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第一个故事薛勇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薛勇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一天 第一个故事
书名: 十日谈 作者: 薛勇 本章字数: 7348 更新时间: 2025-08-11 19:04:04
切帕雷洛先生临死前编造了一篇伪忏悔,胡吹一通,把神父骗得深信不疑。他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却得到圣徒的称号,名为圣齐亚帕雷托,为万人所敬仰。
亲爱的小姐们,世人做任何事都爱以伟大神圣的造物主的名义开始。因此,诸位既然让我先讲故事,我也准备讲一件神迹,相信大家听了以后,能够坚定我们对上帝的深不可测的旨意的信念,并且会怀着更大的热情赞美他。
世间万物都是短暂无常的,处处充满了困厄、苦恼,还要遭受无穷的灾祸;我们人类混迹于天地万物中间,作为这万物中间的一分子,实在柔弱无能,既无力抵御外界的侵凌,也忍受不了重重折磨——幸亏大恩大德的天主把力量和智慧赐给了我们。可是,不要以为我们有什么功德才得到那种恩赐;那是源于天主的慈悲和诸圣的祈祷!那些圣徒以前像我们一样,也是凡人;他们生前也享受人间欢乐,而今在天主身边,接受祝福、得到永生了。我们在祷告中,不敢直接向最高审判者诉求自己的私愿;而是请求圣徒向天主转达他们的愿望,因为他们本着自身的经验,知道我们的弱点。我们凡人的俗眼虽然无从窥测神旨的奥妙,但是确知天主的慈悲是广大无边的。有时候,我们凡人受到蒙蔽,竟会错找那永远遭受放逐、再不能觐见圣座的人来传达祈祷;而天主却明察秋毫。虽然这样,天主还是鉴于祈祷者的真心诚意,宽容了他的愚昧,也不计较那被放逐者的深重罪孽,依旧垂听那错把罪徒当作了天主座前的圣者的祷告。在我所要讲的这个故事中,这一层最明显;我说“最明显”,并非指天主的裁度,而是世人的判断。
从前法国有个大商人,叫做穆齐亚托?弗兰采西,因他有钱有势而被封为骑士。奉命随法国国王的弟弟夏尔 去了托斯卡纳。和别的商人一样,穆齐亚托的事情很多,起程在即,他来不及处理,只得委托别人代办。其他事还好办,只有一件事让人很伤脑筋,那就是他放给好多勃艮第人的债,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人去催收。他知道这班勃艮第人都蛮横无理,不讲信用;因此踌躇不决。一时倒很难想出一个精明的人,可以对付得了他们的霸道行为。他苦思良久,终于想起一个身材矮小、衣饰华丽、时常在他巴黎的寓所里出入的人物。那人名叫切帕雷洛?德?普拉托。那些法国人不知道“切帕雷洛”有“木桩”的意思,只看到他衣饰入时,还以为这字跟“齐亚帕洛”(花冠)是相同的,于是就把它变做了“齐亚帕雷托”(花冠的爱称),结果这个名字叫开了,知道他真名的人反而很少。
齐亚帕雷托是这样一个人:他是公证人,可是却善于编造假文书,如果他真写了一份绝无弊端的契据,他反倒认为那是莫大的羞辱,倘若有人请他开假证明,他会非常高兴,简直来者不拒,甚至连钱都不要!然而给他再多的钱请他开个真证明,他都不乐意。不管有没有人求他,他都喜欢发伪誓。他总不肯错过这机会。当时法国非常重视誓言,人们都不敢胡乱发誓;可是每逢法庭上要他以天主的名义起誓时,他总会昧着良心发假誓。他还善于在亲朋好友和别的人之间挑拨是非,散布仇恨,以此取乐。而且搞得越乱他越高兴。如果有人找他杀人或干伤天害理的事,他从不拒绝,他甚至多次示意要亲手杀害别人。他一味亵渎天主和圣徒,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会暴跳如雷。他从没踏进过教堂,对教堂里的圣事总是嗤之以鼻,尽量躲避。相反,他经常混迹于小酒店和下流场所。他离不开女人,就像恶狗少不了一根棒子,再没有哪一个恶徒像他那样伤风败俗了。他坑蒙拐骗时得心应手,还仿佛圣徒一般心安理得。他酷爱吃喝,吃起来没有节制。他又是个出名的赌棍,赌博时耍尽一切手段骗钱。可是我何必多说呢?从古以来恐怕再也找不出一个像他那样的坏蛋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凭他的奸诈给穆齐亚托效劳,而穆齐亚托也仗着自己的财势庇护他,因此,虽然他屡次害人欺骗朝廷,却总能得到大家的尊重和器重。
