱身。再往不好处想,就许被天南逸叟武维扬软禁起来,这时哪会有他师徒的信息。”
这时那绿竹塘有职司的门弟子一一守丰余公积仓的甘忠、甘孝,听到这位追云手蓝璧说这位双掌镇关西辛维邦,已有十分危险,不由得脸一红,立刻觉着这位热心交友的辛老镖客,若果然在十二连环坞有了危险,自己当日也算在惹祸人之数,那时少说两句话,就可以把那场猜疑误会按下去。可见唯口兴戎,嗣后这种地方,真得多谨慎为是。这时鹰爪王目光也正向两人脸上一瞥,两人更觉得抱惭无地,鹰爪王的目光何等锐利,早看出两人此时已经知道作错了事,自己遂也不再提当日的事。因为夙知追云手蓝璧性情古怪.这种事全告诉他,他就当着众人把甘忠、甘孝打一顿。
哪知这追云手蓝璧,对于甘忠、甘孝脸上变颜色,就知是这无知的弟兄们挑拨的,两只光芒闪烁的目光,向甘忠、甘孝一扫,遂即说道:“我们身为侠义道,更兼淮阳派在武林中也算占有地位,我们能受江湖同道的拥戴,就因为掌门人能够谨守门规,以行侠作义济围扶危为己任;作出事来,屈己从人,无论是对于任何人,全要本着侠义道的门规,令人得敬服。最宜谨慎,不得多言败事。有时因为一语之微,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多大风波,起于有口无心,所以说唯口兴戎,多言贾祸。所以我蓝璧最恨这种挑拨是非的人,只要是犯在我手内的,我绝不客气,要以门规处置他呢!”追云手蓝璧说这番话,甘忠、甘孝哪还敢正眼来看他。
续命神医万柳堂恐怕这位蓝大侠越说越气,再指出姓名,那一来连掌门人面上无光,自己遂赶紧说道:“那九灵宫伏魔道人,乃玄门中成名的侠客,这次我们与十二连环坞结仇,道长可知道大概了么?”
追云手蓝璧道:“牛鼻子老道,与我弟兄为患难之交,我既然把这次的前因后果说与了他,他哪能再袖手旁观。不过牛鼻子的心思另有打算,他是想着两方全落朋友,既尽了友谊,更要和武维扬顾全江湖道的交往,不愿和武维扬结仇树敌。所以牛鼻子老道,打算在我们和武维扬不可开交时出头给两家解开,这是他的心意,可没有和我们明言。可是我们已测透他的心理,我也不屑于求他,他管不管,我们事后再算帐吧。”
万柳堂点点头道:“这位道长近年来置身玄门道术,把江湖道事,竭力的规避,不愿再多牵缠。这位道长在十年前尚仗剑走江湖,南七省没有不震慑这位道长的威名,所以只要游踪所至,绿林道没有不立时敛迹的。但是自从在灵宫这一闭观清修,和当年判若两人。十二连环坞践约赴台,我想道长不能不到,因为铁蓑道长也到了。他们二位也是很好的交情,不用为别人仅就他们二位的私交,就不能含糊了!”
这时那泗水渔家简云彤,容他们老弟兄把活说完自己问追云手蓝璧道:“蓝大侠行道江湖,素为人所敬仰,我在下是久仰大名,如春雷皓月。我是在那泗水办着渔业时闻名,欣慕燕赵双侠的豪情义行,实不愧是淮阳派下的技击名家、风尘奇土!我们能够结纳到这种英雄,才不枉寄身江湖道上呢!
不过我在下蒙多指大师的慈悲,令我整顿泗水渔帮,为那一带的水面上渔家们留些生活。要责令我把那一带的水面上的绿林海盗,全要驱除出境,使那一带的渔户可以安居乐业的各安生活,这一来可把我在下拴住了。我时刻不能离开,倒空怀向往之心,没有前去拜访大侠的机会。看起来,人生遇合,尽有前缘,绝非人力所能左右。我所以对于这次奉命前来,实足欣幸万分,清蓝大侠多多赐教吧!”
