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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征伐之心
书名: 鬼面佛相:姚广孝 作者: 苏启文 本章字数: 3066 更新时间: 2024-06-18 10:16:14
出了正堂的大门,姚广孝和袁珙顺着侍从的指引出王府,却在半路碰上一名意外之客,竟是卧病多日的徐达。
徐达缓缓面向俩人走了过来,在几步开外,拒绝了下人的搀扶,昂首阔步走向俩人,仿佛满身的伤病并不存在一般。
徐达淡淡说话声儿,已然有了几分沙哑:“听闻燕王殿下召见大师,老夫便前来与大师叙叙旧。”
姚广孝不由一愣,扪心自问,他与徐达相识不过半年,并未有太深的交情,却不知徐达有何旧可叙。
徐达似乎看出了姚广孝的疑惑,惨然一笑道:“老夫已然是风中残烛,时日无多,自然想要趁着还能走得动路,替燕王的前路考虑一二。”
姚广孝心中暗道,徐达此话是在表明信不过自己么?
但是,姚广孝嘴上还是恭敬地说道:“国公乃是长寿之相,何故言老?来日皇上北伐,还需国公提刀上马,为大明再立战功。”
徐达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袁珙,继而道:“道衍大师此话欺心了,听闻身旁这位袁珙道士颇有相面之能,大师不妨听听他怎么说。”
袁珙客气地回道:“在下只望气运,不望寿命。寿命既由天定,自有定数,非凡人可以参破天机。”
徐达叹了口气,微微侧开身子,继而道:“道长倒是个伶俐人,其实今日不是本公要见你们,而是世子要见。”
姚广孝脱口而出反问道:“世子?”
姚广孝和袁珙皆是一愣,此时不远处的侍从之中,忽地钻出一个不过总角之年的孩童,皮肤白净,样貌秀气,行走时步伐沉稳,自带贵胄威仪,不似孩童之姿,竟朱棣的长子朱高炽。
姚广孝和袁珙一同行礼道:“参见世子殿下。”
朱高炽的目光扫过俩人,最后停在姚广孝身上,眼里流露出几分好奇问道:“你便是父亲口中常常提及的道衍大师?”
姚广孝微微躬身回道:“正是贫僧,见过世子殿下。”
朱高炽说着,忽然客气地向着姚广孝行礼,正色道:“父亲十分看重大师,说大师学识过人,常让我多与大师探讨佛法,往后还望大师多多赐教。”
姚广孝楞了一瞬,连忙俯身搀扶朱高炽,连声说道:“赐教不敢当,日后世子若是得空,常来庆寿寺坐坐便是。”
朱高炽牵住姚广孝的袖子,微微贴近姚广孝的耳边,快速说道:“王府长史对大师有诸多不满,整日说大师的闲话,只因为父亲和大师接触太频繁,有好几次在府上误将长史唤作大师,还浑然不觉,长史为因此而怀恨在心。大师可要留心,那长史可是个臭脾气的老儒士,说话做事一板一眼,还动不动拿戒尺打人!”
姚广孝皱着眉头听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心道,小世子这是拿自己当做对付长史的自己人了,暗地里和自己告长史的状呢,这一刻朱高炽才有了几分孩童的模样,不再是高深莫测的宗室贵胄,姚广孝嘴边不由勾起几分笑纹。
待朱高炽说完,姚广孝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点了点头道:“贫僧记下了。”
朱高炽这才松开姚广孝的袖子,整理了衣冠和神情,向着姚广孝和袁珙拜别,徐达在一旁默默闭目养神,仿佛已然神游于尘世之外。
出了燕王府,一直沉默不语的袁珙,忽然凑近姚广孝,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方才我说观人寿命长短之事,所谓凡人不可参破天机,也不尽是如此。”
姚广孝看了周围一眼,疑惑地回道:“我自然知道,袁兄是在照顾国公的面子,只是为何在此时重提此事?”
袁珙神色凝重,继而道:“因为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嘴唇薄而细,似是血色不足,气息急而短,似是心肺不稳,我恐怕世子也是个薄命相!.”
袁珙话音未落,姚广孝眼中有一道寒光闪过,摆手示意他不可再说,袁珙顿了一下,轻声叹道:“只愿是山人看走眼了吧!”
姚广孝冷声道:“自然是你看走眼了!此话就到你我为止,日后贫僧也不想再听此言,别忘了燕王殿下是为什么召你而来!”