穆齐亚托想起了他,他很清楚齐亚帕雷托这个人,他认为要对付那些狡黠的勃艮第人就非他去不可。于是他差人去把他请了来,向他说道:
“齐亚帕雷托先生,你知道,我要离开这里,不知哪天才能回来,我有些债务要跟勃艮第人了结,这班人非常刁滑,我想除了你没有人值得托付了。再说,你眼前也是空闲着,要是你愿意去的话,我会向朝廷保举你,而且会从你回收的账目里提出一部分给你做酬劳。”
齐亚帕雷托这时正没事可干,手头很紧,如果向来照应他、庇护他的朋友一走,那情景就越发困难了,所以他稍一思索,便应了下来。两人谈妥之后,穆齐亚托就启程了。齐亚帕雷托带着委托证明书和授权文件也启程来到勃艮第。那里几乎无人认识他;而他居然一反常态,用温和公平的态度来催收账款,本分尽职,好像要等到最后才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他寄居在佛罗伦萨的两个放高利贷的兄弟家里,他们看齐亚帕雷托是穆齐亚托派来的人,着实优待他。然而他却在他们家里病倒了。他们随即给他请了大夫,还打发仆役侍候他,凡能尽力的地方都尽力做到。可是一切都不见功效。医生说他年纪老了,从前的生活过得又荒唐,眼看病势一天比一天沉重;到最后,医生回说没救了,弄得那兄弟两个十分焦急。有一天,他们在紧贴着病室的一间房里商量起来了。一个问对一个说道:
“我们拿他怎么办呢?这件事真棘手啊,要说把病人撵出门外吧,情理上说不通,一定要受人指责。大家看见我们把他招留进来,后来又忙着替他请医、派人服侍他,他也没有做出对不起我们的事情,现在临到人快要死了,我们却突然要把他撵出去,这怎么成呢?况且,他平生是一个邪恶的人,断不肯忏悔认罪、接受教会的圣礼;没有忏悔而死去,教堂是不会收容他的,那他就要像死狗一般给扔在荒郊野外。纵使他忏悔了,他的罪孽深重,没有一个神父或者修士肯赦他的罪。要是他得不到赦免,到头来还是要给扔到荒郊野外去。若是闹出了这样的事,那当地的人们平时就恨我们操着这行当,天天在骂我们是不义之徒,他们会抓住这机会,一窝蜂冲进我们的宅子来抢劫钱财,还高喊道:‘这班隆戈巴德狗子们,连教堂都不肯收容他们,我们怎会让他们待在这里?’他们这么直冲进来,不但抢劫我们的财货,说不定还会杀害我们。总之,一旦那个人死了,我们就要倒霉。”
方才说过,齐亚帕雷托只跟他们隔着一层板壁,病人的听觉又格外敏锐,所以他们所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把那兄弟俩请到自己的房中来,对他们说道:
“我不希望你们为我担忧,更不希望因我而连累你们。方才你们在隔壁房内所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要是事情真是照你们所预测的那样发展下去,那么当然会落到这样的结果。可是我希望看到另一种结果。我一生冒犯天主无数次,临死之前再犯一次也无所谓。你们快去请一个最虔诚、最有德行的神父来,假使天下真有这样的神父的话。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自有办法把事情处理周到,保证大家都会满意。”
两兄弟虽然并不抱太大希望,但仍然赶到了修道院里去,说是家里有一个隆戈巴德人快断气了,要请一个圣洁而有学问的神父来为他行终敷礼。修道院便派了一个十分圣洁、极有学问、精通《圣经》、为全城所敬重的神父跟他们同去。
神父走进病房,在床边坐下,先是和颜悦色地安慰了病人几句,接着问他又多久没有忏悔了。齐亚帕雷托这一辈子从没忏悔过,却回答道:
“神父,我向来每星期忏悔一次,有时还不止一次呢。可是说真的,自从病了以后,这
八天中还不曾忏悔过,我被病魔折腾得无力忏悔了!”