第八十九回 白浪泛轻舟泗水渔家初犯险
追云手蓝壁随即向泗水渔家简云彤道:“简老师,你这么过分的夸奖抬爱,也太叫我蓝壁无地自容了。我有甚么德能,值得简老师这么过分的重视?我们是武林同道,论门派、论私交,全与我们淮阳派有密切的牵连。
在我们上辈,就全是以道义相扶,荣辱与共,何况我们全是同舟共济之人,尤其应当互相扶助,这是我们所应当遵守的。简老师,你只要看得起我蓝壁,我倒也愿意和简老师多亲多近,那么这次十二连环坞事后,我倒要到泗水拜访。请简老师不要弃嫌,我蓝璧可有点没出息,就是一生酷嗜杯中物。我盼望简老师多给我预备些,你们泗水特产的好酒,我要和你们盘桓些时日呢!”
当时简云彤是喜出望外,自己历来是最喜欢和举止豪放、光明磊落的江湖道来往,最怕那繁文缛节,追云手蓝璧这番话,自己最高兴。
大家这一谈讲,不觉已经五更交过。各船上的水手,以及护船的壮丁,全是一个个早收拾好,预备了早饭,全数饱餐毕,静候舱主的令下,这四十只飞鹫渔船,就要入十二连环坞了。这时那西岳侠尼慈云庵主,在自己的大舱上净过了面,门下弟子们也收拾完了,庵主才过船到鹰爪王的船上,拜会燕赵双侠的大侠追云手蓝璧。蓝大侠和庵主早已有认识,此时略叙别情,遂请示淮阳派掌门人,几时启行?
鹰爪王遂向金刀叟邱铭和追云手蓝璧客气了一番,追云手蓝壁道;“王师弟,你不要这么客气!这次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非比等闲,你既为我淮阳派掌门人,就不用再顾忌其他。那浮泛的客气,还可以免去。不要惦念着有什么越体的地方,因为统率大帮船只,领袖同门师友门徒,入虎穴龙潭,与劲敌周旋,全仗着那号令严明,令出必行,不能有丝毫掣肘的地方,才能够成就人事。我们这次既是掌着淮阳派西岳派的名义,入十二连环坞,那只有请堡主和慈云大师发号施令。我们不论何人,也不得妄参一字,也显得我们淮阳派的门户正大,门规严禁,邱师兄,你想是不是?”
金刀叟邱铭点头道:“蓝师弟说的极是,掌门人的天性至厚,对于同门师友,亲若家人父子,处处总存着谦和之情。据我看现在我们绝不宜再存客气,当前的是绝大的劲敌,不容我们漠视,堡主就请传令吧!”
这时泗水渔家也站起来道:“我简云彤有句话要当二位掌门老师申明微意,这泗水渔家船,已经过六七年的整顿,现在稍具规模。唯有这一带渔户,全是泗水乡人,浮家泛宅,倚水为生。自从我把这班人收到西岳派门下,个个颇知道束身自勉,不敢稍事疏忽。这次我奉恩师之命,来到浙南,为西岳派一争门户之光,个个全是誓与凤尾帮一决存亡。
这种荣辱关头,凡是我门下的渔户,全在本帮祖师前立过誓,赴汤蹈火,唯掌门人马首是瞻,任何人绝难调动。这次论起来,本应听凭这里掌门人的调遣,只是我这种情形,是容易令好友起误会的。何况我这船又当着我西岳派的掌门人慈云大师,我这船队的进退,仅得由我一人施为。莫说在外人面前这种狂傲情形说不下去,就是我门中的师友,也难容我这么疏狂。所以我必须向师友们陈明,得谅请我一切才好。”
鹰爪王方要答言,西岳侠尼慈云庵主赶紧答道:“简云彤师傅,乃黄泽关多指大师的最得意门徒,为我西岳派中铮铮有声的人物,简师弟这种办法,实是我们师叔多指大师所订的门规。简师弟这种情形,我们是绝不能以私人的情感,破坏泗水渔家的帮规。我看这次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贫尼想王师兄一人掌起这全部的渔船,只能要是发号施令,全由王师兄分派指示,由简师兄听从王师兄的意旨,再调动他所部船帮。王师兄既号令随心,简师弟亦可发动泗水渔帮之力,这么一来,是两全其美,王师兄以为如何?”