袁珙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色,抬头望向天空,轻轻抽了下鼻子,淡然道:“此事,山人自然分得清呢。”
此刻狂风四起,卷起扬尘漫天,北地因连年战乱而人口凋敝,土地荒废,因而时有沙尘侵袭,风大时几乎使人目不能视。狂风之下,天际雷声滚滚,有如战鼓低锤,预示着战争将至。
洪武十七年,筹备了半年之久的大军,终于在北平府周边完成集结,于当年二月斩牛祭旗、誓师北伐。本次北伐路线由洪武皇帝亲自制定,目标是盘踞松花江以北地区的北元残部。该部由北元太尉那霸统领,总兵力不下十万,对大明边疆虎视眈眈,接连数年遣游骑南下袭扰劫掠。
早在洪武五年,皇帝便自山东征集精锐兵马,自从登州渡海,而后在旅顺登陆,沿着辽东半岛占一路北上,沿途筑城防御,屯田坚守,兵锋一直推进至辽阳,而后在此处遭遇那霸所部的阻挡,数年来未能有进展。此次北伐的首要目标,便是肃清辽西走廊至辽河流域的北元残部,将辽西与辽东连成一片,而后北上松花江,彻底扫清那霸的势力。
自唐末乱世以来,辽东落于异族之手已有千百年,收复辽东对大明朝来说意味着丢失千百年的东北屏障再次回归华夏正统之手。谁能拿下此功绩,谁便能青史留名,早在正月二日,皇帝便公布了此次北伐的大将人选:以宋国公冯胜为征伐将军,颍国公傅友德、永昌侯蓝玉为副将军,共领兵二十万,过北平后分三路进讨那霸。消息传出时,朝堂之中一片窃窃私语。有心之人皆对皇帝的安排感到疑惑:镇守北平,距离前线最近的燕王,为何丝毫没有被启用的意思?
这是否表明了皇帝心中的某种态度?
朝野上下,一时间议论纷纷。而作为议论中心的燕王却似乎反应如常,依旧勤勤恳恳为大军转运物资,并热情地设宴招待远道而来的冯胜、蓝玉、傅友德等将,亲自为其斟酒,预祝大军势如破竹,旗开得胜。三月,右路军沿着滨海道,通过正在修筑中的山海关,深入辽西走廊;中路及左路军分别经古北口及卢龙古道过燕山,渡过大凌河,进入西辽河平原,扫荡沿途北元堡垒及驻军,随后与右路军兵合一处,如秋风扫落叶般席卷那霸所部兵马。五月,蓝玉率领精锐骑兵突袭那霸大营,扫清松花江以南北元残兵,而后与那霸隔江对峙。至六月,那霸自知无力与明军相持,遂率部归降大明。此战共计收编民户二十四万,牛羊马匹等辎重不计其数,辽东全境宣告平定。六月末,大军大获全胜,遂班师回朝,只留下一部精锐长期镇守辽东。七月,朝廷马不停蹄地在辽东各地设置卫所,从关内调派大量军户在各卫所实行屯田,以充实边防。
浩浩荡荡的人力及粮草辎重向着辽东转运,随之而来的还有朝中的流言,皇帝的第十五子朱植如今已年满十六,至今却没有就藩,仍居京师之内。此先皇帝为他选定的封地是在卫地,本是在北平布政使司所辖大名府元城县,与燕王近在咫尺。但不知皇帝出于怎样的考量,在十五皇子就藩前夕,忽然取消了就藩的任命。眼下朝中纷传,十五皇子将成为辽东的藩王,为大明镇守这片偏远的苦寒之地。众人在议论此事之时,也纷纷将目光转向北平府,似乎在等待朱棣的反应。
可令众人意外的是,朱棣对于风雨欲来的朝政局势似乎并无反应。八月,大军班师回朝途中,朱棣还打开府库,搬出大量美酒和牛羊肉犒赏将士,似乎并不为错过名留青史的战功而遗憾。
诸将无不注意到,燕王如今似乎已然淡泊了功名,转而投身佛门,终日在庆寿寺内与众僧坐而论道,将藩王护卫的训练工作交给麾下部将。见过朱棣本人的将领都说,如今的朱棣浑身倒有了几分迟暮之气。眼下辽东和燕山以北的残元势力已被扫清,北平的边防压力进一步减轻,朱棣一个塞王,倒是可以和内地的藩王一般,过上太平日子了。此时此刻,庆寿寺内,闭目打坐许久的姚广孝,缓缓睁开眼,看向面前神色凝重的朱棣,淡淡一笑。
姚广孝低声道:“殿下不必为皇上的试探与猜忌而担忧,如今北元虽已大不如前,却实力仍在,大明边防并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这一次,殿下以低调示人,待到皇上打消了疑虑,下一次还是要重用殿下。”
朱棣闻言,脸上的凝重之色却并未减轻,反倒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大师所言,本王倒并不在意。父皇只是疑心重了些,却不至于因为这点小小猜忌,便废了本王的藩王之位,本王忧虑的是这一批能征善战的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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