神父说:
“孩子,你做得很好,就应该这样。既然你经常忏悔,我就不用多听多问了。”
病人说道:
“神父,不要这么说,尽管我忏悔了无数次,我还是时时渴望把我记忆所及从出生到现在的罪恶原原本本吐露出来。所以,好神父,请你原原本本地问我,就当我生平从未忏悔过一样,不要因为我生病就宽容我。我宁可忍受肉体的痛苦,也不愿我的救主用他那宝贵的鲜血赎回来的灵魂沉沦在深渊中而万劫不复!”
神父听了他的话非常高兴,认为这就是心地真诚的证明。他着实称道他的虔诚。接着就询问他可曾跟妇女犯过奸淫罪。齐亚帕雷托叹着气回答道:
“神父,关于这种事,我不好意思向你说真话,因为我怕违犯自负罪。”
神父说道:
“尽管说好了,不管是忏悔还是在别的场合,说实话永远没有罪孽。”
齐亚帕雷托答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照实说了,我至今还是童身,就像我初出娘胎时那样清白!”
“啊,愿天主赐福给你!”神父说道,“这是难得的品德啊,你自愿保持清白,功德远胜过我们和其余受着戒律束缚的人。”
神父接着问他可曾冒着天主的不悦而犯了贪图口腹之罪。齐亚帕雷托连声叹气,说道:犯过,犯了很多次。除了像别的信徒那样年年遵守四旬斋的禁食外,他每周至少还要斋戒三天,只吃面包喝清水;可是他喝起水来却津津有味,尤其是当他祈祷累了,或是在朝圣的路程中走累的时候,简直就像酒徒贪饮美酒一样。有时他很想尝尝妇女们上城去所拌的那种普通的生菜;还有些时候,他觉得吃东西津津有味,像他那样修心斋戒的人实在不该有这种想法。神父说:
“我的孩子,这些过失也是人情之常,是可以原谅的,你不要过分自责。不管多么圣洁的人,长期斋戒也想吃东西,疲乏的时候也想喝水提神。”
“啊,神父,”齐亚帕雷托说,“你不用说这种话来安慰我,你知道我很清楚,凡是跟侍奉天主有关的事,都要真心诚意、毫无怨尤地去做,否则就是犯罪。”
神父听了这话非常满意,对他说道道:
“你意志如此坚定,行为又如此真诚,我实在很高兴。但我还要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犯过贪婪罪,譬如追求不义之财,或是占有你名分以外的财物?”
齐亚帕雷托说道:
“神父,我虽然借助在这两个放高利贷的人家里,但请不要对我有任何成见。我和他们是没有瓜葛的。其实我来这里本是为了劝告他们洗心革面,从此不再干那重利盘剥的勾当;如果主不这样召唤我,我相信自己是可以做到的。你知道,我的父亲临终时留给我一大笔财产,我把大部分财产都献给了天主。为了维持生计,也为了可以周济贫苦,我后来做了一点小本生意,我把赚来的钱均分为二,一半留给自己需用,一半送给了穷苦无告、信奉天主的人们。承蒙天主的恩典,我的生意做得越来越红火。”
“你做得很好,”神父说,“不过你是不是常常容易动怒呢?”
“噢,”齐亚帕雷托说,“说实话,那是常有的事:眼看人们整天为非作歹,全不把天主的戒律和最后的审判放在心里,谁能耐得住一腔怒火呢?我一天里有好几次宁可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愿活着眼看青年人追逐虚荣、诅天咒地、发假誓、泡酒馆,却从不跨进教堂一步,他们只知道朝着世俗的路走,不知道要走天主指引的正道。”
神父说:
“我的孩子,这是正义的愤怒,我不要你为此事忏悔。不过那种愤怒有没有让你杀人、伤人、污蔑人、或是委屈人呢?”
“唉,神父,”病人回答道,“身为天主的弟子,你怎么会这样问呢?如果我真有你所说的那些想法,天主还能一直这么容忍着我吗?这都是盗贼恶汉的行径呀,我一见到他们就会对他们说:‘去吧,愿天主感化你们!’”
神父说:
“愿天主降福于你!那么,我的孩子,你有没有做过伪证陷害人,有没有诋毁过他人?有没有侵占别人的东西?”