蓝璧当时点了点头道:“这样很好,我看简师傅尽可替小弟我多分神。我们是同舟共济,彼此共为两派争荣辱、共存亡,何分彼此。现在是和凤尾帮不两立时候,我们何在乎这一时的权限?我想这次入十二连环坞,我深盼连庵主也不分什么界限,我们以泗水渔帮,为我两家的主体。以淮阳西岳两派,并为一家,合力对付,俾使我两家的实力集中。这样一来,既没有那号令不一致的牵掣,更没有一国三公的见解各一,必须把事权归于一人,那才好御敌应变了。”
鹰爪王当时见大家全是这样主张,不过自己不能就这么揽权。经不得大家一致推崇,追云手蓝璧和西岳侠尼更是主张这么办,泗水渔家也是愿意听从鹰爪王的指挥,遂立刻由蓝大侠等,强行令鹰爪王主持赴会的一切。泗水渔家简云彤传令,所有泗水渔家简云彤所统率的四十艘飞鹫渔船,仍由简云彤调动。这一商量定当,随将所有随着赴会的人,全分配好了。这才决定留四艘船在原停船处留守,一来为是顾全声势,二来也为是再有后到的人,可以到这里落脚。
这全班飞鹫渔船一启行仍是分作两派,这两派是由淮阳派当头,率领着三十六艘渔船启航。这泗水渔家倒是真够威严的,双龙出水式,船上掌起淮上清风堡绿竹塘的旗帜,和西岳派的旗帜;这两行渔船一启航,立刻江面情形一变。
只见这一带江面上从那一处处的芦荡中,呜呜的芦笛连鸣,撞出有二十余艘大小的船只,象穿梭一般的也有来的也有去的。这三十六艘飞鹫船往里一走,只见每一处芦苇中飞起一头信鸽,这种信鸽,尾端全用红色染了,飞翔起在天空,特别的刺目。这就看出凤尾帮暗埋的伏桩,用飞鸽递信,飞报与总舵。
这种信鸽飞行极速,眨眼间既已出去十余里。这里水面上的船只往前追赶着直到了那龙口桩附近,鹰爪王向蓝璧大侠道:“师兄,我们到龙口桩可还用得着在这里验关报号么?”
追云手蓝璧道:“这龙口桩是这凤尾帮的最外层伏桩,不算正式的卡子,我们赶紧的往里闯。仅只埋桩下卡子的,谅他也未必敢拦阻我们。可是他只要拦阻我们的,他必亮大队,那是他已把这里添派伏兵来守外围门户。”
鹰爪王点点头道:“好吧!我们不用管他,沿途有什么举动,我们只把这船队驶到分水关,到那里正式递帖拜山。”
当时鹰瓜王遂传谕这掌船队的径闯这龙口桩,不要管他。头里是两只大船,上面是这泗水渔户训练的壮丁,每船上八名,四名弓弩手、四名捧钻船三棱峨眉刺,和短柄钩镰枪的弟兄,单有一名掌令旗的头目。这两只大船,兼掌着进退行止的号令,这三十六艘船,全要听凭这两只船头的号令。
一直闯进龙道暗卡的口子上,从芦荡深处,噗噗放起了两只信鸽,这两头鸽子凌空飞去,眨眼间已失去了信鸽的踪影。这里守护暗卡子匪船匪党们,一个个在水坞里潜藏。这龙口桩是这里第一道防卡,可是并没见一个伏兵、一艘贼船,但是准知道,他这里层层设伏,绝不会没有伏兵的。当时这践约赴会的见没有匪船出来拦劫,遂故作毫不理会,立刻由那泗水渔家督率着路队,顺着这道荒凉的水程往里驶行。
船行到距分水关不远,耳中听得一处处的芦笛长鸣。跟着从来船水程中,船头接船尾,不知这一带的芦荡中,哪里隐藏着这么些个船只,紧紧的追着泗水渔船的后面。往来路望下去,多半是从那芦荡中驶出来的。
鹰爪王看见甘忠、甘孝、夏侯英等连着进舱报告自己,这才稍往后面察看。只见所出来的一艘艘的快艇,每四只是一小队,有一名头目统带。可是这所有的船只,除了蹑在自己船队后的,每到一处苇荡口,必留四只船把守着。看这情形,是一面截断自己的归路,一面布置这里的防守。鹰爪王只嘱咐后队的头目,无须拿他这般匪船介意,给他个形同不见不闻,可是必须注定了来船,只不叫他欺近了。
这时远远的已望见分水关,只见分水关前,已经亮了船队。这里小龙王江杰和小侠祝龙骧全在舱内,把守舱门侍立,赶紧向堡主报告,说是分水关前帮匪已预备,大约有十几只快船早在这里驻守,可是这分水关岭头上绝没有一点动静,静荡荡的岭头连个人影子也看不见。
小龙王江杰方在说着,泗水渔家走进舱来,向堡主鹰爪王道:“请示堡主和掌门师太,分水关已到,这里已是入十二连环坞的咽喉路口,我们的船是停不停?”