“唉,神父,说真的,”齐亚帕雷托说,“我当真毁谤过人。我从前有一个邻居,经常平
白无故地殴打他的妻子。有一次我对那个女人的亲戚说了她丈夫的不好,因为他总是喝醉酒虐待他老婆,我实在同情那个女人。”
于是神父又问:
“你说过你是个商人,那么你有没有像一般商人一样使用过欺骗的手段?”
“啊,神父,我真干过,”齐亚帕雷托说,“可我当时并不知情。有一次,一个人赊欠了我的布,后来还钱的时候我当场没数,就扔进了钱箱,过了一个月,我拿出来一数,发觉多了四文钱。我就把这钱另外放开,好归还原主,可是等了他一年还不见他来,我这才把这四文钱舍施给了穷人。”
神父说:
“这是件小事,你处理得也很妥当。”
接着神父又提了一些其他的问题,齐亚帕雷托又像方才那样一一作答。最后,神父正
想替他行赦罪礼的时候,他忽然大声嚷道:
“神父,我还有一件罪恶不曾向你忏悔呢。”
神父忙问他是什么事,他就说:
“我记得有一个礼拜六做过午祷之后,我还叫女仆打扫屋子,这是对我主的‘圣安息日’的不尊重。”
“我的孩子,”神父说,“那也是小事一桩。”
“你别这么说,”齐亚帕雷托说,“‘圣安息日’是我主复活的节日,应当受到极大的重视。”
神父又问道:
“你还有别的罪过吗?”
“唉,神父,”齐亚帕雷托回答道,“有一次,我太不小心了,竟在天主的教堂里随口吐了口水。”
那神父微笑着说道:
“这种事你不必放在心里,我的孩子;我们做修士的也天天在那里吐口水呢。”
“那你们就不对了,”他回答道,“别的暂且不说,天主的圣殿是献祭的场所,理应保持十分洁净才对。”
总之,他还说了许多诸如此类的事;开始只是长吁短叹,后来索性放声大哭。他原本就善于演戏,只要想哭就能哭。神父慌忙问道:
“孩子,你为何如此伤心?”
齐亚帕雷托回答说:
“唉,神父,我还有一桩罪孽,我没有勇气说,因为我惭愧极了,我只要一想起这回事来,就哭得像你所看到的那样子,我觉得天主是永远都不会宽恕我的!”
神父就说:
“孩子,怎么能这样说呢?即使世间的一切犯过的将要犯的罪孽全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只要他能像你这样真心悔过,痛改前非,那么天主的仁爱和恩德是无边无涯的,只要罪人供认了,天主便会赦免他。所以你尽管放心地说吧。”
齐亚帕雷托还是哭个不停,他哽咽着说:
“唉,我的神父,我罪孽深重,除非你帮助我,为我祷告,不然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天主会赦免我的罪过”
神父说道:
“你只管说吧,我答应为你祷告。”
齐亚帕雷托只哭不说话;那神父劝了半天,他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说:
“神父,你既然答应为我祷告,我就告诉你吧。你要知道,小时候我曾咒骂过自己的亲娘呢。”
说完,他又号啕大哭起来。神父说:
“我的孩子,你觉得这是很深的罪孽吗?有很多人天天都在诅咒天主;可是亵渎天主的人只要一旦忏悔,主就会宽赦他们。你只犯了这么一点点罪过,难道得不到天主的赦免吗?别哭啦,宽心吧,听我说,你能够这么痛切地悔过,即使你是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人,天主见你这样痛心也会赦免你的。”
齐亚帕雷托回答说:
“唉,我的神父,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的亲娘十月怀胎才把我生下来。千百次抚抱才把我拉扯大,我竟然诅咒她,这真是罪大恶极呀,要是你不替我在天主面前祷告,我是永远不会得到宽恕的!”
神父看见齐亚帕雷托再没什么可忏悔了,就给他行了赦罪礼,为他祝福,只道他说的都是真话,把他当做世间最虔敬的人。这些话都出自一个临终的人的口里,说得又那么恳
切,谁听了能不相信呢?仪式举行之后,神父又说:
“齐亚帕雷托先生,天主保佑你,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但是如果天主的意旨要把你
那圣洁、善良的灵魂召唤到他跟前,你愿意让你的遗体安葬在我们的修道院中吗?”
“当然十分愿意,神父,”齐亚帕雷托回答说,“我不愿意葬在别的地方,因为你答应了
替我向天主祷告。再说,我对于你们的教派非常崇敬。所以我求你回去之后,派人把你们每天早晨供奉在圣坛上的我主的‘真身’送到我这里来,我虽然不配享受这种荣耀,可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允许,领受圣餐,此后就行‘终敷礼’,这样,我死时就是基督徒了。”
神父听他讲得头头是道,十分高兴,答应立即把圣餐送来。他去了一会之后,圣餐果然送来了。
再说那兄弟俩,他们虽然请来了神父,可是总担心齐亚帕雷托会有意作弄他们,所以躲在另一间屋子里,隔着一层板壁偷听。齐亚帕雷托向神父所说的那些话,他们都听在耳里。有好几次,他们几乎要笑出声来。他们私下谈道:“这个人可真了不起,衰老、疾病都奈何不了他,死亡的恐惧和即将面临天主的审判都不能让他洗心革面,他的罪恶临死都不改!”可是听到他能够葬在教堂里,他们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齐亚帕雷托随即受了圣礼,病况越来越严重了,又受了终敷礼;就在他深深忏悔的那天
晚祷后不久就死了。那兄弟俩就拿着齐亚帕雷托的钱,替他郑重铺排丧事,同时打发人到修道院去请修士按照规矩为死者守灵,又请他们第二天早晨主持殡仪,料理一切事宜。
听他忏悔的神父得知他已死,便来到院长跟前,打钟召集全体修士,对他们说,根据死者的忏悔就能判断,死者是一个非常圣洁的正人君子。他希望天主将通过他而显示许多奇迹,劝告大家以最大的尊敬和虔诚来接纳他。院长和众修士一致赞成他的提议。当晚他们全体来到停放齐亚帕雷托的遗骸的地方,为他举行了庄严盛大的夜祷。次日早上,大家都身穿白色法衣,手拿《圣经》,胸前挂着十字架,沿途唱着圣歌,用最隆重的仪式去迎接他的遗体。这件事轰动了全城,几乎所有的善男信女都紧随其后。一进教堂,那听取死者忏悔的神父便登上法坛,宣扬齐亚帕雷托生前的事迹,详细介绍了他的斋戒、童贞、清白和圣洁等等,神父还重点讲了死者如何痛哭流涕地忏悔他的罪孽,他多不容易才叫那圣洁的人相信天主会赦免他的罪过。说到这里,他就斥责坛下的听众道:
“你们跟他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你们连脚下绊着一根草都要亵渎天主、圣母和所有的圣徒!”
神父还大肆宣扬死者的忠诚和圣洁。总之,大家听了他的话深受感动。仪式一完,人们就拥上前来,争先恐后地亲吻死者的手和脚,把他的衣服扯个粉碎,他们觉得抢到死者身上的一片碎布就能沾上福气。结果就把遗体放那儿供大家瞻仰,到了晚上,才庄重地把他放入小教堂里的一个大理石冢内。第二天,人们络绎不绝地赶来,手执蜡烛,向他祈祷许愿,以后来还愿,就在他的神龛前挂了许多蜡像。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人们对他的敬仰也与日俱增,甚至遇事除了他就不向其他圣徒祷告。他们称他“圣齐亚帕雷托”,直到现在还是使用这个称呼;大家都说天主借他显示了许多奇迹。只要诚心诚意,一定有求必应。
大家听到的就是切帕雷洛?德?普拉托的生平经历以及他如何变成圣徒的故事,我不想否认他会在天主面前蒙受祝福的可能,他的一生虽然作恶多端,但在临终前他或许是真心悔过,获得天主的宽恕,得以进入天国,不过事实怎样,我们无从知晓。但我们由事实推测,他此刻应该是在地狱里,在魔鬼的手里,而不是在天堂和天使们待在一起。果真如此的话,我们就可以认识到天主对我们的恩赐是何等深厚了。他不计较我们的愚昧,只鉴察我们的真心诚意;不管我们错把主的仇敌当作是主的友人,而向他倾吐我们的心愿。天主同样垂听我们的祈祷,就像我们所选的代祷人是一个真正的圣徒一样。我们靠着天主的恩惠,才能像眼前这么快乐逍遥,欢聚在一起,安然无恙地度过这次灾难。那么让我们来赞美他吧——我们也就是以赞美他的名义开始讲故事的;向他祈祷吧,在困难的时候虔诚地向他祈求吧,他一定会听取我们的祷告的。
潘菲洛的故事说到这里,就完了。
上一章 下一章