鹰爪王向追云手蓝璧,和金刀叟邱铭道:“师兄,我想离分水关已近,应该就在这里停船,我们好递帖拜山了!”
鹰爪王这种问法,并非是商量,只是守着本门的礼。此时追云手蓝璧、金刀叟邱铭,全是点头道好,各自按着出发前议定的:凡事全由鹰爪王和西岳侠尼主持,不再妄赞一辞,这一来才鼓得淮阳派重视掌门人了。
当下这堡主鹰爪王遂向简云彤道:“不要等那帮匪拦截,我们前锋的船赶紧停吧!”
泗水渔家点头答应,立刻先行出舱,随即听得呛啷啷呛啷啷两棒铜锣响过,前锋船头,立刻落篷下锚,把船停住。后面的挨次全停住了,这行船掌风帆,实有超群的本领。
这种行船不论多大的风浪,行止进退,行列整齐,一点不带差的。这种船面上是有尺寸的,所有掌篷掌舵护船的,全是久经训练。这种船面上无论遇到什么变故,绝没有一点别的声息,和杂乱的情形。船面上风和水顺,挺大的船,船面上静荡荡的,绝没有一点别的声息。只有这一带因为水流过疾,从分水关里放出来的水力,翻起很大的波浪,这种波浪激荡船身,反倒发出一片喧声。
这时这两行飞鹫船一停,两行船只船头接船尾,一只接连一只,这两行船接连成双龙出水式,在分水关前,壮起了极大的声势。这时后面淮阳、西岳两艘主船上,两船相并在一处,西岳侠尼慈云庵主,此时也看出凤尾帮已正式接待淮阳西岳派之意。就凭分水关这种天险之地,只把竹栅,水中的埋伏全布置好了,群侠要想入十二连环坞,还真觉费事。这时既已亮了船只,自己赶紧把西岳慈云庵主的名帖交给二弟子修性、三弟子修禅,随着淮阳派一同递帖拜山。
堡主鹰爪王遂也用印好的“武林后辈,淮上清风堡淮阳派掌门人王道隆熏沐载拜”的名帖,简云彤是以泗水渔家的名义拜望。因为凤尾帮的帮匪散布的到处全有,可是凡是经过泗水渔家管辖地的,全是规规矩矩的以礼来拜望,从无在泗水渔家眼皮下搅扰过。
所以这次简云彤虽是奉西岳师尊派来的,论起来有侠尼在里头,自己不应该再出名了,可是若按江湖道义来说,简云彤明是不具名拜山,就算失札。所以自己不再顾忌掌门人西岳侠尼是否愿意,竟拿淮阳派和本派的名帖出舱来。自己派手下两名掌船只快艇,把这三拨投帖拜山人分派在这三艘船上,每只快艇是四名水手,操船全有非常的身手。这时在凤尾帮的门户前,谁不想卖弄两手,叫匪党们看看。
这三只快艇荡出了船帮,飞扑那分水关的竹栅。凤尾帮派出来的八只船,全紧贴在两边耸起的岭下,船头上各站定四名壮丁,每人一张匣弩,一只箭囊,形如木雕泥塑似的,不言不动,目注来船。
这里三只快艇是一字横排,往前走的是一样快慢,离着匪船还有两三丈远,这里由司徒谦方一举帖,要向那守分水关的匪船发话,哪知忽听那分水关的夹峙的岭头上有人发话道:“唗!来船少往前进,奉龙头帮主谕,来船到竹栅前停船投帖。如敢藐视本帮。任意欺近竹栅,立将来船沉没示惩,不得怨本帮无情。”
司徒谦立刻厉声叱道:“身为主人,这么无礼!我只问你,帖是接不接?我们可不能久等。”
上前答话这人,立刻说声:“朋友,你等着吧!”
司徒谦和甘忠、甘孝、贾斌分立船面上,抬头看时,只见从岭头陡现一人,一身疾装劲服,身形瘦小,远望着和燕赵双侠的身形相貌一样。这时那人从岭头飞纵上那竹栅的顶端,身轻如燕,单是一点这竹栅的顶端,向下招手道:“投帖人后退!”
在这喝声中,唰的头上脚上,“海燕掠波”往下坠落。眼看着距船面还有两丈左右,那人倏的一个“云里翻身”,立刻身形翻转,轻飘飘落在船头。司徒谦等这才看清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此人生得形如猴子,两道秃眉毛,双目深陷,两只眼睛,精光四射。这人虽一身蓝绸子的短衫裤,白色高腰袜子,三套福字履,这种装束,颇带着一派的江湖气。这时那人往船头一站,司徒谦十分惊异,随即抱拳向前迎接着,高举名帖道:“朋友,我们奉淮阳派掌门人的差派,递帖拜山。”
这形如猴子的瘦老头,也抱拳答礼道:“在下奉敝帮龙头帮主之令,来此恭候淮阳西岳派掌门老师侠驾光临。龙头帮主以本帮分水关出入禁令森严,恐怕有犯贵客之处,请贵客按江湖道之礼拜山,静候帮主的示下,再行进分水关,以免伤了两家情面。”
当时这种情形,是凤尾帮匪故意的卖弄,不过司徒谦等,论理应给来人些颜色看,只是自己身为淮阳派的门弟子,又是本帮中的晚辈,掌门人只叫自己投帖,自己哪敢多给老师惹事?遂任凭这来人发狂,没有对付他。
这时西岳门弟子修性、修禅,全是忍着怒气向前合十施礼道:“奉西岳派华山上天梯碧竹庵掌门人慈云庵主之命,来拜访凤尾帮龙头帮主,这里有名帖,烦劳转达。”这时来人看了看慈云庵主两门徒,把名帖接了过去,这西岳派女弟子修性,在递名帖时,忽的哦了声道:“这位敢是川边鬼影子唐双青老师么?”
第九十回 匪巢呈幻境武林健者较轻功
这西岳女弟子修性这一招呼出来人的姓名,这黄须瘦老人脸一红,立刻脸上浮起了一层微笑道:“少庵主好记性,不错正是唐某。我唐双青老悖昏庸,把当年川边金佛寺的事早已忘记了。少师傅,当年我记得仅在午夜在铁箭峰头相会时见过一面,不想事隔多年,竟仍能认得这么清楚,真是难得的事!
少师傅真好记性,称得起过目不忘,我们在江湖道上,象少当家的这么好记忆的实不多见。少师傅这是随监院玄真师太来的,还是随掌门人来的呢?我唐双青对于玄真师太的当年恩惠,这些年来耿耿不忘。只是因为空蒙师太这么慈悲我,我依然一点成就没有,我空有仰慕师太的心,只是我不能够象师太那么期望我在江湖道上,成一个侠义道中的领袖,所以我唐双青是无颜去见师太了。”
这时慈云庵主的掌门大弟子修性,见这横行川边的巨盗鬼影子唐双青,以那么枭道狂傲的性情,此时竟也自知道惭愧。说话时,不住的向驻守竹栅外的帮匪们注目。看起来公道自在人心,是非不容颠倒,不论武功多么过人,也有个天良发现的时候。
自己遂赶紧合十还礼道:“唐老师,太谦了!弟子是随侍西岳掌门人来的,监院玄真大师,业已升西数年了。唐老师历来在川边行道,如今竟来到这里,莫非已归入凤尾帮,与凤尾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是知己之交么?”
当时这位川边巨盗鬼影子唐双青,被西岳大弟子修性问得有些难于答话,只是含混说道:“我在下与龙头帮主乃天南旧友,此次来到浙南,适逢其会。我想借着此番机会,会一会高人,也算是不枉在江湖道上奔走了。这些年,我恐怕有江湖友好们赶到这里,故此特代武帮主亲自迎接,免得有失礼之处。现在我是恭逢盛会,愿代武帮主稍尽地主之谊,只为这里帮规过严,我不便擅专一切。只请西岳派慈云庵主,和淮阳旧友鹰爪王老师、泗水渔家稍待片刻,我唐双青代这一班侠义道传柬入十二连环坞,想龙头帮主定当恭迎诸位,恕我不陪了。”
川边巨盗鬼影子唐双青说完这话,把三份名帖带着,向这边的修性和司徒谦及泗水渔家简云彤等,躬身一拜,一个穿掌,用龙形一式,身形如一缕轻烟,嗖的如飞的蹿上那竹栅上。腾起约有两丈多高,捋住了竹栅,立刻如狸猫一般轻快,猱升到竹栅的顶端。竟自轻点巧纵的飞登到岭头,一瞬向已失这鬼影子唐双青的踪迹。
这淮阳派门徒象司徒谦已是出艺,奉掌门人的恩准,可以在江湖行道,象司徒谦己得本门心法,武功造诣已得心传,可是这时看到鬼影子的矫捷身形,全不禁咋舌。因为淮阳派本门中象燕赵双侠的轻功提纵术,在本门中在江湖道中可以独雄一时,可是若和这鬼影子比起来,只怕全在伯仲之间,就许不是这老儿的对手。果然这位川边巨盗,算是个武功精湛,艺业惊人。这种身手在众目之下施展开,真令人不敢轻视。当时连西岳侠尼的一班门弟子,更是惊异这川边巨盗实非平庸之辈可比,只恐这一身提纵术,就不是一班平常的武术家所能望其项背。
这时这投帖的门弟子们眼见这川边巨盗,把这横阻水面的竹栅高岭,丝毫没有攀援的地方,居然飞登自如,足见不是平常的人所能练得到的。这时见他到了峰头,把身形隐去,跟着见岭头飞起了三头信鸽,雪羽翩翩,往里飞去,泗水渔家简云彤道: “哦!他这十二连环坞中的信鸽,训练的这么纯熟,实在难得。”
这里大家在船头静悄悄的等候着,知道他少时必有信翻回来。果然工夫不大,只听得这分水关里半空中有那带着风胡芦的白鸽从里飞出来。可是全是两只黑翅膀,鸽子的身形又大,也比较着那平常矫健,这一来大家也看出是分水关里有总舵的令下。
果然这三个鸽子一落下去,工夫不大,那竹栅内芦笛连着三声过去,这竹栅里接着芦笛连连响过,竹栅大开,从里面冲出来八只轻舟。全是每一个舱外有两名短装的少年,在这八只轻舟的后面有一只大船,上面站定一名衣冠楚楚的壮汉。这人看年岁也就在三十上下,穿着长衣,颇有些不伦不类,文不文武不武,一望而知是个江湖汉子,不过受不惯这衣冠的拘束。这时以一个江湖汉子,要他作斯文一派,更显得难看。
这人手往上举,高声说道:“凤尾帮龙头帮主武维扬谨率三堂香主恭迎淮上清风堡主、西岳慈云庵主、泗水渔家入分水关。敝帮龙头帮主以执掌全帮,不便分手,特在十二连环坞恭候驾临,唯有请这里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老师,作全体践约赴会的领袖,统率着泗水渔船进口吧!”
这时司徒谦和修性、简云彤全拱手答道:“敝派掌门人不肯紊乱帮规,特意的令我等恭候多时。既是现在在下奉到贵帮龙头帮主之令,令我等人入分水关,我们先回复敝派掌门人了。”
说着拨转船头,随即往本队中飞报与掌门人鹰爪王。这时鹰爪王早已连接弟子的报告,说是有那昔为川边巨盗的鬼影子唐双青卖弄本领,由这分水关的竹栅出入。跟着司徒谦来报,说是有凤尾帮的帮匪,持龙头帮主的名帖,请拜山赴会人入分水关。鹰爪王向泗水渔家简云彤道:“我们赶紧传令入分水关,不要稍事迟疑,示弱于人。”
当时这泗水渔家简云彤说了声:“遵命。”立刻舱中传令鸣锣开船,呛啷啷三棒锣声响过,头里两只前锋船已经开行,后这三十四只风帆满引。这两行船队,立刻随着前锋船往分水关里开进来。一入分水关,这才看见这分水关里,已经是由这驻守的凤尾帮守着最前哨的前锋船,把这里把守住。这船上没有多少人,二十只轻便快艇,每只艇上是五个人,一名掌舵的,四名壮丁,全是一身油绸子的水衣水靠。这里是除去这二十四快艇,全是艇头斜对着江心,艇尾斜对着江岸。是这二十四只快艇驻守,二十五名掌舵的和一百二十名水兵监视江面,鸦雀无声。只有践约赴会的船行泗水飞鹫船只冲风破浪的往里走着,浪打船身,如同箭一般的飞驶着往里走。
这时泗水渔家和淮阳派的燕赵双侠追云手蓝璧站在船头,向这分水关内一看形势,那简云彤没到过这里,追云手蓝璧则是轻车熟路,对于这分水关内已来过三次,可全是夜间。现在是红日当空,这里静荡荡的,除了这驻守和践约赴会的两只船,一眼望不到边的一片苇塘,和那浩浩江波。这个泗水渔家简云彤,见入分水关后,形势十分险恶,这莫怪这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傲视一切。
他也真个虑事周详,有统率群众的力量,这种杰出的人才,江湖道上实在不可多得。自己是十分戒备着,暗令所部的一班精通水性的弟兄,也全戒备着。只要是水中有了动静,立刻传下号令去,所有四十名弟兄,立时下水,保护船只。
船往里走了有里许,追云手蓝璧从舱中两旁的扇面式小窗往外察看外面的形式,篮大侠越看外面的情形,越觉着不对。赶到走了一程,不禁“咦”了一声,向鹰爪王招呼了一声:“师兄,你快来看,这真是怪了!我的老眼昏花,这么旷野荒郊,帮匪莫要弄了手脚,可真是怪事了!”
堡主鹰爪王也赶紧过来,从蓝大侠身旁往外察看,追云手蓝大侠用手往岸上一指道:“师兄请看,这一带很显然的是那分水关内盐滩,和储盐仓库。既然西川双煞鬼脸子李玄通,和丧门神邱宁双掌的九宫八卦迷方阵,我们全去见识过了,还有万师弟和西岳派慈云大师,全是不仅来过一次了,这里的道路一望即能辨识。果然眼前的情形太怪了,靠左岸是一段二十丈长的三合土砌的码头。这段码头,分明是从这里往外起运海砂子的地方。这时那二十多丈的码头连一只船全没有,可是从这码头起往里走应该是两边有两行垂柳,当中一条宽有二十丈的道路,这里正是这晒盐滩,和九宫迷方阵的门户。”
这时往里看去,不仅两行树没有了,再往那盐滩看时,全部盐滩都变成平地,这里分外显得荒凉。远远的那段庄院。和围着庄院的树木丛林。也没有了。倒是还有房子,可是全是茅草的屋顶,哪还有夜间所经历的那种境地?这片草屋有两个农人,正在低头看着。成群鸡鸭在那草棵里觅食,更在角落里有一处是晒粮食的场院。鹰爪王看到这种情形,不禁摇头,可是船行的极快,眨眼间已过了这段码头。鹰爪王随即向追云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一点首道:“我们到外面看看,这可真奇了!这里我们若不是亲眼得见,绝不信有这种事。”
这续命神医万柳堂和追云手蓝璧彼此相视一笑,同着这掌门人鹰爪王走出舱来。往两岸看时,右首没有停船的所在,那左首是通着盐滩的去处。当时因为不便停船,回头往东南看时,只见那原有盐仓,竟自一些痕迹不留,完全这一带变成了一个小小村落。虽是没有匪帮跟缀,暗中定然处处设有伏桩,群侠这时若遽然停船,反令匪党笑拜山人多疑。所以追云手蓝璧和鹰爪王全是回身察看。那小小村落既没有人,更没有一些别的征兆。这时所有飞鹫船队,全队往里走着,没有丝毫阻挡。饶是这样,全队倒生了戒心,各自戒备起来。这时船已渐渐离开盐滩,所有这里的情形,一夜之间突然变了样,若对局外人说起,几疑是神怪玄虚。
追云手蓝璧微笑着向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道:“我看这种定是这西川双煞仗着他这里能够发动极大的人力,尽一夜的工夫,把这盐仓和九宫八卦迷方阵隐去。这一来为的是显示他这凤尾帮中,有不可思议的神秘,这就是他们惯用鬼聪明的地方。这里是他十二连环坞的防守外围,总舵既弄了这些玄虚,里面还定有文章。”
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也看见了正在村口的农人矫作过甚,倒显出作假来,遂也点头称是。这班侠义道俱是久经风火,见过大江大浪的,这种一夜间改换了分水关的一切建筑面貌,虽是事情办得足以惊俗骇众,可是这班人尚能镇定着不动一点声色。当时这两行飞鹫渔船,冲波逐浪往前走,计程约有五六里地远。这两只前锋船,见所行的水程,居然这么一点险阻没有,反令人有些疑心了。
泗水渔家简云彤,对于双侠连着踩探分水关的情形已听说过。这时来到舱中,正听追云手蓝璧和鹰爪王及续命神医万柳堂议论那盐仓一带的形势变的近于玄虚。简云彤听出凤尾帮明着是把践约赴会的放进分水关,暗中可是要在十二连环坞中途的水程中弄出花样。就看他持帖迎请,赶到一进了分水关,在他守关的船队布防的水面上,那迎请的船竟自隐去。自己这队飞鹫渔船,竟自顺着这荒凉两岸水流狂疾的水程往里行来,并没有接引的人,这里明显着他定有狡计。
只是这次西岳淮阳两派践约赴会,正为的是两派争邪正的存亡。两派如若折在凤尾帮手内,从此江湖道上就得匿迹销声,再没有立足之地。此次自己奉恩师多指大师之命,来到这雁荡助两派同门师友赴会,自己担负两派的安危。
可是两派中全是陆地上的本领,通水性的没有多人,也没有精于泅水术的。只有淮阳派新收弟子小龙王江杰,天赋异禀,水性精通,更兼聪明灵慧。所以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放着一班成名的侠义道不派遣,单单令他警戒着水程,和自己分管前锋后路的船队安危。
此子若非有非常身手,王老师也不敢以全队二百多人的生命相托,既信得及自己,更信得及这小龙王江杰。只是自己以泗水渔家驰名江湖,这全队人船在未履到十二连环坞之先,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的,自己这泗水渔家凭十几年辛勤训练的船帮才有这点微名,非折在这不可了。那一来只怕自己无面目再见恩师,更有何面目再见淮阳派的一班师友?
泗水渔家这一来才要以师门心法与凤尾帮中途设伏的一较高低。
前面书叙至泗水渔家简云彤,深感堡主鹰爪王及本派掌门入托付之重,哪敢稍有疏忽,遂略事吩咐,赶紧的赶到前锋船上,和江杰站到一处察看水程。小龙王江杰先前见到这盐仓变了面貌,也觉太怪,仔细看过之后,不禁点头。
暗叹这凤尾帮龙头帮主,竟自这么处心积虑的和我们淮阳派、西岳派较量,即令惊诧他的实力雄厚,更显他手段过人。他竟发动他所部的徒党,把这一带的树木全拔去,连树根全不见,不留一点迹兆。更把围着他这片盐仓的围墙拆去,把屋顶覆以茅草,令人难辨以前的一切情景,任何人也得感觉扑朔迷离,真伪难辨了。只是武维扬,你使这种鬼计算是白用了,除非是施展出排山倒海的力量,那倒许把淮阳、西岳两派的侠义道震住了,连十二连环坞全不敢再妄行窥视,叫你凤尾帮独霸江湖吧!
小龙王江杰把自己所看出来的情形,全向这位泗水渔家简云彤说了,简云彤道:“江老弟,你所猜测的,倒是一点不差,只是炫露他凤尾帮有不可估测的人力物力,和聪明机智;不过于我们无伤,我们不去管他。只是我想我们入分水关的,虽是两家敌视,在未‘朝相’前,没正式通名道姓,按江湖道义,应该先礼后兵。我们远来践约赴会,总是客,他身为地主,总得要保全地主之谊。可是他尽可推诿不知,暗中却令他所部的健儿各显身手,在我们未到十二连环坞之先,处处与我们阻碍。我们在奔十二连环坞的行程中,绝不会象现在这么风平浪静的,能够到达了。
可是现在我们蒙堡主托付,保护着这飞鹫船帮,我们真得好好的留心监视着帮匪,不论他怀什么歹意,只要他敢来侵犯我们船帮,我们必须以全力来对付他。若容他们动了咱船一指,我这泗水渔家的一点英名,白白的断送在这不明不白的地方,实在太以不值!何况师弟以一个没有师承的青年,在这虎狼口角下,居然能创出万儿来,实令人折服。我想要是那么令他们这班鼠辈们把我们折辱了,我们也太以的栽跟头了。”
当时泗水渔家简云彤这番话,说得小龙王江杰眉峰一挑,随即说道:“简老师,我们忝奉掌们人的差派,监督着这三十六艘船帮,这要是被帮匪动我船帮一指,我们的跟头就算栽到家了。这次我们既应承掌管这一家船帮,我们焉能不稍给他些颜色。这次我只要是遇到了这凤尾帮的匪徒,总得叫他见识见识,我们淮阳、西岳两派全是旱家子功夫,不过遇到了他这水面上称雄的帮匪,我们得见识见识,倒得叫帮匪们知道我们不是易与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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